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儿,既然是受托于人,自然要照应得妥妥当当,若出了什么岔子,我倒也罢了,就怕你家二老爷的面子在同僚面前要丢个精光。因此便慎重了些,想等这边安置妥当了,再过府来与大伯和大嫂相见,不想大伯、大嫂有心,竟先寻了过来,如此也好,就请管家回去跟大伯、大嫂说一声,我这边还有两日要忙,等忙过了,自然过府相见。”
一番话,有理有据,顺带还讽刺了一下庄家大房两口子防她像防贼,然后就把这个管家给打发了。
华灼闻讯,少不得又过来赔罪,道:“都是我拖累伯娘了。”
“再多礼,休怪我不管你了。”韦氏板起了脸。
华灼忍不住笑起来,正要说几句好话哄她,便听下人禀报,本家二少爷登门来了。
韦氏当即便起身避到了屏风后,并对华灼道:“你们华家的人,你自己招待,我不方便插手太多,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我在这里看着,若他太过分,自然有我对付他。”
华灼自然也明白,韦氏不好太过插手她和荣昌堂之间的事,这个时候避让是理所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出面的。
不大一会儿,华焕走入客厅,一见华灼,便笑道:“果然是八妹妹。”
华灼起身,福身一礼,道:“二堂兄别来无恙,我刚抵京城,还有些琐事不曾处置好,原是想等一切安置妥当了,再向长辈们请安,不想竟劳二堂兄先登门了。”
“明白,明白,八妹妹不用跟我解释,只要你觉着这个理由可以在老祖宗面前说得过去行。”华焕秀气的面容上挂起一抹坏笑,显然对华灼的处境看得十分清楚。
华灼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扭头对侍立在身后的八秀道:“还不给二少爷看茶。”
八秀嘻嘻一笑,道:“七巧已经去了,她说二少爷是好人,要沏最好的茶。”
华焕愕然道:“那我今日若是来兴师问罪,岂不是连茶都没得吃?”
“二堂兄休要听她胡言乱语。”华灼拿八秀没奈何,只得对华焕歉意一笑。
华焕摆摆手,倒也没有计较,一会儿七巧进来,奉上茶,他略一品,便笑道:“果然是极好的茶,我吃着怎么觉得像是贡茶?”
七巧便应道:“二少爷果然见识多,这正是宫里出来的贡茶。”
荣安堂哪里来的贡茶,这茶是韦氏带过来的,据说还是今年新茶采摘后,宫里得的第一批贡茶,赐了些给庄大老爷,庄大老爷又送了些给弟弟,偏这位郡守大人却不是个好茶的,最后这茶便落到了韦氏的手里,她想着儿子是喜爱吃茶的,又把这茶带进京,因打了主意要让华灼做自己的儿媳妇,自己就得让她晓得儿子的喜好,顺手便匀了些给华灼。
华焕不知其中缘故,但也猜得出,这贡茶多半还是庄家的,荣安堂远离京城,又没有人在皇上跟前走动,哪有机会得到宫中贡品。只是他却想不通庄家二夫人为什么这样护着华灼,淌进荣昌堂和荣安堂之间的混水里,这可不是一句顾念同僚之宜代为照应女儿能够解释得通的。
“八妹妹好手段。”
抿一口茶,华焕笑得别有深意。对荣安堂能把庄家二夫人请出来当护身符,尽管不知道其中内情,但他仍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老祖宗那里,恐怕没有我这样好说话呀。”
他淡淡地提醒,庄家固然和荣昌堂一向关系良好,但毕竟不好插手华家内部的事,庄二夫人这道护身符看着好,使起来却未必有用。
华灼连忙挂上一副无助的表情,软语相求:“还请二堂兄助我。”
荣昌堂那里反正也瞒不了几天,其实她也没打算能瞒多久,只是想到等寿礼到了再上门,只是眼下出了这桩意外,若给荣昌堂留个她有时间陪庄家二夫人游湖,却不去拜见自家长辈的印象,尤其是在这个各嫡支、旁氏齐聚荣昌堂的时候,那她本来就不太妙的处境,就更加不妙了。
华焕瞅了她一眼,往椅背上一靠,道:“这可为难我了,八妹妹行事自有主意,我这个隔了一层的哥哥,可不敢随便给你出主意,若是恶了妹妹也就算了,就怕得罪了妹妹身边的人,下回上门→文·冇·人·冇·书·冇·屋←,连茶都吃不着了。”
八秀顿时嘟起了嘴,小心眼,七巧说得不对,二少爷才不像好人呢。
“二堂兄大人大量,何必跟丫头一般计较。”华灼笑着亲手给他的茶盏里添上茶,“我对二堂兄如何,二堂兄莫非还不知道么?难道说就因为不是一堂的兄妹,二堂兄便不当我是妹妹了?”
