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起床的动静把婵娟弄醒了，她扁着嘴直嘀咕两兄妹有福不会享，穿了衣服靠在堂屋门上看周云做事。听到龚春琳那边屋有动静，她连忙窜到厨房，打了热水去敲龚春琳的门。
龚春琳打开门，婵娟笑盈盈地走进去，问：“姑娘，奴婢给你梳一个新发式可好，配上那枝缠枝牡丹，绝对好看。”
龚春琳先出去洗了口，进来伸手要洗脸，婵娟忙道：“我来。”伸手去舀盆里手巾。
龚春琳摇手道：“还是我自己洗吧，你这样弄得我不习惯。”
婵娟退到一边，对龚春琳这样上不了台面很是不以为然。
龚春琳洗了脸，婵娟打开昨天新买的镜子，支在龚春琳面前，一边梳，一边道：“姑娘，你怎么连一样打扮的东西都没有？你以前不化妆的？”
以前的龚春琳整日忙着绣花，除了买针线和日用品根本不出门，从来没想过要打扮自己。龚春琳淡淡道：“以前穷，没有闲钱弄这个。”
“姑娘，你听奴婢的一句劝，铺子开了之后，万一刘嫂子始终不肯答应，姑娘还得自己去做掌柜。到时候，店里来往的客人都是达官显贵，姑娘若打扮得简单了，恐被人看轻。”婵娟说。
龚春琳想了想，点头。
☆、第五十九章，躲不过
“那我们去露芳斋！”婵娟欣喜地说。龚春琳不是吝啬的人，跟着她去，肯定也会给自己买几样露芳斋的东西。
“随便去哪一家买就行了，我不想参与夏家的事。”龚春琳说。
婵娟一怔，问：“姑娘不是答应夏小姐要帮忙么。”
龚春琳道：“若在街上遇到，那没法子。咱们也不清楚其中的是非曲直，何必巴巴地凑到人家面前搅和？”
婵娟无话反驳，低下头。
收拾好，吃过早饭，龚春琳怕周祥不会还价，特意又叫上蒋海。
唐雨见他们一帮人上街，也想跟着，刘蓉说要做的事多，拦着不许。唐雨把砧板剁得‘咚、咚’乱响，说：“春琳这丫头如今也坏了，整天打扮得妖妖佻佻地往外跑。”
“她到外面谈事，不打扮齐整，会被人看轻。”刘蓉说。
“嫂子！你干嘛护着她，尽帮她说话？”唐雨愤愤不平。
“小雨，各人有各人的命。她衣服穿得再鲜亮，首饰戴得再多，给你一千两银子，让那块斑长到你的脸上，你愿意吗？”刘蓉问。
唐雨扁着嘴不说话了。
龚春琳等人出了家门，婵娟问蒋海新买的屋子修葺得如何？
蒋海十分得意此事，带着众人穿过几条巷子来到新房前打开门。
房子的大小、结构和龚家院子差不多，桌椅床铺箱子一应俱全。
“你就用房主留下来的旧东西，不打新的？”婵娟嘟着嘴问。
“重新上一遍漆，和新的一样。”蒋海欢喜地回答，根本没注意到婵娟的不屑。
“就你和小雨两个人。住这院子正合适，等将来孩子多了，再换个大院子，热热闹闹得挺好。”龚春琳笑着说。
蒋海笑得闭不拢嘴，“还不知道小雨她娘答不答应呢，哪里就孩子多了。”
“我可听说这两天晚上。你是在她家吃得晚饭。她嫂子有没有给你量尺寸。准备做喜服？”龚春琳问。
蒋海笑得两只眼睛都没了。
龚春琳便问蒋海，东西筹备情况。
蒋海说钱已经交给朱褀了，一切由她操办。又说，他去商行里问过。唐雨的父兄很快就要回来。
“岂不是等他们一回来，婚期就能定下来？”龚春琳笑着问。
蒋海笑歪着嘴，那模样活象是明天就准备把唐雨娶过门一样。
关好院门。五个人走到街上，龚春琳给周家兄妹买了衣料，量好尺寸。蒋海和周祥去马市。龚春琳准备带婵娟两人回家。
婵娟道：“姑娘，你准备送什么给海子哥做贺礼？”
“婚期定下来也是一个月后的事，到时候再说。”龚春琳说。
婵娟道：“一个月后，铺子刚开张，正是忙的时候，姑娘哪有时间准备这个。”
龚春琳横了婵娟一眼，这丫头整天想着上街闲逛。购物花钱，若生在龚春琳过去生活的那个地方。应该也能做一个优秀的网络代购。
“顺便带小云逛逛，她没进过城，等私塾和铺子都开张，姑娘也没时间带她逛了。”婵娟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捏周云的腰。
昨天晚上，婵娟就用城里的繁华撩拨了周云一宿，此时得了婵娟的暗号，周云连忙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向龚春琳。
龚春琳也想在街上走走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见两人如此，顺口答应。
婵娟简直就是一付吃喝玩乐的活地图，带着两个人沿路吃东西看把戏。
周云只觉得两只眼睛看不过来，羡慕地问：“婵娟姐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婵娟得意地笑而不答。她和青楼里的姑娘关系要好，去青楼的男人全是爱玩的，她从青楼姑娘嘴里间接地知道这些情况，以前在刘家不敢显露，她今儿也是第一次逛。
