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的进屋,一股淡淡的香气传来,桌上不知何时已放着一碗热腾腾的桂花藕粉,手碰了碰,碗沿还很烫。
而那壶酒,已然不见了踪迹。
捧着碗,想起易清鸿说的那句话,要在朝堂中立足,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实力,而我的实力,绝不能仅仅依靠易承烈。
他话中所指,是这个怪人赫连杨雨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提前在上午更了,所以下午就不更了,某狼要挂了,呜呜呜……
立威满朝 督政行令
“把这些文书全部发还。”我指着一旁高高摞起的文书,看着埋首在文书里几乎见不着人的督政侍郎,轻描淡写的开口。
“可是……”忙乱的督政侍郎抬起头,“那些文书是还没有批阅的,您再给我一日时间,就快好了。”
“不用了。”我手指叩了叩桌面,“我有其他的事交代你办。”
他讷讷的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点头,“是,是。”
这督政侍郎赵默诚,是易清鸿私下提议,从户部调任过来的,本是一介毫不起眼的小官,却因为我的指明而颇受了几分关注。几日的观察后,我才肯定易清鸿的眼光的确独到。
他不擅言辞,也不懂巴结讨好,难怪在户部始终不得出头。但行事谨慎,任劳任怨,却是一名难得的下属人才。
不得不佩服易清鸿,如此不起眼的人物,也被他发掘出来了,知人善任之才,令人叹服。
“是!”他默默的抱起一大堆的文书,艰难的出了门。而我看着空荡荡的书桌,心里忽然有了轻松之感。
不过这轻松也不过保持了短暂的一日,第二日上朝之时,几名尚书竟然联手指责,快的让我几乎笑出了声。
“三位王爷,下官恳请撤换督政令。”当三王刚刚坐定,吏部尚书已第一个出声上奏,同声附和的还有户部、礼部。
上任数日,遭数名一品官员联合弹劾,也算是一桩笑谈。
看着面前齐刷刷的三人,易南天将错愕的眼神移到了我的脸上,眼露询问。
“发生了什么事?”易承烈眼神扫过三人,同样是不解。
三人互看一眼,吏部尚书沉声开口,“吏部文书报呈督政省,却被原封返回,若是督政令力有不逮大可言明,这来去间耽误的是朝廷的事,坏的是百姓的期待。”
帽子很大,我端坐着,不解释不辩驳,只继续等着。
户部尚书同样倾身回禀,“户部文书报呈后,同样也是未批一字而返,如此随意之态,当是小女儿的家家酒吗?”
易清鸿面沉似水,冷冷的哼了声,侧脸望我,在迎上他目光的瞬间,在那双清朗的眼瞳中看到一丝隐藏着的笑意。
这一声,仿佛给了三人不少助力,礼部尚书言辞更加锋利,“女子干政本就不可为,恳请三王再择良材,为朝效力。”
“恳请三王再择良材,为朝效力。”
三人同声,确有几分气势。
“督政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易南天的目光中有浓浓的询问,口气倒平和。
我欠了欠身,“就如三位尚书所言,我将他们递交的文书都退了回去。”
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从人群中传来,说我儿戏有之,说我能力不足有之,说我女子乱政的也有。
“不过……”我摊开手中的卷宗,面向三位王爷,“杨雨既然受命于三位王爷,受封督政令,自认为应是处理三位王爷需要商议之事,做出公平的处置,其余琐碎之事一概不用过问,不知这认知可有错?”
“没错!”易南天开口,易承烈点头。
“那么……”我转身面对三位尚书,“自杨雨上任之后,三日内,收到礼部文书一百零五封,吏部文书一百四十封,户部文书三百二十封,而兵部呈来文书只有一封,刑部一封,工部五封。兵部文书是请调陪都两万兵马与元都交换,因涉及二位皇子殿下,所以呈报。刑部文书是因二皇子丢失圣旨,请报如何处罚。工部五封,分别是元都和陪都的工程修缮拨款,呈报原因如前。我想请问三位,你们呈报的文书中,有哪些是需要三王同议的?”
三人面面相觑,半晌,礼部尚书才讷讷的憋出一句,“‘塞宛族’族长不日抵、抵达陪都,这接待……”
“这件事上次不是议过了,由小女子接待吗?”我打断他的话,“其中的拨款和行程,我已做了批示,何来我处事拖沓之言?”
“这……”礼部尚书被我一言呛住,憋的脸红脖子粗。
“这一共五百多封文书中,地方官员调动任命五十五封,各地纳税入库两百封,增补文书职务十三封,祭祀用度分列表四十封,赏赐官员财帛三十四封,这些你们认为真的需要三王同议吗?”
朝堂之上一片静默,三个人低垂着头,再不敢出一声。
“这些文书我都看过了,确认不属于督政省的范围才下命全部发还各部,既然三位尚书有疑问,杨雨就向三位解释一下好了,不知我发还之举可有什么错误?”
