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飞藏斜挑起他那漂亮勾人的桃花眸看着他,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像是洞悉他的想法似的。
“狠狠的,将所有的酒都喝个精光。可不是我自卖自夸,我的酒是天下最好的。”倒了满满的一杯酒,再度一饮而尽。
有种,不用压抑的感觉真好。
宫飞藏只是撑着下颚,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宇文咏真。
宇文咏真斜睨了宫飞藏一眼,不管看过多少次,那张桃花脸,都是那么的讨人厌。
他挑起了地上一坛酒,拍开封泥,高举起那沉重的酒坛,大口的灌下。一时间,酒香满液了这个不大的空间。
直到满足了,宇文咏真才放下手上减轻了不少的酒。
宫飞藏将看着宇文咏真的视线拉了回来,他凝视着手边的夜光杯,手指轻轻的来回滑过杯缘。
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文咏真站了起来。
屋内燃着的油灯微微的一个晃动,又恢复了原状。
宫飞藏依然撑着下颚,盯着那美丽的夜光杯。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是吗?”
盯着夜光杯的长长睫毛轻微的颤动了一下,宇文咏真看到了,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的发火。他这个人,只要看到宫飞藏,就不由得一肚子火。
但他现在,却只是苦涩的笑了。
“是吗?你早就知道了……”深吸了口气,宇文咏真走到宫飞藏坐着的地方,将自一进门,便不敢四处飘移的目光,挪向了宫飞藏一旁放着的,用着黄色锦包裹住的物体。“你一定很想笑吧……我那么蠢……”
“……是啊,蠢透了。”宫飞藏深深的,深深的自那紧涩的喉咙吸起了一口气,“为了一个愚蠢到了极点的人类,放弃了你的一切,根本就不值得。为了他,你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宫飞藏,宇文咏真笑了起来,反唇讥道:“我一直都想这么对你说,你根本就不懂得情爱。”
啪地一声,宫飞藏手里握着的杯子被他拍进了木桌里,勾人的桃花眸里染上了深深的怒意。“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不甘示弱的,宇文咏真回以倔强的眸瞪了回去。“你说你爱了师父好几年,可是在我看来,你只是不甘心!你不甘心师父的眼里始终没有你,你不甘心你不是师父最重视的人,你不甘心宇文咏善比你还要来得重要!你不甘心,你不甘心只是因为你太过孤独,你只是想要身边有个人,你只是想要有个很珍惜你的人,你恨没有人懂得你的心。你不甘心,只是因为师父他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人,可是他却不是最重视你的人!”
啪!
贰拾肆
一记狠狠的巴掌,甩上了宇文咏真的脸。
一直守在门外的越真冲了进来,向来没有感情的双眸染上了担忧。她正要冲上去,却被宫飞藏挡了下来。
“谁让你进来了,出去。”
越真犹豫的看着脸颊被打的红肿的人,心里挣扎着。
然而再度开口要她出去的,却是她的主子。“出去吧,越真。”
被打的嘴角出血的宇文咏真抹去了唇角的血液,将散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撩向耳后,而后将视线定住在那第一次看到的,宫飞藏那毫不掩视愤怒的面容。
那张虚伪的让人厌恶的想吐的脸,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了他的愤怒。
宇文咏真轻轻的一笑。“说穿了,你根本就是个伪君子。”
宫飞藏一次又一次的吸气、吐气,好不容易才将怒火压下,好不容易才再度不将愤怒形于外。“呵,我还以为,你这次来,是想来求我为你做点什么的呢。”
“你以为,我会蠢到再度和魔鬼做第二次的交易?我上辈子蠢过一次就够了。”
“魔鬼?有时候交易得做了,才知道值不值得呢。”冰凉的手,轻轻抚过宇文咏真那肿起的脸。
宫飞藏的这翻举动,让宇文咏真眯眼瑟缩了下。
被掴得红肿的地方,刺痛的不得了。
“就如同你啊,老是时时刻刻挂在嘴上的那些,情啊、爱的,必须得付出了感情,只有自己才知道值不值得。”
“你是什么意思?”宇文咏真眯起眼,瞪着眼前再度恢复讨人厌笑脸的家伙。
“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收回了手,宫飞藏将一旁被黄色锦布包裹着的东西打了开来,露出了里头断成两截的焚炼。
上头所附着的那些阴邪的气息不在,此刻的焚炼就像一柄再普通不过的破铜烂铁。
宇文咏真见了,瞠大了双眸。“怎么回事?”