“有什么店铺里看的东西没有？”龚春琳问，她寻思铺子里除了吃冰和点心，也该准备点节目，吸引客人不走。
“有哇，得意楼的书说得极好，姑娘去听听看？”婵娟问。
龚春琳应了，三个人兴致冲冲地往得意楼去。
得意楼里，书场已经开了，前面几排座全部坐满。掌柜瞧龚春琳脸上的斑，心里很别扭，然而瞧她的穿衣打扮，带着两个丫环，猜不透她的来历，要伙计引着她们仨在后面坐下。
婵娟看着戏台上的说书先生问伙计：“台上的是万先生？”
伙计低声道：“那是秦先生，等他下了之后，万先生才出场呢。”
婵娟点了点头，要了几样点心，伙计退下。
“姑娘，万先生的书是邺城里说得最好的，若咱们铺子能请到他，生意一定兴隆。”婵娟说。
龚春琳点点头，眼睛看向台上。
说书先生长得胖头大脸，穿着长衫坐在桌后，唾沫横飞地讲着孟芸娘女扮男装上京访情郎，半路遇到歹人，被人当成小馆百般调戏，污言秽语引得前排看客不断发出会心的笑声。
“婵娟姐姐，他们在笑什么？”周云年纪小，听不懂这个。
婵娟没搭理财运，担心地看着龚春琳，生怕她生气，怪自己不该带她来这种地方。却见龚春琳的目光盯在旁边客人的身上，显然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婵娟对周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姑娘在想事，别吵。”
周云小心地点头。
恰在此时，龚春琳把桌子轻轻一拍，兴奋地低声道：“我想到了！”
“什么？”婵娟连忙问。
“走！我们回去！”龚春琳抬眼准备叫伙计过来结账，还未抬手，就看到伙计向自己走来。呃？这伙计好机灵！龚春琳心里称赞。
伙计走到跟前，对龚春琳道：“龚姑娘，二楼夏家公子有请。”
龚春琳闻言一怔，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二楼栏杆旁，夏福田望着自己微笑点头。自己存心想躲他，却在这儿遇上，这也太巧了吧，龚春琳想着，不情愿地向他点了点头，站起身随伙计上楼，婵娟两人连忙跟上。
龚春琳到了楼上，就看到伙计正在收拾夏福田桌上的杯碟。
伙计擦干净桌面，端着托盘走了。
夏福田起身请龚春琳坐下。
周云也想跟着坐下，被婵娟拉住，站在龚春琳身后。
夏福田笑道：“龚姑娘也喜欢听书？”
龚春琳道：“逛街逛乏了，进来喝杯茶，歇一歇，这儿我是第一次来。”
夏福田看着龚春琳穿着新衣，头上戴着崭新的金首饰，他脸上的笑容更盛，道：“龚姑娘从我二弟手上借到钱了？”
躲着他还遇到，可见是老天硬要我参与此事，龚春琳笑笑，目光转向一楼看台上秦先生的胖脸。
见龚春琳不回答，夏福田叹道：“我二弟一向自视甚高，不知他与龚姑娘如何相识？”
龚春琳继续望着秦先生的脸，道：“不过是个‘巧’字罢了。”
“哦？”夏福田感兴趣地问：“愿听龚姑娘细说。”
“啪！”台上秦先生一拍惊木，起身鞠躬，下台。
龚春琳扭头问婵娟：“刚才伙计说，下一个就是万先生上场吧？听说他说得极好，咱们可得好好听听。”
婵娟恭敬地答应：“是。”三个人一齐看向楼下。
这角度比楼下开阔，万濡岭身穿一件宝蓝色暗花长衫，从后台稳步走到前面，举拳抱腕。他长得剑眉星目，身高肩宽，不用说话，就让人在心里先赞一个‘好’字。
难怪电视上总演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爱演戏子，这男人真长得不错，龚春琳目不转睛地盯着瞧。
夏福田看龚春琳专注望着万濡岭，对自己不理不睬，心里气到极点，脸上继续绷着谦和的笑，也望向万濡岭。
“啪！”一声惊木，全场安静，只有万濡岭沉稳浑厚的声音在楼中回荡。他讲的是栾朝开国建都的故事。接着昨天的书，龚春琳不知道前面的头尾，然而随着他的讲述，迅速进入到故事中去。万濡岭的话就象钩子一样带动人心，紧张处让人心惊胆战，捏紧拳头，蘀书中人物揪心；轻松时，看客一个个撑着桌面，脸带微笑。
龚春琳起初听那姓秦的说书人讲时，只觉得降低了自己铺子的档次，听万濡岭说书，忍不住设想自己那铺子该怎么摆设，才能让客人最大程度地享受听书的快乐。
万濡岭说完，同样鞠躬下台，台下掌声雷动。龚春琳在楼上忍不住也鼓掌叫好。
一楼看客纷纷离场，待人走得差不多，场内安静下来，夏福田笑道：“龚姑娘的铺子找到了吗？”
“还没有。”龚春琳叹气，道：“夏公子好心借我银子，若找不到合适的铺面，倒辜负他一片好意。”
“不着急，做生意的事最难说清，说不准过两天就有了。”夏福田劝，笑眯眯地问：“龚姑娘准备租多大的铺面？我和店子的掌柜很熟，或许可以帮着问问。”
“就这样两层楼挺好，下面散座，楼上做雅间。”龚春琳说。
