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百多年了吧。”有些沙哑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弯下身子正要触碰到焚炼的手停顿在焚炼上方,只要再多个一秒就能握住。
有些缓慢的回过身子,方自昏迷中醒来,只着单衣散着长发的人,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站在长廊檐下。已重新点起的烛火照亮得那张平日总带邪气的脸,有些柔美。
“父皇……”视线不由自主的扫向荆棘王淡粉色泽的唇,眼睫轻颤了下又快速的滑开。
向来总是直视着荆棘王的眼,在心情还未完全平复的此刻显得游移不定。
虽然他们唇与唇的接触只有短短的几秒,但是那柔软、灼热的触感,现在依然清晰的在脑海里不断的打着转,就连父皇身上那隐约能够闻到的香气,此刻也似乎很清楚的就在身边。
“在想什么?”纤细又美丽的手轻轻撩起宇文咏真一搂长发,漂亮的唇线勾起一道完美的弧度……
贬了贬眼,宇文咏真傻傻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人,“父皇……”
“舌头被猫叼了?”
过于亲近的距离,荆棘王少有的带笑语气,暧昧的氛围,宇文咏真只觉得脸上一整热烫,脑袋转呀转的几乎无法思考。“猫?……这里没有猫。”
……
沉默了一阵,荆棘王看着那低着头的人,而后笑了出来。
瞪着笑得开怀的人,宇文咏真神情尴尬的恨不得现在脚下有个洞能钻。“父皇三更半夜来这儿,不会就是专程取笑儿臣来的吧。”
荆棘王勉强的敛住了爆满胸腔的笑意,看着神情埋怨涨红了一张脸的人,凝视了一会儿后,越过宇文咏真,看向了地下那柄此刻显得很是宁静的锋利宝剑。“那可知道那是把什么样来历的剑?”
偏过头看向那柄剑,迟疑了会儿,试探性的问道:“不清楚,怎么了吗?”
弯下了身的荆棘王正想捡起那柄剑,手却被宇文咏真给阻拦了。
缓缓的侧过了头,看着神情有些僵硬冷凝的人,荆棘王的眼神一闪。“这柄剑得将它放回原处才行呢。”
“父皇怎么会拿着这柄剑到处乱逛呢?”闪过荆棘王试探的眼神,宇文咏真拾起了那柄剑轻弹了几下。剑发出了“嗡嗡──”的震耳之声,一会儿之后,那剑的鸣剑声又悄然的停止。
将沾了泥土的剑给擦拭干净后,才递回给了荆棘王,“是柄好剑呢。”
接过了剑,望着手中的剑荆棘王皱起了眉。不若方才举起时浑身的精气都像要被吸走了似的,也不觉得剑沉重了。
“……父皇方才说得将它放回原处。那不是父皇的剑吗?”
“恐怕凭我还不足以驱使呢,这柄剑可真有个性。”将剑举起,看着有些微红的剑身,荆棘王露出了有些痴迷的表情。
习剑者见到了好剑都会想要拥有,这真的是柄会迷惑人心志的宝剑,光只是看着都觉得难以忍受呢。
“那为什么……”
“它供奉在这皇宫里已不知经过了多少年了。”
“供奉在……皇宫里?”宇文咏真有些不确定的问着,“是……由何处保管着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将它带回宫里的,正确的时间已没人清楚了,不过这柄剑历代皆会由君王传承下来,一直以来都是由司天台保管的。毕竟这柄剑可是把妖邪之剑,能操纵人的心志,使其成为剑的傀儡,极端的凶险,所以一直以来它的存在都是秘而不宣的事。只除了少数些人知道之外。”
“那么,司天台的人都是晓得的罗?”
荆棘王抿着唇,勾起了微笑,很肯定的说着。“自然。”
“原来如此……”轻轻的将手握成了拳,宇文咏真悄悄的吸了口气。
没想到他居然会绕过那个地方,白找了那么多年。
“你喜欢这柄剑吗?”
“什么?”
望着平举到面前来的剑,抬起了头,瞪着笑得很是温和的人,宇文咏真贬了贬眼。
“送给你如何?”
“送给……儿臣?”
“是啊,送给你。”
“可是司天台……”
“司天台只能勉强镇住罢了,与其让有心人偷走,不如交给不会被它迷惑心志的人。”
望着近在咫尺的剑,寻了很久的,只要一伸出手。
两人僵持了很久,直到远方灰蒙的天微露出白曦。
荆棘王的声音轻轻的道:“你不要?”
怎么可能不想要?可是他该收吗?他……
太突然也太容易了,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父皇不是说了,这是把妖邪之剑,恐怕我……”
“你方才握着它,有什么感觉?”
