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好厉害。”龚春琳脱口赞道。
“当然,这是我师傅留下的方子。”朱四得意地说,顿了顿,他为难地说:“只是涂了这药,我得在你这坐一会,凝得结实些,才能走动。”
“行,我去生火,等水烧好,你把那鸡给处理了。”龚春琳说,自己这顿打可不能白挨。
她这几天已经将生篝火练习得非常熟悉了,不一会将火烧旺,水壶架在火上。龚春琳坐在朱四的旁边道:“我想开个点心摊,你在的那个市场有没有空摊位?”
朱四想了一下,道:“这事好办,要阿晏将他家肉摊缩两尺,给你就行了。”
龚春琳翻眼瞧着他,道:“那我找你做什么,直接找他不就好了。”
朱四看不清龚春琳脸上的表情,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不屑,只好道:“我回去问问,过几天给你口信。”
不一会水烧好,龚春琳问:“现在怎么弄?”
那鸡闹腾了半天,早已精疲力竭,倒在地上,低声干嚎。
朱四顺着声走过去,拎起鸡头,抡圆一转,鸡脖便被拧断。“盆子在哪?”他问。
龚春琳看着害怕,脱口道:“你杀过人?”
朱四以为龚春琳指的是今天这事,道:“没有,惊动官府很麻烦。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不用担心,绝不会把你牵连进去。”
龚春琳不好说自己被他吓倒,默默地把盆子递给他。
朱四将鸡扔进盆里,要龚春琳将开水倒在鸡身上,一股鸡骚味立刻在院子里弥漫。
龚春琳捏着鼻子,坐到一边瞧朱四杀鸡。
他很快将鸡毛褪干净,鸡肚切开,内脏一一掏出,洗净装在旁边一个小碗中。“可惜鸡血洒完了,这么大一只鸡,起码得放一碗血。”他遗憾地说。
龚春琳听了暗暗感叹,难怪说人疯癫起来象‘打了鸡血’,她今天才知道这比喻多么贴切。等朱四处理好,龚春琳另外又打了盆水放在他面前,让他洗手。
龚春琳到厨房,将刚才熬奶油剩下的‘酸奶’挑了点尝了尝,冷了之后酸味淡了许多。她舀了一碗端出来,对朱四说:“这是你买的牛奶熬剩下的‘酸奶’,味道酸了些,但对身子很好,你只当喝药好了。”好容易有个改善关系的机会,她当然要好好把握,多留点好印象给他。
朱四尝了一口,酸得直打哆嗦,比背上的伤还让他难受。
有那么难喝?龚春琳疑惑之余又觉得好笑,强忍着道:“那么一大缸熬到最后只剩这一点精华,原本留给我哥,你的伤势要紧,可别糟蹋了。”
见龚春琳说得郑重,朱四无奈,咬牙硬灌下去。“多谢,我改天来给你回信。”朱四把碗放下,捂住嘴往外走。
“砰,砰。”院门传来敲门声。
这儿的人只会敲关上的门,是谁如此有礼貌会敲打开的门?龚春琳顺声望过去。
一个穿宝蓝色长衫的人走进来,对门旁的朱四笑道:“四叔。”
朱四原本想赶紧出去找个僻静地方向将‘酸奶’吐出来,没想到会被人堵在门口,而且如此称呼自己。朱四惊讶地瞧着他,一来并不认识,二来他的年纪明明比自己大,三则他头上戴的嵌玉头巾,身上是绸面长衫,衣着气派明显不和自己是一路人,为何如此客套?“你是谁?”他问。
“在下赵岳,是兰兰的干爹。”赵岳笑道:“在下刚才和兰兰她娘在屋里说话,没听到四叔叫门,差点误了事,特过来向四叔赔罪。”
龚春琳听了‘嗤’地冷笑,什么叫睁着眼说瞎话,她算是见识到了。朱四叫门的声音那么大,她在自己院都听到了,他们居然没听到,‘在哪说话’‘怎么说话’实在让人回味。
朱四自然也想到这些,然而他和朱褀之间的关系使他不能象龚春琳这样看热闹,寒着脸,道:“大官人客气,在下与大官人素不相识,当不起大官人如此称呼。”
赵岳笑道:“在下一直很想拜见朱家长辈,只是兰兰她娘脸薄,不肯答应。可巧今儿四叔过来,在下特意过来请四叔向族中长辈带话。”
朱四道:“兰兰她娘是个有主意的,她觉得不必见,肯定她的原由。待到她觉得合适,你们一起去拜见好了。”
龚春琳诧异地望着朱四,一来,她一直以为朱四比朱褀年幼,没想到他会是朱褀的叔叔(刚才场面混乱,她没注意朱褀对朱四的称呼);二来,她真没想到朱四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没有瞧不起朱褀和赵岳之间的‘奸··夫淫··妇’关系,完全站在朱褀这一边。
☆、第四十三章,谈生意
赵岳过来,并不真是诚心拜见朱四,通过他搞好和朱家的关系,所以对朱四的软钉子并不在意。他微微一笑,道:“既然朱贤弟这么说,那等以后兰兰她娘觉得时机成熟,我再与她一起登门拜访,到时还请朱贤弟在叔公面前多多美言。”
他轻飘飘地转了话风,可见刚才说什么拜见之类的话都假的,他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朱四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他。
“朱贤弟刚受了伤,最好休息一下再走,免得崩了伤口。我已经要红玉去找大夫去了,朱贤弟不如坐着等一下?”赵岳边说,边往院子里的小石桌边。
这话竟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朱四听了奇怪。若真是好心为自己去请大夫,也该在朱褀那边等着,为什么会在这边?难道他的目的是找龚春琳?留自己下来,免得别人说什么孤男寡女。朱四这样想着,也折回来,站在龚春琳的身边。
“春琳妹子。”赵岳笑着向龚春琳打招呼。
龚春琳板着脸望着他,刚才只觉得他的身材不错,现在离近了细看,只觉得他眼波含情,配合着微微上翘的嘴角,天生一付风流浪子的模样。龚春琳这样想着,应了一声,问:“请问赵大官人,有何指教。”
赵岳似乎没注意龚春琳并没有请自己坐,径直坐下道:“刚才兰兰给我吃了一块点心,说是春琳妹子做的,可是真的?”
