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走至穆昭璩面前，“孤那天晚上，的确是看到陛下，进了林贵妃的寝宫……”
穆昭璩起身，把太后扶到椅子上坐下，这才说，“母后，朕那天只是走进去送了一杯茶给林贵妃而已，可没在里头多逗留。”
“茶？”完全被这一连串的意外砸得分不清事情真相的林贵妃回过神来。
那天晚上，陛下的确是让自己喝了一杯味道奇怪的茶，当时她处于狂喜状态，根本没有注意茶的味道为什么如此怪异，就直接喝了下去。
跟着，感觉全身一片燥热，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然后，隐约中，好像被人抱上了床，跟着衣服被脱掉，一股热源贴了上来，一双粗糙的手仿佛不敢置信似的，微微颤抖着、抚过她的全身，甚至那人还咬痛了她胸前的蓓蕾……
再来，那人在她耳边粗重地喘息，似乎一种非常急躁而激烈的力道充满她，痛得她蹙眉低叫……
但是那个人却一点也没有怜惜，反正更加加快了摇动。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然而药力让她全身虚弱，而腿间的强力冲撞更是一次又一次地轰掉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神智……体内的情潮累积得越来越高，她完全没办法清醒，只能任由放纵自己沉沦下去……
醒来后，看到自己满身红痕、还有和衣坐在房内圆桌旁的陛下，直觉就以为刚才那个带给她狂风骤雨的人就是陛下。
与无数人燕好
之后的每天晚上，“那个人”都会来找她，而她的神智，也始终没有清醒过。
再然后，她便怀孕了……
那以后，陛下再也没有碰过她，始终昏昏沉沉的状态也忽然之间就好了……
现在想起来，那天、甚至后来的每一天，她的确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见过那个人的长相。
可是……
林贵妃惊疑不定地看了穆昭璩一眼，她每次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陛下啊！
面对林贵妃的表情，穆昭璩了然一笑，道，“林贵妃是否在想，为何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人都是朕？”
林贵妃迟缓地点头。
穆昭璩笑得一脸置身事外，“朕只是每次在你们完事后，适时地出现一下而已。”
“可、可是……皇宫里除了陛下，并没有……”林贵妃咽了咽口水，声音干哑。
“谁说没有？”穆昭璩拍了拍手，侍卫立刻架着一名蓬头垢面的囚犯进来，而那名囚犯，在看到林贵妃后，双眼一亮，吐出一句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的话，“陛、陛下！今天轮到我跟娘娘燕好了吗？”
轮、轮到？
林贵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面如土色地看着那名囚犯，“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亦带着疑惑，朝那囚犯看去。
那囚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道，“呵呵，娘娘您不知道吗？陛下为了犒劳我们这些死囚，特准我们在临死前跟贵妃娘娘快活一晚，再上路。”
所以，过去那些晚上，跟她共享鱼水之欢的人，根本就不是陛下，而是……一个又一个的死囚？换句话来说，她流掉的那个孩子，不仅不是陛下的种，甚至连亲生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林贵妃紧紧捂住胸口，整个人仿佛跌进千年寒冰里，“你、你们……哎……”
穆昭璩满意地享受着她的表情，挥了挥手，让人把死囚带下去，才说，“林贵妃，你对朕回馈给你的礼物还满意不？”
与死囚苟合
恶魔！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恶魔！
林贵妃崩溃了，扑倒在地上又狂吐。
让自己的外甥女被那么多死囚给……太后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做得有些过分了，不由出声道：“陛下，若烟就是再不对，你也不该……不该……”
穆昭璩冷笑，“母后，您别忘了，这女人杀死的是朕的孩子，您的第一个皇孙。”
太后还是觉得这么做太过份了，“可……若烟她毕竟是你的表妹……”
是自己亲妹妹的女儿啊，儿子却这样做，叫她怎么面对自己的妹妹？
穆昭璩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朕只知道，这个女人，害死了朕的孩子。”
现在，甚至害得他连见皇后一面都不行。
穆昭璩想着，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整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可是……”太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儿子那张近乎狰狞的脸与黝深黑眸中深沉无尽的悲怆，到嘴边的话不由咽了下去。
也罢，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林家人的命，而不是计较已经无法挽回的事。
太后深吸了口气，问道：“陛下……你打算，怎么处置林贵妃？”
“怎么处置林贵妃啊……”穆昭璩摸着下巴，深暗的眸子闪烁着，仿佛真的在思考如何处置林贵妃的问题。
太后赶紧说，“母后觉得，林贵妃得到应有的受到惩罚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穆昭璩看着依旧趴在地上又呕又吐的人一眼，眼神深邃无尽，“母后觉得，我应该放过她？”
“不。”太后挥挥手，支退在场的其他人，才正色道：“湚……陛下，若烟是母后妹妹的女儿，母后也是林家人，你若真要将她满门抄斩的话，母后自然不能脱罪。”
穆昭璩抿唇不语。
太后继续说，“再则，林贵妃毕竟是陛下册封的妃子，这妃子与死囚苟合之事，若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在？天下人又会怎么看你，这些，陛下想过没有？”
把那个女人带走
穆昭璩的唇抿得更紧了。
太后长长一叹，“另外，孤听说御医说，皇后娘娘受了惊吓，见不得陛下？”
穆昭璩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搭在桌上的手缓缓地捏紧。
太后看了一眼已经连胆汁都吐出来的林贵妃一眼，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手，说，“母后想，皇后受惊吓的原因里，是否有一部分是因为不能接受自己杀了林贵妃的孩子？”
穆昭璩抬头看太后，紧握的手缓缓松开，有些不确定道：“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说：“母后想，皇后会不会以为，林贵妃也被她害死了，才……”
