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瓜葛。
但却也有几个不晓事的,听了韦浩明的话,纷纷向杜宏望去,笑道:“未料到杜兄还好这一口,果真是风雅……”
杜宏脸色一正,道:“韦兄说的是玩笑话,诸位休要当真。”
几人见他神色不豫,倒也明白过来,当下打着哈哈便指着天上的云彩说真是白啊,便把话题给扯了开去。但杜宏素来洁身自好,到底还是有些心中不快,下意识地就往六顺跑开的方向多望了一眼。
可巧的是,六顺这时候也正好回头张望,两下里当场照了一个准面,惊得六顺脚下一拌,顿时就摔了一下,而杜宏也是一怔,心中暗道,怎么瞧着好生眼熟?顿时便心中生疑。
他性子也是沉稳,心中虽然疑惑,但面上并不露出来,与同行的人说说笑笑,便拐上另一条小径,行出百十步远时,借口去解手,绕了一圈儿,回到六顺摔倒的地方一瞧,人还没跑远呢,大概刚才一跤摔得狠了,正捂着膝盖一拐一拐地低头往前走。
“你,站住!”
六顺摔了一跤爬起来,扭头就不见了杜宏,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膝盖上火辣辣地疼,卷起裤腿一看,两个膝盖上都蹭破了一层皮,渗出了血丝儿,当场了红了眼睛,扶着膝盖在原地歇了一会儿,才一拐一拐地准备去接应小姐,哪料到还没有走出多远,却听到杜宏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当场吓得一哆嗦,想跑,可两条腿这会儿疼得厉害,哪里还跑得起来,只得低着头,也不敢转身,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杜宏见她不敢转身,更加认定这个小厮有问题,心里也犯着嘀咕,难道这园子进了贼?可也没过哪个贼这么大胆子敢偷到郡守大人家的园子呀。
他赶了几步,绕到六顺的正面,再仔细打量几眼,顿时惊骇道:“啊,你……你不是……”
认出来了。
六顺也是大骇,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其他,将杜宏推进了一棵树后面,卟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都哽咽了:“杜大少爷,别声张,我求你了,千万不要声张……”
也是事有凑巧,华灼和华焕现在所站的地方,角度比较偏,正好把这一幕给尽收眼底。六顺一跪,华灼就知道,大事不好,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华焕见机,顿时笑道:“八妹妹,你好像遇到麻烦了啊,别担心,看我的,今日你为我犯险,我投桃抱李,也不使你受难。”
说着,一拍衣襟,大摇大摆地向杜宏和六顺所在的方向走去,口中还高声吟道:“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唯解漫天作雪飞。”
杜宏正要逼问六顺,蓦然听到吟诗声,心中一惊,忙低声对她道:“起来。”
六顺知道轻重,连忙一擦眼泪,扶着树干起身,退到杜宏的身后,垂手而立,老老实实扮成了杜宏的贴身小厮。
华焕从树边经过,一派地悠然自得,仿佛已经深深陶醉在周围的美景中,走过几步,忽又退了回来,对着杜宏微微一笑,道:“这位兄台,不知这园子里有可歇脚处,小弟初来乍到,实是走得累了。”
杜宏不认识华焕,上华府谢师的时候华焕还没来呢,这两天忙着和故交好友道别,也不知道华府来了客人,但他见华焕举止有礼,语气轻柔,面容白净,宛如好女,心中顿时大生好感,顿时把六顺这一茬儿给忘了,回以一笑,道:“这园子大,初来乍到的人,确实容易走迷了方向,往前不远有个湖,湖边有水榭可供歇脚,兄台若不介意,我领你去。”
“那就多谢了。”
华焕装出大喜的模样,又一拱手,笑道:“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小弟杜宏,敢问……”
“哈哈,巧了,我正跟这园子的主人同姓,家中行二,杜兄若不介意,唤我一声二郎好了……”
二人渐行渐远,留下六顺在原地傻了眼,正发愣呢,华灼一溜小跑过来,一拉她的手,道:“快走。”
六顺这才恍过神来,也顾不得脚疼了,赶紧跟着小姐跑了。
第104章 有口难开
偷偷摸摸回到内园,赶紧把小厮的衣服换下来,华灼才松了好大一口气,拍拍胸口,暗道一声:总算有惊无险。
六顺只得这会儿心还在嗓子眼里,狂跳个不停。
“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冒险做这样的事情,刚才……我都快吓死了。”
华灼也是后怕,低声道:“你当我愿意行险,也是不得已,今天这事儿,你就忘了吧。”
她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善婶儿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小姐。”
