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老鸨脸上绽出极尽讨好的笑,嗲声嗲气地继续说道:「客倌要姑娘吗?」
此言一出,周围一群以为易缺是女人的客人全都哄笑出声。
「湘娘,你怎么可以这样戏弄客人呢?」一名肤色黝黑的客人假惺惺地附和,其他客人们笑得更大声了。
这儿的气氛,让易缺觉得十分奇物,他看向眼前的女子,「我要用餐。」
「来这儿吃饭?不要姑娘吗?」老鸨微微失望,但很快又振作精神,男人嘛,如果不要女人,来这儿做啥呢?看著易缺俊美非凡的容貌,老鸨心中心痒难搔,但又顾及易缺许是不小来头,得罪不得的。
「是不是在大厅守株待兔啊?」
「要是她家男人出来,肯定被逮个正着!」
客人们的私语越来越大声,湘娘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些人的眼睛是给牛糞糊住了是吧?看不出来眼前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啊!
于是她招来几名女侍,将易缺引到较僻静的角落,娇柔似无骨柳枝偎到易缺臂上,对著易缺吐气如壮兰:「客人,您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湘儿,奴家定会服侍得公子万分舒畅。」
其他女侍看到湘娘如此殷勤,心中亦有了计较,此人恐怕大有来头,而且也不是她们认为的来闻事的女客人,随即一个个围到易缺身边,捧酒、上热手巾、殷勤备至。
易缺微觉惊讶,这儿似乎和其他客栈不一样,怎么来服务的都是女的呢?而且众女子不仅不时碰触自已搁在桌上的手,而且说话的内容都极尽煸情之能事,这儿和他所体认的保守风俗似乎完全不一致。
「我饿了,你们有什么样的菜呢?」易缺微微一挪,避开自称是湘儿贴上来的丰胸,接著道:「姑娘请自重。」
众女子闻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这位公子说话真是风趣。」
湘娘水汪汪的眼睛直视著易缺,「公子,合欢盘、帝阳酒好吗?」
「随便来几样,请再给我一壶茶。」
易缺从来没有让人间的人如此靠近过,而且这些女子身上都带有浓浓的脂粉味,一时之间让他的鼻子非常的痒!
「哈啾!」
易缺实在很想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湘儿,但是又想到「男女授授不亲」这样的民间礼仪,只好忍耐地开了口:「姑娘,请让在下一个单独坐坐可以吗?」
「公子难道是嫌弃我们招待得不够好?」一名姑娘微带泣音,似有无限委屈。
易缺转头往声音来源望去,一时粉红艳紫,珠光宝气,若不是靠著那略有不同的脂粉味,他还真不知道那边有多少个人呢!
「姑娘,在下只是想来用餐,实在不用姑娘们如此。」要他说出这样的招待好,他实在说不出口。而且这些姑娘似乎也没有恶意,只要将她们劝离就好。
「没关系,我们喜欢服侍公子。」众姑娘听见易缺口气似乎有所松动,一个个贴了上来。
好话说尽的易缺实在忍无可忍,正想使力甩开众女子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说湘娘今儿怎么不做生意了呢?原来是躲在这儿销魂啊!」
是阙军!
阙军一进暖春阁就瞥见这处角落围著一群姑娘,基于好奇的心理,便过来看看,却发现这难得的画面,易缺被一群红牌姑娘包围著,满脸无奈。阙军觉得很好笑,他原想继续看戏下去,但是易缺的脸色似乎开始凝聚不耐,好像有摔人的前兆,他只好赶紧出面救人啦!
湘娘一见来者,马上满脸堆笑,「哟,这不是阙公子吗?小艳,阙公子来啦!」
阙军发现易缺朝著他看,虽然眼睛的焦距有点奇怪,但是,易缺应该是在看他吧!
「湘娘,不瞒你说,这易公子是我家的贵客,今日家中已经备好宴席,久候不至,这才让我出来找,你不是想让我失了面子吧?」
易缺闻言,表情惊讶,正想说话,阙军已经早一步走了过去将易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你不是不喜欢在这里吗?我带你出去,别说话,让我来。」
易缺有些讶异,他原打算将黏在他手臂上的人弄开之后,再出去寻找另一家客栈的,阙军是如何知道自己并不喜欢这儿的?
易缺眉微挑,视线停留在阙军拉著自己的手,感觉得出来是很宽厚、很温暖的大手,如果只冯著此人的手来判断这个人的话,他会认为阙军该是辛苦工作的人,而不是像阙军给他的印象,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
还是,这人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其实也有认真踏实的一面?
此时湘娘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甩著手上的红丝帕,转而贴向阙军,嗲声道:「唉唷!我道易公子是哪儿来的谪仙人呢!原来是阙爷家的贵客,湘娘可真是怠慢了!」
阙军潇洒一笑,以指勾起湘娘的下巴,「不,你招待得好极了,能让湘娘亲自服侍的客人不多呢!自然是宾至如归!」
身为暖春阁老鸨,亲自下场服侍自然给人如狼似虎的感觉,但是湘娘妖娆一笑,并不在意阙军语气中的讽刺,凭易公子这样的好相貌,她就算是养著他都甘愿唷!
