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哽咽地告诉他,是爹爹杀了他们,是爹爹。
他不信,他不信蔚向天是这样的人,两个孩子还告诉他,他们的娘亲追爹爹去了,他便让两个孩子继续藏在那里,他循着他们指的方向,也追了过去。
在一个悬崖边,他终于看到了夫妻二人,哦,不,不止,还有很多黑衣人。
他没有立即过去,他躲了起来,他想先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远远的,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似乎是蔚向天要女子跟他一起回宫,享受荣华富贵,女子不同意。
不仅不同意,女子还非常激动,问他,蔚向天在哪里?
当时,他就懵了。
明明她面前的就是蔚向天,不是吗?
她为何还要问他蔚
向天在哪里?
不仅如此,女子甚至还出手想要杀了面前的蔚向天,只是被武功高强的黑衣人给拦了下来。
最后蔚向天也失去了耐心,说,你现在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不将我手中的这粒药丸吃下去,忘掉所有前尘往事,跟我回宫乖乖做我的女人,要不从这儿跳下去。
他当时就更懵了。
明明她也已经是他的女人,怎么又说乖乖做他的女人?还要逼她吃药。
女子性子很烈,一丝妥协的余地都没有,最后,就真的纵身一跃,从崖上跳下,只不过跳下去之前,说了一句话。
她说,严仲,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一刻,他彻底明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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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那一刻的恐惧,他到现在还记得
那一刻,他彻底明白了过来。
此人不是蔚向天,是严仲。
是严仲杀了胤鳌真人,真人原本修为极高,一般人根本无法近身,可严仲化作蔚向天的模样,真人根本不设防,而且,真人正在闭关修炼,所以,严仲才能够得手。
严仲还杀死了其他师兄弟,杀死了另外两个孩子恍。
看来,四年前严仲所说的什么亲人病重根本就是假。
他下山的目的,其实是去筹划,筹划这一切。
严仲在山上也生活了六年,他竟然没有看出来他是如此狼子野心之人。
他甚至没看出来,他对蔚向天的妻子还心存觊觎。
当女子真的纵身跃下山崖的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严仲难以置信地奔到崖边,想要伸手拉住女子,却终究没能如愿。
严仲在崖边呆呆站了一会儿,忽然拔出长剑刺向自己的胸口。
他有些震惊,以为严仲要跟女子一起殉情,边上的黑衣人亦是不明所以地上前想要阻止他,却听到严仲说,没事,我有分寸,我只是要做出受伤的样子,下山回宫,告诉炎康帝,胤鳌真人遭受灭门之灾,我九死一生、侥幸逃脱。
严仲说这话时,还挥剑砍了自己的胳膊几下。
那一刻,他真的恨不得冲出去跟他拼了。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无耻之徒。
他恨,他好恨,他要亲手手刃了这个恶徒。
虽然他们人多,他却也不怕死。
胤鳌真人死了,师兄弟们都死了,那么小的孩子都死了,他要替他们报仇。
就在他准备冲出去,跟严仲拼了的时候,忽然听到其中一个黑衣人问严仲,主人,是不是准备下山了?
严仲说,四年前,我下山的时候,蔚向天的女人已经大肚子了,今日厢房里面只有两个孩子,按理说,应该还有一个孩子,大概四岁的模样,以绝后患,斩草要除根,你们赶快去找找,另外,还有一个烧饭打杂的丑八怪也没看到,找到他们直接杀掉。对了,走之前放一把火,将所有的证据都烧掉,日后就算有人查也无处可查。
他猛地想起还躲在药材堆里的鹜颜跟凌澜,迈出去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他知道,严仲说的那个烧饭打杂的丑八怪指的就是他,虽然,他脸上的烧伤疤痕这两年早已被蔚向天的妻子妙手回春,去了干净。
他不怕死,可是鹜颜跟凌澜。。。。。。
不,不能让他们找到这两个孩子,也不能让他们烧到这两个孩子,他连忙往回赶。
所幸两个孩子很乖,他让他们躲在那里不要乱跑,他们就真的一动未动。
等他将两个孩子抱出来刚离开院子,就听到纷沓的脚步声而至。
好险。
黑衣人没找到人,就开始搜山。
他带着两个孩子根本走不快,无奈,只得爬上了一棵梧桐树,三人藏身在茂密的梧桐枝叶后面。
看着一行黑衣人举着明晃晃的长剑,从树下经过,那一刻的恐惧,他到现在还记得。