六顺一惊,连忙帮华灼把头发梳好,一边应声答道:“小姐刚睡醒,正在梳头,善婶儿有事进来说吧。”
善婶儿进来后也不说话,只是面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神色看着她们两个。
华灼一看,肯定是被善婶儿看出什么来了,当下便道:“善婶儿有话便说吧。”
善婶儿叹了口气,道:“刚才洗衣房那边发现少了两套小厮的衣服,只怕这园子进了贼,眼下正有人到处搜园子,小姐还请小心些,莫让人惊扰了。”
“善婶儿说笑了,哪个敢偷到咱们家的园子里来,便是真有贼,也没有只偷两件不值钱的衣服的道理,想来是今儿风大,被吹跑了两件罢了。”华灼淡淡道。
善婶儿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小姐说的是,我这便让搜园子的人都散了。”
华灼见她这样知趣,心里又松一口气,但仍怕善婶儿会把这事儿告诉母亲,便又添了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不要让人到处乱说了,免得传外头去,还要让人笑话咱们家的园子进了贼,不知偷了什么去。善婶儿,华管事是个能干人,我和母亲都是极看重的,可千万别让他为了这点小事而被人误会连个园子都看不好。”
善婶儿一惊,旋又大喜,小姐这话,分明是说有机会就会重用自家男人,哪里还不明白,连忙道:“小姐只管放心,今儿园子里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只是被风吹跑了两件小厮衣裳,隔不久便在墙根边找着了。”
这就是保证她绝对不会乱说,也不会让园子里下人们乱说。
华灼这才满意地笑了,其实她心里清楚,善婶儿顶多就是发现她和六顺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发现少了两件小厮衣服,虽说只要有心查,她去外园的事还是瞒不住,但是毕竟没有当场抓住她,更不可能知道她去优昙阁。
华家小姐乔装打扮,在自家的园子里玩,虽说有些出格,但外园又不是禁地,来游玩的女眷也不少,往日也不是没有女子去优昙阁看歌舞,只不过那都是有人陪着罢了,不像她这么偷偷摸摸。华灼跑去外园玩玩,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至少,她没惹出大事来,就算是捅到方氏那里,顶多也就训斥一顿罢了。只是优昙阁那种地方,虽说不是秦楼楚馆,但毕竟住的是一些歌舞伎,普通女子去看个热闹也就算了,按理说华灼这样的千金小姐不该去,但她如果说外园太大,她一时迷了路,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方氏也不好太过苛责的。
所以即使被善婶儿发现了,她也不是太担心,从决定去优昙阁的时候起,其中利弊她就已经想清楚了,不过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的好,所以她也不介意给善婶儿一点暗示,只要善婶儿知趣,她自然也会在母亲面前给华管事多说几句好话。
只是想起惹出事来的华焕,她还是有点牙根痒痒的,优昙阁里闹了这一场,少不得要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以父亲的性子,多半会到园子里来看望楚青青,到时只怕母亲心里又要不舒服了。
想到这里,她真的有些讨厌起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
在华灼看来,父亲未见得是喜欢楚青青,否则早就把楚青青给收房了,依父亲那种性子,只怕是见楚青青有才有貌,性子又颇有些坚强之处,这才动了恻隐之心,为她赎了身,这原也是父亲一片好意,不想见她沦落风尘,平白糟踏了这么一个绝色美人。
但楚青青这个人,却颇有些心思难测。若她真是个有志气的,就不会自赎了身后还一直留在绘芳园,莫说什么女子独门立户难为,再难也总胜过寄人篱下卖笑,秋十三娘也是只身一人,独立女户,怎么不见她喊难。就算楚青青吃不住那份苦,想要求得父亲的庇护,也大可退居幕后,做些教授歌舞的事情,凭她的技艺,至少也能博个衣食无忧,偏偏她现在仍是优昙阁的台柱子,还时不时跟窕娘斗气。
清高,不是表现在脸上的。怪不得母亲不喜欢楚青青,宁可给父亲另外找个小妾,也不肯把楚青青接进府里,不是母亲善妒,而是这个楚青青实在不招人喜欢。恐怕也只有为色所迷的男人才喜欢她这个调调吧。
这么说来,华焕岂不是成了不为色所迷的真君子?
想到这里,华灼骤然沉下脸,那个家伙才不像呢,根本就是骨子里天生的恶趣味。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华焕悠哉闲哉地回来了,看到华灼坐在廊下沉着小脸的模样,顿时笑了,道:“八妹妹,怎么还在生气呢?今儿是哥哥不对,在这里给你陪罪了,可好?”