「阙爷说笑了,哪天再和易公子一同来让湘娘好款待如何?」
「不了。」
易缺此话一出,众女子脸上都是一怔,阙军脸上的笑容迅速扩大,不由得咳了一声,「咳,湘娘,那么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连忙拉著易缺往外走去。
湘娘实在心爱易缺,送出门去,反倒惹得易缺拉著阙军快步走离,阙军不由得放声大笑。
※※※
等到再也闻不到暖春阁溢出的香粉味,易缺才停下脚步,手碗一转,便挣出阙军的手掌。
「唉!」阙军看著易缺的手滑出自己的手,叹了一声,接著将自个儿的手贴到了脸上去,一派陶醉的模样。
但是,易缺好似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看到阙军的表演仍是那不动如山的表情,没有羞赧也不生气,像是没看见一样。
易缺眯起眼睛,尽边不让街道两旁的灯笼拉去自己的视线,昏暗的天色,阙军穿的靛蓝衣饰几乎快和夜色融为一体,易缺光是找寻阙军真正所在的位置就花费不少精神,哪里还能看见阙军那风流的小动作?
「谢谢你助我解围。」虽然阙军没有来他也能靠自己的力量脱困,但是,不伤人而达到目的,他仍是该感谢对方出手相助。
「呵,我心疼你皱眉头,闷闷不乐的样子嘛!」
「油嘴滑舌,告辞了。」易缺转头就要走。
「嗳!别!你不是还没用餐吗?我们一起去吃饭可好?」阙军急急赶到他身边。
易缺思索了一下,现在天色昏暗,再加上客栈的店招总是高高在上地用手笔写著,他想自个儿摸索到客栈吃顿人类的晚餐定是很难……
「好,你带路。」
「是,遵命!」
阙军乐不可支,亦步亦趋走在易缺旁边,沿路还还为他介绍各个店家的优劣:客悦楼的菜色多但口味较重;龙凤馆的饺子堪称徐州一绝;周长田脚店的醇酒和茗茶又是如何如何……
易缺侧耳听著,有些庆幸阙军不停地说话,他只要一直出声,自己就能掌握他的所在位置,不至于跟丢。
※※※
「到啦!徐州城最有名的善轩坊!」
善轩坊?易缺停下脚步,空气中若有似无地传来阵阵香味,不似食物的香味、也不同脂粉味……倒比较接近……茶香。
善轩坊门前左侧植著一排绿竹,夥计站在阶梯下方笑脸迎客,客人往来多儒士,人虽多但却不显喧闹,座落于徐州城东的善轩坊别有一番文墨气息。
夥计一眼望见不远处的阙军,脸上笑开了花,一溜儿跑了过来,「阙爷好久没来呢!里边请里边请!」
阙军笑著给了夥计一把碎银,回头看著易缺,「走吧!」
易缺微点了下头,就跟著阙军靛蓝的身影往前走,阙军走到门口拾级而上,易缺看著眼前一排排的线条,根本看不出那是平面或是有高低起伏的地面。
易缺照著平常方式往前走,冷不防足尖踢到突起的阶梯,一时失了防备,险些仆倒,幸好反应够快,易缺迅速稳住身形,才不致于跌了个狗啃屎。
阙军听到声响回头,看到的就是易缺一脸困惑地盯著阶梯看的模样,易缺身后的夥计也是一脸茫然,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著「这么大的人了,走个路还会跌倒」之类的话。
易缺仔细盯著阶梯所形成的线条,很难理解为何这些线条代表著高低起伏?他在大街上走著的时候,有时也会看见灰白的地上有著类似的线条,但是那些线条所组成的地面就是平的啊!
阙军已经走了五阶,本想出声唤他,但是看易缺的模样,突然想到之前易缺在客栈时,明明自己就在他的前方,易缺却似乎「看」不到自己的那种怪异感,便忍下欲出口的叫唤。
易缺,该不会是个肓人吧?
易缺还在台阶前磨蹭,身后的夥计疑惑出声:「这位爷,您……」说话到一半,夥计突然看见阙军对著他伸出食指在嘴前一竖,示意他不要出声,就算有满肚子的疑惑,也只得吞下肚去。
阙军慢慢地走下台阶,站到距离易缺三步的地方看著,只见易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左脚轻轻往前移,等到脚尖碰到阶梯的边缘时,再用脚尖迅速沿著阶梯往上,直到左脚踩实了,右脚才跟著左脚踩上了第一阶。
接著易缺用同样的方式踩上第二阶、第三阶……阙军越看越奇,在易缺左脚踩上第四阶时出声:「易缺。」
易缺显然一怔,怎地阙军跑到了自己的后方呢?他转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你怎么在那里?」
夥计睁大了眼睛,刚刚阙爷这么大的人走了下来,他会没看见?
