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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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君临天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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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熠凉虽未被吓到,却仍用一种哀求似的可怜声调呼唤合泽。合泽被这妖精似的甘甜之音震颤,魂儿都飞出十万八千里,叫他飘飘然着,全身没了重量,像喝了点小酒以后那样异常清醒兴奋。熠凉的嘴唇真美味,赛过樱桃千百倍。合泽轻轻用牙齿撕咬着那对光华诱人的朱唇,翻来覆去地追逐熠凉口中那条灵巧的小舌,强迫它与自己纠缠出心神荡漾的蜜汁。熠凉闭上眼睛抬手用宽大的衣袖掩住两人的脸,合泽的红舌撞击他整齐如幼笋的牙齿,每一颗都是精雕细琢过的灵玉。世间只有“玉”这种石头才有不屑泥土的掩埋,散发着自己幽幽的灵气,让人视之珍宝。
  
  从熠凉的舌根往回来,舌尖蜻蜓点水的碰触叫人无限遐想,合泽想要更多。
  
  “师父,不要……”熠凉拉住合泽的衣裳,“现在不可以,你晚上再来吧。”
  
  升腾着的思绪被打断,合泽耳际微红,顿了顿,“对不起,失礼了。”
  
  “我弹琴,你来舞剑吧?”
  
  “但凭殿下欢喜。”
  
  熠凉浅笑,削葱根一样的纤长手指掠过琴弦,是幽静而阳光充足的树林,偶尔有鸟的鸣叫,踏着青青绿草,那惬意毋须多言。
  
  合泽斜视一眼右壁的木剑,拔它出鞘在殿外起舞。熠凉闪动着佳酿之醇的眼眸凝视阁外的人,笑吟:“春水一潭含笑起,柳翠一枝点灵水。风吹枝荡动水心,柳儿得水更盈散。”
  
  “好诗好诗!”一声豪笑,一队仆从,廊头走来的是皇帝盾蒙。
  
  熠凉笑脸相迎略行一礼:“父王见笑了,无聊拙作,不值称道。”
  
  “嗳,句句顺承呼应,细品来又别有意味,何陋之有啊?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他们那些个造作的东西,远不及你这小诗可爱了。你们两个可好,在一道玩乐也不叫上朕。”
  
  “父王国事繁忙,哪有工夫理会这些。”
  
  “看双雄绝技,何惜江山万里!”
  
  “儿臣不是英雄。”
  
  “那凉儿你是枭雄,哈哈哈……”
  
  熠凉哼笑一声:“孩儿是招笑了。”招呼盾蒙上座,熠凉才又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父王来此有何贵干?”
  
  盾蒙接过宫女传给小瑞子,小瑞子又传给自己的茶碗啜一口清茶说道:“朕明日启程出巡,凉儿可有意同去?”
  
  合泽一听大喜过望,连连朝二皇子挤眉弄眼,谁料那熠凉只当没看见:“父王出巡是为了平天下,凉儿跟去只会徒增麻烦。还是免了,好让父王专心从政。”
  
  “殿下!”合泽忍不住插嘴,摆着这么一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机会不用,他华合泽岂不是太傻了?盾蒙可是亲自来问熠凉啊!去留全凭熠凉一句话。
  
  “容属下直言:意为出巡,毕竟是要经过各个地域,自然连同游览一并进行,皇室成员向来家事、国事不分,殿下不必担心。”
  
  “徒儿要留在宫中,万一皇兄知道凉儿与父王同去,又要怪父王偏心了。”
  
  盾蒙经他这么一提,不禁赞叹他是个有心人:“既然你执意留下,朕也不做强求。往后有的是时间。”闲聊几句后,盾蒙起身离开,合泽同起。
  
  “师父。”熠凉站在原地,合泽退了回来,“殿下还有何吩咐?”
  
  “你在路上一定保护好父王。”
  
  “殿下一万个放心。”
  
  “即使是最强的人也需要保护,师父也要小心。”
  
  合泽听熠凉越来越低的声音,心中一波暖流侵袭,他强忍住拥抱熠凉的冲动背过身去,“凉儿放心,不止你父王,为师也一定毫发无损地回来。”
  
  熠凉没再理会,叫上禹鸷一同上天玑宫拜望昀妃。
  
  很快到了月朗星稀之时,一道白影掠过树梢,在屋檐上飞驰而过。
  
  屋里有人嬉笑:“人都被我打发走了,何故还像做贼一样?”
  
  那“梁上君子”纵身下来,落地无声,回道:“我当他们都在呢,迷药都备上了。”
  
  熠凉转身笑道:“好个合泽,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倒以为你不来了呢。想想还是不等下去,正要睡呢。”
  
  “那我来了,你还睡不睡?方才公公还有些事情叫我过去,明日好赶早启程。”
  
  熠凉伸手勾住合泽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过去,“才回来又得出去了。”
  
  “我是认命了。”
  
  熠凉故做惊讶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甘心认命呢——连我父王都敢顶撞。谁来牵制你的命?”
  
