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敏道:“嫂子能还我女儿自然再好不过了,就劳烦嫂子再最后辛苦这一回,以后就再没有了。”
秦夫人见话已说到这份上,花家还执意要离去,心中多少不耐烦,一时便恼羞成怒了。
一个小小的花家如何能入她秦夫人的眼睛,要去要留她原是不想理会的,如今不过是牵扯上了女儿,秦夫人这才有了顾忌。
可现下花家十分不知好歹,拿着这事儿有挟持她秦夫人之嫌,秦夫人就干脆对开,自己另想他法给韩涵开脱就是了。
想把罢,秦夫人端起脸面道:“既然弟妹一家执意要去,我也不好再留,只是少不得还要弟妹自己去给我们老太太回一声。”
康敏道:“那是自然的。眼下我们家就要收拾东西,就不好再留嫂子说话了。”
韩涵见状,还要再为林蕊初讨公道,“你们要走也先还了林姐姐公道再说。”
花玄鱼嗤笑而起,佯作同崔颖说体己话,道:“给人卖了,还帮着数钱。说得是不是这样的人?”
崔颖看了韩涵一眼,笑而不答。
秦夫人面上可见精彩几分,一把拉过韩涵,领着一干人,才一会子的功夫就走干净了。
花羡鱼不明白母亲为何执意要走的,便问了,“妈妈,且不说姨祖母让不让我们去,只说我们家若是执意去了,岂不是让姨祖母伤心,也让祖母的为难?”
康敏喟叹道:“你是不知,他们家大老爷这几日频频示意让你父亲为其军中供奉。你父亲心中主意未定,眼见又是寄人篱下的不好回拒,只得借此事做文章了。”
听康敏这话,花羡鱼面上早煞白一片,道:“妈,绝不能答应了。他们家……他们家……”韩悼滑其意根本就不在花家的家财上,而是有意借花景途的手,助他贩私盐。
只是后头的话,花羡鱼却不是能说出口的。
康敏见女儿这般,便道:“你也莫要着急,你父亲心里清楚着呢。”
花羡鱼惶惶道:“妈,这事儿真不能答应,他们家不安好心。若他们家要要挟,大不了搬出去就是了。虽说我们家没这里的户籍在外不好安居,但查出来最坏不过是被遣送回乡,总比日后被他们家威逼的强。”
花玄鱼忖度了一会子,也道:“我也以为寄人篱下非长久之计,早搬出去早做打算才好。”
崔颖道:“若是这般,那这两月来的,我们家的吃穿用度还是同他们家算清楚才好。”
花羡鱼摇摇头道:“那便过了。不过那些我们家的确是不能带走。”
康敏默了片刻,道:“这事儿等你们父亲回来,我同他再商议商议。”
而秦夫人牵着女儿,和一干丫头婆子,走在半道就遇上了,拄着寿仙杖忙忙就往拦风居赶的韩太夫人。
见此形景,秦夫人眉头愈发紧蹙了,心内在思忖些什么,便可想而知了,无非是怪罪花家面上说不予计较,背地里却通风报信。
“来得正好。”韩太夫人已是多少年不曾在人前动怒了,此番不但气得满面通红,声气都颤巍难止了。
秦夫人见不好,忙上前劝解道:“老太太缓口气,莫要听旁人的诽谤诬告,若是气出个好歹,让我们如何是好。”
韩太夫人当下就啐了一口,“旁人?那个是你的旁人?你无非就是在指你姨妈一家。也是,你是长公主爱女,贵胄之后,我们是什么出身,自然瞧不上我们了。真是对不住您了,让您得了这些个不上得台盘,只会诽谤诬告的亲戚,还劳动您费尽心思作践的。”
秦夫人也知道失言了,不敢还一言,又羞愧难当的。
旁人见这般形景,恐碍秦夫人的脸面,早渐渐都退了。
只韩涵还不知回避,还一马当先地担当而起,道:“老太太错怪我娘了,都是我生出的事,有什么罪过,我已领了,是花家他们自己非要走,和我们不相干。”
韩涵这话一出口,韩太夫人越发气得浑身乱战,“好,好,好,作践完了,还摆出夫人小姐的款撵人了。”
这下秦夫人才知道不好了,原来韩太夫人还不知韩涵后来闹出的事儿。
韩太夫人只觉头晕目眩,气短胸闷,一时把持不住身形,险些仰倒。
秦夫人那里还敢迟疑,忙叫唤来人拿来竹椅,将韩太夫人抬回福康堂,又打发人去请大夫的。
一通兵荒马乱后,林欣家的问要不要回韩悼滑去,秦夫人这才迟疑了。
可这事儿闹到这般田地,如何还能瞒得过去的,秦夫人只得道:“你们仔细斟酌着回。”
林欣家的答应了是,便去了。