那些怨魂,可是累积了千百年的,就算是道行再怎么高的术士,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
就连他自己……
“你忘了?这把剑可是我……”
“就算是你铸的剑,也不可能把附着在那上头的怨魂给消灭。”
见了宇文咏真一脸怀疑的表情,宫飞藏叹了口气,将剑给随意的丢到桌上。“唉,难道我做人比做神仙还要来得成功。”
宇文咏真深深不屑的哼了声,“你不管做什么都一样讨人厌,一样失败。”
其实宇文咏真真正想说的是,宫飞藏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种失败。
“我看你是想当神仙想疯了。”而会来找宫飞藏帮忙的他,更是疯得彻底。
这么想着,宇文咏真绝定就这样离开。
宫飞藏见了,只是再度坐回了椅上,慢条理斯的再度拿起一只杯子,倒了杯八分满的酒,轻啜了口。
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再徐缓的放下手中的杯子。“你该不会以为,能够帮你铸成焚炼的我,只是个不知打哪来的江湖术士,或是哪个山里来的妖怪吧。”
宇文咏真离去的步伐停了下来,背对着宫飞藏。
“难道你从来不曾想过,我和你师父为何能够如此轻易的掌控一切,我们真正的身份?你都不曾怀疑过,为何,我能够知道那么多的事?”宫飞藏再度拿起另一只酒杯,倒了满满的酒,走到宇文咏真身后,揽过宇文咏真的身子,将那杯酒倒入宇文咏真散着酒香味儿的嘴里。
而后,宫飞藏的唇轻贴在宇文咏真的耳旁,“你不会真单纯的以为,我只是恰巧与你同样,有着前世的记忆吧?”
宇文咏真狠狠的呛了一下。
宫飞藏轻笑了声,将杯里的酒往地上倒尽后,随手一丢。美丽的酒杯划过漂亮的弧线后,在地上碎成了无数晶莹剔透的光。
“陀罗山上,千百年的修行,始得一小小功力,我们却珍惜的像得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跟那些生来就是神仙的人一比,却如同蝼蚁一般,不足为道。可你为了他,却放弃了,那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光而成就来的……”看着地上的碎片,宫飞藏低语着,眼神里透露着茫然。“你知道我有多么嫉妒吗……”
宇文咏真回过了身,看着宫飞藏,却只看到了那被发丝给遮住的侧影。
“我是故意的……谁叫你放弃的那么潇洒、那么容易,所以让我……想毁了你!”
“什么意思?”宇文咏真看着那扭曲了脸的宫飞藏,只觉得越来越糊涂。
宫飞藏这人平日就是个疯子,现在更是疯得彻底。
宫飞藏说的话,他没有一句听得懂。
他也觉得,他不应该听懂。
宇文咏真倒退了一步,碰上了摇晃的门,他有一种想夺门而逃的冲动。
“你成了师兄的门下弟子,他那么重视你,对你不知付出了多少的关怀,我嫉妒你。你不用花费太多的精力,就寻得了修道成仙的道途,我嫉妒你。修息术法,总是轻而易举,修炼武功,也是转眼即成,在你眼中一切都是那么容易,我嫉妒你。你总是不知忧愁,轻易的就夺得了所有人的关注,你知道我有多么嫉妒你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是不懂,还是不想懂?”将染上了恨意的眼瞪像想夺门而出的宇文咏真,宫飞藏的脸色像是想撕了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哼。你害怕吗?”
宇文咏真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想逃的冲动,瞪了回去。“我有什么好怕的。”
“对啊,你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说清楚,你方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年,你还是个神仙时……”
话才开了个头,宇文咏真就忍不住的哼了声。
宫飞藏斜眸一挑,“怎么,有妖、有魔、有冥界也有鬼魂,又怎么不能有神仙。”
宇文咏真静默了下,也无法不认同宫飞藏的话。
“我知道的也并不十分的详实,大都是从你师父那里知道的细枝末节,只知道你在人界爱上了一个男人,为了那个男人而彻底疯狂,甚至犯了清律。”
“你说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男人疯狂。是谁?”他无法接受他会爱上父亲大人以外的人。
他没办法想像他为了父亲大人以外的人疯狂。
宫飞藏丢给宇文咏真一个鄙视到了极点的视线,“除了你的父亲大人还会有谁。”
“……你方才说,师父他很重视我?”那个对他说十句只会得到一字箴言,『嗯』字的男人,会重视他?
“你是他唯一的弟子,他当然重视你。”宫飞藏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是吗。”
“他之所以与你保持距离,自然是因为我。”
“你?”
