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担心什么呢?
虽然太医院所有太医到齐,但是因为女人太多,一一检查下来,到结束的时候,日已偏西。
结果当然是意料之中的。
没有找到那人。
太医们诚惶诚恐,一排排跪在锦弦的前面。
锦弦坐在高座上,一手轻搭着软椅的扶手,五指微曲,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
全场雅却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少年天子。
蔚景亦是,只希望这样的煎熬快点结束。
毕竟方法用尽,也查不出不是吗?
总不可能将这么多人一直困在这里吧?
正怔忡想着,锦弦略沉的嗓音再度响起。
“诸位,朕忽然有个想法,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却也并非没有可能,既然所有女人都查过,却没查出来,那么,朕怀疑,有人女扮男装了。”
女扮男装?
全场一震。
蔚景更是惊骇得差点没坐稳从软座上摔下去。
“所以,所有在场的男人也必须接受一遍检查!”
锦弦的话音落下,全场一片低低的哗然。
男人也要接受检查?
tang
很多人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蔚景一颗心慌乱到了极致,惊惧不堪中,她的第一反应又是抬眸看向四周乌泱乌泱的人群,希望能在其间看到凌澜的身影。
没有。
依旧是没有。
也不知凌澜去了哪里?
现在该怎么办?
恍惚间,似乎身侧有谁的目光深凝,她本能地望过去,就看到夜逐寒伸手端了案几上的茶盏送到唇边,微抿了一口,哪有人看她?
她也顾不上理会,心里面乱作一团。
见到众人的反应有些大,锦弦遂沉了眼眸:“朕知道,的确是有些折腾,但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各位配合,水落石出了,大家才安心不是吗?相信各位磊落,也不惧这点检查!”
此言一出,场下顿时四寂。
睨着众人的反应,锦弦唇角几不可察的微微一斜:“好了,如今时间也所剩不多,赶快开始吧!”
太医们陆续起身,各就各位坐在桌案边。
蔚景紧紧攥住手心,强自压抑着心头的恐惧,逼迫自己快速思忖着对策。
可是没用,根本想不到什么,脑中一片空白,只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狂乱得几欲就要从胸腔里跳出。
今日这一劫,终究是逃不过吗?她浑浑噩噩想。
检查开始。
依旧按照坐席的顺序。
相府是排在第三席,前面两席,每席只有一个男人,这样,也就是夜逐寒排第三,她,排第四。
而太医众多,总共有将近二十人,同时进行,一次性就可以上去二十个。
她,首当其冲,就是第一拨。
第一席和第二席的两人已经起身准备上去。
边上的夜逐寒似乎作势也要起身,蔚景紧紧抿起了唇,只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是那样无助和绝望。
“二弟……”男人黯哑的嗓音响在耳畔。
她愕然抬头,就看到夜逐寒眸色深沉地看着她。
对,深沉!
因为她实在想不到一个什么更合适的词来形容。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包含了太多情绪。
而此时,她却已无心去解读那里面都有些什么情绪。
因为要上场了。
上场了意味着什么。
她比谁都清楚。
深深呼出一口气,她微微一笑,喊了声:“大哥”。
该来的总归要来,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而她喊夜逐寒一声,不仅是对他喊她的一个回应,也希望,在自己起身的时候,这个男人能再帮着扶她一把。
绑着棉絮,踩着假肢,真心吃力啊。
果然,男人伸出了手,正要握上的她的手臂,忽然,前方传来一个女人隐隐有些崩溃的声音:“不用查了,那人是臣妾!”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气氛紧张的未央宫前面炸响,声音不大,却全场皆闻,所有人一震。
太医们各种手忙脚乱的准备工作停了,一席二席的两个男人的脚步停了,夜逐寒伸手作势要扶她的动作停了,所有低低的议论声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蔚景更是难以置信地睁大眸子,愕然看向出声的那个女人。
确切的说,不是她一人,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女人,包括夜逐寒,也包括锦弦。
画面就定格在这一刻,所有的人和物都是静的,只有一个身影在动,就是那个出声的女人。
女人从座位上站起,起身来到锦弦的面前,跪下,华丽繁复的袍角裙裾撒开,铺陈在地上,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莲。
怎么会?
蔚景怔怔看着那一抹背影,完全反应不过来。
那熟悉的背影,那熟悉的声音,恍惚间,似乎时光又回到了几年前,她不小心打碎了边国进贡给父皇的
一个珍稀瓷器,她父皇很生气,命人查是谁,说要砍了那人的手脚,当时,她害怕极了,也是在关键时刻,一个人站出来,说,不用查了,那人是奴婢。
“不用查了,那人是奴婢。”
“不用查了,那人是臣妾。”
时光交错,曾经的那人与眼前的这人,重叠,再重叠。
原来,她依旧是她。
无论是贤妃,还是下人,她依旧是铃铛,是吗?
