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十八岁·我们 by:轻萤流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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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十八岁·我们 by:轻萤流转君-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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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与人交往的恐惧,而是秘密暴露的恐惧。 

 

很多时候,只要想到室友可能从自己的梦呓中听去只言片语,就不禁感到一阵心悸。关于这一点,我和申心有着相当的默契。我们的房间晚上都会上锁,关住了可能泄露的隐秘,也关住了夜阑父母的关爱。 

 

我总是在害怕,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就忍不住要感到厌恶。我是如此的憎恶着自己,憎恶着攀附在灵魂深处黑色的污垢。所以我一直感到奇怪,像彼氏这样一个聪明又阳光,具备那种使我的龌龊无所遁形的特质的人,为什么我竟然没有在那个时候冷漠的拒绝他。 

 

如果说申心是为了她的恶作剧而要和他交易,那我又为什么要去淌这趟混水呢?我想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因为不知何时,我已经被彼氏夹在胳膊下拖出了图书馆。 

 

  在那个看得见红枫的音乐教室里,申心正在等待,她面前的课桌上放了一个大口袋。 

 

试过啤酒吗?彼氏问。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接着,一个易拉罐就从天而降的到了我的手中。 

 

庆祝我们三人正式建交!彼氏收集完每人手中的拉环,便这么举起易拉罐提议,你们运气真不好,我这个人别的不敢说,活跃气氛的本领绝对一流。景煜,碰到我注定你以后清静不起来了。 

 

  我木讷的举罐回应,抬眼望去,申心正啜着手里的啤酒,有些漠然的望向枫树后的斜阳。 

 

   

 

高二的时候新来了一个化学老师,非常年轻,他的出现几乎在短时间内就捕获了全校女性的目光。她们说他不应该去教化学,而应该教文学。 

 

我坐在教室的后排,这几个月视力开始退步,连抄板书都要在同学的指点下完成,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得出大概的样子。 

 

他的声音却很好听,不是很阳刚的那种,沉稳的语调中带了一点近似阴柔的儒雅,丝毫不令人反感。他上的选修课上,有初中部的小女生问他以前是不是当过配音演员,因为在演职员表上曾经看到过同样的名字,他却只是笑而不答。 

 

他的发根很高,额头光洁而饱满,中分的刘海在脸颊两侧垂下,稍稍嫌长。入秋以来,他的衣着不曾有很大的变化,灰色的毛衣和那条长长的白色的围巾。 

 

我经常在我们的体育课上看见他,在那样的午后,太阳无力的隐没在浮云背后,天空中带着萧索和寂寥,我站在操场上,偶尔瞥向那幢大楼,他正站在图书馆的窗口眺望远方。 

 

他在上,我在下。 

 

有人说:人的眼睛会纪录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我想,如果自己就此死去,那么留在我的眼中的一定满是他探出身的模样,扬起的发丝和白色的围巾交缠着,掩不住的寂寞。 

 

那么,深深印在他的眼中的又会是什么呢? 

 

 

 

彼氏说他很看不惯这个化学老师的时候,居然还是带着一贯阳光般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怨气的存在。 

 

我说,你是因为最近订情信物的数量大大减少,所以嫉妒了吧。 

 

你这家伙!彼氏突然跑过来,咬牙切齿的把我夹在胳膊下面,让我硬生生的矮了他一大截。几天不见居然造反造到你师父头上了,不要命了是不是! 

 

  自从我们三个正式建交以来,彼氏就一直履行着活跃气氛的承诺,一段日子后他终于发现,问题的结症在于我的寡言少语。彼氏当下决定承担起调教我的义务,也不征求我的意见就自说自话的成了我的师父。训练我成为“禅”话连篇的高手,虽然这在申心看来,不过是贫嘴而已。 

 

  如果是在以往,申心一定不愿意我堕落成这样,但她最近自顾不暇,所以也就任由我被彼氏带坏了。 

 

折腾了一阵后彼氏继续说,我前面那傻女居然撂下话来,说什么不喜欢林梓晗的就不是女人!我想这下坏了,天下女人数目岂不是要锐减?!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放声大笑,我对彼氏说,你别伤心,我受到的打击不比你轻,我和申心在一起这么多年,现在才知道她不是女人——因为,她就不喜欢林梓晗。 

 

彼氏也笑起来,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问,申心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老不见人? 