“停停停,你这张嘴呀,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你倒要扣我一个不当你是妹妹的大帽子……成了成了,怪我自己,没事好奇什么,只当昨儿没看见就成,今儿偏送上门来让你挤兑。我说八妹妹啊,京里的天气不比淮南府,九月的天气,冷得可快呢,这几日可要多加些衣服,不然着凉了,四叔四婶不知得多着急。对了,恕为兄多嘴,这茶还真不错,只是东西好了,便有人眼红,以后八妹妹还是留着自己吃吧,莫再拿出来炫耀。”
华焕说了一串话,然后一口喝尽盏中茶,笑着甩甩袖子,也不跟华灼打招呼,径自走了。
第134章 惠氏来了
二堂兄的意思,难道是让她装病?
华灼正在盘算着这个主意行不行得通时,韦氏已经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道:“你这个堂兄有点意思,明显向着你呢。”
华灼连忙请她入座,问道:“伯娘的意思,是装病能成?”
韦氏笑着一点头,道:“你没来过京里,生平头一回进京,有个水土不服的,再是正常不过,既然病了,自然不好冒然去荣昌堂,若把病气带了过去,岂不是冲了他们家老祖宗的喜气,今儿便派个人去,将你抵京的事情通知他们,再告个罪,只说病好了再登门,从道理上便也能说得过去了。而且你这一病,于我也有些方便,庄家大房那边,我便也交代得过去,总不能你还病着,我不留下照顾,还忙着走亲戚串门子去不是。”
“那昨儿游湖的事又怎么说?”华灼越想越后悔,早知道昨儿就不出门了。
韦氏轻声一笑,道:“这还不容易,只管往你静儿妹妹身推。”
庄静又没病,她要游湖,华灼身为主人,自然是要尽心,派人去借最好的船,让她玩得尽兴。反正当时她躲在船舱里又没露面,到时候荣昌堂问起来,只说她还在宅子里养病,谁又能真的去追根究底。
华灼想了想,觉得这主意确实不错,便道:“这可要委屈静儿了。”
说着,又派人请了刘嬷嬷来。有韦氏帮着出主意,华灼跟刘嬷嬷商量了一阵,将要注意的细节都考虑到了,刘嬷嬷这才去着手准备,先是请了大夫,开出一张专治水土不服的方子,然后把整个宅子都熏得到处是药味,然后才亲自往荣昌堂走了一趟。
华灼没别的事干,老老实实便在家里装病,七巧还特地调了粉,在她脸上抹了浅浅一层,看着似乎面色不好的样子,庄静在旁边看了,噗哧一笑,道:“过了过了,水土不服哪有这么严重,你只需装出一副没有胃口的模样就成。”
说到没有胃口,华灼还真是有一点,京里的食物她有些吃不惯,亏得这次出来带上了白嫂,不然她可能真要患上水土不服的毛病。
“你回房去吧,我现在是病人,没的过了病气去。”华灼推了推庄静,倒不是真想赶人,不过既然装病,便要装出个样子,刘嬷嬷已经去了荣昌堂,她估摸着荣昌堂很可能会派人过来看她是不是真病了,庄静这个女孩儿不会做戏,留在这里恐怕要被荣昌堂的人看出破绽来。
“好呀,我替你背了黑锅,你便这样过河拆桥呀。”
庄静嘻嘻笑着,跟华灼胡缠不休,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华灼的处境有多不好,只是觉得华灼装病多此一举,有庄家在,还能护不了她么。
华灼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得对七巧暗使了一个眼色,七巧会意,转身出了房,不一会儿,韦氏便过来。
“静儿,你今日的功课可做得好了?”
和华灼天天要练习刺绣与书法一样,庄静也是日日要练琴、画,今天她光顾着看华灼装病来着,功课都落下了,被韦氏这么一说,顿时耷拉着脸蛋,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地去了。
“伯娘……”
华灼坐床上坐起身,被韦氏一把按下,道:“现在你要时时牢记你是病人。”
华灼只得又躺了下去。
韦氏这才笑道:“我已经叫人把贡茶都收了起来,以后你待客……唔,除了我儿来时,便不要用贡茶了,你二堂兄的话有理,荣安堂败落已久,若突然有贡茶待客,恐怕有些人又要不安心了。”
华灼知道她是在提醒,荣昌堂若再派人来,绝不能用贡茶待客,于是连忙点头,道:“是,我已经让七巧把杜家送的茶取了出来,素心龙井的味道,其实不比贡茶差呢。”
荣安堂就算败落了,也绝不能在荣昌堂面前示弱,贡茶比较敏感,若落在有心人眼里,只怕还以为荣安堂巴结上什么靠山,又有了腾飞之态,到那时,恐怕荣昌堂打压起来,更加不留余地。但素心龙井便不同了,味道上半丝儿不差,又是秘制古茶,虽说恐怕比贡茶更加难得,但却没有什么敏感的地方,杜家说白了,也就是个清流名门,杜如晦顶了天不过是个致仕的大学士而已,华、杜两家走得再近,也拨不动荣昌堂那根敏感的弦。
