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挟了几个还算喜欢的菜入口,脸上是一脸的意兴阑珊。就连机敏的子默也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天气的确是会让人大减食欲。快速的吩咐一旁的婢女去地窖取来几块冰块,让主子能够舒适点,并且快速的撤下了几道味道叫为浓腻的菜色。
在仔细的观察了主子并未有任何要发怒的迹象后,在心底悄悄的松了口气的同时,他想起了要来这里时的事。
有一口没一口吃着菜,对着乾乾硬硬白米饭完全没兴致去碰的咏真,斜眼瞧了瞧子默后放下了筷子,并把碗往一旁挪开。“什么事吗?”
悄悄将手伸往衣袖,才刚触摸到衣袖里,那被体温给熨的微温的坚硬物体的子默一惊,有些不自在的看着一脸懒散的主子。“啊,只是在来这之前皇上身边的人有过来,说有一样东西让奴才拿给您。”
墨黑的杏瞳微微缩成了一小点后又绽了开来,开口的声音依然是淡然的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哦。”
由于主子的脸实在是太过平淡了,即便是早已熟悉主子个性的子默,仍是看不透那平淡懒散表面下的情绪。于是他只能拿出那用着各种宝石装饰着,不至于太过华丽却也不平凡无奇的深色盒子,看起来就像一个美丽的宝物盒。
接过那微沉的盒子,自那没有上锁的盒中央的有着铁锁的地方轻易的掀开盒子,里头静静的躺着一块与盒子同样深色的木牌简,正面是宇文家的族徽二条金色有着独角的蛇环绕交缠着,中间是一朵绽开的白色菊花,翻开来背面书谨只写着四个字“便宜行事”。
看着主子手上拿着的木简牌子,子默惊呼出声。那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到的,通常是为直接受令替皇上办事,或是执办什么大案子才会暂时发下的令牌,只是小小的一块令牌,拥有的权限可是正三品以上才享受得到的。
只是拿着那块小小木简牌子的宇文咏真,却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
其实对他来说,有没有这小木牌都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只要他想的话,进出皇宫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不过有的话也好,至少有些时候做事也不会惹来太多的臆测。
将漂亮的小盒子随便望布满了菜的油腻桌上一摆,手上的小木简往衣袖里一塞,咏真张着深沉的黑眸没什么情绪的说道:“子默,我待会儿要出门,你就不必跟着来了。还有,替我唤舒意来。”
虽然有些好奇主子是要为皇上去办什么事,但深知主子不爱人探问的性格,有再大的好奇心子默也没那个胆和命去问。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后,快速的去将总爱窝在让人很难想到、也没什么人会去的角落,开始找寻着那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舒意。
舒意这个小宫女,明明年纪不大,却总是用着比任何人都沧桑的口气在诉说着每一件事,性格阴沉又冷暗又不爱和人聊天。
捌
荆棘王做成曼陀罗大陆上唯一的王,他的性极是极为极端的,行事作风尤为霸道而且蛮横,在人民以及所有官吏之中的评价也是两极化的。
然而不论是好的评价或是坏的评价,对荆棘王这样一个傲慢的人来说,不过就是吹在耳边的风,入了耳却入不了他那冰冷的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心。
或者他的心比铜墙铁壁来说还要来得更为坚硬也说不定。
而做为不论是前一世,或者是这一世都是荆棘王的孩子的宇文咏真来说,前一世的父亲大人是冰冷无情的,而这一世的父亲大人却又在冰冷无情之中又带着霸道以及蛮横专治。
也因为这样,对于浓烈倾慕着父亲大人的他带来了深深的迷惑,同时也怯步了。
曾经在心底无数次的发过誓,不论如何、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待在那个伟大的人的身边。
然而明明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明明相比起整个天下来说他们就在咫尺之遥,却又像是隔了一片望不见近头的海洋边的广阔。
在广大的皇宫之中,重重的楼宇之间,有一座人工开凿出来的湖泊,湖泊中央,在九弯十八拐的桥的尽头之处,一座高高的楼阁就建造在这湖中央。
楼阁的最顶端的窗全被打了开来,高处的风灌入了市内,风声啪啪啪的大声拍打着。在阳光无法照耀到的地方,供奉着三面六臂秽迹明王的佛像前供着一把长足有五尺的剑,在这不被阳光所受惠的地方,散发着骚动的黯红色之光,就像流动的烟雾一样缠绕着剑身,满覆着阴邪之气。
