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立即振奋起来,他一定要努力说服小孩,让他跟着他们走,跟着他们总不会再坏就是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们照顾小孩的时候,也有人在为找不到小孩而烦恼着。
“还没有消息吗?”肩膀上受了伤的男子,脸色还有点苍白,他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富豪闲置的庄院,被他们给包下来了。
庄院里除了他们一行人,再没有一个外人,包下庄院的人是男子的属下,他们极力要男子养好伤,再去找人,因为男子不容的有一点的损伤。
“没有。大少爷,是不是那个人已经……”属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他话里的意思男子却不会不懂。
他们找了十来年,派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手,而得来的消息却是屡屡失望。
他的身份尊贵无比,原不该亲自到夏国来,因为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但是,男子执意要来。
虽然有侍从随身保护,他还是被得知消息的人偷袭受伤了,他的属下劝谏他回国,他却不答应。
“我当年答应了他们,就不能食言。”男子坚决说道,那两个人不仅仅是他的良师益友,还是为了他才被逐出族中,并且被追杀的。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置身事外,若是他这样做了,他便不再是他。
看说不通男子,下属一边发出消息求援,一边再派人出去,在消息上所说的地方寻找,希望能尽快找到他们要找的人。
“爹,阿父……”昏迷的小孩紧闭的眼角,沁出一颗泪珠,沿着他的眼角滴落。
听到他的低喃,沈炎不由的看过去,这个孩子难道也是男男生子?
从来到这里,到接受自己以男人身生子,沈炎用了很短时间。他没有将小包子,还有现在这个昏迷流泪的孩子当做不一般的孩子来看待,只是他内心深处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这个时空里男人生子也是常态。
不止在景帝后宫,就是在路上,他们偶遇的这个小孩,竟然跟小包子出身是一样的。
“爹,阿父,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小孩一边喃喃,一边伤心的流着眼泪,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埋怨,而是深深的痛苦。
“乖,不要哭,你的爹和阿父不会丢下你的。”顾晓温柔低语,看这孩子哭成这样伤心,有可能他的亲人已遭遇不测了。
“真可怜。”顾晓的眼神有点飘忽,这三个字不知是在说小孩,还是在说他自己,亦或是两者都有。
儿时的冷漠,原来已经深深的烙印在骨子里,是很难磨除的!
沈炎拍着小包子的手微微一顿,这世上可怜的人有很多,受伤的小孩是,顾晓是,过去的沈炎也是。
为生父所厌恶,为爱的人所利用和厌弃,所以他才会不得不舍弃,不得不拼命!
沈炎,你在那里可还好?
32
小孩一直睡了两天一夜,在第二天夜里才醒过来。他一睁开眼睛,就一骨碌的从炕上跳下去,张着手从他们中间往外冲去。
带着一脸仓惶不安的小孩,眼里根本没有任何焦距,也映不出沈炎和顾晓的身影。
不过,小孩太虚弱了,以他现在的体力,不要说冲出屋子里,就是多跑几步都不能够。
他连顾晓和沈炎的衣角都没有沾到,小小的瘦瘦的人就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若不是顾晓一把扶住他,他就会跌倒在地上。被顾晓扶在怀里,小孩还在拼命的挣扎着。
“不要怕,咱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顾晓一边轻轻的拍着小孩的身体,一边柔声说道。
小孩听不到顾晓的话,他不停的踢打着,嘴里还呜呜的叫着,小手用力的抓挠着,不顾一切的想要逃出去,逃得远远的。
顾晓不敢使劲,只能尽力用手环抱住小孩,反正小孩的力气不大,打在他的身上就像被小猫抓挠一样,没有任何感觉,也伤不到他。
小孩见挣不开,一着急,就要下嘴咬。被沈炎给制止了,他捏住小孩的下巴,稍稍一用力,就将他的小脸蛋给扭过来了。
“不要怕,你好好看看,这里不是你害怕的地方。”小孩在挣扎中,身上的伤口有的开裂了,鲜血从顾晓给他包扎好的纱布里渗了出来。
“是啊,不要怕,咱们不是坏人。”顾晓握住小孩的胳膊上,没有伤口的地方,蹲在他面前,也尽可能的放慢,放轻了说话声。
小孩黑黝黝,空洞的眼眸,直直的看住了眼前的两人。渐渐的,他的瞳孔里有了焦距,细长的双眼里也多了一点亮光。
只是,他仍旧没有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看着,瞧着。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二人,眼光不曾从他们的脸上挪开过。
顾晓给了小孩一抹和善的笑意:“我是顾晓,这是公子。是咱们把你捡回来的,也是咱们给你治伤的。”
小孩这才动了,他的眼光缓缓的从顾晓的脸上,移到沈炎的脸上,再从他的脸上,移回到顾晓的脸上。
蹲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不是坏人。小孩不只是用他的眼看人,他还用他的心看人。
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跟爹和阿父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柔柔的,还有光。
他不会再被谩骂,不会再被追打,也不会再被摁进水里,不让他呼吸。
我遇到了好人,爹,阿父,我遇到了好人,你们呢,你们在哪里?在哪里?