「我刚刚想到我们应该到另一家饭馆吃饭,所以又走了下来。」阙军一面说一面再度对著夥计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易缺左脚在第四阶上,右脚还在第三阶,表情有些恼怒:「反反覆覆,你以为走台阶很有趣么?」
「但没办法呀!你自己看看,里头没座位了。」阙军直视著易缺因薄怒而有些晕红的脸,不禁有点晕陶陶的。
看……易缺转头朝店内「看」去,大片小片的颜色和线条、游游荡荡的光影、糊成一团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易缺很快去回过头来,「另外选个大一点的地方。」
「是。」阙军其实是看到夥计的呆样才差点笑出来的。但是,天啊!他的猜测居然成真了!
易缺是瞎子!
阙军看著易缺脚尖移动,他原先还好奇著易缺要如何下阶梯时,易缺居然就已经从阶梯上「飞」到自己的身边了!
「走吧!」阙军所在的位置比三阶的阶梯还远,只要凭声音确认出阙军的位置就不用再走阶梯了。
「你不是……」看不见吗?
阙军真是被易缺吓了一大跳,突然将那么漂亮的脸凑近来,他还真怕自己忍不住就亲下去了。
「啵!」啊!易缺的脸颊好香啊!
「碰!」
易缺手碗一翻一扭,阙军呼疼出声。
「唉唷!」他只不过亲了脸颊一下耶!
「不要碰我。」易缺居高临下地盯著阙军,那糊成一团、颜色不是靛蓝的地方,应该是脸吧!
阙军再次躺在地上看著易缺,还是觉得易缺的下巴实在美得紧,但是……他不过是亲了他一下,有必要下手这么重吗?
第四章
「你怎么老摔我呢?」阙军苦著一张脸,用手揉著屁股,慢慢走著。
「你不乱来的话,我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摔你。」怎么要这个人带个路去客栈这么麻烦呢?要不是他真想体验千年后人间的生活,他实在很想跑到山上去吸食地精,也省得在这儿耗心劳力。
「我才没有乱来呢……」阙军嘀咕著,转头看著易缺,易缺的眼睛好像总不是看著某一个定点,望向自己的视线到处乱转,像是在找寻什么……瞎子会这样吗?阙军不禁停下了脚步,仔细凝想。
易缺无法分辨远近,能知道阙军的位置都是靠著声音远近来判断的,阙军此时不再说话,又突然停下,易缺哪里知道?
易缺照著平常的方式走,迎头便要撞了上去,阙军本能想伸手去扶,但易缺的手更快,手掌一摊便按上了阙军的胸膛。
阙军吃了一惊,双手高举,只觉得易缺的手心微烫,心口不禁一阵骚动,脑子胡乱想著易缺看不见也是好的……
「你为什么停下来?」
「什么?」
「原来这儿是胸口啊……」用眼睛看的时候只知道这儿是一大片靛蓝的颜色。
「呃……」看不出来,易缺还真开放啊!
易缺感觉阙军的心跳撞击著胸腔、也撞击著自己的手心,易缺一时忘了在人间这样触摸别人是一件不合礼法的事,他只是突然很想知道人类看起来和摸起来的样子是不是一样?
被一个如天仙般的美人儿这样摸著,真是说不上是折磨还是享受,阙军举著手,双眼炯炯地看著易缺专法的神情,呜……看得到吃不得……
「你的手呢?」
手?阙军看著自己高举的手,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易缺的话,而且,他想让易缺摸的,可不是手啊!真是太可耻了!
易缺微皱眉,「你没有手?」
「有的。」阙军轻笑出声,「你自己摸摸看啊!」
哦!我真是坏心啊!阙军笑得像只坏猫。
听到阙军的笑声,易缺突然像想起什么,往后弹开一大步,表情千变万化,阙军饶富兴味地看著易缺,只见易缺慢慢垂首:「对不起,吾逾礼了。」
「没关系啊!挺舒服的。如果你下次还想摸,我的身体可以借给你喔!」
易缺本来还以为对方会生气,因为阙军一碰到他,他就会摔开阙军,可是,阙军居然毫不在意。
「吾一时……吾向你赔罪。」
「呵呵……别放在心上啊!要不然,你下回……」也让我摸好啦!「……请我吃饭好啦!」
「等一会不就要去客栈了吗?」
「这次不一样,这次的客栈是我找的,你如果想赔礼,也要自己找一间客栈来请我唷!」
人间的礼数果然多不胜数,易缺点了点头。
两人再度往前走,这次易缺清楚地闻到了饭菜特有的温馨香味。
「就是这儿啦!长富馆,别担心,门前没有阶梯,绝对好走。」阙军往前慢慢移动,一边密切注意易缺的行动。
只见易缺像在不断搜寻著什么似的,目光不曾定在同一点上,阙军感觉易缺的视线在自己的头发、脸、肩膀,有时会飘到别的地方,不停地游移。
「易缺。」阙军在易缺的视线严重偏离到另一个穿著和他同颜色的人身上时,不得不出声唤他。
易缺迅速回头看著他。
阙军突然有一种感觉,易缺其实是「听」见他,而不是「看」见他。
易缺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