 

我想我脸上的笑容一定隐去了,因为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说,不知道。那不是我们应该打听的事。 

 

我不知道你和申心在顾及些什么,不过朋友不是这么当的吧。彼氏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有,有些事情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说的。但是,除了这以外的东西,我向你免费开放。 

 

景煜,我有的时候很羡慕你,因为你像神仙一样,无欲无求。但你是人,是人就应该要有好奇心。彼氏的眼睛闪着光,就像最初看到的那样,他说,景煜,我要把你的光环拉下来。 

 

那一刹那,他还是如往常一般的在笑,我却被他的气势镇住了,动弹不得。我忽略了最后那句显得有些恶意的句子,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或许,我有了一个朋友了! 

 

   

 

  “在归途中,克利斯朵夫在拥挤的巴黎街上走着,一无所见,一无所闻,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知觉。他好似一口湖,四周的山把它跟其余的世界隔离了。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骚动。只是一片和气宁静。他再三说着: 

 

  ‘我有了一个朋友了。’” 

 

我合上书,把已经被翻烂的《约翰·克里斯朵夫》放回床头。我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而心中还是充斥着莫名的兴奋。 

 

我和申心很久以来一直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我们不是朋友,更不可能是恋人,是比这更远,却又更近的一种关系。我们是同病相怜的,或者,我们原本就是一样的。 

 

光鲜的申心和默默无闻的季景煜在本质上其实是一类的。 

 

我了解申心,正如了解我自己一样,我懂得光华外表下的她的脆弱。我眼中的申心的心如同一片泥泞的沼泽,在沼泽的深处有一块更深更深的荒芜,那是她的禁忌,她对我张起的最后一道防线使我永远无法参透那是什么。我只知道申心总是在害怕,害怕每个走近她的人会去触摸这禁忌。 

 

我了解这种痛楚,我告诫自己不要好奇,我习惯于放弃,所以,她和我在一起,很安全。我们是共栖的生物,不是朋友,而是支撑彼此活下去的动力。 

 

彼氏却成了我的朋友。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也碰到了几个,但只有他真正的走近,伸出手,对着我说: 

 

景煜,别独行侠似的,这样太孤单了,一起来吧。 

 

有些事情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说的。但是,除了这以外的东西,我向你免费开放。 

 

景煜,我要把你的光环拉下来。 

 

一个人真的可以在向别人袒露心声时却不对对方产生好奇吗?我想彼氏那个时候一定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他说,那我们就试试吧,等哪天你受不了我了就赶快逃走!我绝对不会刨根问底为难你的。不过,在此之前当个正常的普通人吧! 

 

  正常的普通人?我笑了,用手肘狠狠的戳了他的肋骨,痛得他直疵牙。 

 

   

 

我总是在发呆,站在图书馆走廊尽头的窗口,看带着昏黄色彩的风划过窗户,坠入苍茫的暮色之中。 

 

高大的玻璃窗下有个红色的灭火箱,彼氏第一次向我伸出手时,就坐在那上面。他的身影逆着光,表情模糊在融入了夕阳的混沌之中,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艳丽的橙色,他的背后是哥特式的教堂,尖而长的顶刺破红日,整个世界沉浸在一片如血的潮红中。 

 

所以,当我第二次瞥见有人占据了那个位置时,便很习惯的叫出了彼氏的名字。 

 

那个人回头的刹那,我明白,自己搞错了。 

 

  ……季景煜,对吧?他站起身,背略微显得有些驼,依然是那条长长的白色的围巾,他走到我的面前问,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家? 

 

啊是林老师,我……有点事。 

 

我心虚起来,身为化学老师的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我和彼氏放学后,经常偷偷的跑到已经废弃的音乐教室,肆无忌惮的喝酒聊天。 

 

  刚从外借处出来?他指了指我手里的《约翰·克里斯朵夫》。 

 

  嗯。我点了点头,我是去续借的。 

 

  我倒比较喜欢卡夫卡,那种冷艳的风格,带些自虐。他开始和我东拉西扯,而我则有种预感,似乎这一切都只是铺垫,我等待着他真正目的的出现。 

 

  终于,他沉默了片刻,移开目光,有些心虚的问。 

 

  你……认识申心……对吧? 

