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隐见她突然之间朝着自己行礼,有些困惑:“你这是为何?”
“贵人身份尊贵,这是应当有的礼数。”云姝看着谢淮隐缓缓道,“晋王殿下万福。”
听到云姝从口中喊出“晋王”这个头衔的时候,谢淮隐终于是止不住有些惊讶起来了,“你怎么知道本王的身份?”
“云姝虽是第一次见到王爷,在之前的时候也从云侯爷的口中多少听说过王爷的风貌,刚刚见到王爷便是贸然猜上一猜,若是猜错了倒也不打紧,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真能见到王爷亲临。”云姝笑眯眯地道,“今日见到王爷,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云姝原本倒也没有想将眼前这人就是晋王的,原本她还揣测是哪家王侯贵胄的公子,但看着他这一门心思钻营在她这钱上恨不得能够将这银钱收为己有的态度倒是让云姝忍不住想起了这大庆这雍都之中有那么一号最银钱最是在意的人——哭穷晋王谢淮隐。
雍都之中看着虽是繁华,但这国库却是空虚的很,去年夏天河南,河北,山东三省大旱,秋日外族来犯,军饷不足,晋王硬是从每个大臣的月俸之中扣出银钱来,这才凑足了军饷同粮草。年前这到了发放月俸的时候,晋王的脸那便是变得比锅底还要黑,仿佛这发放的不是月俸而是他的血一般,三不五时听到晋王便是哭穷一番,这哭穷王爷的名头也便是这般得来的。
今日一见,云姝不得不承认果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王爷看上她的赌金这种事都能够发生。
谢淮隐自是知道自己的名头的确是有点让人汗颜,但总觉得刚刚这嘴上说着“白闻不如一见”的小丫头话虽是听着正常无比,但这其中却是有着嘲讽的意思。
“既然民女猜中了王爷的身份,依着刚刚王爷所说的,民女是否可以拿回自己的赌金了?”云姝慢慢地道,这王侯中人最是翻脸无情,所以她这说话之中多少也是带了几分谨慎,免得这不小心得罪了人到时候吃亏的也便是只有自己而已。
谢淮隐看着云姝,手上的折扇啪得一声打开,他道:“本王想知道若是本王执意不肯,你待如何?”
“若是王爷不肯,民女自然也没什么办法,只是大庆王朝有律法,但凡三品以上官员皆不得涉足赌坊青楼,王爷身为皇子不能以身作则,这实在是叫人痛心。”
云姝不卑不亢地道。
谢淮隐这面色一凝,这赌坊虽不是挂在他的名下的,但却是同他脱离不了任何的干系,但真的要查下去也不免到他的身上,这小丫头这是在威胁着他?!
谢淮隐还没有开口说话,倒是听到云姝这话峰一转道:“王爷此举虽不合体制,但去年三省大旱,秋日里头又有外族来犯,这赈灾和军饷粮草都是由国库所拨,王爷掌管户部监管国库,此举也是无奈之举。所以云姝也觉得王爷并无什么过错,豪客来虽是赌坊,干的也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上缴税钱,盈利多半也是尽归国库,王爷此举也可算担得上仁义二字。但这般终归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赌坊再如何赚钱,到底也不过一二罢了,民女有一计,愿献给王爷,必定能为王爷为国库获利,不过民女也想让王爷帮一个忙,不知王爷愿不愿意。”
谢淮隐一笑,“你这是同本王谈起条件来了?”这可真是好笑,这还没有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女子同他谈条件的,这还真是一个新鲜事。
谢淮隐敛了笑容道:“既然你这般说,本王便是听上一听,若是你这计谋不好,那么本王就将你这赌金充公,倒也可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云姝嘴角抽了一抽,心道,你这一个堂堂的王爷,到底国库得是穷成什么样子才让你对我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这样的念念不忘,你这干脆也别叫哭穷王爷了,干脆叫无耻王爷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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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劳的存稿箱君飞过
正文、第三十二章 出谋划策
云姝心里早就已经对这哭穷王爷不耻到极点,但这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半点端倪也不露。
谢淮隐已经被她给猜出了身份,也不再遮遮掩掩的,却还是让管事将房门虚掩上,免得有人不识相进来了。
谢淮隐施施然地坐在一旁,那姿态懒散的很,但却又是有着别样的一番滋味。
“你现在可以说了。”谢淮隐看着云姝道,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丫头能够说出点什么有用的。
“王爷一直为国库一事忧心不已,民女也略有所闻,只是民女才疏学浅,若是说错了什么,还望王爷不要责怪才好。”云姝缓缓道,那言辞之中十分的恭顺。
谢淮隐微微颔首示意云姝可以说了,虽然他对于这小丫头并无什么信心,也便是姑且听听她能够说出什么好的主意来,他近来也的确是为国库一事愁得厉害,做梦都想着天上掉下钱来。
“内务府每年采办不少专供宫内的,譬如布匹,器皿,首饰一类的,但后宫之中未必是能够将这些全部用完,这没有用完的东西便是堆积在库房之中,长久以往宫中的库房便堆积的没有用完的东西只怕不止多少。与其将那些个东西烂在仓库之中倒不如卖了出去要好,王爷你说是不是?”云姝道,这皇宫的内务府之中的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即便这大庆王朝国库再怎么匮乏,每年进贡的东西都是多不胜举,与其出了那爱撕布匹的妹喜一类倒不如像卖了赚钱来的干脆。
谢淮隐怎么也没有想到云姝竟然真的会出了这样的一个主意,他想了一想之后又道,“这后宫贡品又怎能拿出来卖?”