“是我做的,有什么问题?”龚春琳有些忐忑,自己已经很小心了,该不会还是有什么把柄被他发现了吧?
“我想花一百两银子买下那点心的配方和作法。”赵岳笑着说。
龚春琳闻言吃了一惊,没想到赵岳过来说的竟是这事。
“说句不夸嘴的话,在下走南闯北也见过一些世面,还是第一次尝到烤制的点心,酥脆香甜,风道极佳。我想买下这方子,在京里开个点心铺,一定会生意兴隆,顾客如云。”赵岳坦然说。
“赵大官人的想法不错,可我为什么要将这方子卖给你,让你和我抢生意?”龚春琳疑惑,她不明白赵岳为什么能说得这么坦然。
“春琳妹子说笑了,京城在千里之外,在下如何与春琳妹子抢生意?”赵岳装糊涂。
“京城是在千里之外,可朱褀却在我对面住着。”龚春琳毫不留情地戳破。
赵岳哈哈大笑,道:“春琳妹子放心,这营生太辛苦,她没有兴趣。”
龚春琳哼了一声,道:“她没兴趣亲手做,备不住她有兴趣传授给他人,若遇到个不怕辛苦的,岂不是我自己给自己惹麻烦?”
赵岳鼓掌大笑,道:“在下刚才问过红玉,春琳妹子做这点心,材料复杂昂贵,工序繁琐,不是普通人能轻易学会。便是会了,定价也不能便宜,象这种既费事又赚不到钱的生意,谁会去做?”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就象咒自己开业赚不到钱一样。龚春琳寒着脸道:“赵大官人既然这样说,为什么要花一百两银子买这个方子?”
“这点心在街边小摊上一文钱一块地卖,必亏无疑。我是想在京里繁华街道上做成一个气派门面,专门卖给富贵人家。”赵岳说。
龚春琳暗暗心惊,赵岳说的这个主意,正是‘包装’和‘营销’,若按他的说法,倒真的能赚不少钱。龚春琳故意道:“邺城不缺气派的点心铺,若那些点心铺的师傅,知道了做法,自然可以做了赚钱。就算朱褀和他们不熟,她去富贵人家串门,教会那些厨子。对我来说,也很麻烦。”
见龚春琳把话说死,一步也不肯让,赵岳皱起眉头道:“春琳妹子,这是拒绝了?”
“三百两。”龚春琳干脆地说。
“什么?”赵岳扬起眉头,龚春琳的话太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说一百两太少了,你若愿意舀三百两现银出来,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做一遍给你看。”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龚春琳如此说。
“三百两?”赵岳胳膊支在桌上,撑起头,斜眼望着龚春琳,道:“春琳妹子真会说笑话。不过是个做点心的方子,在下肯出一百两银子已经是高得不能再高的价钱,天底下不会再有人开出比这个更高的价钱了。”他说的话一本正经,再正常不过,眼神却象钩子一样,传递着春情。
龚春琳对桃花太旺盛的男人都保持着高度戒心,板着脸道:“一百两银子买一个做点心的方子,确实说明赵大官人的诚意。论理我该立马答应,但大官人既然主动提出来,可见这个方子能帮大官人赚到更多的钱财。既如此,我将这价钱略抬抬,也很正常。”
“三倍也叫略抬抬?”赵岳轻笑。
“赵大官人觉得多少合适?”龚春琳继续板着脸。一个点心方子卖一百两银子?龚春琳怎么想都觉得这更象一个圈套。然而要她直接拒绝,她又舍不得,只好提高价钱试试。
赵岳望着龚春琳只是微笑。
刚才唐红玉从赵岳手上舀到了钱,立马带梁玉兰上街买零食吃。等两人买了回来,看到朱家院门大开。唐红玉见赵岳今天出手大方,觉得机会难得,立马拉着梁玉兰进院献殷勤。
朱褀正在院子里和赵岳说今天晦气,那只鸡跑进了龚春琳家,只怕舀不回来了,看到两人惠来,闭嘴不说了。赵岳详细地询问唐红玉帮龚春琳做点心的经过。
唐红玉的话让赵岳觉得怪异,龚春琳做点心的过程简直是闻所未闻,论理该藏着不让人看到学了去,她却大大方方要唐红玉在旁边帮忙。
朱褀对此不以为然。
赵岳要唐红玉去请大夫,自己走过来探看虚实。他原以为,龚春琳会因为自己和朱褀的关系,生气地将自己赶出去;或者那一百两银子能让龚春琳兴奋地发狂,迫不及待地同意自己的提议,没想到龚春琳认认真真地把这件事当成生意在谈。
☆、第四十四章,算计
赵岳也接触过一些做家主打理生意的女子,抛头露面的原因各不相同,但共通的一点却是都是家族生意,浸淫此道多年。他从朱褀那得知,龚春琳以前只是刺绣手艺出众,朱褀和她谈工钱,她还铮铮铁骨地不肯多要,倒是朱褀为了拉拢她,每一次都故意多给几十文,怎么突然变了性子?难道真的和朱褀说的‘妖人’有关?