“不敢当,二堂兄以后只要凡事多三思,妹妹心里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华灼还是没给他好脸色,今天不光是她冒了一回险,就连六顺的脚都摔坏了,更吓得那丫头到现在脸色还发着白,明显没缓过劲过来。
华焕作着揖,直笑道:“好妹妹,好妹妹,哥哥错了还不成,看在哥哥最后还将功补过了,八妹妹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华灼侧身让过,板着小脸,道:“你是哥哥,我怎么敢受哥哥一揖,回头让本家的长辈们知道了,又得说我不懂礼数,爹娘没教好了。”
“妹妹这是什么话,你对我的一片心,我全晓得,谁敢嚼舌根子,看我不教训他。”华焕连忙换了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色,其实就是保证,今天的事他全部烂在肚子里,不对别人说。
“二堂兄说到做到才好。”
等的就是这句话,华灼这时候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善婶儿这里她已经压住了,剩下的就是华焕这里,她不怕华焕去跟父亲说什么,毕竟这件事是他理亏在先,她怕的是华焕回到本家以后再乱说,到那时候一传开,她今天这次出格的行为,就足以让她在本家的名声都臭掉。
“笑了,笑了,总算笑了,八妹妹呀,要逗你笑可真不容易,我亲生的几个妹妹,都没有你的心眼儿多,胆子又大,啧啧,四叔父和四婶是怎么教你的,说来听听,我也好拿回去教教那几个小丫头,让她们学一学要怎么样爱护兄长……”
华灼翻了个白眼儿,拧过头去,不想理会华焕,不料华焕这会儿逗她逗起了兴致,滔滔不绝还说个不停了,忍无可忍之下,她终于对华焕道:“二堂兄,你闭着嘴巴的时候,比张着嘴巴要讨人喜欢多了。”
说完,转身就一溜烟跑了。
华焕怔了怔,然后哈哈大笑。这个八妹妹,确实比家里几个妹妹好玩多了,率真不造作,又胆大包天,敢以身犯险,真让他有点小小的感动。
既然华焕回来了,而且时辰也不早了,华灼就通知善婶儿准备马车,打道回府。
华焕还有些依依不舍的,道:“这园子景色这般秀丽,我还想多欣赏几日。”
“二堂兄是想看看那两个美人的下场吧。”华灼冷冷地接口。
又被识穿了,华焕讪讪一笑。
华灼白了他一眼,板着脸道:“楚青青和窕娘都是绘芳园的钱袋子,她们的曲、舞很招人喜欢,华管事不会重罚她们的。快上车吧,再迟就赶不上晚膳了。”
华焕摸摸鼻子,这个妹妹板起脸来怎么有点他娘明氏的味道,自己被她一瞪有点犯怵,真是见鬼了。
要知道他娘明氏可是在宫中当过女官的,虽然名份上只是个良妾,但是在荣昌堂,就算是老祖宗严氏也要高看一眼,早些年,主母惠氏生五妹的时候,坏了身子,休养了好几年,当时就是明氏掌管荣昌堂,号令一出,全府上下无人敢轻慢,几年后惠氏身体养好了,明氏就交出了管家大权,这几年养尊处优,更是养出一身的贵气,比惠氏还更有当家主母的样子。
八妹妹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几分明氏的味道了,若再过几年,那还了得。华焕在心里暗暗嘀咕着,心里倒有些为华灼可惜起来,这个妹妹要是生在荣昌堂,将来的姻缘绝对贵不可言,可偏偏却是荣安堂的女儿。自家事自家知,老祖宗严氏近来身子虽已经大好,但是一直没有放弃过让华灼去镇宅的想法,这次命他亲自来送信,便有让他唆使华灼进京的想法。
他本是欣然受命而来,可现在却有口难开了,让这么好玩的妹妹去镇宅,浪费了。
第105章 六月七月
华焕还在兀自感到惋惜,觉得自己有口难开,却不料华灼却主动问起他京中的情况来。
“八妹妹莫非也羡慕京中繁华?”华焕便顺着她的口风,说了一些京中好玩有趣的事情,然后又笑道,“老祖宗一直想接八妹妹进京小住,只是四叔父和四婶儿都不乐意,为这,老祖宗叹息了好久,说各堂的孙女儿们她都见过了,只有荣安堂的孙女儿还不曾见着,也不知长得什么模样,若不是老祖宗年岁大了,身子骨差,经不得路上颠簸,只怕亲自来接的心思也是有的……”
华灼一听就明白了,感情老祖宗严氏还真的没打算放过她呀,心中略有薄怒,却也不好发作在好意提醒她的华焕身上,只得道:“怎么敢劳动老祖宗,原该是我去拜见的,只是前些时候母亲的身子也不好,这才刚刚转好没多久,怕有反复,因此才不敢擅离,让老祖宗挂念,却是我的不孝了,他日若得机会,定要在老祖宗跟前请罪。”
荣昌堂这一遭,她肯定是会去的,不去老祖宗不会死心,但什么时候去,得荣安堂说了算,不然别说老祖宗派人来接,就是亲自来接,她也不去。
华焕抿着唇儿一笑,这丫头真是厉害,言辞滴水不漏,他真是越来越觉得,让这个妹妹去镇宅太可惜,眼珠子转了转,索性就给她出了一个主意,道:“妹妹是七月生的吧,七月里有两个日子,一个极好极巧,一个极阴极难,却不知妹妹是生在哪一日前后?回头为兄派人给妹妹送生贺礼来,算全了今日这一场情分。”
“二堂兄,你记错了,我是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