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你跟我耍心机!”
“谁跟你耍心机?”
“谁让你要走的?”
“不走,难道留在这里?”
“你知道不知道,你伤成那样,走来走去会死?”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走,留在这里,同样也会被你杀死!”
“我那是失手!”
男人低吼一声,陡然将她放下来。
她骤不及防,脚下一软,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他又长臂一捞,将她稳住。
忽然,两人都不再说话。
一时间,天地静得有些可怕。
许久。
男人忽然自袖中取出一枚什么东西,拔开,随着“嗖”的一声有什么冲上云霄,又“啪”的一声炸开。
蔚景一怔,抬眸望去,竟是烟火。
七彩的颜色在晨曦蔼蔼中绽开,迷乱了人眼。
她不明白男人是什么意思,直到不一会儿,一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翩然落在她跟男人的身后,对着男人恭敬一鞠,“爷!”蔚景才明白过来,那烟火是联络的信号。
男人没有回头看黑影,凤眸目光依旧扬落在蔚景脸上,薄唇轻动:“去弄些吃的、喝的来,还有……”
黑影一怔,凌澜蓦地抬手。
“嘶”的一声,身上白色中衣的袍袖就被他撕了一块下来,他阔步走进庙中,再出来时,手中就多了一根燃剩下一截的香头。
手执香头,他快速在白色的布块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末了,香头丢掉,手中白布一收,掷向黑影:“照着这个上面写的去药堂将药抓回来,顺便买一套煎药的器具、炭粒子、瓷碗汤勺、另外,还有一床薄被。”
男人一口气说完,黑影目瞪口呆。
倒真不是他反应能力有问题,而是,这烟火明明是危险的联络信号,不是吗?
因为此信号容易暴露,所以,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的危
险关头,都不会用此信号。
而这个男人用此信号将他召过来,却只是为了让他跑腿?
见黑影未动,凌澜徐徐抬起眼梢,凤眸微微一眯:“怎么?是没听清楚要我再说一遍吗?”
黑影一惊,忙不迭摇头:“不,不是!属下这就去办!”
脚尖一点,黑影飞身而起,几个轻盈的纵跃,就不见了人影。
蔚景怔怔站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
“走,我们进去!”
男人走过来,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蔚景眉心微微一蹙,僵硬着身子没有动。
男人顿住脚步,侧首看向她,末了,又淡淡垂下眸子,微微弯了弯唇:“还要走吗?”
“凌澜,算了吧。”
她凝着他,轻声开口。
男人身形微微一震,徐徐抬眼。
“什么意思?”
“你的大计我帮不了你,我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蔚景说完,清晰地看到男人的眸色瞬间转寒,却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蔚景垂眸自嘲一笑:“你也看到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并没能帮到你什么,不仅如此,还似乎一直在帮倒忙,在给你惹麻烦,相信你也不需要这样蠢笨的人做盟友吧?”
“这次你不是帮了我们大忙!”
男人薄唇微微抿起,声线有些绷直。
蔚景眉心一皱,明明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她却忽然觉得刺耳非常。
你,我们!
这就是区别!
再是盟友,也是你,而不是我们!
浅淡一笑,她看着他,“这次的确帮了你们,却也仅仅是这次,如果每次相帮都要以生死为代价,我想,应该没有下次!”
男人微微一怔,黑眸深深地绞着她,半响之后,忽然开口:“你在气什么?”
这才轮到蔚景一怔,“什么?”
“你在生气!”男人沉声,口气笃定。
蔚景愣了愣,本想说没有,想了想又觉得何必委屈自己,便微挑了眉尖,反问道:“我不应该生气吗?我救了你们,却差点死在了你们手上!”
你们二字她咬得极重,目光灼灼,她一瞬不瞬地凝着男人。
男人亦是看着她,紧紧望进她的瞳,倏尔就笑了,“你不是气这个!”
蔚景一怔,“那我气哪个?”
“是啊,你气什么呢?”男人不答反问,眼梢徐徐抬起,黑眸看着她,似笑非笑,“是气夜逐寒是女人吗?”
蔚景脸色微微一变,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该不会……”男人顿了顿,深眸如潭,紧紧盯着她的清瞳,薄唇轻动,一字一顿:“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蔚景脸色煞的一白,愕然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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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107】可爷偏偏就要一个女人(最后一更)
“你该不会……”男人顿了顿,深眸如潭,紧紧盯着她的清瞳,薄唇轻动,一字一顿:“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蔚景脸色煞的一白,愕然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痖。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
蔚景弯唇,轻轻笑开,“你是说我吗?”