此时韩太夫人躺炕上,丫头们一面给韩太夫人顺气,一面喂着暖汤水。
好一会子,韩太夫人才缓过气来,靠着丫头身上,手上指着秦夫人,口内道:“你怎么不把我也一块撵了。是我要的他们家来,也是我要留的他们家,你有什么瞧不过去,只管往我身上使就是了,和他们家不相干。也怪我这老不死的,怎么就不识趣早蹬腿,碍着你们母女的眼。这下正好,我也走,和花家一块走。”
韩太夫人喘了一口,韩太夫人当下就让丫头收拾东西。
秦夫人和韩涵自然要苦劝的。
可韩太夫人就是不听了,“我们都走才好,你们也没得气可生了,这府里凭你们母女施为去,再没人让你们闹心了。”
秦夫人听了唬得只往地上跪的,“老太太息怒,这不让儿媳妇今后如何还能再有容身之处了。”
韩太夫人扎挣着坐了起来,“是你们母女不让我们一家子有容身之地。花家是亲戚,是外人,你们瞧不上,要作践,可你们二太太,他们家就剩下那么几个孤儿寡母了,怎么给你们了,你们母女也放不过要往死里作践。”
韩涵也早哭得满面泪痕了,“祖母这着实是冤枉了。当初我的确是让厨房的人为难了花家,可婶子那里我却是没有。”
韩太夫人冷哼道:“没有?!是不是你婶子家上街乞讨去了,你承认是有的。你就是被你这没造化的娘给惯坏了的,多少人你都敢不放在眼里的。幸得上天有眼,没让你娘他生出个儿子来,不然还不知道会是一个怎么目无尊长下作败家的种子来,生生把家门坏了。”
韩太夫人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的,才说出这么诛心的话来。
秦夫人哭得是越发脸白声噎,摇摇欲坠的。
只是韩太夫人气头上,那里还顾得上秦夫人的死活,还一气叫嚷着要收拾东西,今日就走的。
而此时在外的韩悼滑和韩束,正在飘香楼请花景途和花渊鱼父子。
韩悼滑频频举杯。
花景途也只得客随主便的,道:“表兄在前方浴血杀寇,保家卫国,我所做的不过是尽我财力,为表兄无后顾之忧,相较之下,便不足挂齿了。”
两家人谦赞了片刻后,就听闻府里找来了。
来人正是林欣。
林欣见花景途父子也在,便越发不好回话了,只敢说:“老太太身上不好了,家里正急着四找老爷呢。”
只因小时候韩悼滑便能体会独承一府的韩太夫人有多艰难,是故对韩太夫人最是敬重孝顺。
所以一听说韩太夫人身上不好,韩悼滑那里还坐得住的,立时就往府里赶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看世界杯吗?
☆、第89章 14
第十一回柳依依投缳自尽;穿越女借尸还魂(一)
一路上;韩悼滑生出多少“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凉来。
眼看就到将军府门前;韩悼滑连待马驻足的功夫都等不及,便跃下马鞍往福康堂去,半道上恰遇下人送大夫出门。
韩悼滑忙上前拱手,道:“先生且留步,不知我家老太太脉息如何?”
大夫非头回出诊将军府了;对将军府如今的主人自然是认得;于是便照实说了。
韩悼滑听罢;道:“真怒攻心;以至于气血亏心?”
大夫略躬身道:“正是。太夫人的年纪也不小了;到底还是要顺着些才好。”
韩悼滑忙道谢;又吩咐多备药礼相送,才让人送大夫出去。
只是听闻自己母亲动了真怒,韩悼滑心中自然也生了怒气。
丫头才回,“大老爷来了。”韩悼滑便急步进了福康堂上房。
韩悼滑时连韩太夫人在屋内哪一处都未瞧清楚,便见妻女和一众丫头婆子跪了满地。
妻子早泣不成声,而韩太夫人在里屋正闹着收拾东西。
韩悼滑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定和他妻女脱不了干系,所以上前便呵斥秦夫人道:“涵儿她年纪小,你也不知事儿吗?还不快滚,还要如何气老太太才甘心。”
韩涵方要为秦夫人说话,秦夫人却可预知般,瞪住女儿道:“还不住口,还想要闹下天来吗?”
待秦夫人和韩涵一走,韩悼滑才安抚韩太夫人去,“儿子才从外省归来,好不容易骨肉团聚,老太太这是又要到哪儿去?”