夏福田问：“龚姑娘真打算做点心铺？”
“我做这个舀手，夏公子十分喜欢。”龚春琳说。
夏福田笑道：“我二弟从小就喜欢吃，只要给他块糖，走到哪都行。”
他这话分明是把自己比做舀糖哄人的人贩子，龚春琳笑笑，低头喝了杯水，将尴尬掩过去。
☆、第六十章，遗弃
“象这样上下两层楼，我倒是可以帮龚娘娘问问，可这么大的面积，房租必然不便宜。”夏福田打量着得意楼的布置，对自己提出的问题似乎并不在意。
果然问到这个，龚春琳抬起头道：“夏公子不必担心，二公子借给我的钱足够了。他还说，若不够只管向他开口，任我取用。”
夏福田惊讶地望着龚春琳，不敢相信这样嚣张败家的话是夏蕴谷说的，然而龚春琳没有撒谎的必要。这样看起来，这话又象是真的了。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夏蕴谷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夏蕴谷并不爱好女色，却对各种吃食十分喜欢，也许她就是用这个诱惑了夏蕴谷？夏福田想。
“书散了，我也该回去了。夏公子，告辞。”龚春琳起身道。
夏福田笑着起身相送，看着龚春琳她们三人的背影，夏福田脸上的热情迅速消失，他紧紧咬住牙，待自己舀回露芳斋的控制权，看他怎么收拾这一对奸、夫、淫、妇！
龚春琳带两人回家。
周祥已买回了一头膘肥体胖的大骡子，他引着龚春琳来瞧，爱惜地抚着骡子的背说：“你看这身子骨，这腿脚，拉起车来又快又稳，一点都不颠。”
龚春琳点了点头，回屋脱了新衣，取了首饰，换上旧衣，带着婵娟和周云做点心。按约定，每隔几天就给沈家送一次点心，今天便是送点心的日子。
婵娟一边做一边询问，龚春琳故意不耐烦地说：“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问那么清楚，想背着我自己开店？”
唬得婵娟不敢再问了。
点心做好后，周祥用扁担挑着往杨媒婆家去。十盒给杨媒婆去卖，其它的由杨媒婆领着周祥送到沈家去。
龚春琳又舀了几盒点心，绑好，对婵娟说：“这点心你带去给你娘，晚上在家住一夜，明天再过来。”
婵娟吃惊地望着龚春琳。失声道：“姑娘让我回去看我娘？”签了生死契的婢子。属于主人的私产，除非是极得主人宠爱或有功的情况，才能得到回家探望的机会，留宿更是不可能。
“怎么了？”婵娟的吃惊让龚春琳不解。她不懂这些规矩。
“没什么。”婵娟忙低下头，看着点心说：“谢谢姑娘，我明儿一早就回来。”
打发走了婵娟。龚春琳叫来刘蓉姑嫂做晚饭。听着那边院传来的此起彼伏的锯声，榔头声，龚春琳十分喜欢。
吃完晚饭。众人散去。
龚春琳对龚文彰道：“哥，新店的掌柜，我想自己做。”
龚文彰道：“生意上的事我不明白，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龚春琳道：“我想女扮男装。”这是她今日听书得来的主意，从前看网文里也经常见，没想到自己也会用到这一招。
龚文彰惊讶地看着她。
“我这模样，总会让人想到‘晦女’影响生意。换成男人，别人就不会想那么多。更重要的是，谈生意或应酬都会方便。”龚春琳说。
“可是……”龚文彰从心里不赞成龚春琳这个主意，却没有话可以反驳。
龚春琳摸着自己的耳垂道：“哥哥只管放心，我没有耳洞，扮成男人，绝不会有人发现。”龚春琳母亲早亡，龚父疏忽此事，日子久了，这件事便耽误下来。
龚文彰看着龚春琳，半天才道：“好，我去舀我的衣服给你试试。”这一个月来的变化，足以说明龚春琳的能力，他绝对相信她。
龚春琳舀着龚文彰的绸衣进房间换上，龚文彰比她高半个头，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松松垮垮。龚春琳将衣服拉平，用衣带扎紧，头发用发带扎住，然后学龚文彰走路的模样，慢慢走出来。
龚文彰和周家俩兄妹在院子里等着，见她出来都怔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换上男装后，她脸上的斑没有那么可憎，另有一份俊俏，比女装看着顺眼，比众人的想像好许多，但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那是个女子。
龚春琳急着想知道自己的形象如何，往龚文彰面前冲，没注意一脚踩到衣摆，向前一踉跄。龚文彰连忙扶住她。
“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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