  “他有错我当然要指正。我的命嘛,当然是你的。”
  
  “哼,说的好听。”
  
  “我不是信口开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用心。”
  
  熠凉狡黠一笑,透着一丝倦意,“该明白的我早明白了……”
  
  合泽凝视他睡意朦胧的眼睛,埋头解了熠凉的衣裳抚入腰围。熠凉的双眼几乎无力再睁开,他平时睡得早,等到这时就好似酒过三巡的醉汉,加上他要等的人已经来了,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自然迷糊着要去邀周公下棋了。合泽亲亲他细腻的脸蛋嬉骂道:“还装睡?快醒醒。”见熠凉不应,再推推他,竟真的睡着了。合泽苦笑,又不忍打扰睡梦中的熠凉。只好扶他到床榻,盖了被子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于是这一夜,合泽没睡着。
  
  一早,盾蒙的随行们都陆续出城。合泽鞭打着马屁股急急忙忙地赶上那队人马叫道:“这是天下皆知的巡游,不等着本座是会遭行刺的!”
  
  盾蒙勒住马回头笑笑:“听闻你昨晚一夜未阖眼,朕以为不必打搅你早上打盹了。只是没想到朕的御前统领也会为出巡激动得睡不着。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用你管。”
  
  “合泽,和国君讲话不要这么冲。”
  
  “你倒是学会摆架子了嘛,出来就耀武扬威。”
  
  盾蒙朗声大笑:“人是会变的。”
  
  “大概……是我没看清吧?哈哈哈……”合泽说罢也爽快地大笑起来。他当然知道盾蒙不可能在人多的地方继续他的妇人之仁。仁慈,既体现他的巨大威力,也体现他的致命弱点。他这种度人式的仁慈,要爱怜、要施舍、要广为行善、要有求必应,倒显得意志薄弱、缺乏主见,几乎成了一种毛病。现在的盾蒙,要建立他的强威以服海内。
  
  一行人跟着盾蒙快马加鞭向东北方向赶路,为的是尽早挫败席郡王的锐气。
  
  席郡王在苜莨一带远离国都,自以为盾蒙鞭长莫及,察觉不到他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真相。譬如盾蒙向他调兵,他总会说苜莨郡人烟稀少,为兵将者更甚。所以从他那头征来的赋税据说已经是百姓抠出身上的血肉得来的。每年不是遇上洪涝就是遭到干旱,庄稼颗粒无收,能给皇都的粮仓运来的粮草还不够都城百姓塞牙缝。盾蒙每次都相信了他的话不予追究,可越到后来就越觉得不对劲。派合泽出去一打探,什么人烟稀少,分明是地大物博,人口摩肩接踵,挥汗成雨。盾蒙决定亲临苜莨,亲眼所见的总不会错了吧?同时也可以杀一儆百,提醒其他不本分的公侯将相随时注意自己的言行。
  
  沿途一路好风景,千里莺啼绿映红。盾蒙夸耀着赶上这么个出差的好天气,却不知那皇宫里头已闹开了锅。
  
  话说当天一早齐沙起了,照例到天玑宫拜望母亲。昀妃冷淡地下了逐客令:“你父王今天不会来了,出去吧。”
  
  齐沙觉得她的反应甚是有趣,硬是不知好歹惹怒了昀妃,才从昀妃口中知道盾蒙召告天下御驾出巡,现已行程在路上。他再顾不上昀妃生哪门子气,急冲冲地满宫城寻找,果然不见了!连那个屡屡坏我事情的御前小太监小瑞子也跟去了!父王怎么走得那么急呢?至少等我醒了再走啊!可恶啊!他是在躲我吗?因为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他才要躲得更远吗?为什么要出巡?你是一国之主啊!竟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敢面对?
  
  齐沙反反复复地问自己,这么大的事情,全天下都知道了,为什么只有我这个太子被蒙在鼓里?父王啊,你一定是故意的!咱们走着瞧,我一定要追上你!
  
  一想到不知多久才能再见到盾蒙,齐沙心急如焚。他猛踢一脚马厩的栅栏,选了一匹最高大的枣红马,上了嚼子和马鞍便跨身上去冲出马场。
  
  前面站着的侍从们都被粗暴地踢翻,心里皆叫苦不迭。宣闼跟在马后急煞人命似的拼死追赶。可他那两条人腿哪比得上“赤鹰”那四条马脚?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宣闼只好跑进天玑宫求见昀妃:“娘娘!娘娘!不好了!出事儿了!太子他……太子他出宫了!”
  
  昀妃大惊,“什么人放他出去的?”
  
  “是殿下自己骑马出去的,侍卫们都怕伤着殿下,不敢横加阻拦。”
  
  昀妃深吸一口气,觉得头痛不已,“这孽障,从来没有出过宫城,这么孤身一人瞎闹腾,定是要吃苦头的。你还不下去叫人找!”
  