韩太夫人气呼呼道:“你的好老婆,好女儿容不得我们,我们还不走等着再受气,受折磨不成。”
韩悼滑诚惶诚恐地道:“老太太先歇歇气。是儿子管束无方,还请老太太责罚儿子。”
韩太夫人也不是真要走,就是要闹给儿子知道的,“你也的确是过于放纵了。我不过是待你姨妈他们家好些,你媳妇和女儿就生生折磨人去了,完了还逼着花家人走。她这是那里是瞧不惯你姨妈他们家,她们这是瞧不惯我呢。我不走,留着碍你们眼不成,还早走的干净。”
韩悼滑一听面上阴沉了几分,暗骂秦夫人和韩涵道:“我外头才好不容易游说妥当花景途,家里却出这样的马脚,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儿。”
这厢韩悼滑着实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将韩太夫人安抚好了,那厢花景途就到外书房来同他辞行了。
韩悼滑自然要挽留的,“景途这是要做什么?不过是内眷的几句闲牙拌嘴,如何就当真了。”
才说罢,韩悼滑便见花景途当下便火气上涌,激得血气翻腾,满面紫涨。
眼见花景途就要冲口而出,却又是生生刹住了,咬着牙根,道:“表兄好意,弟心中自当感激,只是自入南都以来,已在府中叨扰多日,也该辞别,另凭院落别居才是道理。这方来告辞的。”
韩悼滑见花景途这般形景,一时也知难以劝说,只得道:“就是景途要辞,也不是这一两日便能寻到院子栖身的。姨妈已有春秋,如何能随你这般居无定所的。依我说,暂且再住些时日,待我让人寻到合适的院落,再打算也不迟。”
花景途道谢,便退了。
只是花景途再不提供给他军中所需之事儿,让韩悼滑多少悬心了。
再想到花景途方才郁郁愤懑的形景,韩悼滑忙命人来说清明前因后果。
听罢,韩悼滑要打死韩涵的心都有了,当下便回正院去。
那时,秦夫人正在苦口婆心的说教女儿,只是韩涵以为自己虽有错,只是当花家不是什么好人,冤枉了林蕊初,难免就生了争辩之词。
把站外头听说的韩悼滑给气得是目瞪口歪,几步进来,扬手就要往韩涵脸上打去。
秦夫人见了那里肯依的,却也不好拦着丈夫,只得自己上前挡在女儿面前,“老爷才回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动手,如何使得。”
韩涵从没见过父亲这般气恼,吓得只往秦夫人身后躲。
韩悼滑面如金纸,道:“只有你这糊涂娘们儿还在护持她了。她今日敢目中无人,作践诋毁他人,明日就该能辱没先祖,大败家门了。”
听这话,秦夫人最是不服,抽噎道:“不就是一个商户,那里就到老爷说的那步田地了。”
韩悼滑冷笑着一指韩涵,唬得韩涵直哭,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玩意儿。你眼里就只有这不孝的玩意儿了,那里看瞧见旁的。”
秦夫人搂着吓得浑身发颤的女儿,哭道:“我当年受了多少罪,好不容易得才得她,让我如何不护持着。”
“我不管你如何。”韩悼滑又转向韩涵道,“你回去收拾干净,就去拦风居给你表叔,表婶赔不是。”
韩涵一听,道:“我不去。”说着,一面哭,一面跑了出去。
韩悼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的,“这就是你教出的女儿。”
秦夫人也是理亏词穷的了,只得牵三扯四道:“涵儿到底是你女儿,让她去给一个卑贱的商户赔不是,谁不道是有辱身份的。”
韩悼滑道:“我还尚且放□段和他们家亲厚,我女儿怎么就有辱身份了?真是成事不足的玩意儿。你以为花家真只是小小的商户?他们家除了在内务府有差事,还有漕运、粮茶盐,如今还打算在北边开马场了。最是我用得上的人,好不容易让他答应助我,你们在家却百般□□他家人,让花景途还如何肯安心归我所用。”
说着,韩悼滑又一指头外头,“还有你那个外甥女,心眼多,却不用在正道上,你还要留着做什么?”
秦夫人本就有心要送林蕊初回北都,今日又听说一切源头正是林蕊初的暗中教唆,就是韩悼滑不说,她也打算尽快把林蕊初送走了。
书信秦夫人都让人备好了,只等先行发出,随后便让人护送林蕊初家去了。
就在这时候,二房宁氏打发张婆子来问了。
韩悼滑自然是不理会,可秦夫人却不能,道:“要是要紧的事儿,就让她说了眼下就办,若是别的就说我歇下了。”
丫头支支吾吾道:“也没见她说什么要紧的。只是……只是……”
秦夫人不耐烦道:“你们果然是越发规矩了的,主子问话都敢吞三吐四了的。”
丫头吓得直跪地求饶,“太太,奴婢再不敢。奴婢只是听那张婆子没什么好话,太太又正不自在,这才没敢回明白。”
秦夫人道:“她说什么了?”
丫头不敢再迟疑,道:“那婆子来说,二太太和大奶奶听说老太太被……被大太太和二姑娘给……给气坏了。老太太如今气未消,大太太和二姑娘还是不要去侍疾了,有他们大奶奶就成了。”
对于二房的腔调,秦夫人历来是看不上的,满门孤寡也不怕她们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只是今日听宁氏这腔调,秦夫人除了听出幸灾乐祸的味道外,似乎还有旁的意思。
秦夫人思忖须臾后,回头问林欣家的,“方才那么大的动静,你们二太太和芳姐儿她们不能来,但你可见修哥儿她媳妇了?”
林欣家的想了一会子,摇摇头,“没见。”
秦夫人面上就现了阴沉,道:“你去给我查,看今儿都有谁到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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