“每年中秋我们总是全家人聚在一起吃月饼的,”秦心逸忽然叹息一声,轻轻放下了酒杯,目光中含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忧伤。“可是今年……”他的眼圈微微泛红。
“今年不是有俺陪着你吗?”武笑天见状慌忙安慰道,“你放心,俺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秦心逸吸了吸鼻子,抬起水意濛濛的双眸。
“一直。”武笑天保证。
“一辈子吗?”半带着醉意,秦心逸问了一个平日怎么也问不出口的的问题——半个多月的相处,令他日渐明了武笑天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虽然还理不清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他直觉地知道,这个人与别人不同,而且,自己非常非常不愿意失去……不愿意离开……这个人……
“一辈子。”脱口而出后,武笑天才明白自己说了一句什么话,当下骇得睁圆了双眼,心脏“怦怦”地止不住乱跳——一辈子——小鬼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答应了。”秦心逸打了一个酒嗝,喜笑颜开地道,“那咱们从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不许说话不算话!”
一家人?原来小鬼是想认俺当哥哥啊——心头霍然平静下来,武笑天长出一口气,却又觉得无限失落。至于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粗犷如武副谷主者自然不会去深究其中的缘由。
“俺不会说话不算话的。”武笑天正色道。
“那……拉勾。”秦心逸伸出左手小拇指,冲着武笑天晃来晃去。
“拉勾?”真是小孩的玩意儿,武笑天讪笑道,“小鬼,你喝多了。”
“我才没……你到底拉不拉勾?”秦心逸不耐地瞪起一双漂亮的眼睛。
“俺……”败在对方的气势之下,武笑天伸出手指,“勾就勾吧。”——完全没有注意到隐藏在自己语气中的宠溺之意。
“好。”秦心逸拉着武笑天的手指很认真地晃了几下,“这回你可不能耍赖了。”说着,从椅子上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一个踉跄便待向前倾倒。
“小鬼。”武笑天忙不迭地起身扶住秦心逸往下滑落的身体,一阵扑鼻的酒气迎面而来。
“嘿嘿嘿……”秦心逸傻笑几声,把头埋进面前温暖的胸膛,两只手如八爪鱼般缠上武笑天的后背,看样子,一时半刻是不打算松开了。这一下,武副谷主可是受尽煎熬——就在大师兄他们离开的那天晚上,在与小鬼同榻而卧之时,居然发现自己身体的某个重要部位产生了很要命的变化,当场吓得武副谷主连滚带爬地蹿下床。尽管嘴里不断地叨念着是因为太久没碰女人才会导致意外的发生,但是打那以后,武笑天说什么也不敢再跟秦心逸躺在同一张床上,更不敢有其他的身体接触——刚才的勾手指已经算是两人几天来最亲密的接触,现在小鬼竟然还……迫于情势,武副谷主只得咬牙苦忍。
“小鬼!”当秦心逸的头开始在自己胸口蹭来蹭去的时候,武笑天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推开了秦心逸。
“我就知道。”被推得跌跌撞撞地差点儿掉在地上的秦心逸愤然道,“你这两天一直在躲着我!你说,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小鬼?!”望着秦心逸澄然清澈的双眸,武笑天赫然如梦初醒——瞧他此刻的神情,哪里有半分醉意?“你干嘛骗俺?”没想到如此拙劣的演技也能骗过自己的眼睛——武笑天忍不住苦笑,看样子,俺肯定是生病了。
“你一定是讨厌我了,”少年执拗地道,“要不然干嘛老是躲着我?!”
