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枚匕首,只露匕首的柄,整个有刃的地方全部都入了身体里面,殷红的鲜血顺着刀柄汩汩而出,男人双目暴睁,一动不动。
“大人……”
喉中干涸,她试着唤他,发出的声音沙哑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
男人没有反应。
她又缓缓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去探他的鼻息。
指尖微凉,她脸色一变,大骇着将手收回。
他死了。
云漠的尚书死了,死在了她的营帐里。
那意味着什么?
她瞳孔一敛,一颗心慌乱到了极致。
是谁?
是谁杀了他?
惊惧不堪中,她抬眸看向营帐上的破洞,那是匕首透帐而入时戳破的痕迹。
能隔着营帐,在视线不明的情况下,如此快而狠地刺中人的要害,可见身手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死的是云漠尚书,将她推上万劫不复。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要如此置她于死地?
如果说让她脸颊过敏的人是凌澜,那么此刻呢,此刻的凶手又是谁?凌澜已经回朝,而且,他只是一个乐师。
蔚景忽然觉得有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罩住,她在网里面看不到方向,也找不到出路。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血腥味越来越浓,可能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四周都是人,她又不可能藏尸。
锦弦怎么还不来呀?
心中纷乱、脑中空白,焦灼不堪中,她浑浑噩噩地想着对策,就猛地听到外面不知谁的声音突然划破夜的静谧:“杀人了,杀人了……”
紧接着,人声,脚步声四起,还有火光,隔着帐幔,蔚景都能看到一根一根亮起的火把,火光熊熊。
“谁喊的杀人了?”
“不知道。”
“哪里杀人了?”
“不知道啊,不对,有血腥,你们闻见血腥了没有?”
“是,是有血腥味,好浓。”
“看看从哪里发出来的?”
人声嘈杂,身影绰绰。
害她之人果然不给她一丝缓气的机会,是吗?
怎么办?
锦弦,你在哪里?
蔚景紧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喘息着,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助。
外面脚步声纷沓,似乎朝着她的营帐而来。
“好像是七公主的营帐里面发出来的。”
“我也觉得好像是。”
“你们看,血,真的是从七公主的营帐里流出来的。”
人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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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谁来救救我
人声逼近。
蔚景大惊,脑中一片空白,怎么办?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她紧紧捂住“噗通噗通”狂跳的胸口,踉跄着后退。
背脊撞上柔软的帐幔,纷沓的脚步声就响在耳边,她看到有人的手伸进来作势撩开帐门。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子一嗡,就在营帐的帘幔被人掀开的同一瞬间,她迅速掀起帐幔的角落钻了出去。
或许,这就是求生的本能。
夜色暗、山林黑,入眼一片树影婆娑、枝杈张舞。
身后传来众人的惊呼,“尚书大人……尚书大人醒一醒啊!”
“啊,尚书大人死了……”
“快看,这里有张面皮,是七公主的。”
“一定是有人冒充公主杀死了尚书大人,快追,千万不要让那贼人逃了!”
人声、取兵器的声音、脚步声,各种嘈杂,众人出动、义愤填膺。
逃!
脑中只有一个意识。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能逃去哪里?哪里哪里都是黑,哪里哪里都是密林,她只是逃,提着繁复的裙裾逃,深一脚浅一脚地逃,没命地逃。
其实,她本不该逃的,可是不逃也说不清楚,逃也说不清楚。
但至少不逃还可以让人家看营帐的刀口破洞,虽然也存在一定风险,但也存着一个希望不是?
看既然选择了逃,就已然没有了回头路。
夜风凛冽,打在肿痒的脸上,她就像是在一个怎么也醒不了的梦魇里,一个人,哭着跑着。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摔倒了,手心被石子划破,突突的往外冒血。
可这根本不算什么,她抬起手臂,借着月色凝眸看去,衣服已经被树枝划出个大口子,外露一截雪白的手臂,亦是被勾出了一道道血痕,有伤口深的,甚至能看见翻开的皮肉。
腿上,脖子上,腹部,不知道又多少个这样的伤口。
她握拳,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伤口算什么,流血又算什么,她一定要坚持,坚持到锦弦来救她。
锦弦快来了,他一定是在来的路上。
所以在他找到她之前,她要逃……
不知跌跌撞撞的逃了多久,一处断崖骤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心头一颤,想要返身往回跑的时候,不远处一根根火把渐渐清晰,人影绰绰、火光熊熊。
她顿住了脚步,眸光一寸一寸黯淡。
崖上风呼啸走过,卷起她的头发,拍打在脸上,再加上脸上本就奇痒难忍,此时更是又痒又疼。
她踉跄着藏身在一块大石后面。人声越来越接近,绝望一点一点爬满心头。
前无路,后有追兵,她该怎么办?