眼泪一滴滴的滑落,小孩哽咽着说:“我是阿璃,我找不到爹和阿父了。”
“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你在找他们,他们也一定在找你,你们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顾晓的声音掺入了一丝颤音,还夹杂着一股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奢望。
“真的吗?”小孩认真的看着他们,认真的问道。
“真的,真真的。”顾晓笑着说道。
小孩的眼光又看向沈炎,他也笑着点头:“嗯,会再见的。”
“爹,阿父,阿璃好想你们啊……”小孩哭着喊出这句话后,就又昏倒在顾晓的怀里。
男人站在残垣断壁前,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被火烧过的废墟。
来迟了,男人薄唇抿起,眼神一暗,接到消息后,他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还是迟了。
不是迟了一步,而是迟了许多步。眼前的这片废墟间,都长出了杂草,而他要找的人不知又到了哪里?
在哪里呢?往哪里去了?男人迈步向废墟里走去,一边走,一边仔细的找寻着。
不会只留下这片废墟的,他相信,一定有线索藏在这片废墟里。
这一把火不是其他人放的,而是他们为了自救才放的火,也才能将他们留下的线索保存下来。
父亲,将他们逼得流落他乡,不能回故园,还不够吗?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吗?
为了那一对母子,您真是不肯留一点余地啊……
在您的心里,我从来就不是您的儿子,母亲也从来不是你的妻子吧……
看到母亲,看到我,您的眼里除了厌恶还是厌恶,您很想咱们母子不存在,因为咱们母子就是您的污点,是吗?哈哈……
您真狠,真残忍。既然你爱那个女人,既然你只要她们母子,为什么还要给母亲希望,还要给母亲正室的位子?!为什么要让我成为嫡长子?!
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从今后我不是您的儿子,您也不是我的父亲,我就如您所愿!
看到了,男人转身就走:“回去。”
母亲,抱歉,我让你失望了。那个伤了你,负了你,欺骗了你,背叛了你的男人,他绝不会想到,在他将人逼上绝路的时候,也给自己铺了一条不归路!
33
小孩叫阿璃,姓孟。双亲不是夏国人,他们一路颠沛流离,经历重重磨难,才死里逃生来到夏国隐居。
他们夫夫低调,不张扬的生活在偏远小城里,苦尽甘来的日子很快乐,却也很短暂。
当初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人,还有无情无义将他们赶出家族的人,是不肯给他们安逸快乐的生活的,他们还是要斩草除根。
“是爹和阿父亲手放的火,他们让我离开夏国,去虞国找一个人。”那一场火,阿璃到现在还记的清清楚楚。
爹爹和阿父的脸被火光照亮,他们脸上的痛苦和决绝,也被照得一清二楚。那是他们的家园,却要亲手毁在他们的手里!
“哥哥,叔叔,你们能带我去边城吗?”阿璃期盼的望着他们,眼眸里满满的都是渴望。
哥哥和叔叔说得对,爹和阿父会好好的,他们一家一定会团聚的。
“带你可以,但是,你也要叫我叔叔。”顾晓笑着捏了阿璃的小脸一把,阿璃自从清醒后,对他们不再是疏离和戒备,而是信任。
但是,他却叫沈炎叔叔,叫他哥哥,这一声哥哥,让顾晓照了很久的镜子。他就纳闷了,明明他没有长一张娃娃脸,这孩子为什么不肯叫他一声叔叔。
“不能叫哥哥吗?”阿璃可怜巴巴的问,顾晓立即投降了:“好,好,叫吧,叫吧。”
阿璃立即破涕为笑,欢欢喜喜的去看小包子了。
“公子,阿璃跟熙儿很投缘哪。”顾晓的眼光追着阿璃的小身板而去,多了个弟弟也好,他今后也不是孤单一人了。
沈炎笑笑,小孩子可不是跟小孩子最投缘。小包子偶尔咿呀咿呀几句,他们听不懂,而阿璃却能听懂。
也幸好有小包子,阿璃才不会突然的被迫的长大,这样的阿璃才是他的双亲愿意看到的。
为了救阿璃,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几天。原本还要再多待几天,让阿璃好好养伤。但是,阿璃却急迫的要去边城,去找能救他爹和阿父的人。
拗不过阿璃的坚持,沈炎和顾晓在第二天结算了房钱,继续向边城进发。
早上,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可是快到晌午的时候,天空有阴云密布,后来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只因为雨越下越大,渐渐的还起了风。路两边被雨水冲刷着的树木和小草,在密集的雨帘里变得模糊起来。
他们所乘坐的马车结实也防雨,才避免了跟路上有些行人那样被大雨浇透。
只是,风雨大了,行路就不方便,放眼望去到处一片白茫茫,看不清前方的路,也看不清后方的路。
“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顾晓稍稍推开了一点车窗,立时就有一股冷风夹着冷雨迎面扑过来,冷的他不由的打了个激灵。
“恐怕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咱们也找个地方,避避雨吧。”连绵的大雨将天和地连成了一片,根本分不清天和地的区别。
“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哪里能避雨呢?”