“王爷,刚刚民女也已经说过了,与其烂在仓库之中倒不如卖了比较实际,毕竟百姓们若是遇上灾祸也便是国库拨的银两,军饷也是从国库之中拨出,这也可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云姝又道,“王爷大可以选出那些个已经不时新,后宫中的嫔妃不会用到也不会用来打赏人的出来买卖。这既然是进贡的东西当然是要比市面上的东西来得好上一些,这价格也可以比相同货物来得高上两三成,这样一来既不算是以次充好,也不能算是哄抬物价,所得的银钱自然也能够归了国库所有王爷能够解燃眉之急,只需点明是内务府专供,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好!
当然是太好了!
谢淮隐几乎都要拍手叫好,这主意实在是好,甚至就连说辞都已经帮他想好了,就算是真的那些个大臣在那边叽歪的时候,他也可以用这样的说辞去将他们的嘴给堵了。后宫库房之中的确是有不少的堆积的东西。只是这小丫头能够想到这样的主意,这小小年纪这样的聪慧,出谋划策拿捏颇准,只怕这再长大一些,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境地。谢淮隐想着那云弘为了那样的一个女人舍了这般的女儿,这往后只怕要悔青肠子了。
云姝看着谢淮隐那眉宇之中带了几分喜色,也就明白谢淮隐对于自己刚刚的提议应该满意。她之所以会给谢淮隐这样一个提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雍都之中,即便是再有权有势到底也不能够大过了皇室之中去,最让人记得的不是什么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谢淮隐一直为国库所苦,现在她帮他想出这样的主意,到底也可算是卖了晋王一个人情。
谢淮隐诶的这主意实在是不错,但云姝给了他这样的一个主意,自然也是要他回报的,抬眼看向云姝:“你想要什么?”
“民女不才,这赌局之中也可算是赢了一点小钱,只是民女同母亲居无定所,上无遮头瓦,这钱财留在自己的身边恐会招惹来了一些个麻烦,所以民女想将银钱寄放在豪客来之中,想用时便来取之。民女想求的恩典便是麻烦王爷身边的人手帮忙打探打探有没有待售的房屋良田店铺一类。民女胆小,怕外头的掮客欺民女年幼诓骗,所以想要仰仗王爷一番。”云姝道,“若是能够帮民女压压价,那便是极好,毕竟民女同母亲的营生都在这里头了,不知王爷许不许?”
谢淮隐原本还以为云姝会说出怎么样的要求来,还想听完她的要求之后再斟酌斟酌,但现在听到云姝想要的不过就是要他手下的人代为置办产业这点小事罢了,他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来,这些事情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一点点的小事罢了,不过倒也合乎云姝的情况,如今离开云家,想来也是举步维艰。
他点了点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管事道:“这等事就交托给你了,且务必要让云家小姐满意。本王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谢淮隐现在便是想着同他那掌管监国一职的七皇姐商量刚刚云姝所提的建议,毕竟他要动到内务府库房的事情还是应该要知会父皇和皇姐一声才算妥当。
管事诺了一声,微微欠身恭送着谢淮隐离开,云姝也福身送了谢淮隐离开。
等到谢淮隐一走,云姝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别看她刚刚这应对自如,但这面对的到底还是堂堂一个王爷若说她是真的没有半点感觉那是不可能的,谢淮隐那姿态虽是随意,但却到底还有着皇家的威仪所在。
管事看了看云姝,他将手上的册子递到了云姝的面前道:“这是之前下注的明细,扣除应当给赌坊的利钱,小姐便是赢了四万两千三百十八两六钱。小姐可要一一核对一番?”