锦弦,你什么时候来?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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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他来了
山风猎猎,吹得衣袂簌簌,她一惊,连忙紧紧按住霞帔的裙摆,生怕弄出一丝声响。
所幸在营帐内摘面具的时候,见凤冠不方便将其取了,不然此时叮当起来藏都藏不了。
“人呢?刚刚明明看到就在前面,这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前面是个悬崖,已经没有路了。”
“所以,她肯定就躲在这附近,都给我仔细搜!”
身子紧紧贴在冰凉的大石后面,蔚景闭了闭眼,大气都不敢出。
夜忽然变得很静,似乎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没有了,只能听到四处凌乱的脚步声和自己强烈的心跳,一下一下,撞进耳朵里。
她不敢探头去看,但是就算背着大石,她依旧能感觉到熊熊闪烁的火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将军,快看,这里有血迹。”
蔚景一惊,垂眸看向自己的脚边,光影偏逆,只看到点点团团的暗色,应该是血迹,她已不知是自己的手臂上流下来的,还是腿上流下的,还是其他的哪里,因为到处都是伤,到处都在出血。
“快顺着血迹找,那贼人逃不掉了。”
蔚景紧紧攥着手心,依旧难以抑制身子的颤抖,火光大亮,脚步声逼近……
“贼人藏在大石后面。”男人的叫声陡然响在咫尺。
蔚景呼吸一滞,下一瞬,就听到脚步声纷沓都朝着她的这个方向而来,她甚至看到男人举着长剑的影子就在身侧,无路可逃,她绝望地闭起眼睛,却蓦地听到男人闷哼一声,“噗通”整个人仆倒在她的脚边。
她陡然睁开眼,就看到男人匍在地上,一动不动,背心一枚五角飞镖深刺。
锦弦。
蔚景瞳孔一缩,扭头朝大石外望去,哪怕一堆人正举着火把逼近,她也不管不顾,因为,锦弦来了。
那是锦弦的飞镖。
果然,“哒哒”的马蹄由远及近,和着人的心跳,响在静谧的夜里。
蔚景在大石后探着头,眸中倒映着火光和夜色,怔愣地望着那渐渐弛入视线的一马一人。
马儿白得似雪,马上的男人衣发翻飞、如同天神一般从黑暗里驶入火光中,眉眼慢慢清晰,俊美如俦,正是她翘首等待的男人。
举着火把的众人一怔,不意锦弦突然出现,刚准备做出反应,锦弦已是衣袖骤扬,数枚飞镖同时发出,顿时,闷哼声、嚎叫声响成一片。
“截住他!”云漠将军恼羞成怒,残余几人纷纷举着长剑上前,锦弦亦是拔出腰间佩剑迎击。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光惨吟……
锦弦手腕一转,收了长剑入鞘,最后一个人的身子也委顿在地。
蔚景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狂喜一点一点涌上心头,她正欲奔过去,男人却已脚尖一点,飞身落在她的身前,笑容和煦。
“锦弦。”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宣泄,她哽咽着,扑进他的怀里,却蓦地发现,男人的手就势探进了她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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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他要杀了她
“锦弦。 ”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宣泄,她哽咽着扑进他的怀里,却蓦地发现,男人的手就势探进了她的衣襟。
她一怔,男人的大掌已落在她微微起伏的胸脯上。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肚兜传递在她的肌肤上,她心尖一抖,两颊发烫,可就在下一瞬,后颈脖蓦地传来一阵细绳骤勒的刺痛,她痛得瞳孔一敛,还未回过神来,男人的大手已经从她的衣襟内取出。
细细的红绳耷垂在男人的手背上,男人手心一枚玉佩紧攥。
蔚景一愣,那是他送给她的家传玉佩,她一直贴身戴在中衣里面。
他这是……。
张嘴正欲询问,胸口又猛地一重,她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等她意识过来是男人出手对她大力击了一掌之时,她的身子早已失去重心,整个人就像纸片一片从崖边跌落。
怎么回事?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眸子,惊恐地朝他伸手,男人伟岸身姿未动分毫。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身子急速下坠,大红嫁衣的袍角和飞扬的发丝凄绝地纠缠,她眸色沉痛地看着立在崖边的男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终于不得不相信,这个她深爱的、也说过会护她一生无忧的男人居然亲手将她推下悬崖。
他要杀了她。
为什么?