 

我想他这个问题问得实在不怎么高明,方便了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对,我们一个班。 

 

哦,那很好。以后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他仓皇逃跑的背影说不出的狼狈,我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后来,每次路过办公室,都可以从半敞的大门里捕捉到化学老师的身影。他坐在靠外面的位置上,很多时候都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总是远远的看他,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最新的视力检查结果是我已经成了近视族,不假时日,便会成为浩浩荡荡的四眼哥哥中的一员,他的模样在我的记忆中愈发模糊了。 

 

申心明显的讨厌这个老师,每次和他不期而遇都没有半点尊师重道的意思,那些围着老师问问题的小女生们很早就看不惯她,这下她更难和女生相处了。 

 

  我说,申心,别这样了,犯不着为了一个讨厌的人孤立了自己。 

 

  申心说,景煜,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融入过这个世界? 

 

  我想了想,决定换一个话题,我觉得林梓晗有些眼熟,以前见过吗? 

 

  见过的,申心说着,微微蹙起了眉头,景煜,你变了,以前的你不会这么问的。我有点后悔了,不应该让他接近我们的。 

 

  我知道她指的那个人是彼氏,申心还不知道我和彼氏私底下已经成了朋友,真正的那种,否则的话,她的反应或许会很激烈。 

 

你是你,他是他,我说,我们的关系不会因为他而改变,你放心吧。 

 

  景煜,喜欢我吗?她突然问。 

 

  不知道。我依然是这个回答。 

 

  你是不知道喜不喜欢我,还是不知道如何喜欢我呢?她直直的看我,眼神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我有点后悔了,景煜,你这儿是我最后能待的地方了,不管发生什么,别嫌弃我。 

 

 

 

  申心和彼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曾经落单,独自享受了一阵宁静安逸的日子。后来,申心有段时间神神秘秘,老不见人影,彼氏这个她名义上的男朋友也就落了单。 

 

我们两个开始占据原本属于申心的地盘,窝在自修室做作业,不过多半是他很快的做完,接着就不停的瞟我的作业本,看到答错的地方迫不及待的告诉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高材生似的。 

 

高二下的时候学三角函数,每次做题就觉得一大堆转换公式在脑子里“嗡嗡”飞舞,都搅成了一锅粥。我在心里暗暗的发誓:只要过了高考这关,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去碰那东西。可惜的是,后来进了大学学习法律,虽然逃过了高数的劫难,却还是要和几十条逻辑换质换位公式进行战斗,麻烦程度一点都不比三角函数逊色。 

 

  当时,为了避免被他看到自己做错或做不出题的尴尬,我们定下了君子协定:首先,彼氏必须坐在我的对面,绝对不能坐到旁边的位子来;其次,做作业时不得对对方的正确与否产生质疑;最后,如果他做完了觉得无聊,可以去旁边的阅览室找些东西看,或者先回寝室,但绝对不能干扰我。 

 

  听完这些条文,彼氏无可奈何的苦笑着,点点头答应了。 

 

  除去在自修室里的不愉快,其他地方我们可谓相处融洽。尤其是在已经荒废的音乐教室里,彼氏总是能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穿越层层封锁,把啤酒带到这里。 

 

常听人说“酒后吐真言”,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啤酒却实实在在的让我体会到了彼氏的口若悬河。说是说我们两个谈天说地,实际上差不多只有他一个人在滔滔不绝。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好像所有东西他都能说上几句,后来,话题很自然的就引到了那些女孩的身上。 

 

这个据说每次男生之间对话都会涉及的话题之于我却是陌生的。 

 

如果说一个人如果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害怕和人接触,如果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别人,那他自然无暇顾及怎么样去讨女孩子的欢欣。 

 

很多年以来,我身边唯一的女性便是申心,我想我在很多方面是了解她的,然而这种了解是基于对于自己的了解,而不是基于对女性的了解。更何况,在我的眼中,申心是如此的别致,如此的特立独行,将她归于普通女孩实非我所愿。 

 

于是,我很坦率的向彼氏承认自己的无知,彼氏则回报了一脸的同情。 

 

   

 

  彼氏说,乖徒儿,让师父好好训练你吧,什么时候成了少女杀手可别忘了为师的一份功劳啊! 

 

  我有点不屑一顾的笑了,心想,就算你把什么都教给了我,如果我不主动出击,还是没有用啊。而要我主动接近什么人,那可就遥遥无期了。 

 

彼氏当然不知道我的偏激想法,还在对面绽放阳光到白痴的笑容。 

 

男人并不一定要长得帅才能吸引女人,有魅力的男人往往具备一方面的专长。彼氏说,景煜,你长得不算矮,篮球打得如何? 

 

  不会。我朝他撇了撇嘴。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朋友,初中虽然有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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