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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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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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子若将这段无意中的嗔恼风情尽收眼底,心头一荡,立时压住,放低了声音:“难道大人不想摆脱掉他的影子?” 
  这一句正说中叶长风心结。那日营帐中,端王改换手段,刻意挑弄,叶长风原只将此事当种折磨,全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对方挑逗得情热忘我,呻吟着泄了出来。 
  明白过来后,叶长风顿时如被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面上虽冷然如常,心底深处,却慌乱已极,不知如何是好。 
  待到后来端王嫉怒之下一句“贱货”出口,叶长风更是无地自容,恨不能立时死去,也好过以这丑恶的身子,面对全天下之人。 

  回到平阳府衙,这段不堪仍沉沉地压在心上,散之不去。叶长风人虽睿智,却因从未识情欲滋味,竟被这件事折磨得日渐消瘦。 
  事关私密,叶长风自也不会将种种怀疑自责宣之于口,谁料张子若极擅察言观色,试探了几句,竟猜出了十之八九。 
  话既说到此处,叶长风再也无可掩饰,黯然垂下了眼:“我……我……竟然象个女子……在他身下呻吟求欢……他骂我贱货……我……的确……” 
  “胡说!”张子若听得极怒,出声喝止。他是世故之人,自然明白此中内情,但要对叶长风解说却是极难。微顿了顿,沉声道,“大人纯正君子,才会被他欺方,我今天带大人来此,就是要大人明了,什么叫做情欲,此后再不必自咎。” 
  叶长风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尴尬道:“还是不必了……我……” 
  “大人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张子若不由分说,拉着叶长风便向内走,快踏上台阶时突又停住,郑重道,“此地鱼龙混杂,大人只来寻花,千万不要透露身份。进去后,请恕我要大胆直呼大人名字了。” 

  也不知张子若与人怎样交涉,一番笑语银两赏定后,一双小婢吃吃笑着在前引路,张子若半拉着叶长风穿过曲折长廊,来到后楼。 
  正是桃花半放时节,院内一片红绡深深浅浅,裹住生嫩枝叶,透出十分的春意盎然。叶长风眼前一亮,赞道:“好花。闲来淡淡春,主人也必是雅的。” 
  “多谢公子谬赞。”花丛中,袅娜一女子,淡妆纱衣,款款地行了过来,微笑向叶长风福了一福,“听君一语,便知不凡。贱妾绿珠,在此见礼了。” 
  场面极尽旖旎,叶长风却不惯应对,含笑应了一声,眼望张子若,似恳求他解围,张子若暗暗好笑,咳了一声,爽朗笑道:“绿珠姑娘,我倒也是不凡的,也有句应景的诗,姑娘要不要听?” 
  张子若大约并非第一次来,绿珠与他颇有些熟稔,嗔笑道:“你那张贫嘴,我可不要听。” 
  笑声中张子若还是说了出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你看我这句,岂非比他那句妙的多?” 
  “呀,你就知取笑贱妾……” 
  调笑声中,三人进了楼阁。原是定好了的,房内已摆出一桌酒席,三人分宾主坐下,酒觞传送,眉目递情,俱是惯常做的,除了叶长风局促不安外,另两人倒是谈笑歌吟,极致尽兴。 
  眼见渐至佳境,趁绿珠更衣的空当,张子若低声笑道:“我等会儿便走,大人就在此留宿罢。绿珠是解人,我已大略与她点过了,大人莫要面薄就是。” 
  叶长风被他几番说辞,倒也有些心动,迟疑道:“我……” 
  “好了,就这样定了。”眼角余光瞧见绿珠走入,张子若含笑端起酒,大声道,“酒为色之媒,长风你若害怕,不如我再陪你喝两杯……” 
                                                  

  一切便象如梦中一般,叶长风身不由已被张子若留了下来。环顾四周,门窗业已紧闭,红帐低垂,案几上熏炉里不知燃的是何种香,浓腻香馥得似要醉倒人一般。 
  再一转眼,绿珠已含羞带怯,退去外衣,只剩薄薄的一层轻纱,趁势倚入叶长风的怀中,纤指曼挑,拉去叶长风的衣结腰带。 
  佳人如花,温香软玉抱满怀,叶长风也是男人,不由自主便起了反应,双手被绿珠引着,抚上了那如雪双峰。绿珠娇吟了一声,媚眼如丝,软倒在叶长风臂弯里。 
  这一声入耳,叶长风却象是被冰水从头浇下,怔了半晌,终于将绿珠安稳放在床上,后退了一步,诚心诚意作下揖去:“对不起得紧,绿珠姑娘,我实在还是没有办法,对一个陌生女子做出这种事。” 
  “你……”绿珠猝料不及,从未见过这等事,一时竟也不知所措,正急速思着说词,门外重重一叹,一个男子声音,悠然传来:“绿珠,你下去吧。他是真君子,心中有圣贤之礼在,你引不动他的。” 
  “是,属下遵命。”听到这声音,绿珠显得甚是恭敬,规规矩矩应了一声,果然自去穿衣起床,不再来与叶长风兜搭。 
   