兴奋的心快要跳出来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本王从来不认为有人能主宰本王的意识,却在握住这柄剑时,被它带到这儿来,而且完全由不得自己。但是你却依旧保持清醒。”荆棘王脸上露出些微讽刺的笑,“这不就说明了,只有你才能做它的主人。”
“不是的,我不是它的主人……”他并不是这样,这柄剑的主人不是他……
“那么,你认为除了你,还有谁能驾驭得了这柄极有个性的焚炼?”荆棘王稍稍上前了一步,锐利的扎人的视线直视着他,容不得他错开。“你可别说是本王啊。”
宇文咏真细不可查的颤抖了下,被那如同蛇一般的眼盯住,连想移开都不能。“……儿臣知道了。”
有些挫败的垂下了头,发觉在这人的面前,他永远无法正常的表达他想说的话,只能闷闷的接过那柄剑。虽然过程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但至少剑是找着了。
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望着似乎不太情愿的人,荆棘王唇上笑意再加深了些,“你不问问它的鞘在哪儿吗?”
捧着剑查看的人贬了贬眼,有些疑惑,“它有鞘?”
荆棘王摇了摇头,“不,它没有。所以,还是小心收着得好。”
宇文咏真点了点头,难得的配合。
“那么,天色也不早了,本王该走了。”看着渐亮的天色,荆棘王一点也没有一夜未睡的疲态,就好像经常熬夜似的习以为常。
看着转身就要离去的人,宇文咏真将剑一挥,淡红色的光影一划,焚炼的光芒随之消失。
他急着追了上去,如同久远的以前,他总是不停的追着父亲大人的背影。“我送你吧,父皇。”
走在前头的人侧过了身子,长长的发散于两侧,薄抿的唇笑了开来。他勾起了急急追上来的人削瘦的下巴,拉过他的身子,低下头,轻声的说:“本王觉得……你喊我父亲大人比较顺耳呢。”
宇文咏真顿时僵住了身子,细长的凤眸瞠得老大,有种脑袋被闷敲了一记重拳的感觉。
以为父皇忘了,一直以来被焚炼操纵了神志的人,都不会有被操纵时的记忆的。
除非有什么深刻难忘的事……
“父皇……?”
“本王说了,本王喜欢听你喊『父亲大人』。”属于荆棘王的气息,轻柔的吐在宇文咏真的脸上。
相似的两张脸,看似缓慢,却一寸寸的快速靠近。
红色的舌尖,先是轻轻舔着底下那柔软的唇,轻轻的画着,而后含住……
荆棘王的吻,一如他的为人,不是不要,就是强势的掠夺,彻底的攻城掠地。
拾参
下雨过后的晴朗天气,绽放着紫荆花的树下,一滴滴的雨水滴落,午后的池塘边。
究竟是什么原因,在嘈杂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你……
白色披散着长发的身影,清雅的气息。
锐利却年少的人。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他和他的相遇,在什么都还没有开始的那个时候,沙漏开始流动。
☆
凌乱的床被,锦被散落在地上,纱罩被当成了被子缠绕在完全衣衫不整的人身上,一室的酒气薰得人一阵头昏。
子默一踏进这里,就有种想立刻冲出去的冲动,不过还是硬忍了下来。
快速的将屋能所有能开开的窗呀门的通通打开,再用力的拿出扇木拚命的扇风,努力的把一室薰人的酒臭味给扇出去。
待室内空气好不容易好了些,子默一回过身却发现,自家主子正抓着满头的乱发打着哈欠,睁着惺忪睡眼在看着他。
“主、主子?”现在可还是一大早的时间……
子默脚下一虚,身子向后退了一大步撞到了窗台,然后他以着极快的速度转过身子,看着外头才刚散去雾气,树上瓦上都结了一层露珠的大清早时刻。
这种时间,主子居然醒过来了!
“子默……”
“是!”听到了主子的沙哑叫声,子默快速的回过身子,看到趴在床上抱着头的主子,标准的宿醉模式。尤其是那有气无力的声音。
“水。”
“马上来!”
子默快速的倒了杯水递到好不容易坐起身的主子面前,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和整着的脸,心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动的力道和次数……
主子平常时候那张脸就已经很有杀伤力了,虽然他已经看惯了,也能稍稍免役了些,但这样带着病容有些脆弱模样的,还真是……
子默小心的吞了口口水,悄悄的退后了一步。“主子要用膳吗?”