“俺没有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不肯再靠近我,也不肯跟我一起睡觉?”好暧昧的话——说的人理直气壮,听的人却心中发虚,外加身体发热。
“俺不是……”武笑天苦恼地抓着头发,不知该作何解释才好。
“那今晚……”
“不行!”少年的话还未说完,武笑天已一口否决。开什么玩笑?如果睡在同一张床上,自己的丑态不小心被小鬼看到……光想就够心惊肉跳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从秦心逸的眼中看到半分对自己的鄙视与轻蔑。
“……”
沉默。
秦心逸什么也没说,只是拿眼睛冷冷地盯着武笑天,目光中的怒意慢慢消散,一股浓浓的悲哀逐渐染上眼角眉梢,明亮如星的双眸黯淡无光,一层薄薄的雾气遮住了视线——少年不愿让伤了自己心的人看见这一切,倔强地疾速转身穿窗而出。
“等……”一串透明的珠子滚入快步上前伸手欲阻的巨汉的掌心,令他一时怔怔地杵在原地,心脏揪紧、胸口发疼,心中五味杂陈。
风,从耳际猎猎吹过,卷起白色的衣衫,迎风飞舞。
一阵狂奔,待到停歇下来,这才发觉自己已置身于一片荒凉的废墟之中。一个月前,这里还是喧闹非凡,严父慈母,众多的师兄师弟、师姊师妹……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如今……
啪。
一根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秦心逸霍然回身。
十米之外正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目露淫光的高大男人。
“梅亦情?”这是秦心逸的直觉反应。
“嘻嘻嘻……”对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嘶哑的笑声中充满着一股说不出的森冷与淫邪之意。
“哔——”秦心逸立刻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竹哨贴到唇边吹响。哨声清亮悠远、余音缭绕——绝心谷用来传递消息的哨子在这种时刻不失为一种很好的求救工具。
黑衣男人显然被哨声吓了一跳,不过,他即刻再度发出嗤笑:“你吹得再响也没有用,齐响今晚出城去了,至于你的那位哑仆——你以为他能救得了你?”他说话的语音同样带着“嘶嘶”之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四肢发冷。
秦心逸噤口不语。
——天哥应该听到了哨声,只要能够支持片刻……他抬手拔出佩剑,蓄势待发,突然手腕一颤——
当。
长剑坠地。
一瞬间,浑身酸软,似乎连站都难以站稳。
“一夜飘香。”冷月下,梅亦情笑得得意,“这是极厉害的媚药,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第十九章
全身素白的少年努力保持着清醒,在对方欲欺身上前之际,咬牙取出怀匕抵上自己的咽喉——与其被别人侮辱,还不如……这一刻,少年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如果能在临死之前再见你一面……就算是死,我也……天哥……
“嘻嘻嘻……”梅亦情停下捕捉猎物的脚步,嘴里又是一阵阴笑,“秦少爷,有一件事你只怕还不知道吧?”
秦心逸置若罔闻,握着匕首的手微微用力……
“有时候,美丽的尸体我也是很喜欢的。”黑色的恶魔送来了地狱的声音。
少年蓦然一震,手足僵硬,匕首再难推进分毫——他没听错吧——有个变态居然想对一具尸体做那件事……呕……秦心逸只觉全体汗毛一瞬间根根倒立,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地往外直冒。这下该怎么办?他可不要被这个变态奸尸啊……
“谁教你长得那么美?”人皮面具下一对闪闪发亮的瞳孔中放射出异常炽热与狂乱的光芒,梅亦情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少年柔韧而苗条的躯体,喃喃道,“简直是人间极品。”他的视线掠过少年的面颊,“瞧瞧这张脸……真是太漂亮了……”
漂亮??体内突地一热,一股异样的感觉窜过四肢百骸,脸热心跳、头晕目眩……少年猛地一咬舌头,拼尽全身的气力,急速提起匕首往自己面门划落——
“你干什么?!!!”原本慢条斯理,准备好好享受一顿丰厚大餐的武林第一大变态显然从来没有碰上过这一招,措手不及之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凄厉呼喊——说时迟,那时快,秦心逸白皙细腻、绝美无暇的脸颊上立刻多了一道十分明显、血迹斑斑的伤痕。
“你、你、你竟敢毁了上天的杰作!!”梅亦情气得浑身直打哆嗦,看他一副痛心疾首、痛不欲生的模样,仿佛他才是那个被匕首划花脸的人——他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地狂喊,“我杀了你!!!!”一掌当胸疾劈而至。
刀光乍起,猝不及防的梅亦情急忙翻身缩掌,一把抽出背后的长剑,严阵以待。一人凌空跃起,刀光一闪、两闪……
“长空三击?!”梅亦情怪叫一声,一口气退出七、八丈。
月光下,一个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巨汉横眉立目地护在秦心逸身前,煞气夺人。
“天哥……”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秦心逸安心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昏昏沉沉地倒地便睡。迷迷糊糊之间依稀听到有人在耳边急切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不过,他已经什么也不知道地堕入了另一个梦幻世界……
熟悉的房间。
温暖的床。
热。
少年浑身如被火炙,躺在床上不停地翻来滚去,双手胡乱地撕扯着衣襟,秀眉紧蹙、面泛桃花——脸上的血早已停止,体内的火却怎么也遏止不住。
一夜飘香——大汉倒吸一口冷气。中了这种媚药的人,若不能及时得到纾解,轻则烧毁神智,重则有性命之忧——这、这、这下该如何是好?