赵岳越想越觉得有趣,道:“春琳妹子真是个实诚人,见我愿出一百两,便以为这方子是人人想要的宝贝。”
龚春琳被他刺得脸一红,咬着牙问:“赵大官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是个蠢人,听不懂这些。”
赵岳笑道:“我来之前算了笔帐,按我知道这点心需要的材料,大概五十文一斤保本,六十文才有赚。整个邺城只有一品楼的点心卖到四十文,就算你做的点心味道比它好百倍,也不可能在街头随便撑个摊子,人家便来买你这七十文的点心。”
龚春琳惊讶地望着赵岳,秦晏舀来牛奶始终没告诉她市场价是多少,她用空间产的牛奶做点心,只想到成本会很高,却也没想到高到这个地步。更让她惊讶的是,赵岳竟如此有心!
赵岳继续道:“春琳妹子既然决定做这生意,想必有什么好办法让人愿意高价买你的点心。买一点尝尝鲜可以,谁家会天天买这么贵的点心?一天卖一百斤,春琳妹子觉得赵某人小瞧你么?”
龚春琳苦笑,按他的说法,一斤都卖不出去才对。
赵岳道:“一斤赚十文钱,一天卖一百斤赚一两银子。这做点心的方子,春琳妹子喊价三百两,相当于一年的点心都让我包下了。春琳妹子真是做生意的奇才,让赵某好生佩服。”
“赵大官人,你既然诚心想买我的方子,那些不着调的话,就不要再说了。”龚春琳暗暗捏紧拳头,道:“三百两银子,我卖你三个方子,口感各不相同,用不同的材料做,更可以搭配出不同风味。赵大官人既然想做这个生意,让客人有更多的选择,才会更吸引人。”
赵岳扬眉看着龚春琳,他以为被自己嘲讽后,龚春琳会暴怒或灰溜溜地认可自己一百两银子的提议,没想到她提出新的主意,寸步不让。不仅对她的点心方子,对她这个人,赵岳加倍地感兴趣起来。
“既然春琳妹子这么说了,若拒绝倒显得赵某小家子气了。看春琳妹子什么时候有空,做给我看,若味道和兰兰给我吃的一样,我马上付钱。”赵岳说。
“好,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请赵大官人帮忙。”龚春琳说。
“且说。”赵岳好奇地说。
“请赵大官人去城东崔家,帮我买一头奶牛。”龚春琳说。
赵岳闻言大笑,问道:“春琳妹子不觉得这个要求太奇怪了么,赵某去帮你买奶牛?哈哈哈哈!”
龚春琳平静地望着他,道:“崔家女儿不论嫡庶,自生下来一律用牛奶洗澡。有这份心,证明他家有高攀的途径,赵大官人是皇商,和他们多来往,对大官人来说也是好事。”
赵岳惊讶地看着龚春琳,崔家养奶牛给小姐洗澡这件事,刚才朱褀讲点心的材料时,把它当成笑话讲了一遍。赵岳听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些古怪,被龚春琳的事吸引了,没有深想。龚春琳这么一说,果然没错。这女子的见识非同一般,把握机会的手段亦不同常人。
赵岳想了想,左右打量了一下,道:“院子这么小,怎么养得了牛?”
龚春琳要他买牛,只是为了掩饰空间牛奶的来历,倒没想那么多,被他一问,没好气地答道:“你管我!”
被她顶得没趣,赵岳向旁边的朱四道:“届时请朱贤弟帮着做个见证可好?”
朱四转头,红肿的眼睛对着龚春琳。
虽不出声,龚春琳亦明白他的意思,他在问:需不需要他来?他是朱褀的亲戚,自己一直怀疑他居心不良,他会不会那天偏袒朱褀,诈取方子?若真是这样,他为骗取信任,花的代价也太大了,他应该不会那样做。而且自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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