他生怕两个孩子会忍不住哭,或者叫,没有,两个孩子一声未吭,趴在他的肩头,但是,他真切地感觉到了两个小身子的颤抖。
浓烟滚滚,火光熊熊,他眼睁睁看着那一排白墙黑瓦被火海吞噬,慢慢在大火中化为灰烬,而无能为力。
黑衣人搜山搜了两日两夜,他们便在那一棵树上呆了两日两夜。
两个孩子不哭不闹、不声不响、也不叫饿也不说渴,愣是跟他一起在树上避了两日两夜。
一直找不到人,严仲便只能作罢。
在树上,他听到严仲跟几个黑衣人说,算了,就算他们侥幸逃脱也没事,一个四岁的孩子懂个屁,另外一个丑八怪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反正我现在是蔚向天的脸,又不是戴着面具,难道他还能去回宫跟炎康帝指认我不成,有谁会信。
当时,他不明白什么叫做“我现在是蔚向天的脸,又不是戴着面具”,后来他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医术,是可以“换脸”。
严仲一行人终于走了,他才带着两个孩子从
tang树上下来。
此时大火已经熄灭,他在那一堆废墟中翻找着,希望能找到一些蔚向天夫妻的东西,给两个可怜的孩子留点念想。
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堆小瓷瓶,里面都是装的各种药。
他知道,那是蔚向天妻子的,因为他们夫妻二人给他治疗脸上的烧伤疤痕时,他见过小瓷瓶。
他还找到了一本书,因为压在砚台的下面,所以没被烧到。
是一本医书。
书里面还夹着一张画像,是蔚向天的妻子画的,画的是蔚向天跟鹜颜和凌澜。
作画的那一日,是两个孩子的四周岁生辰,当时他也在院子里,他记得彼时,正夕阳西下,一院子的红彩,女子泼墨挥毫作画,蔚向天带着两个孩子,女子说,别乱动,一堆的师兄弟就在旁边调皮地逗惹着蔚向天,蔚向天憋忍着笑的那个样子,他至今还记得。
担心严仲折返,他不敢久留,就带着两个孩子匆匆离开了,他们首先去蔚向天妻子跳下的那个悬崖下面找了找。
从两个小家伙的嘴中得知,原来,早上,蔚向天的妻子是带着他们去后山采药,才逃过了这场浩劫。
他们回来就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当时那些恶魔前脚刚走,蔚向天的妻子让两个孩子躲在药材堆里别出来,自己追了上去。
在崖下,并没有看到女子的尸体,只看到当时女子头上戴的一顶斗笠。
他想,既然严仲的人都搜过山了,自是也找过这里,或许尸体已经被他们处理掉了。
为了将两个孩子平安地抚养大,他带着他们在另一处山里落了户,靠种植一些药材为生。
他听说,“蔚向天”回宫不久就被炎康帝册封为太子,半年后,炎康帝驾崩,“蔚向天”登基为帝。
孩子太小,他本不想让他们背负太多,可是,在他们幼小的心里早已埋下了噩梦的种子,有时甚至会半夜惊醒,哭喊着“爹爹不要”。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告诉他们真相。
他跟他们说,你们的爹爹不是坏人,爹爹也被坏人抓走了,坏人变成爹爹的样子,杀死哥哥姐姐娘亲,坏人就是当今的皇帝。
毕竟是皇脉,背负着血海深仇,还要光复蔚家江山,他从小就很用心地培养两个孩子,他专门请来先生教他们读书,教他们琴棋书画,他自己的武功并不精湛,他就专门请来高人教他们武功。
可是种药材的收入非常微薄,这样大的开支根本受不住,所以生活过得非常艰苦,可孩子在长身体,所以,经常到吃饭的时间,他就借故有事外出,让两个孩子先吃,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直到后来,两个孩子每日跑到后山去摘野果子,回来争着抢着要吃,有时甚至还吵架,都要吃野果子,不愿意吃饭。
起先他还以为是两个孩子淘气,他还有些生气,后来,无意间被他发觉,原来,两个孩子是想将饭省下来给他吃。
他哭了,看着那么多人惨死在面前,他都没有哭,那一刻,他哭了。
场下一片静谧,所有人都等着康叔继续,可是却没有等来康叔的声音,只见他眸色沉痛、神情恍惚,似是沉浸在自己悲伤的往事中不能自拔。
凌澜心口一涩,哑声唤他:“康叔。。。。。。”
一连喊了好几声,康叔才猛地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场下片刻,才想起自己要说的事。
伸手一指,他指向场中的蔚向天。
“是你!你杀了胤鳌真人,你杀了那些师兄弟,你杀了那两个孩子,是你!你这个卑鄙小人,枉蔚向天夫妇对你那么好,你不仅杀死他的亲人,你还心安理得地霸占着他的一切,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今日非要杀了你,替那些被你杀死的人报仇!”