“水……”
听见少年模糊的呢喃,大汉匆忙倒了一杯凉水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唔……好热……”少年半阖着眸,不停地喘气,杯中的水有一大半溢出唇外,缓缓流过微尖的下颌,落入白皙的颈项……大汉顺势往下一瞧,登时连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少年身上的衣衫早已被他自己扯得七零八落,一袭月白色的中衣松松垮垮、要掉不掉地挂在身上,露出大片滑嫩细腻、结实紧绷的肌肤,半裸的胸口上两点绯樱隐约可见,两条修长光洁的大腿与杂乱的衣物纠结在一起,若隐若现……真是……令人心动……大汉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口水,竭力控制着自己下半身的变化,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不断滑落……
“天哥……”少年难受地呻吟出声,无意识中吐出自己所信赖的人的名字。
“小鬼?”大汉眼睛一亮,急急弯腰侧耳细听,冷不防被少年伸出双臂勾住脖子往下一拉——
扑通。
两人身体交叠,面对面,唇贴唇,气息相闻。近在咫尺,大汉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身下柔韧躯体的不安蠢动,以及双方均亟需解放的欲望。
啪。
理智的弓弦终于绷断。
“该死的!”大汉咒骂一声,猛然俯下头,用力吻住怀中少年主动送上的红唇——管它明天该怎么办,先做了再说。忍耐已久的激情一涌而出,喘息、呻吟之声满室荡漾;房内,春光无限……
秦心逸醒来的时候正是第二天的中午。他一睁开眼睛就瞧见了挂着一对熊猫眼、双目布满血丝、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的大个子。
“梅……”他吃力地问。
“他跑了。”武笑天转开视线,闷声回答。
“那……”秦心逸有些疑惑地瞅着武笑天,张大嘴的时候不小心牵动了左颊的伤口,一时间疼得龇牙咧嘴。
“你别说话。”武笑天迅速探过头在他的伤口上抹了一些清清凉凉、并且散发着一股奇特香味的药膏,又快速地退了开去。
“喂,我既不是蛇也不是蝎子,你干嘛那种态度?!我就这么惹人厌吗?!”秦心逸火大地撑起身,蓦然发觉自己的身体仿似被马车碾过一般,浑身上下酸痛不已——我应该只是脸上受了点儿外伤吧?怎么……一股剧烈的刺痛从某个极其私密的部位传来,令秦心逸一下子煞白了脸,面上血气尽失。难道……他一点儿、一点儿地抬起头望向武笑天,一时之间,连开口询问的勇气都没有。
啪。
瞅见少年痛苦而惨澹的目光,武笑天用力给了自己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他哭丧着脸道:“小鬼,俺对不起你……”
——这么说,天哥真的没能及时赶上……原来晕过去前我所见到的只是幻想中的身影……我……终是没能守住自己……秦心逸绝望地阖上了双眸,晶莹剔透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地沿着腮边滚落……
“小鬼,”武笑天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着滔滔不绝、泛滥成灾的泪水,“别、别哭啊……俺、俺知道错了,是俺卑鄙下流、禽兽不如……”
“……天哥……”终于听出似乎有哪里不对,秦心逸微微止住哭泣,抽噎着道,“你……”
“俺知道、俺明白。”武笑天一迭声地道,“是俺不该趁人之危,对你做出那种、那种……”
“是你做的?!!”秦心逸倏然恍悟,大叫出声。“好痛!”——麻木的中枢神经又恢复了知觉。
“小鬼,你没事吧?!”武笑天眼中溢满着心疼与关怀,神情急切,伸过手来一副想扶又不敢扶的模样。
“你这个混蛋!色魔!”少年收住眼泪,捂着左颊忿忿地道。
“是,你骂得对。”武笑天老老实实地承认,“俺不止是个混蛋色魔,还是个衣冠禽兽。俺简直不是人……”
“真是……吓死我了……”少年低着头,轻轻地嘟囔——定下心后,只觉得全身乏力,半点儿也不想动了。
“对、对不起……”武笑天一面偷偷地察看着少年逐渐趋于平静的脸色,一面灰心丧气地道,“俺做出了这种事,也没脸求你原谅,要杀要剐只凭你一句话……不过,小鬼,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俺死了以后……”
“谁说要你死了?!”少年愈听愈火,“没事干嘛成天把这种不吉利的字挂在嘴上?!那个‘一夜飘香’本来就是足以致人于……咳咳咳……的药……”
“什么?”武笑天没听清楚。
“反正就是一种极厉害的药。”好不容易把不吉利的字眼儿吞进肚子的秦心逸凶巴巴地道,“我听说,一旦被下了这种药,若不能够及时……那个……就会……”愈到后来,声音愈小。“说到底,如果不是你……我早就……算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他心不甘情不愿地道。
“……”武笑天怔住。他直直地呆愣了半晌,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