盯着茶杯里的水出神的宇文咏真闻言,懒懒的抬起沉重的眼皮觑了不知为何看来有些警张的子默一眼,而后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不了,没胃口。”
举起了拳头揉了揉太阳穴,宇文咏真此刻只觉得他的头整个都快炸开了。
果然还是应该听越真的劝,别喝那么多酒的。
但是只要一想到父亲大人……
宇文咏真用力的甩了两下头,想把昨天清晨被闻的那种直到此刻还清晰的彷如刚刚才发生的事,但随之随来的是更加严重的头痛。“该死!”
于是对现在的宇文咏真而言,他只能抱着头无力的像滩烂泥摊在床上,并且苦苦的思索着,究竟为何父亲大人会突然对他做出那样的事。
心里有一道声音不断的响着,在提醒着他的,不断折磨着他的内心的那一道声音。
道德的枷锁与束缚。
那个他所倾慕的人,是他的父亲。
而他,是他的儿子。
然后他想到了那个让他醒来的梦,绽开的美丽的紫荆花树。
这个突然窜入脑海里的美丽紫荆花的梦影深刻在脑海里,让他暂时的忘记了宿醉的痛苦,“唬”地一下坐了起来。“子默!”
“在。”
“紫荆花……”他爬下了床,来到了窗前,一往外望,就是那个小小的景观用池塘。池塘一旁种植了三棵紫荆花树,美丽的紫荆花绽开着,花瓣上闪耀着清晨的露珠。“又到了花期啊。”
阖上了眼帘,回想起了那睡着时很清晰的梦,却在此时欲要回想时,变得模糊了起来。
只是隐约的记得,那美丽的宛若一片紫色花海的紫荆花树下……
很遥远的记忆,比他所记得的那些还要更加的遥远的记忆,就好像是被他所遗忘的有着什么很重要的事。
“主子,您的脸色很差,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身后传来了子默有些担忧,小心异异的声音。
宇文咏真轻巧的回过身子,瞧向身后一脸紧张的子默,“也是。”
他抚着频频发疼的头,有些艰难的走回床边,一头裁了进去。
一阖眼就沉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待到他睡着时,他又再度的忘了这个梦。
子默见主子睡着,便手脚俐索的立刻把屋内的窗子全关上,并将沙帐拢好,不让冷风吹到主子的身上。
他一出主子的寝房,在外面看到端了一锅热腾腾粥的舒意,愣在了门口。“舒意?”
微侧过身子,看向了未完全阖上的室内,舒意明媚的眸布着疑惑。“主子不是醒了吗?”
“是啊,只是又睡下了。”热腾腾的粥飘散着诱发人食欲的香气,搞得子默一肚子的馋虫频喊饿。
离得他极近的舒意自然听到了,“亏我还快速的熬了碗粥给主子送来呢,没办法,只好给你罗。”
将手上端着的粥放到了子默的手上,舒意笑得明媚动人。
她回过了身,走下有些湿漉的台阶,同样的也看到了那三棵绽得美艳的紫荆花树。“紫荆花又开了……”而后,她仰望着不是很明朗的天空。“天气,要变了呢。”
拾肆
昏暗的房间,暗淡的烛光闪烁着,映照着一道人影将影子拖曳地长长的。
冷傲又充满了霸气的声音轻声响起:“你说什么?父皇将北皇和盐皇的事交给十五弟?”
身着暗色的官服的人,一丝不苟梳起的发隐在乌貌里。在空旷华丽的大厅上,低垂着头,看着那道长长的影子,隐藏在官服底下纤细得一握就会碎的手婉,捏得死紧。
“是的。”他的声音,是连他自己本身也难以置信的平静。
话落,沉默持续在这昏暗的空间持续了长长一段时间。
冷傲的声音再度响起。“父皇昨日也待在十五弟那儿?”
“……”
“镜善?”
“……昨日,皇上他拿走了焚炼,而后就不知去向了。”
“焚炼?”冷傲声音的主人愣住了,而后带了点疑惑。“那不是……父皇不会被那柄剑所左右,怎么可能?”
“不。皇上拿起焚炼时的神情变了,充满了那柄剑上所沾染的邪气,那时的模样确实是被控制住了。只是皇上离去的太突然,消失得太突然,来不及跟上,所以并不确定皇上去了哪儿。”
“但父皇今日来早朝时神情并无异样。难道,父皇自行挣脱了控制?”
“不可能,除了焚炼认主,否则任凭拥有再如何刚强意识的人,也不可能凭一己之任挣脱焚炼的控制。”
“那么,不是焚炼认了父皇做主人,便是有人帮了父皇罗。会是谁呢……?”十五弟?
不可能,十五弟脚步虽稳,却并不像练武之人,不可能让焚炼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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