  宣闼碰了一鼻子灰,跌跌撞撞不知找谁拿主意。主子这会不在,哪个将军会理会这档子事?抓耳挠腮他活像热锅上的蚂蚁,终于想到和主子同为皇子的熠凉可以代劳。但想起自己曾经仗着有主子撑腰就对熠凉的侍从吆三喝四,宣闼只怕会被熠凉尽情讥笑一通,还会对太子的处境幸灾乐祸。该如何去见二皇子呢?主子在外边多呆一天,他这心就得多悬着一天,宣闼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硬着头皮去找熠凉商量。
  
  刚到禹清殿前院,一柄寒剑飞射而来,宣闼吓得顿时伏倒在地哇哇大哭。引来一阵戏谑的嘲笑。熠凉清新的嗓音在盘旋:“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奴才。不过就算是奴才,见了本宫也不必行此大礼,会叫本宫折寿的。我可还想多活两年。”
  
  禹鸷强忍住笑,不尽友好地过去将宣闼拖起来,才酸溜溜地问道:“替你家主子传什么话呀?”
  
  宣闼不抬眼看他,只朝熠凉做了个揖,“禀二爷,太子因陛下出巡,一同追出去了,昀妃娘娘让小的把人找回来,可这人手……”
  
  熠凉睥睨着宣闼,冷笑道:“你要我请上一队皇家的正规军吗?”
  
  “这……这就不必了……”
  
  “那你去找本城县令,向他要些巡逻兵,也一并差遣差遣那些衙役。”
  
  宣闼还想说什么,熠凉已经打出了“送客”的手势。宣闼逼不得已,只好求熠凉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帮帮自己。
  
  熠凉哼嗤一声:“去找盖总管吧。这是家事,你叫他去找。”
  
  “可是华大人已经护送御驾北巡了,该如何是好?”
  
  “你怕盖公公的手下群龙无首就找不着太子了吗?”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要能调集人手,二爷您指挥也是一样的。”
  
  “得了,好话都给你说尽了,我回头对盖冀英说一声。”
  
  宣闼这时那个响头磕得比给祖宗的还亮堂,点头哈腰一步三回头地念了不知多少“谢殿下”,临出门时还被拱门拌了一跤,惹得禹鸷哈哈大笑,才觉得颜面扫尽,灰溜溜地回去了。
  
  奴才倒霉,主子可依旧逍遥自在。齐沙骑马扬鞭在街道里头横冲直撞,朝着人群大喝“闪开!撞死了不偿命!顶多赔副棺材!”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瞧他那装束便估计得来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加之嘴里的话酸得直倒牙,那叫一个晦气十足!行尸走肉的恶少形象便油然而生。
  
  多希望有个比他更狠的角色出来治治他,替老百姓出了这口恶气——他刚刚真个踩烂了一位老汉的橘子摊便马不停蹄扬长而去。可有谁知道能治他的人已经“逃”出老远。如今这世道,要指望能有一两个行侠仗义的大爷可不是随便翘首盼得来的。加上这马儿日行千里的劲道,盖公公的卫队想找到他也是爱莫能助。
  
  齐沙赶得春风得意,却不知有一双眼睛早已在远处盯上他很久。那人狡狯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他把魔掌伸向了人困马疲的一骑。
  
  “小兄弟,我看你的马渴了,是否过来饮马?附近没有河,只能从井里灌上来。你也累了,就在本客栈歇脚吧。我帮你把马牵到后面去。”
  
  齐沙顿了一会才辨出那话是对自己说的。想想也确是累了,二话不说就牵着马过去交给那精瘦的伙计。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他又叫回来:“等等,我出门太急,忘了带钱,还是不住了。”
  
  “哟!那哪能!您这细皮嫩肉的,瞧也是个阔少爷们儿,好让您露宿街头吗?要给冻着了,咱担待不起。小哥您还是先进去坐,等日后回家取了钱记得还上就是。”
  
  齐沙看这小子挺机灵,咧嘴一笑做了个揖:“那就有劳了。”
  
  进了客栈,进了陷阱。也不知齐沙有意还是无心。
  
  是夜,齐沙坐于客房桌边,对着那闪烁的火烛发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惊醒,“客官,我是店小二,给您送水来了。”隔着窗纸,那身影依稀可辨,正是方才那很会招揽生意的伙计。齐沙定在原地,随口应了一声让他进来。店小二笑呵呵地推门,把茶水换上,就本性似的问道:“客官这是要去哪里呐?刚才事儿忙也没来得及问。”
  
  “我去什么地方关你什么事?”
  
  “嘿嘿,那是。随便问问,咱就是怕闷,小哥别介意。”
  
  齐沙瞄了他一眼,这一天的路途叫他这个娇生惯养的小爷们提不起发火的精神。他轻叹一声挥挥手,“罢了,我正要问你呢——去苜莨要怎么走?离这儿还有多远?”
  
  “嘿!您去那儿做甚?听说圣上到苜莨巡查。该不会想去讨点彩头吧?皇上是什么人?就算大爷你到了苜莨,那也准保近不了皇上的身。您在自个儿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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