她不懂。
她真的不懂。
为何这个时候,铃铛会站出来,说此事是她所为?
明明不是!
她又为何要主动背这个黑锅?
铃铛难道知道今日犯事的人是她吗?
这不可能!
今日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碰到过她,她又怎会知道?
可是,如果不知道,她又为何贸然站出来承认?
毕竟这件事的后果,锦弦刚才也说得很清楚了。
假冒皇后,企图对皇帝图谋不轨,还放火烧了六房四宫,且还栽赃陷害右相夫人,桩桩行为,每一桩都是死罪。
甘愿承担死罪,这是需要怎样的勇气,又要基于怎样的感情?
所以,她想,可能铃铛真的知道那人是她。
可是,也不对啊。
就算铃铛知道那人是她,她就甘愿为她赴死吗?
如果甘愿,在她被锦弦害得家破人亡之际,为何她却独活了下来,而且还成了锦弦的妃子?
如果甘愿,那日在未央宫大殿上,梦儿替她去死,为何她还不放心地要再三确认她的身份?
她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那厢,锦弦似乎也是很震惊,凤眸幽深凝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好半天没有说话。
许久以后,才听得他道:“贤妃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铃铛微低了头,“臣妾知道。”
“那你可否再重复一遍!”锦弦咬牙,一字一顿。
铃铛默了默,缓缓开口。
“今日冒充皇后娘娘,前去龙吟宫,用媚香迷惑皇上的那人是臣妾。”
虽然刚才她已经说过一遍了,但如此再笃定的重复一次,全场依旧传来一片唏嘘。
也是,方才所有女人都检查过了,唯独三人没有检查,一个是皇后,一个是溪公主,一个就是她,贤妃。
只是,她已贵为贤妃,为何还要做这种事?
“你为何要这样做?”锦弦冷声开口,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为何?”铃铛低低一笑,笑声中蕴着一抹淡淡的苍凉落寞,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坐在高座上的俊美男人,“皇上应该很清楚臣妾为何要这样做?臣妾虽为贤妃,皇上去过臣妾的寝宫吗?”
众人惊错,蔚景亦是微微一怔。
铃铛的话还在继续,“皇上的后宫就皇后跟臣妾两个女人,皇上都未能分得一丝宠爱给臣妾,今日选妃之后,大批女人进宫,皇上更加不会正眼瞧上臣妾一眼。所以,臣妾就冒充皇后,给皇上用了媚香,臣妾这样做,不过是想求得皇上的一次宠幸而已。”
啊!
场下一时低低的议论声四起。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
关于这个女人被册封为贤妃的传闻,他们是听到过一些的,传说好像是皇后的意思,因为皇后还是九公主的时候,这个女人一直伺候皇后,是皇后的忠仆,皇后被册封,就央求新帝,也给这个女人一个名分,所以,就做了贤妃。
却不想,原来竟是悲哀至此啊!
皇帝连碰她都没有碰她过。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眼神都落在铃铛身上,鄙夷有之、叹息有之、怜悯有之、看好戏有之。
蔚景微微抿着唇,眸光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相府的这个方位,看不到铃铛的正面,
她却好想看看此时铃铛脸上的表情。
这些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不管真假,铃铛替她扛下来了,这是真的。
说不出来心中的感觉,真的说不出,只觉得百般滋味、五味杂陈。
那厢锦弦森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只是为了魅惑朕,求得朕的一次临幸,那为何要让六房四宫走水?”
“那是臣妾为了事成之后能脱身才这样为之,只不过,臣妾没算好时间,安排失误,事未成,六房四宫的火却已经失了。”
全场又传来一阵sao动。
很多人摇头叹息,大家不知道该怜悯这个女人,还是该痛恨这个女人,害得大家扑了一天的火,还在这里被折腾了一下午。
“那右相夫人的面皮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臣妾为了自保,刻意留给皇上的线索,臣妾想了想,右相夫人曾经是风月楼的头牌,一个烟花女子,企图用媚香,爬上皇上龙榻,说出去,众人应该都不会去怀疑。”
“亏你想得出!”锦弦嗤然冷笑,忽然倾身,凑到铃铛面前:“朕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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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纸们莫急哈,明天此事结束,男主女主精彩对手,另外,请相信,事情的发展一定在意料之外,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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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084】已与人交合过
“亏你想得出,”锦弦嗤然冷笑,忽然倾身,凑到铃铛面前:“朕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愚蠢?”