男人没有回答烀。
蔚景笑着将视线掠开,落在远处的不知哪个地方,不以为然地开口:“我早已失去了这些能力,这世上,我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那你为何要走?”男人紧跟其后问道。
蔚景怔了怔,这两者有关系吗?
转眸,疑惑地看着男人。
“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夜逐寒是男人是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对你来说,她是女人反而更好不是吗?你不用在她面前伪装,不用担心与她同房,她跟我是盟友,跟你就也是盟友,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你又为何要走?”
男人直直看着她,淡声反问。
蔚景心口一突,再次将视线掠开。
她很想问,夜逐寒只是盟友吗?想了想,岂不是正好落了他的口实,所以终是没有问。
而男人还在自我感觉良好的路上越走越远。
“如此铁了心要离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喜欢上我了,你在吃夜逐寒的味儿……”
“没有!”蔚景终于抑制不住地嘶声将他的话打断,“我已经说了没有,没有,没有!你为何就那般自以为是呢?到底我要怎样说,你才会相信……”
“留下来,证明给我看!”
男人沉声将她的话打断,黑眸深深。
蔚景微微怔住,须臾,也是嗤然一笑:“有这个必要吗?我离开,只是不想再被你伤害,不想哪一天真的死在你的手上!”
“死在我的手上?”男人垂下长睫、低低一笑,“那日去云陌和亲的路上,锦弦推你下悬崖,如果我不出手,此刻你在哪里?那日龙吟宫里,你身中媚香躺在龙榻之上,如果我不出手,现在你又会怎样?那日在铃铛冷宫,你误中醉红颜,如果我不出手,你又岂能活到今朝?蔚景,这样的你,这样的我,你却说,你不想哪一天死在我的手上?”
男人抬眸,含笑望进她的眼。
蔚景一震,被他问得噎住,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你,这样的我,你却说,你不想哪一天死在我的手上?
这样的你,这样的我……
哪样的她?又哪样的他?
不知为何,脑子里竟忽然浮现出那日在东盟山上,他将她从悬崖下救起,她问他到底是什么人,他说,不管他是什么人,都不会是害她之人。
这样的他……
正微微失神间,手背一热,男人再度将她的手裹住。
“此时的你没有太多的体力可以折腾,如果真要离开,等伤好了再说。”
男人声音淡然,听不出一丝情绪,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的手,往庙里面走。
蔚景略略怔忡,心里早已滋味不明,唇瓣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就任由他牵着,入了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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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
锦溪站在窗边失神地望着窗台上挂的一个鸟笼。
美丽的鸟儿抖着漂亮的七彩羽毛在精致的鸟笼里跳上跳下,格外欢快。
秋蝉端了鸟食过来,双手呈给锦溪,笑道:“瞧皇上对公主多好,听说,这鸟儿珍惜得很,世上再难寻第二只呢。”
锦溪微微一笑,小脸上却尽是落寞之色:“皇兄是怕本宫孤单,送只鸟儿给本宫做做伴、逗逗乐子。”
秋蝉一怔。
几时听她们心高气傲的公主说过这样的话?
正想着安慰几句,却又见锦溪蓦地回过头:“对了,二爷还是没有回来吗?”
“没有,”秋蝉摇摇头,“听说,是陪相爷跟
tang夫人一起去找什么神医去了。”
找神医?
锦溪浑身一震。
那会不会扯出红殇?会不会牵扯出她?
也真是的,不就是月信痛吗?多少女人这样?至于要如此兴师动众,还去找什么神医吗?
而且,找就找,夫妻两人去就行了,干嘛还扯上她的男人?
自从她误会夜逐曦跟铃铛之后,她还没有好好跟那个男人谈谈呢。
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生她的气?
昨日原本想着亲自下厨讨好一下,结果又被那个鹜颜给搞得不欢而散。
所幸,她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看到时那个男人怎么表现?