康叔激动说完,准备冲过去,被边上的禁卫拦住。
众人却是完全懵了。
刚开始听着,还以为他说的是,蔚向天杀死了那些人,包括自己的两个孩子,可后来他又说,枉蔚向天夫妇对你那么好,你不仅杀死他的亲人,你还心安理得地霸占着他的一切,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他就是蔚向天不是吗?
蔚向天亦是冷嗤:“不知所谓,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
么?”
康叔在禁卫的手里挣扎着。
“严仲,不要以为你顶着一张蔚向天的脸,就可以掩盖你杀死胤鳌真人、杀死同门师兄弟、杀死凌澜的大哥二姐、逼凌澜他娘跳下悬崖的事实!”
严仲?!
众人惊错。
锦弦、影无尘愕然睁大眼睛。
桑成风眸光微敛。
蔚景无措地反手将凌澜的手抓住。
手抖、身抖,一颗心也在抖。
听不懂。
乱。
好乱。
完全听不懂。
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将她裹得死紧,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手足一片冰凉。
凌澜将她的冰冷的小手完完全全包裹住,皱眉看向场下。
场下蔚向天,哦,不,严仲,依旧在无畏地冷笑着。
“你不要含血喷人!你凭什么说我是严仲?凭什么?我是蔚向天!”
是,他们没有凭据。
因为他换脸了。
不是易容,不是戴面具。
是整个将脸换了。
所以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众人都被这一波一波的惊天消息震懵了,完全不知道该相信谁的。
锦弦眸色深深,静观着场上变化。
影无尘面薄如纸,心中早已滋味不明。
严仲依旧灼灼逼视着康叔,一副心中无鬼、无惧无怕的样子。
“你们谋朝篡位,还编出如此荒谬的故事给我安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你们以为在坐的所有人都是三岁孩童吗?严仲?换脸?顶替?亏你们想得出,你们。。。。。。”
“不就是要证据吗?本宫有!”
就在严仲还在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地指责康叔的时候,桑成风缓缓自座位上站了起来,并将他的话打断。
声音朗朗、清润如风。
一句话,让严仲的声音戛然而止,也让现场瞬间四寂。
所有人都朝桑成风看了过来,包括帝王凌澜。
桑成风却只看着严仲一人。
“本宫不明白,真相已经如此昭然若揭,你为何还要死鸭子嘴硬?”
严仲脸色一白,桑成风的声音继续。
“还记得当年那位给你换脸的云漠神医吗?”
严仲身子微微一晃,没有吭声,眸色深深盯着桑成风。
桑成风勾唇一笑:“非常不好意思,那位神医不巧正是本宫的师傅。听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他,师傅给你换脸的时候,还以为你是普通人,后来听说你登基做了皇帝,深知大事不妙,赶紧换了一个山头。师傅他有个习惯,所有在他手上换脸的人,原本的那张脸皮,都保存了下来,你要不要看看二十年前你长成什么样子。”
严仲瞳孔一敛,众人一阵倒抽气声。
桑成风垂眸,抬手优雅地拂了拂华袍袖襟的褶皱,眼梢轻挑,再次朝严仲看过去。
“师傅年纪大了,本宫安排他在京师的客栈里休息,需要将他请过来给你作证吗?严仲!”
这句话桑成风是笑着说的,可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却是笑容一敛,咬牙沉声。
重重两字落下,就像是有重锤敲打过心头,严仲身子再次一晃。
桑成风面色冷峻,风眸中腾起寒霜,“这也是你为何要利用蔚卿之死,制造事端,攻打云漠的原因吧?因为二十年前,‘换脸’一术,还是秘术,只有我云漠才有,云漠也只有我师傅才会,世人根本不知道这种东西,所以你也高枕无忧。后来,本宫学会了此术,并利用太子的身份将此术推广、发扬光大,你做贼心虚,你急了,你要让云漠这个唯一会这门技术的国家从此消失,本宫说的对吗?”
严仲脚下一软,差点栽倒下去,所幸边上的影无尘眼疾手快将其扶住。
“你。。。。。。你。。。。。。你血口喷人!”
严仲伸手指着桑成风,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已经怒了,跟刚才理直气壮、无畏无惧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桑成风却也不以为意,无辜道:“看来,还是得让我师傅出马了,他给你换的脸,他自是有他的办法让你现形。”
严仲满脸满眼的慌乱终是再也掩饰不住,桑成风转身吩咐边上的叶炫:“得麻烦叶公子跑一趟。。。。。。”
“够了!”
桑成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声冷喝打断。
。。。。。。。。。。。。。。。。。。。。
明日会加更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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