“是的,我。他怕,如果他与你太过接近,我又会想当年那样,不顾一切的想要毁了你。就如同你现在所承受的一切。”
宇文咏真的眼里透出了茫然。
他虽然很讨厌宫飞藏,不知原由的讨厌,他们两人就像宿世的仇敌似的。但是,这个人未曾真正做出伤害他的事,却也是事实。宫飞藏只是让他选择。
可宫飞藏现在说的话,什么意思?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用做,就轻易的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只是爱上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让你成了现在这模样。”
“所、所以?”
“如果是让天帝知道了,他一定只会判你最轻微的罪,其他的仙家也一定会拚命为你求情。但有一个人就不同了,没有任何感情的仙界执法行首。只要到了他手上,就连天帝也得敬让几分。”
宫飞藏的眼很冷,即便他的眼里倒映着宇文咏真,但那双眼,却像在遥远的天之一方。
冰冷的手指,撩起了宇文咏真散落在胸前的发,“自从你来到之后,我见你一次,就会想起一次,听到你的名一次,也就想起一次。为什么是你?然后,那个阴影,就这样的蒙闭了我的心了。
师兄的质问、愤怒我也不在乎了,我只知道,我深深的嫉妒着你。但是我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你居然就自己做了蠢事。
你告诉天帝,你不想做神仙了,你想投胎入凡,你想要与那个男子长相厮守,这就连天帝都无法为你求情,那可是最不讲情谊的执法行首。不管你在他的面前如何的求他,他都不可能会怜悯你的,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他不懂得什么叫做感情。果然,你被判到了凡间,可是这样还不够,远远的不够。所以,我暗地理传了信息告诉执法行首,你与那个人类男子有染,严重的犯了清律。然后,你知道怎么了吗?”
宇文咏真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原先有些怕宫飞藏这诡异的模样,但现在,他对宫飞藏,却只馀下怜悯。
抓着宇文咏真散发的手,猛力的一拉,两张脸靠得极为相近。就这样,宫飞藏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道:“永生永世堕入轮回道,与那名凡间男子,永世皆为父子。每一世都会相遇,在见到彼此的那一瞬间就会爱上,但却永远不能厮守。你们的爱,只能是悲剧,永远没有尽头的悲剧。”
宇文咏真的手被抬起,两人的视线看向了他左手的尾指。“你,永远不会与相爱的人结合,只能孤老一生。”
贰拾伍
油灯枯尽了,灯芯已燃完最后一点光,空间里流泄着淡淡的刺鼻味道。
天,也已蒙蒙亮起,刺骨的早晨寒风有一些透进了窗里、门里的细缝间,夹带了些湿气。
自从宫飞藏的最后一句话尽后,两人就各据一边的椅子,沉默不语。
外头的越真待了这么久,会冻僵的。
宫里不知怎么了,昨夜的争吵可平息了?
今早又会掀起另一波更大、更混乱的纷争。
镜善可顺利的出城了?
子默他们没事吧?应该有带着母亲平安的躲开那场争斗吧?
还有,父亲大人……他没事吧?
宇文咏真的脑海里无比的混乱,他的心一直狂跳着,碰咚碰咚的狂响着。他想了许多,但是……
他真正想的,却是宫飞藏说的,那一堆荒谬至极的话。
他与父亲,永生永世都不可能……
爱上了,分离,心碎,然后孤老至死,永远。
他明明已经活在地狱的深处了,明明全身都像心死了般的冰寒,可是却还依然是好冷……
他的手,颤抖的、用力的握住了扶手。
一阵激烈的颤抖自喉咙深处涌上,猝不及防地,血花自嘴里、鼻子喷了出来。“噗!……咳……咳咳……”
自嘴里喷涌而出的血,落在手心,滑落指缝间,流淌在地上,一滴一滴的溅起血花。
就在宇文咏真对面的人,冷冷的看着。
宇文咏真面无表情的看着掌心间暗红色的血。“反噬……?”
“时间到了。”
宇文咏真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将脸撇向一旁的人。“什么意思?”
“你打算怎么选择?”
“选择?”
“死、活?堕魔、魂飞魄散?还是依然选择他?”
“呵呵……”左手微曲,在椅背上划下了三道细痕,右手衣袖抹过了沾了血的唇。“你说的那些什么神仙神佛的,我不懂,我只知道……”
这一辈子,这生生世世,他就只爱着一个人,他就只爱着他的父亲大人。
就算违背了天道,就算会受人唾弃,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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