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
可就是邓三太太她大哥一路紧赶慢赶,到底还是误了日子。
只是花如香性子倔,抵死不从,行礼头一日便碰礁石上了,还好救治及时,人没事。
但事后凭花晋明百般赔小心,赔不是的,京人也不敢再要花如香了。
就在花晋明要把花如香打死时,邓三太太她大哥赶来了,又将家里的事儿一说,花晋明先大喜,后又大怒,一时就顾不上花如香了。
而花老太因前番就有痰迷之症的兆头,这些日子又是一路奔波劳顿,失于调养,便现了中风的征候,半边身子不灵便的。
听闻这消息后,花老太口齿不清道:“还能有谁的,当日必定是大房二房他们的诡计。走,今儿就回去,回去你便上书刘大人,让他上报朝廷,就说我们家已分家,大房空有进贡的资格,却再无培养上等珍珠的能耐,望朝廷重新钦定进贡之家。”
☆、第七回韩束献锦囊之计傅泽明郎心有意(五)
花晋明也是这个意思,于是又是一番风风火火的回程。
回到合浦,花晋明凭了一处院子安顿好家人,便找人来写下文书,再斟酌着备上厚礼,事还不少的。
邓三太太听说丈夫女儿回来了,立马便赶去看望的。
只是再见花如香,就是邓三太太这做母亲的,都快认不出女儿来了。
就见花如香额上的伤已结痂,可就是好了也留下个疤痕,终究是破相了,这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何是好。
也不知是否是因死过一回了,花如香往日的神采荡然无存,邓三太太搂着女儿痛哭,花如香也只木木地随她去。
“怎么成的这样?”邓三太太太问花如香服侍的人。
起先他们还不敢说,到底是赵嬷嬷说了,“是大奶奶跟老太太说,若是想在京人中立足,做亲联姻最好。老太太听了便让老爷做主将小姐许给当地的蛮族。”
不等赵嬷嬷说完,邓三太太便飞一般地出去了,“梅子青我要你的命。”
梅子青如今不比往日了,是当家奶奶了,且还身怀子嗣,是家里头等的金贵人,所以方才花如香身边的人才这般忌惮。
待邓三太太到来时,梅子青正歪在榻上吃燕窝的。
见邓三太太满面晦气而来,梅子青连眉眼都不抬的,道:“媳妇身有不便,礼数不周,望太太见谅。”
邓三太太原就是一头怒火,再听梅子青敢这般轻慢她,最后那点子忍耐便没了,冲过去拽住梅子青的衣襟就往地上摔的。
梅子青这些时日仗着有孕,就是花老太都要让她几分的,被奉承惯了,没想到还有人敢对她动手,所以一时不防就被邓三太太摔了个仰面朝天的,惊得半日回不过神来。
自然梅子青屋里服侍的人也不是死的,见梅子青挨打了,都上前去拉邓三太太的。
好不容易把邓三太太给拉起来,邓三太太见手够不着了,就改用脚的,那是又是踢又是踹的。
梅子青的肚子生受了好几脚。
起先还没感觉,少时梅子青就觉小腹坠胀的,只是她那里顾得上这些,也不起来了干脆躺地上耍泼打滚,要把花老太和花晋明都闹来瞧的。
只是这一通闹腾后,让梅子青觉着腹痛越发了。
少时,有人便见梅子青裙子上,慢慢溢出红来。
“不好了,见红了。救命,大夫,快请大夫。”梅子青的奶妈惊慌失措,大喊大叫地跑出去了。
邓三太太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初时她也吓了一跳的,但随后想起自己女儿来,她又朝梅子青啐了一口,“活该的报应。”说罢,便回花如香屋里去,也不去管梅子青的死活。
也是素日里梅子青要强,身子骨也壮,一剂安胎药下去还有用的,这才保住了身子。
只是到瓜熟蒂落前,梅子青都不得再下地了,要小心养着的。
而花晋明在听说事出是因的邓三太太,立马就过来拿问的。
花老太更是连身子都不保重了,大呼小叫地要花晋明休了邓三太太。
邓三太太越性不管不顾了的,当面指着花晋明就骂的,“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有胆你只管休,不过是一拍两散的事儿。你我夫妻这些年,你做下的那些事儿,便别指望我还能守口如瓶的。只要我张张嘴往外头一说,花晋明你就是不吃官司,族中家法侍候那是轻的,革除族籍才有你受的。”
花晋明登时被邓三太太逼退了几步,气势自然就弱了,最后只强作脸面教训邓三太太几句,便草草了事了。
梅子青见花晋明不过是高高举起,却又轻轻放下了。