吏部尚书犹有些不甘,“这些文书当年也是向先皇汇报的,官员调任,文书增补没有朝廷任命怎么行?我发去督政省也没有什么错。”
“无错?”我冷哼了声,“你当年也是把郡县县令增补一个小文书的请奏交给皇上盖玉玺的?你当年也是官员赏赐一百两银子让皇上下圣旨的?你当年也是官员过世几品待遇下葬让皇上操心的?”
一连串的逼问让他不由缩了缩,张着嘴巴,干喘着气。
“大人,如果您说是,今日杨雨理解奏请三王撤销吏部,所有司职统归督政省!”我声音决断,站在他的面前,不让分毫,“您要不要试试?”
“你!”他双目瞪起,“吏部掌管官员调配,如何由你说撤就撤,岂不是要乱我朝纲?”
“不由我撤?”
我忽然转身,面对三位上座之人福身,“这三日中,吏部呈报督政令文书一百四十封,而这三日中,吏部总共收取文书一百二十封。也就是说,我与督政侍郎二人处理了吏部三日所有的文书,外加他们拖欠的文书二十封,而吏部有侍郎两人,文书六人,加上尚书您,一共是九人。三日一封文书未处理,一条信函未复,要吏部何用?”
同时,我的脸转向户部和礼部尚书二人,他们唯唯诺诺始终低垂着头,连抬头也不敢。
“噗……”易清鸿毫不顾忌的笑出声,手指轻轻拍着扶手,俊朗的笑容顿时让这紧张的气氛缓和不少。
三位尚书轻轻吐了口气,易清鸿长身而起,缓步行来,在三人身前站定。
“三位尚书人多事忙,或是没有注意这些许问题,或是手下人偷懒瞒上,督政令大人就不必太多咄咄逼人了吧?”
我转身恭声,“是!”
耳边,是身后人吐气的声音。
“不过……”易清鸿那淡淡的笑容噙在唇边,“三位尚书,如果是你们疏忽那我只能治你们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了,如果是手下人偷懒瞒上,我就只能治你们御下不严,你们想要哪一桩?”
“啊……”身后人齐齐惊呼。
“大皇子,微臣知错,许是事情太多,才、才交错了文书,将给下属的文书交去了督政省,还请督政令大人见谅。”户部尚书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声音已是颤颤。
“是啊,贵人事忙难免出错。”易清鸿和煦的点点头,忽然转向我,“督政令大人可接受这个解释?”
微一沉吟,我颔首,“人孰无错,杨雨接受。”
“你接受……”那俊朗的容颜忽然一板,威严透体而出,“可我却不能接受!”
三人身体同时一颤。
“身为朝廷官员,不思职守,连本弹劾他人,这就是一品大臣的处事之风?”易清鸿的气势扬起,让人不敢对望,“既然三位事忙,身为皇子我也不能怠慢了手下之臣,就请三位闭门好好休养三月。”
“大皇子!”我急急出声,易南天和易承烈已站起了身,不等他们开口,易清鸿转身面对他二人,“几日前我就曾言,朝中官员食俸禄一生,以为做了官就能荣华富贵一辈子,这朝制看来确实需要改一改了,今日之罚,不知道皇叔和皇弟可有异议?”
金色的龙椅在远处闪烁着冷辉,与他此刻身上的气度相映衬,整个庙堂之上,再无人能与他相提,只怕这一次之后,无人不会牢记他此刻的威严。
我站在他的身后,易承烈微微一笑,“皇兄罚的好,我没有意见。”
只是那一笑之间,目光似有若无的从我脸上划过,我很轻微的点了下头,同时接收到易南天和蔼笑容背后的眼光。
“大皇子!”再度开声,我福身行礼,“虽然三位尚书有所错失,但督政省刚设立,难免与各部之间会有磨合,还请大皇子原谅三位尚书无心之错。”
“也罢。”他点头,“只当是彼此磨合不熟,今日之后,若非须请玉玺皇荐之文书,不必交由督政省。”
三个人战战兢兢的点头应了,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才回归本位。
易清鸿忽然扬起脸,“督政令自即日起接待‘塞宛’使者,所有督政省的事务交由我来处理。”
不等易南天和易承烈说话,他再度开口,“交我之前先给做记录,分别给南王和二皇子,代我批阅过后,再送达南王和二皇子核对。”
易南天和易承烈的脸色稍霁,百官更是连声答应。
易清鸿缓步走向自己的位置,在我身边掠过时,我听到他低低的一声,“可学到了?”
如何能不学到?
三两句话,化我忙乱,立下威信,还顺手给了我个人情,既讨好了易承烈易南天,也拉拢了三位尚书,最后一句话看似公平,无形中却在百官心中树立了朝政属易清鸿批阅的地位,一旦成了习惯,他的地位将根深蒂固。
“报!”殿外传话飘来,“‘塞宛族’族长众队已在京师城外,等候迎接!”