蔚景心口一撞,这话的意思。。。。。讷。
他不信。
他不信铃铛的话,是吗?
铃铛没有吭声,锦弦却已是直起腰身、坐了回去:“说你聪明吧,连个失火时间都能安排错,说你愚蠢吧,竟然还知道用面皮嫁祸他人。旄”
原本沉冷的声音此刻竟带着一丝玩味。
蔚景就又懵了,这是……。信还是……不信?
“既然你如此处心积虑,”锦弦抬手轻拂了袍袖上的一个小褶皱,徐徐抬眼,凤眸粼粼睥睨着铃铛,骤然眸色一冷,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那为何现在又要主动承认?”
果然是不信!
一颗心大起大落,蔚景突然发现,锦弦竟是如此会操纵人心的高手。
这世上最厉害的人莫过于此吧,东一句西一句,不显山露水,却能轻易让对方崩溃。
铃铛显然是被问住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臣妾原本以为皇上查一查,查不出什么,就会算了,谁知皇上竟决心至此,查完女人,查男人,臣妾明白,如果查完男人,还是没有,皇上一定会查臣妾几人,与其到时再被太医查出,不如主动承认,而且,臣妾也知道错了,不想一错再错,恳请皇上看在臣妾知错就改的份上,能原谅臣妾这次!臣妾以后绝对不敢了,求皇上开恩!”
铃铛一边说,一边对着锦弦,深深俯首。
蔚景从背后看着她,再一次觉得她是那样陌生。
第一次是那日在宫里的花径上碰到,得知她还活着,竟然是贤妃娘娘的时候。
当时她的丝绢掉了,婢女替她拾了起来,她搭着婢女的手,袅袅婷婷地离开,哪里是那个风风火火、有几两心事都尽数写在脸上的铃铛?
还有现在,虽然一副罪人之态,且态度诚恳,可是,一言一语,条理清晰,丝毫不见紊乱。
面对锦弦这样的男人,能做到这样的人,内心的强大程度绝非一般。
这么多年的相处,是她真的不曾了解过这个女人吗?
还是这个女人掩藏得太好?
她为何要在她面前掩藏?这么多年如一日的掩藏。
这般想着,她就不得不怀疑起此次这个女人如此做法的动机来,真的是对她这个主子的忠心吗?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当然,人家甘愿赴死,她本不应该小人之心的,但是,经历了太多事,看错了许多人,她不得不防。
那厢,锦弦半天未响,倒是边上一直沉默不语的蔚卿开口了:“皇上,贤妃她能及时站出来,说明她的确知道错了,请皇上……”
“知道错了又能怎么样?”蔚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锦弦厉声打断,“知道错了,事情就能回到原点吗?知道错了,朕的六房四宫就能好好的吗?知道错了,大家就没有在这里浪费一天的时间吗?”
锦弦口气灼灼,咄咄而问,蔚卿脸色一白,吓得连忙噤了声。
这个男人几时对她这样过?
不过,她原本就不是想要真的求情,不过是碍着明面上,她是铃铛曾经的主子,才不得不出言相帮,既然,这个男人不打算放过,那么,如此甚好,正合她意。
当初,要立铃铛为妃也是这个男人的决定,男人说,要让世人对她这个假冒蔚景的人深信不疑,立蔚景的婢女为妃是最好的办法。
如今,总算要除了去是吗?
不动声色,她敛了心神,便坐在那里不再多发一言。
锦弦冷冷盯着匍匐在地上的铃铛好一会儿,忽然道:“张太医!”
蔚景正在看蔚卿的表情,忽然听得这一声张太医,心中一惊,已然猜到锦弦要做什么。
果然,张太医恭敬上前,锦弦明黄衣袖一扬,直直指向铃铛:“给朕探她的脉!”
张太医领命,走至铃铛面前,蹲下身。
蔚景只觉得呼吸又变得沉重起来,眸光紧紧,盯着太医将手伸至铃铛俯撑在地上的腕上。
铃铛依旧保
tang持着跪俯的姿势,脸深深地埋在地上,一动不动。
全场静谧,落针可闻。
片刻,张太医起身,对着锦弦微微一躬:“启禀皇上,贤妃娘娘的确中过媚香,且……”
蔚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且什么?”锦弦冷声追问。
张太医勾着头,额上冷汗涔涔,抬袖拂了一把额上汗滴,才接着道:“且已与人交合过。”
啊!
全场震惊。
蔚景更是错愕得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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