想到杜家,华灼忽然就想起杜宏来,这位杜大少爷如今也是个庶吉士了,论理她既然来到京里,就该去见一见这位师兄,求几分关照,这几天被庄静缠得紧,她倒忘了这回事,真是该打。虽说庶吉士算不上什么正经的官儿,但却前程远大,怎么说也能算个助力。
刘嬷嬷去了荣昌堂,也不知是怎么说的,总之,荣昌堂果然来了人探病,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来的人竟然是华灼的大伯母惠氏,就连韦氏都吃了一惊,神色沉重道:“看来荣昌堂对你果然是不死心的,老祖宗寿诞在即,惠夫人正是忙得转不开身的时候,竟然还亲自来探望你一个晚辈的病情,你且躺在床上莫动,我替你去迎一迎。”
华灼也是心虚,她猜到荣昌堂会有人来,可没料到竟然是惠氏,荣昌堂的当家主母,纡尊降贵亲来探她一个晚辈的病,这事儿怎么想都透着诡异,莫说荣安堂和荣昌堂的关系原就比较冷淡,就算是打得火热,也没有这理儿啊,她本来猜测,来的人可能是她大堂嫂、二堂嫂,可能几个堂姐妹也会有人来,但来的惠氏,她心里虚得连手脚都发了软。
韦氏这么一提,她立时感激地道:“那就有劳伯娘,侄女儿感激不尽。”
以惠氏的身份,也只有韦氏去迎才不失礼,刘嬷嬷实在是不够分量啊,没有韦氏在,她这个晚辈就得抱病出迎,装病的人最不经走动,因为一走动就容易露馅儿,病体虚弱的步履蹒跚姿态很难装得到位。想到这一点,华灼越发觉得,父亲让她与庄家的人一起进京,并且极力请托韦氏照应她的决定,实在是再正确不过。
惠氏显然来得匆忙,身上穿的还是家常衣裳,素青的缎子,上面绣着富贵寿禄纹,外头只罩了一件挡风的天鹅绒大斗篷,头上也没戴什么首饰,只插了一把镶了宝石的碧玉梳,面上透着几分疲惫,但一见韦氏出迎,便挤出笑来,道:“早听闻庄家二爷娶了位天仙般的夫人,今日一见,果真似月里嫦娥一般,叫人瞧着心里便喜欢。”
韦氏屈身一礼,笑道:“素闻惠夫人贤德,又是极爱护家中小辈的,百忙之中,还劳你大驾,实是我的不是。请入正堂,容我斟茶谢罪。”
说着,侧身让惠氏先行。惠氏也不推辞,一则她是荣昌堂主母,在荣安堂无人的情况下,本来就能当这宅子半个主人,二来她也是诰命夫人,比韦氏还高一个品级,走在韦氏前面是理所当然的。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堂,刘嬷嬷立时便命人泡了素心龙井上来,给惠氏见了礼,然后垂手立在下首。虽然由韦氏出面迎接惠氏,但荣安堂一个人都不出来也不行,这里除了华灼就属她还能在惠氏面前应答几句。
惠氏先对刘嬷嬷发难,道:“八小姐进京几日,水土不服竟致以病,你们这些随行服侍的,竟然拖到现在才通知我们,实是该打。”
然后不等刘嬷嬷辩解,又对韦氏道:“这一路上,还要多谢庄二夫人的照顾,哪敢当什么谢罪之语,之前是我们不知道,如今不敢再麻烦庄二夫人,灼儿这孩子理应由我等亲族来照应,唉,这些刁奴,这么大的事竟也敢瞒着我们,真是让你见笑了。”
韦氏慢条斯理地抿一口茶,笑道:“惠夫人不用多礼,灼儿这孩子与我投缘,我头回见她,便喜欢得紧,又有缘一道进京,彼此照应是应当的,莫说我家原就受了荣安堂的托付,便是没有这一道,我也是要护着她的。”
惠氏脸色微微一变,转而却笑道:“这孩子,能得庄二夫人的爱护,也是她的缘法。不过她既然已入了京,二夫人的责任便也尽到了。是了,说了这一会儿话,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请恕我失陪。刘嬷嬷,还不赶紧带我瞧瞧八小姐去,可怜的孩子,独身入京,爹娘都不在身边,连个得力的人手都没得使唤,也不知病成什么样儿了,想想便让人心疼。”
刘嬷嬷自然不可能轻易让惠氏去见华灼,连忙应道:“大夫人,小姐刚吃了药睡下。”
惠氏脸一沉,道:“吃的什么,药方子拿来我瞧瞧,你们这些人,仗着荣安堂没有人是不是,一路上是怎么照应小姐的,莫不是偷懒耍滑,再不就是没把小姐放在眼里,你看看这宅子,又小又暗还是多年没有人气的,本就不适合住人,八小姐原就病着,你们还让她住在这里,存的是什么心?”
第135章 太解气了(一更)
一来一去,看似寒暄,实则已经过手好几招,惠氏进门就摆出了亲族的身份,暗示韦氏,你一个外人,没资格管华家的事,韦氏就不紧不慢地表示她是受荣安堂所托,师出有名。毕竟荣昌堂和庄家大房关系亲密,惠氏也不好太过得罪韦氏,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庄家大房现在的唯一独苗的亲娘,所以惠氏语风一转,直接转到了华灼的头上,自找刘嬷嬷问话,根本就不准备搭理韦氏了。
刘嬷嬷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