有着邪气缠绕的长剑前方矮几旁坐着一身即使未着龙袍,依旧是一身华丽的人,这座皇宫的主人。
俊美得几乎难有人能够匹敌的容貌,却是不容人有任何逾距的霸悍,冰冷得上两泓万年寒潭的眼珠盯着那柄邪意横生的剑,冰冷的眸微微一个闪烁。
高塔楼阁的木造楼梯因年久的岁月而有了风霜,一声一声因受了沉重的重量而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显示着年老以及告示着有人闯入了这片宁静。
在这小小的顶楼空间里,除了风声,长长的一阵沉默持续着。
直到几乎过了快一刻钟,在这只有风声的空间之中,传来了淡檀香味缭绕了整个空间。“皇上。”
站在楼梯口的人轻声的开口,有着强装成熟却依旧听得出年少稚气的味道的声音。
楼梯口的人,一袭墨色衣衫,腰间悬挂着代表司天台神似于无极八卦图却又有些不同的玉佩。彷佛一个成年男人手掌就可覆盖的削尖脸蛋上,一双漆黑浓墨的眼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那背对着他的人,年少只有十三、四岁的脸上,是强装出来的冷漠成熟。
荆棘王挑勾上扬的媚惑双眸,微侧过身子,冷冷的斜瞧着眼前几乎面目僵硬的人。“怎么了这种表情,不知晓的人还以为你是来刺杀本王的呢。”
不论荆棘王是有意或无意,那惯带在语意里的讥讽几乎成了他说话的个人标志,让听着的人不是自觉羞愧便是想将他毒打一顿泄恨。
“镜善生来便是这副样子,皇上若觉得看不过眼,可以改换成别人。”双手交握隐于长长的袖摆里,少年南镜善深深的一揖,面上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听着那抑扬顿挫却完全死板板的不敬语调,荆棘王那善变的个性没有发怒,只是冷冷的勾起要笑不笑的表情,抬手拿起一旁的酒杯一口饮尽。“要你看着的人呢?”
“已经持牌出宫。”
“怎么不跟着?”
“皇上忘了?臣是属于司天台的人,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由于司天台的人都是一些拥有特别异能之人,再加上善于观测星象、占卜等知识,有时甚至会知晓一些大官们所不知道的秘密,司天台的人总是有一双能轻易看透世事的双眼,因此他们向来少与他人接触,且是直属于皇上。但虽如此,他们是不得直接参与政事,在宫里是特别独立的存在。为了怕司天台有贪婪之人,而将宫里的秘密带出宫外,因此若无持有皇上的特颁的令牌,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一但进入了司天台,直到死时才能出去。
在司天台里只是小小天文生的南镜善,即便是出自术士名门的南家,只要一进了皇宫,便几乎等于半是脱离了南家,是只属于皇上的人。
随意把玩着小小酒杯的荆棘王哼笑了声,“原来你还记得这点呀。”
如此刺耳的嘲讽。
南镜善抬起了头,越过了荆棘王,看向了那尊凶恶佛像前的邪剑,他想起了那个被称做朋友的人。
为什么要监视十五皇子?──南镜善的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意识到他说出了口。
直到荆棘王站了起来,华丽的丝绸随着风飘荡,美丽的晃眼。完美无瑕的邪美容貌不知为何,竟带着有些困惑,“只是想确认些事……”
那个天下尽握手中,想要什么便出手夺取的人,眼神里竟带着不确定以及许多的不明白的情绪。
☆
闻名天下有四皇,一是北皇,二是剑皇,三是盐皇,四是玄皇。
而剑皇的巢便是在这京城,只是此人从未有人真正见过,不知其年龄,不知其性别,只知若是见着有人身后背着长剑,头插玉蛇钗,或是身边饲养着蛇的人,那么他或许便是剑皇的人。
当然,另一神秘之人玄皇行踪之谜,也是江湖人最津津乐道之事。
京城里,有家闻名天下的酒楼,送东风。
送东风只做一种酒,今朝醉。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送东风一月只酿一百坛酒,一日只卖五坛,一人只能买一坛,一坛酒要价五十两银,银货两讫绝不赊帐。
送东风的老板是一女子,越真。
此人是剑皇的人,只消看她身后背的那柄长剑,以及发髻上斜插玉蛇钗的便知,但也只是江湖中人的猜测。是否真是剑皇的人,没人知道,也未曾获得证实,越真也从不曾开口承认过。
事实上,越真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开店卖酒不多话,卖完了酒立刻关门上板,彻底杜绝与人接触的机会。
剑皇生平最爱一是剑,二是玉,三是他所饲养的宝贝火蛇。
而送东风的匾额就绕了一圈金色吐着舌信的舌,再看看蒙着脸一身妖娆之色的醉娘,即使从未有人敢前去证实,但也都知晓,就算越真不是剑皇的人,也多少有些关系。