锦弦,为什么?
曾经的那些温暖,曾经的那些蜜语甜言,都是假的吗?
她不明白,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回来救她,为何还要杀了那些云漠追兵救她于绝望之中?
玉佩。
是了,玉佩,因为他要拿走他送给她的祖传玉佩是吗?
这几日一直盘旋在脑中的千百个念头,终于在此刻一股脑地串并成线,她却已无力去想。
四周空荡,心口亦空荡,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的原因,明明相隔早已甚远,明明今夜月色黯淡,她竟然还是看到崖边的他决绝转身、离开的身影。
他走了。
泪在风中笑,她缓缓阖上双眼,身下悬崖何止千丈,她方才在上面的时候早已看过,深不见底,这般坠落,岂能有活?
骤然,腰上一重,她的身子陡然停止了坠落,她一震,在惯力颠簸中睁开眼睛,入眼一条藤蔓垂坠。
藤蔓?
她艰难垂眸,就见藤蔓的一头紧紧缠绕着自己的腰身,心跳踉跄,她难以置信地顺着垂坠的藤蔓望上去,就一直望到了崖边,黑点在动,似乎是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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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夜里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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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竟是凌澜
她艰难垂眸,就见藤蔓的一头紧紧缠绕着自己的腰身,心跳踉跄,她难以置信地顺着垂坠的藤蔓望上去,就一直望到了崖边,黑点在动,似乎是人影。
是有人救她吗?
是有人用藤蔓救她吗?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当身子随着藤蔓慢慢上升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双手紧紧抓住藤蔓,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也就是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怕死,有多不想死,就算最深爱的人这样赐予她绝望。
最深爱的人?忽然,她又惊觉不对。
在这样的午夜,在这样的深山,怎么会那么凑巧就有一个人在她坠崖的时候出现,还那么眼疾手快地甩下藤蔓缠住她的腰身?
是谁?
是锦弦吗?
他方才只是失手推了她?或者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推了她以后又后悔了、舍不得了?
毕竟他们在一起有三年的感情啊。
一日可以做戏,一月可以做戏,三年的倾心相许也都只是做戏吗?
她真的不相信。
此时她却也顾不上想太多,因为随着藤蔓被往上拉,她垂荡在半空的身子不停地撞在冰冷坚硬的崖壁上,她的全身上下本来就到处都是伤,如此一撞,撞得她龇牙咧嘴、眼泪直冒,有些地方棱角尖锐,就像是刀子戳在身上,她不得不松了手中藤蔓,用双手去撑着崖壁抵挡,而晃荡的惯力实在太大,到最后一双原本就破了皮的手心只剩血肉模糊一片。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痛得几乎麻木的时候,头顶陡然传来男人低醇的声音,“还受得住吗?”
她一震,幸亏藤蔓是缠绕在腰上的,要是在手上,她铁定震得扔掉,因为那声音……
她愕然抬头,就看到男人长身玉立在崖边,衣发飞扬,双手正灵活地回收着藤蔓。
是凌澜。
竟是凌澜。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随送嫁队伍回朝了吗?
气息骤沉,眼中酸涩,她说不出来心中的感觉,百般滋味、五味杂陈。
终于,接近了崖边,男人缓缓蹲下身,朝她伸出手,笑若春风:“这藤蔓还真牢,我一直担心它断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没有动,没有反应,直到他俊眉微微一挑,“如果此刻断了,那可真是前功尽弃,”她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颤抖地将血肉模糊的手缓缓递入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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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yanshujuanz】亲的花花~~狂么么~~
【016】不管我是什么人
男人凤眸一垂,落在两人的手上,并没有接她的手,而是往上,握住了她的腕,将她从崖边拉了上来。
当蔚景一屁股坐在崖边,喘息地环顾着四周横七竖八的云漠士兵的尸体时,还恍若在梦里。
血腥还在,锦弦的五角飞镖还在,不过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却好似乾坤颠倒了时光,一切都变了。
“此地不宜久留,走吧。”男人收了手中藤蔓,转身往前走,白袍轻荡、脚步翩跹。
蔚景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上去。
“你不是回朝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如果我说,我专门回来救公主,公主信不信?”男人回头,一棵大树的阴影正好拢住他的周身,他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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