  声音入耳,极是熟悉,叶长风只觉头嗡地一声,象变成了两个,愣愣地瞪住了门。 
  下一刻,屋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挺拔男子身形,负手立在光影里,叹息着道:“长风,长风,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地遇见。” 
                                                  

                                                  

  千里之外,京师之中,却是一派肃杀之气。                             

  端王淡然下了朝,如常回府。只有坐到书房内时,才任由双目中透出冷厉阴狠。 
  陶威恭手立在一旁,不敢多话。 
  “哼,再拔给我几千老弱残兵,粮草军饷尽是含糊,就令我去对辽?好个借刀杀人记。” 
  沉默良久,端王才从齿缝里喃喃迸出几句话。 
  “不如我们先反?”陶威一按剑柄。 
  端王不答,在室内踱了几圈,冷冷道:“鹰军一进城就被暗中监视了,城内宵禁,宫门下锁,这些,你还看不出来么?赵光义早就在防着我们呢。” 
  “那怎么办?”陶威倒不是怕,却也深觉棘手。 
  “去。”端王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他要我们去抗辽,我们就去。不但要去,还要打个胜仗回来,看他的位置还坐得稳是不稳。况且外放打仗也不是没有好处,一是没人监视,二是能借机练兵,整顿军备。” 
  陶威素来沉默,早将自家主子当神一样,他要怎样说,那便怎样好。点了点头继续静听。 
  “不过,赵光义一定会借故生事。”端王眼神深幽,看向远处,“别的倒还罢了,粮草是全军命脉,若调度突然失灵,可真要死无葬地了。若我去战辽,这权柄一定要交予信得过的人手上。” 
  “王爷是说?” 
  “嗯。就是他。”端王早将那名字在心中反覆来去念了多遍,却没有宣之于口,“这等重职,我若推举别人,赵光义也未必肯。” 
  “他是赵光义死忠之臣,又好象很恨王爷,王爷信他?”                        

          
 抬手抚弄架上一盆青松半晌,端王才淡淡道:“他是这世上,我唯一能够毫不怀疑,交托性命的敌人。”顿了顿,问道,“平阳那边的探子今天有什么消息来报吗?” 
  “还同前几日一样,没什么特殊的。”陶威想了想,“听说他瘦了一些,每天要忙十来个时辰公事,又不大肯吃饭,也难怪会憔悴。” 
  端王面上看不出表情,久久才挥了挥手:“退下吧。朝里该准备该打点的,不用我说罢。” 
  陶威不敢怠慢,迅速出门。                                    

  在他身后,端王右手越握越紧,已将一块铜狮镇纸握得有点变形。 
  恨我么……叶长风……                                      

                                                  

                                                                                               

                                                  
  3 
  叶长风这一生,怕是从来也没这样狼狈过。 
  一向高洁自持,冷淡犀利,此刻却衣衫半解,裸露出光滑颈项,大半个白玉般的胸膛,眼中情潮未退,面上晕红犹存,黑发凌乱地半垂下数绺,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处子怀春,最是诱人。 
  唐悦注视着面前这难得手足无措的男子,心中百转千回,终究还是化作一声长叹:“长风,你要做这种事,为何不早对我说?” 
  叶长风面上有如火烧,匆匆掩了衣襟,呐呐道:“我……子若兄带我前来散心……我先回去了……” 
“子若兄?叫得倒亲切。”唐悦哼了一声,一伸手,拦住叶长风向外走的身躯,“着忙什么,既来了,何必急着走?或者,你还是想见绿珠,不愿看到我?” 
  “怎会。”听出唐悦语气隐隐不善,叶长风不明所以,却也直觉知道不该去惹他,尴尬一笑,也算慢慢镇定下来,“这里,是你的地方?” 
  “不止这里一处。不是早告诉过你么?”绿珠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房门重又被掩紧,唐悦从容踱到一边桌侧坐下,伸手让了让,“暗影之狼,专司消息,麾下美女如花无数……川陕这一带数省,倒还没有哪个地方缺了我的青楼。” 
  叶长风听得呆住,这才知道,原来最大的危机竟在这青楼之中。再细想,更觉心寒,这烟花之地,什么样的三教九流没有?三两杯醇酒下肚,枕边软玉温香莺啼娇呖,还能把持得住不泄露机密的男人只怕不多。 
  难怪反贼消息灵通,几年剿困无功,若不是这次大军压境数省合围,胜负如何,还着实难说。 
   