“公子,前方有大树能避雨。”车夫在外面大声的说道,他不是皇太后给的马车夫,而是从外面雇的车夫。
沈炎他们出手大方,也不苛责,因此马车夫对于要将他们送到边关,没有丝毫的异议。
就连这大风大雨的天气,他虽然在外面赶车,但是也全副武装,没有被浇透,吹透,而且还有好酒暖身,更有不少的补贴。
面对大方,不苛责的雇主,车夫也愈发的兢兢业业的赶车,没有丝毫的懈怠。一路上,将车马照顾的妥妥的。
“把车赶到树下,避雨。”沈炎吩咐,不是雷雨天气,他们也能到大树下避雨,而不用怕打雷什么的。
车夫应了一声,将马车赶到了左边一条小路上,在前方不远处就是一片小树林,林子边上有好几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
大树枝桠舒展,枝叶层层叠叠,雨水穿不透这些密实的枝叶,留下了一大块宽敞的避雨地儿,足够他们避雨还绰绰有余。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那树下趴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左肩,从那里流出来的鲜血,将他左肩下的那块地都染透了。
34
“公子,树下有人!”车夫直到近前,才看到了那个受伤昏迷的男人。白茫茫的雨雾阻隔了他的视线,若不然,他也不会贸贸然将马车赶过来。
他心中很是惶恐,是他提议到这边避雨,但是,他怎么能够预料到,这里有一个棘手的人呢?!
“你去看看他还活着吗?”沈炎推开车门,往中间最大的那颗树下看了过去,茫茫的风雨中,那个男人身上的鲜血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公子,他还活着。”车夫很快就过来了,带来了一个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只一瞬,沈炎就下了决心,救他!
他们遇到的是陌生人,又是个陌生的有伤的男人,而不是向阿璃那样被折磨,被伤害的小孩子。按说,他们应该掉头就走,不要理会这个伤者,也不要被牵扯进去。
但是,那男人的手却让沈炎改变了主意。他的手修长,有力,虽然已经昏迷了,却扔牢牢的抠住了羽箭。
若不是伤重昏迷,男人早已将羽箭拔出,他求生的意志很强,让沈炎想到只见过一面的曾经的‘沈炎’。
男人想活下来,他不甘心就此被送入黄泉!
“公子,小心惹来麻烦!”顾晓急急阻止,沈炎下车的动作。
救这个男人,跟救阿璃不同。即使有人看到了,也不过以为他们救了个小乞儿,是善心。
可是,一旦他们救了这个男人,就代表着可能会遭遇危险。因为,有人要置这个男人于死地!看那羽箭的深度,看那羽箭的材质就能知道,这一箭,是要万无一失的!
这是颗烫手的山芋,沾上了,就会很棘手的。
“真的要救吗?”顾晓咬牙,犹豫一下后,他在扔下一句,‘阿璃,不要下车’后,也往受伤男人那里走去。
“公子,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黄泉,还要救他吗?”顾晓迅速的为男人诊治了一下,报出男人的现状。
“顾晓,他想活着,而咱们,也只是想活着。”沈炎在顾晓不赞成的眼光里,轻轻的说道。
他们离开皇宫,也不过是为了活着,不管是为了先前的沈炎的托付,还是为了他自己,亦或是为了小包子,他们都只是为了活着。
在皇宫里他们想要活着,太艰难了,而出了宫,他们才有了活路,才有了继续活着的权力。
顾晓一怔,旋即收回了他不放心,加不赞成的视线。
是啊,他们都是为了活着,为了好好活着而已……
想当年,那个人也是为了活着,才会因为匆忙而识人不清,误将一片真心和真情错付到那个人渣的身上!
后来,纵使那个人渣背叛了他,狠狠的伤害了他,他也无怨无悔,还叫他不要去报复那个人渣……
躲避风雨大树外风雨交加,大树下,顾晓也是泪流满面,为了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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