别说什么休弃了邓三太太,反而让邓三太太又堂而皇之地回家来了,还重掌家中大权了。梅子青那里肯依的,便伙同花景贵生母褚姨娘一道,在花老太面前卖弄是非的。
没想花老太也是一改先前的做派,只让她们都安分的,又说让梅子青安心养胎,只要她能得个儿子,日后邓三太太也要看她脸色过日子的。罢了,那老虔婆就丢开不管了。
花晋明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如今都这般忌讳走漏了风声的?不少人心里都生了疑惑。
经此一回,三房家中的风波便暂且消停了,花晋明也写好了文书,备上大礼直往县衙去了。
那知县平日里就没少得花晋明的好处,今日再得厚礼,自然没有不帮忙的,便亲同花晋明往州里去找知州。
廉州的知州得了好处,当下行文也不通过其上峰,直接呈文给他的座师上报了。
待到户部批文回复到时,日子也快入了秋。
户部议定,不但夺了花羡鱼他们家的进贡资格,还让广州布政使欧尚龙定夺重选贡珠之家。
这告示一颁布,花羡鱼一家如遭晴天霹雳,花景途因急痛攻心,当场呕出一口浓血来。
而花晋明亦傻眼了。
因花晋明以为只要上报奏请,进贡的差事应该是逃不出他手掌心的,所以他才不惜钱财给州里县里送礼。
没想如今却得个万人同争的局面。
可不是,上边只说重选进贡的资格,没说只限他们花家的,当然是凡家中采养珍珠的都有资格了。
花晋明忙上门去找知县州府,却只得了一句,“本县只负责上报,上头如何定夺,那里是本县所能左右的。”便推干净了。
这下花晋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可同花羡鱼他们家比起,他花晋明不过是钱财上的损失,而花羡鱼他们家是不但把族中传下的差事给丢了,家里的脊梁骨花景途又病倒了,真是祸不单行的。
幸得康敏是个有手段,这才镇住了家中胆敢蠢蠢欲动的。
花渊鱼忙去将朱大夫请了来。
朱大夫诊过脉息后,道:“不过是急痛所致的痰迷,也亏得当时将淤积之气血吐出,这才通畅了。”
楚氏在旁,只问:“你只说怕不怕。”
朱大夫回道:“不妨了。”罢了,写下一剂开窍守灵的方子便走了。
花景途一剂药调服下去,果然好些了。
只是午后,花景怀带着牛方元从县里来,花景途这才知道,原来是花晋明在背后捣的鬼,一时病又有了反复。
牛方元道:“早知今日,当时便不该念及同出一脉脉的情分放过他,只管让他小厮报官去,除了这祸害才好的。”
花景怀虽也气花晋明的,但进贡的差事重定人家,那他家亦有机会的,所以不过说了句,“他这样损人不利己,到底想做什么?”便罢了。
想要同争进贡的资格,自然得有上好的珍珠与别家拼比的。
这些倒是不难,像花家这样多少年的珠户了,谁手上都藏有些珍珠,这些珍珠就怕宫里的都不能比的,只是量极少罢了。
所以比珍珠他们家是不怕的,只顾及着资格定下后,拿什么进贡的。
别一时贪图这进贡的差事,实则虚有其表,得了欺君之罪的。
花景怀也是想细想透了这些,这才拉着牛方元来找花景途商议对策的。
花景途一时下不得床,歪在床上,听着。
也是午时吃了一剂药,又睡了半天,花景途才得了精神听花景怀和牛方元说了这半天的话。
听罢,花景途道:“事到如今还有谁能给你珍珠的?也只有海里了。野生的珍珠虽不甚圆润工整,独品质难得。也只有让人到海里去碰碰运气罢了。”
花景怀觉着也只有此法了,也不留饭便辞了家去。
只是花景怀才走,花氏宗族里、康家、傅家和崔家都来人问的。
等把这些人都打发回去了,这日饭点便迟了。
因着康敏要侍疾,便让花羡鱼他们几个陪着楚氏用饭的。
康敏让厨房备好的清炖了海鸭子汤,还有香煎马鲛鱼、梅菜扣肉等好几样可口的菜馔,只是众人都没甚胃口用的。
饭桌上一股闷闷郁郁之气的。
花羡鱼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米粒,不住地想着前世到底有没这事儿的,还是那时她太过没心没肺的,错过了也不知的。
可不论花羡鱼回想几遍,都只记得前世三房把家产占去了大半,花景途无奈,只得典当康敏的嫁妆筹措银子,重整旗鼓才有后来他们家的富贾。
正出神时,就见有人夹了一块腊味到花羡鱼碗里。
花羡鱼抬头,却迎上韩束的目光,花羡鱼刚要说他,猛地想起,“前世虽没见过将军府和欧家有往来的,可官场之上的事儿,谁又说得清楚的。到底是同朝为官的人,许韩家同藩台大人家真有些交情,也未可知的。”
于是花羡鱼问韩束道:“你们家可识得我们这里的布政使?”