云姝摆了摆手,笑得随意:“既然是选择了赌坊,自然是信得过的,即便是信不过赌坊到底也该是信得过晋王殿下才是。”
管事连连点头,又道:“不知小姐想要置办什么东西?还请小姐吩咐下来,在下也好帮小姐物色物色。”
“我这身无恒物,置办的不外乎就是宅子田地铺子一类,我将银钱放置在这里,由王爷看管着,所以一会还得劳烦管事写一个凭条给我,这也可算是有了依据。若我要使钱的时候便是来这里取,取了多少便从上头扣。一会我要取两百两花用,管事在凭条上只写上四万一千八百两就可。管事操办那些个事情多请劳心,云姝也无什么可送给管事的,这三百余两便当做是给管事办事所耗吧。”云姝朝着管事道,“烦请管事多操心了,尽量帮云姝压压价,云姝感激不尽。”
管事一听平白得了这三百多两的谢礼自然是高兴的,虽说外头的掮客办事也是要收银钱,但他得的是晋王的令,哪里敢同云姝要钱,眼下听到云姝主动给了银子,自然满足。
他一下子笑开了花道:“多谢小姐,在下一定自当尽力帮小姐办妥这些事情。”
正文、第三十三章 家中有客
云姝对着管事提了自己想要置办的东西,这依着行情算下来大约花销的也是要三万多两的银子,管事连连让云姝想想清楚,但云姝原本也没有打算将那么多的银两全部都留在自己的身边。她虽在这个大庆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但多少也已经了解了一些这个世界的行情。
大庆的版图有些像是隋末唐初,在现在的大庆,没有银号自然地也就没有银票这种事情,大多都是将银子藏在自家之中,这也便是方便了梁上君子。云姝可没有这样的胆量也没有这样的度量让别人来劫富济贫一番。再者说,这银钱多了之后也是会闹出不少的事情来,就她那个舅妈还不得见了血的蚂蟥一样。
这宅子田地铺子只要买下了,契约都在自己的手上,这才是最有保障的,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再不事生产到底也还能够仰仗着出租铺子至少也不用忧愁了。但云姝可从来没有想过坐吃山空一辈子,她置办东西也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
管事见云姝已经定了心思,也一口答应下来会着力地帮她处置这些事情,只要是有了消息就会通知她去看。
云姝领了两百两的银子,揣在袖中回了如今租住的宅子。她这刚刚从后门进了宅子,得了信的锦瑟匆忙地寻了过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家中来了客,夫人正差人寻小姐呢!”锦瑟一边呆着云姝朝着云姝和万淑慧所住的院落而去,拉着云姝进了房之后便是动手拆着男子的束发打算让云姝换回女装。
“哪里来的客?”云姝早就已经吩咐了人,若是她那舅妈舅舅或是云家的人过来就不要开门让人进来,在云姝心中这些个人是担不上客人的。
“奴婢也不晓得,看夫人的样子应当是旧识,如今正在前厅说话呢。”锦瑟道,她让流珠给云姝换了女装,而她则是快手快脚底地为云姝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虽算不得十分的隆重却也还是比刚刚那一身的男装可以见人的。
母亲的旧识?云姝由着两人打理着,等到打理好了之后便是朝着前厅方向而去。
这还没有踏进前厅便是听到那温润如雨一般的声音缓缓地响起,这声音之中带了几分惋惜几分怜惜:“淑慧妹妹受苦了,若是我能够早日回到雍都来,或许也不至于此。”
万淑慧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即便是柳大哥早日回来又能够如何呢,这人已变心的时候再如何也是无用的,索性我还有个知暖知热的的女儿,往后的日子也还是能过的。”
“我也听说了,我当年看到那小丫头的时候还只刚刚会叫人,如今倒是一个能干的孩子了。”那人又道了一声,“外头那些个话传的略有些过分,可千万别往心头里头去,你让姝儿那孩子也不要往心里去,喜欢碎嘴的人多半也是没有什么好话的。”
这人听起来似乎还是一个十分明事理的人,刚刚她出门的时候听到对自己的那些个说辞,这传言之中对她的评价不是那么好,而这人说那些话感觉也十分的真诚倒是没有虚与委蛇的样子。
这样想着,她踏进了正厅,开口唤了一声:“娘。”
万淑慧一听到云姝唤自己,当下便是觉得十分的开心,她甚至还站了起来,“一大早的上哪里去了,娘怎么都找不见你?”
“我这出门去办了一点事,这不急忙回来了么!”云姝嘴上虽是对着万淑慧说着,但那一双眼睛却是看向这正厅上的穿着一身寻常藏青色布衣的男人,这男人的年纪大概在三十七八岁四十左右,同云弘年岁相仿或者是比他更年长两岁,样貌也可算是端正的,有着一种温润儒雅的气息,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倒是和蔼清明,半点也没有虚伪的神色,在看到她的时候也朝着她微微含笑,半点也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
“娘,他是谁呀?”云姝问道。
“快来见过你柳伯伯,你柳伯伯年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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