而且,她看了一下日子,黄历上说,那一日适合同房有喜。
这几日,她得好好保养保养身子。
如果她比鹜颜先怀上,那她更是不用将那个女人放在眼里。
伸手自秋蝉端的托盘里,取了几粒鸟食,摊在手上,递到鸟笼的旁边,七彩鸟长嘴一啄,咽下,然后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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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长时间,那个被凌澜支去跑腿的黑衣人就返回了破庙。
双手不闲拧得满满当当,手上拧不了,脖子上挂的也是,掖下夹的也是,那样子,就像是搬家一般。
放下所有东西,那人跟凌澜说,相爷、二爷一起陪夫人去找神医看病去了。
凌澜一怔,瞥了蔚景一眼,说,知道了。
蔚景独自反应了一下那句话,才明白过来,这是在传递消息呢。
凌澜昨夜彻夜未归,今日也没有去上早朝,现在对外的消息,就是夜逐寒跟他,都陪着她外出去看神医了,是吗?
如此说来,夜逐寒也没有上朝,想必是又藏在相府的什么秘密的地方在修养。
那么,这个消息,也是她放出来的吧。
果然是个女强人!
思虑周全、面面俱到!
想想这个女人真是厉害呢,一个女相,叱咤前朝今朝,荣宠不衰,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样的女人怎能让男人不爱?
这样的人才配做盟友吧?
而她……。
就像凌澜例举的那么多事件,似乎都是她处险境,被动地等着他人来救。
而她自己真正办成的事似乎一件都没有。
哦,有,有两件。
一件是画出了那个提交名册给锦弦的内奸,凌澜已秘密将那人除掉。
另一件就是成功掩护了夜逐寒和凌澜,打消了锦溪对其二人的怀疑。
只是,这两件,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第一件,她失去了一个女人的第一次;第二件,她差点丢掉性命,重伤在身。
她终究是蠢笨的,她终究是不及人家。
正一个人兀自失神,骤然,身子一轻,她蓦地回神,发现男人不知几时已经将软席铺好,薄被放在上面,而此时,男人正将她抱到软席上面。
黑衣人早已离开。
“你先吃点东西!”
将吃的喝的都摆在她面前,男人又开始生炉子煎药。
蔚景稍稍吃了一些糕点,就坐靠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
说实在的,她越来越糊涂了,她跟这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
如果说是盟友,他们却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他抱过她,吻过她,牵她的手更是家常便饭,她的第一次也是给的他,她在他面前洗澡,他在她边上看书。
这是盟友之间做的事吗?
明明不是!
这是情人之间才做的吧?
可如果说他们是情人,显然也不是!
他有心头的女人,她也有她冷凝的高墙,他不爱她,她亦不爱他,这样的两人却纠缠在了一起。
这是怎样混乱的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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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期而至。
被凌澜收拾了一番,又摆了许多日用的东西,残旧不堪的破庙竟俨然有了几分家的味道。
烛火摇曳,橘黄色的光晕洒满庙堂里的每个地方。
炭炉中炭火烧得正旺,红红的炭粒子不时炸出一串火星,在空气中璀然一亮,又瞬间消失不见。
药壶在炭火上煨着,水汽袅绕、药香四溢。
煎药的空档,男人等在炭炉的旁边,身下是那方蒲团,身后靠着墙壁,男人微微阖着双目,似是在想心事,又似是睡了过去。
蔚景透过烛火静静地看着他。
也难怪一向心高气傲的锦溪甘愿屈尊为这个男人低声下气,他的确有着让女人疯狂的资本。
夜逐曦的面皮本就做得眉目如画、俊美无俦,再加上凌澜自己本身的神韵和气度摆在那里,无论在哪里都是耀眼的。
就算现在,这样坐在一个破庙里,也依旧难掩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尊贵气质。
缓缓从软席上爬起,她取了昨夜他脱下来给她裹身子的外袍走过去,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
昨夜他一宿未眠,她知道。
今日又忙碌了一天。
正欲转身离开,忽然一阵夜风吹来,“噗”的一声带灭了烛台上的烛火,她一怔,准备走过去重新掌起,手腕就蓦地被男人握住。
“嘘!”
黑暗中,男人示意她不要动,而他自己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炭炉上的药罐拿开,将水浇在炉子里烧得正红的炭粒子上,顷刻之间,炭火熄灭,殿内就一片黑暗。
她不知怎么回事?刚想张嘴询问,就听得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
逐渐清晰,越来越近。
不是一人,似乎很多人。
她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腰身就忽的一重、脚下一轻,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她跟男人已经站在大佛的身后面。
这是殿内唯一可以藏身、也适合藏身的地方。
只是两人的姿势……
虽然大佛和墙壁之间有那么点空间,但也必须是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才能容得下,就这样,蔚景紧贴在男人的身上,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打在耳畔,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透衫而来,而身后却是冰冷的佛像。
很极致的触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