送东风平日里不接待外客,但这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虽然终日冷冷清清,却是最赚的酒楼,毕竟能买得起一坛五十两白银的酒的人,非富即贵,况且今朝醉是每年指定给皇城进贡的酒。
然而今日的送东风有些奇怪,陈旧的木板门上贴着今日不营养的斗大字眼的牌子,然而门却是洞开的,那美艳冷漠的女老板却不见人影。
整个酒楼是一惯的冷清寂静,即便有人好奇想探问,也没人真敢上前。
直到一身贵气的少年站在那冷清的酒楼前,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走入那一片漆黑的门里。
玖
北皇,近几月来的大红人,大名享遍了整个王都,只是真正见过其人的却是少之又少。
北皇是个极为冷漠的人,就像天山上那永远不会融化的寒冰一样的冰冷,冰得冻彻骨髓。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爱上一个人的。宇文咏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他得知,那个北皇居然和宇文咏善相恋。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来得更加的不可思议,他宁愿相信宫飞藏那男人被人种在田里当肥料。
一道幽香传来,穿着紫色薄沙的美艳女子捧着一坛酒,送东风的今朝醉,拍开封口,浓郁的酒香满溢了一室。
一旁的宫飞藏一闻了酒香,那懒散的模样立刻来了劲,睁大了眼巴巴的等着越真为他们每人都酙满了一酒杯。
“来王都这么久了,可真是头一次喝到这传闻中的名酒。果然香呀。”深深的一个嗅闻,宫飞藏欢天喜地的小小啜了一口酒。
不若他那么兴奋,宇文咏真和北皇都只是默默的端起那莹白的白玉酒杯,一口饮尽。
默默对座的宇文咏真和北皇,自进入这满室引人食欲菜香味的房里便不曾对上过一眼,彻底默视对面的人。两人脸上的寒冰之气,旗鼓相当。
这样只差和仇人没两样的两人,绝不会有人相信,其实他们是师徒关系。
三人只要有空,便会在这小小的室内,做着不为人知的小小聚会。
总是这样的,北皇、盐皇、剑皇,三人是密不可分的同门关系,该是亲密的,却彼此都隔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总是两个人默默的喝着酒、吃着菜,一个人闲来就说上几句话,向来都是这样的,只是今日却有了些不同。
看着越真再度为他斟满了一杯酒,宇文咏真看着那馀波晃荡的液体,开了口。“师父,咏善的事您打算怎么办?”
那个十四皇兄,恐怕是真的动了情的,那么这个冷酷无情的师父呢?这个在他眼里,永远不懂得情为何物的人,可能吗?
不由得将视线瞧向了独自一人抱了坛要价五十两银的今朝醉的宫飞藏,那张只有在他们三人面前,才会裸露出十分邪气的脸上和平时一样,没什么不同。
暗暗的在桌底下握紧了拳头,对于父皇出给自己的难题感到了十分的头疼。
北皇与盐皇,一直都是国事上的一大难题。
在那遥远有着大雪的北方,广阔草原之地所孕育成长的北方豪迈儿郎,他们有着天生以及环境所孕育的强大,对他们来说,拥有一身冠绝江湖的武功是理所当然的事,就连妇人、小姑娘都会几手功夫。
更别谈,统领了北方七大省的北皇,在暗地里被人们称为了北方的皇帝。
也因此,成为了朝庭的心头大患。
父皇打算怎么做呢……
他可以相信师父是肯定对手握天下江山没有兴趣的,但父皇那个人是宁可错杀也不愿错放的人。两人有着某些地方同样的残酷,这两个人都是王者,绝对不可能同处在一个地方还能相安无事的。
“你别管。”
他宇文咏真是好管闲事的人吗。“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管。”
如果不是父皇下令的话……
“那么你就什么都别管,我自有定夺。”冰冷的眼神闪过了一丝的残酷,而后又快速的消失无踪。
快得以为那似乎是错觉。在那一双同样冰冷却从来没有融入其他情绪的眼里,宇文咏真从未有看过其他的东西,也融不下其他的东西。
目送着说完这句话,就走出屋外吹风的人。
而后,视线转向了满足着喝着第二坛酒的人,永远像只蟑螂般的惹人厌,赶不走又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只不过一想到师父和咏善的事,宇文咏真露出了兴灾乐祸的笑。“你倒是很沉得住气嘛。”
喝酒喝得脸上染上一层薄红的人抬起头来,冲着宇文咏真一个灿烂过了头的笑。“当然沉得住,我会用脑呀。”
突然的,想起了那日和宇文咏善的谈话。
让他帮宇文咏善离开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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