心头微叹,我站起身,“杨雨这就去迎接族长,告退!”
行出殿外,望着皇城中连绵金色,竟有些迷茫。
迎接赫连 惊诧连连
北风烈,斜阳晖,暖不了地面厚厚的积雪,但总算在几日的大雪后看到了久违的阳光,不需要暖身,只要看到就是心头的温意。
草原的马匹比之这“梁墨”的马儿又多了几分俊健,昂首嘶鸣中四蹄不住的跺着,他手指轻带,马儿再也无法挪动。
阳光撒在他的肩头,发丝披散中透着淡淡的褐色,一袭皮草从肩头斜挂腰间,一众草原男儿在他身后站开。
手中执着羊皮酒囊,仰首间,喉结滑动,身后一边叫好声。空气中残留未散去的淡淡酒香,他随手一抛,将酒囊丢给身后人,大笑间说不出的豪迈之态。
当我的脚步迈出车的瞬间,数十道目光齐齐聚集在我的身上,毫不遮掩各种情绪,让我轻易感受到。
在这数十双目光中,有两道特别的炙热,浓烈,我顺着方向望去,却是在赫连杨雨的身后,一名男子,全身笼罩在草原皮草的衣衫中,森寒的气势在人群中格外的出众。
朗然的面容,深邃的轮廓,紧抿的双唇,只在一眼之后又悄然的别开,将眼神投射向了前方。
也只是一眼,我缓步轻移,行到了赫连杨雨面前,“‘梁墨’督政省督政令杨雨,见过赫连族长,奉监朝南王及二位皇子之命恭迎族长入城。”
他甩镫下马,长笑行向我,“早闻督政令的芳名,今日终于有缘相见,赫连幸哉。”
我微身一服行礼,身后的人手中托着盘,银壶银杯,高举过头顶。
“听闻‘塞宛’无酒不欢,更不拘礼仪,杨雨也就免了那些许繁文缛节,以一杯酒迎接,如何?”
执手在杯中斟满两杯,清香中,酒色呈淡淡的粉,透着梅花的香气,我双手举起,“请!”
面纱撩起一个小角,一杯酒眨眼入了腹,我翻转手心,酒杯朝着他的方向,微微颔首。
他朗声一笑,执杯饮下。
我盯着他的面容,眼睛一瞬不瞬。
酒入喉,他同样翻转酒杯,“督政令酒如其人,虽不烈,却是醇美清甜,难以忘怀,不知是何名?”
“自酿的,无名。”缓缓回答,依然看不到他有半分神色上的变化,心头微凉,“如果族长喜欢,他日杨雨再赠些于您。”
“只可惜,太柔了,对于男儿而言总是缺了些什么,呵呵。”他长笑道,“若是能去些甜味,就好了。”
记忆中有个人,是极爱这酒的柔醇,说是烈酒乱性,唯有这种梅花酒品品酒意,看看雪落,很是惬意的舒爽。
往后撤了两步,我客套开言:“族长,驿馆已经备好,请上车。”
他点头,两步登车,而我在他身后,慢慢踩着锦凳亦是上了车。
车马前行,狭窄的车中我与他各占一个角落坐着,我伸手撩起车帘,看着马队押送着数十个箱子尾随其后,人群中那个冷峻的身影格外的惹我注意。
“你是如何做到的?”我低低的问着,随手放下了车帘,摘下了面纱。
无人的空间,他懒懒的往车厢壁上一靠,眯眼享受着车行的舒坦,眼中一抹精光闪过,“我不懂你问的是什么。”
“你懂的。”我忽然转目,冷冷的盯着他,“你我之间,就那么些小秘密,还要我说的太明白吗?”
“什么秘密?”他笑笑,“我们之间的秘密很多,比如说圣旨,比如说我一直在京师,比如说宁落臣,再比如说我这次来的目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样。”
我闭上眼沉吟了下,“我要你放了他,否则我立即上奏朝廷,寻到了圣旨下落。”
“好毒的眼睛。”他哈哈一笑,“不过一眼,就将他寻出,佩服佩服。”
“那么赫连族长是不是考虑下我的要求?”
他敛了笑容,身体欺了过来,双手撑着车厢壁,将我困在他的双臂和车壁之间,“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没有回答他,我低声道出两字,“条件。”
他眉头微挑,我迎视,“族长的条件,要我做什么,换他。”
他缓缓摇头,“你认为他这样的人,是会为人所逼或者胁迫的吗?若非他自愿,有人能留下他吗?”
我一愣,赫连杨雨轻笑开口,“他是‘塞宛’的人,迟早是要回归‘塞宛’,我从来没有胁迫过他任何事,他救你数次,欠风家的早已还清,该放他自由的是你。”
是啊,贺云崖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我与他之间只有我欠他的,若他要回归“塞宛”,我没有半分立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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