  不由自主地坐下,怔怔道:“你果然厉害……为什么却告诉我?” 
  唐悦淡淡一笑,蘸酒在桌上画了个标记:“以后若要再寻风月,但来找我。记着这个就是,定挑最好的娇娃奉上。” 
  “我不是……”叶长风苦于无法分辩,窘得额头泌出一层细汗。 
  唐悦看在眼里,倒底怜惜之意占了上风,不忍再逼他,终于放缓了口气:“方才我已听绿珠说了……你既要见识情欲滋味,刚才怎地突然罢手?” 
  “我……做不下去。”叶长风略侧转脸,不使眼光与唐悦相对,“我知道你会笑我,可是她与我非亲非故,我实在……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感觉到唐悦迫人的眼神,困窘之下,连叶长风自己也不知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噗哧一声,唐悦才喝了口酒,听到最后一句,全都喷了出来。 
  好不容易平定气息,唐悦直起腰,叹道:“罢了,别的我也不去问它,长风,你实说,你究竟为什么来这里?” 
  “我……” 
  瞧见叶长风言辞闪烁目光犹豫的模样,唐悦胸中一股无名怒火又起,他自然知道,自己心绪如此烦燥,全是为了面前这个男子,可气这男子,说他糊涂,论起国事来头头是道,分毫不差,说他精明,自己的心意,他却全然不知! 
   
  再不耐烦与他细说,一伸手,已将叶长风轻车熟路揽入怀里,威胁道:“再不说,小心我逼供了。”头一低,啮住了叶长风温润的一侧耳垂。 
  叶长风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心跳得厉害,动也不敢动,好在唐悦的怀抱却是熟识的温暖,倒也并不当真害怕,唯恐他愈加放肆,只得断断续续将因果都说了。 
  叶长风吞吞吐吐说完,唐悦面色已是变了几次,最后忖思一下,突然爽朗笑了起来:“长风,你这个傻瓜,今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再不会放过你。” 

  也不容叶长风挣扎,一只手已去解他的衣衫,唇却凑在叶长风耳畔,低低道:“别怕,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全都教给你,定让你彻彻底底,从里到外,全都明白……” 
  叶长风再不解风情,也能听出唐悦要做什么,不禁又羞又恼:“不要……我们同是男人,这种事,于天理不容!” 
  唐悦只是笑:“容不容,关天什么事情,只要你我愿意就好……那你又说男女授受不亲,这倒奇了,女人你不要,男人又不要,你上青楼来做什么?”一边低语,一边将气息全吹进叶长风耳中,满意地觉出怀里身子阵阵颤抖。 
  “我说不过你……可是,你莫要迫我……”叶长风撑住唐悦胸膛,颤声道。论起风月经验,叶长风与唐悦相差,不亚于天地,被唐悦几下一逗,叶长风整个人都绵软了,唯有心头一点神志依然清明,知道若不反抗,便将万劫不复。 
  唐悦仔细瞧了瞧叶长风双眸,竟当真停住了手,微笑道:“好,我不勉强你。绿珠和我,你选一个吧,你既要领略风月,今日总要叫你满足。” 
  “可不可以都不要……我后悔了……”叶长风软弱道,他的喘息也有些不稳定,黑发沾了汗,半湿地覆在肌肤上,鸦翅一般。   
  “不可以。”唐悦干脆答道,修长的手指再度抚上叶长风的胸膛,低哑的语气透满情欲,“我瞧你还是选我罢……我的体力比她好……何况,我还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不喜欢,喊住手,随时我都可以停下……” 
  “……” 
  叶长风再发不出声音,盖因他的唇舌已全被唐悦的封住。 
  并不是不能反抗,只是,事至此境,叶长风已无力,也不愿再反抗…… 

  红帐低垂,沉香浓郁,日光映进重绿窗纱,幽幽地在粉墙上爬格。 
  衣衫凌乱散了一地,喘息呻吟断续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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