韩束怔了须臾,又想了一会子,道:“说来也算不上是识得的,只是欧大人初时曾任苏州织造,其公子和我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花羡鱼一听心中暗道:“果然。”后又对韩束道:“那如今你登门拜访,也算不得冒昧唐突吧。”
韩束点头,“自然。”
那边花渊鱼一听饭也不吃,放下筷箸道:“那正好,总算是找到一处能说上话的。德谨能否选一日登门,不敢求能说服欧大人将进贡的差事归还我家,能打听些内情也是好的。”
花羡鱼道:“我也是这话。”
韩束想了想,便答应了。
儿女们商议得热闹,花景途和康敏听说后却依旧不能乐观,就算同欧尚龙答得上话了,也不见得中用的。
但花景途到底还是让韩束跑了一趟广州。
然,韩束这趟被寄以重托之行,似乎并未给花羡鱼他们家带来什么好消息。
☆、第七回韩束献锦囊之计傅泽明郎心有意(六)
因欧尚龙独子竟然重病了,韩束并未能见着欧公子。
“……听他们家人说,欧公子到底得的是什么症候竟也没人说得清楚,自然便医药无用了。他们家早先把后事都已准备妥当的,可知是多凶险的。”韩束一口气说这,才有功夫灌了一盏茶,润润嗓子的。
可众人听到这,不禁都越发灰心了。
就听韩束又道:“也就年后,不知他们家那里得一海上方,说是包治疑难杂症的。他们家也是算计着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地配了一料,可没曾想不配也罢,竟是十分费事的。光听说预备辅药便繁絮得很了,头一个就要紫河车的,不但要头胎的,还得是生男者的才为佳。”
康敏听了诧异道:“这别人如何能给的。胞衣外传,儿必不育的。”
顾妈在旁亦点头,“可不是。但那些个做收生的最是贪图厚利的,无不百般从人家里偷渡而出,不然这世上如何能有这药的。”
康敏听了点点头。
韩束又道:“不但要这个,还要千年成人形的鲜人参,鸟兽般大小的山精,千年老松根上的茯苓胆。”
花渊鱼不禁感叹,道:“哎哟喂,这些非一个巧字便能有的。”
韩束摇摇头,道:“这些还不是最难得的,有银子必定有卖处的,最要紧的是主药,就一个老珍珠,便没处找去了。”
众人一听越发不解了,“我们这地方别的没有,还能没珍珠的?”
韩束道:“这老珍珠要非同一般的,只老墓古坟里妆裹的才是。”
楚氏听了忙连声念佛,“挖人祖坟的事儿,如何使得。”
“可不是。真是阿弥陀佛的事儿。”韩束又道:“除了那些,还要磨盘大小的太岁。”
众人越发惊奇了,“太岁头上动土皆使不得,还要吃!这怎么能成的?”
楚氏一连迭声道:“这那里是什么海上方,坑死人的。”
韩束却道:“可不尽然。幸得当初留下这方子的人说,没这些个着实难得的,旁的年份短些的也能将就,只是到底效力不如按原方配的好。他们家便买了头胎的紫河车,年份长的老参、何首乌、茯苓胆这些好弄到手的,老珍珠便拿桂圆大小的南珠代替了。”
“阿弥陀佛。”楚氏念了一声佛,“桂圆大小的珠子,在海里也需得养个二十多三十年的,年头也不算浅了。”
“而太岁他们家是不敢动的,也就改换了灵芝。就这么配了一料,吃了果然有些起色了。”韩束林林总总的又说了许多,花羡鱼却听得不耐烦了,对韩束道:“让你去打听的事儿一句没有,尽说这些个不相干的。”
花景途却道:“你这急性子多少早晚才能改,束哥儿不是个没边际的,你且听他说下去就是了。”
花羡鱼一时也就不说话了。
韩束看了看花羡鱼,也不恼反笑道:“按说这些药都不难得了,都配了药吃,欧公子的病只差时日就有望可痊愈的。可就在这时候却出了岔子,药凑不齐了,不能配药了。”
楚氏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错了?”
韩束道:“可不就是户部忽然要重选贡珠之家的事儿。”
花渊鱼想了想,也问道:“这事儿只我们这样的人家才要紧,同欧公子什么相干的?”
康敏道:“没珍珠了,他如何能配药的。”
韩束立时笑道:“就是这话。这新采的珍珠到底不及那古坟里的老珠,所以凭你在海里养了多少年的,配药丸时量也必定要大多了去的。若是前番之时,不说大如桂圆的,就是比这大的,也还有人卖的。可如今告示一贴,众珠农珠户都将这样的好珍珠藏起了,以期那日比珠拔得头筹,取得进贡资格的。”
“那欧公子怎么办?这可是救他性命的药。”花玄鱼道。
韩束也不明说,只一摊手,笑道:“是呀,该怎么办才好的?”
花景途听了半日,也想了半日,一时恍然,笑道:“束哥儿的意思,我想我明白了。”
韩束这才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