所以秋草怕的人并不是他，而是自己做的那些可怕的事？穆昭璩蹙眉，随即又想到，秋草对其他人顶多只是接触的时候有些不安，根本不会露出骇然的表情，整个人又泄下气来。
想来想去，自己的责任都更重点！
穆昭璩脸色铁青地怒瞪了地上的人一眼，不爽地哼道，“她还好端端地活着！”
“你当初让御医把她的命留下来，不也是考虑到担心皇后会愧疚害怕自己是杀人凶手这点吗？”太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儿子的手，“为什么今天突然……”
当然是因为秋草当他是瘟疫一样，见到自己就尖叫。穆昭璩不爽地撇嘴，不过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太后叹了口气，“母后知道，皇后惧怕陛下的事，给陛下带来很大的打击，但越是这样，陛下越必须保持冷静。”
穆昭璩的脸色慢慢地缓和下来，憋了半天，终于别扭地说，“母后……把那个女人带走吧。”
太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关于处置的事……”“放心吧，今天之后，没有人会再提起这些事。”穆昭璩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太后终于放心，招了宫女进来，让她们先把林贵妃扶下去，这才又说，“皇后那边，先不要着急，反正来日方长，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了，你们再见面。让李夫人进宫陪陪她，也许会好点。”
“嗯。”
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昭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明明应承太后不着急，也确实一个人在书房里憋了几天，克制着不去见秋草。
但是——
先前下早朝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宫女们窃窃私语，讨论皇后最近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甚至还主动去见了母后。
从宫女们遮遮掩掩的细语中，穆昭璩知道，秋草不仅见了太后，甚至连林贵妃也见了。
所以穆昭璩想，既然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那他可以来见见她了吧。于是，放下书房内一堆的奏章，不知不觉就来了。
只是……
穆昭璩大半个身体隐在回廊的柱子后，透过窗子，悄悄地看着屋里低着头，唇角微弯不知道在忙什么的人。
他看着那抹微笑，脚步像被磁铁吸住，不由自主地迈开，向她走去。
走近的时候，穆昭璩终于看清秋草在做什么。
她在画画。
不过从图上歪歪扭扭的成果来看，显然是一个初学者，虽然脸和五官画得有点丑，身体比例也怪怪的，穆昭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画上的人，那是他，不，应该说，是没有占据这副身体前的他。
不管怎样惧怕，秋草还是喜欢他的。
穆昭璩不由扬了扬嘴角，靠近一些。
看到纸上还有一抹小小的孩童身影后，他嘴角的笑容微微逸去。
根本不用多想，他知道秋草画里那个小小的身影是谁。
他们来不及出世的孩子。
穆昭璩双手捏紧，指关节泛白。
“小红，帮我后边的扇子拿过来。”隐隐约约感觉身后站了人，秋草以为是小红，头也不回地伸出手。
扇子没有如预期般出现，手被一股强大而小心翼翼的力量握住。
“小红？”秋草愣了一下，缓缓地回头，看见穆昭璩后，整个人惊慌失措地往后缩，甚至还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当他是恶魔般，骇然地看着他，“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失去理智
她还是怕他？
犹如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穆昭璩全身僵直。凭什么她对任何人都可以没有防备，单单对自己如此惧怕？他刚才甚至看到她对从窗前路过的小宫女露出温婉的微笑！
穆昭璩气得眼角抽搐，完全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气愤，盛怒的冲向秋草，“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你不要过来！”秋草缩在角落，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东西，看也不看，朝穆昭璩扔去。
沾着墨水的毛笔迎面打中穆昭璩的脸，缓缓地划出一道黑乎乎的痕迹，“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一地的墨迹。
“薛、秋、草！”穆昭璩抹了一把脸上黑乎乎的墨水，气得头顶冒烟，“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朕有长得那么吓人吗？”
穆昭璩再上前一步。
秋草的脸色，刹那之间，一片死白。她想也不想地抓起桌上的砚台，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对面的人丢过去！
穆昭璩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一时闪躲不及，就这样被砚台砸中胸口，痛得闷哼了一声。
他为什么不躲？
秋草呆掉，瞪着大眼，愕然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穆昭璩沉默地看着她半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深深吐纳一下，缓缓地蹲下来，与她保持平视，“你到底怎么了？”
秋草依然没有回神，但对他的动作却反射性地做出了后退的反应。
穆昭璩内心更挫败了，到底为什么，明明她对每个人都很和善，很正常，为什么单单对自己这么恐惧？
难道真是因为那天在牢里发生的事？
可是这也不能怪他啊，本来只是想替她包扎一下伤口，再刺激一下林贵妃那个贱人，谁叫她太诱人，再加上从她流产起，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亲密过了，他隐忍太久……才会失去理智，直接在地牢就……
他又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情不自禁而已，如果知道这件事会让她变成这样，他绝对会再忍忍……
被你处决
穆昭璩郁闷的垂眉。
秋草回过神来，厉声指控，“你是凶手！你杀了子湚！”
他杀了穆子湚？
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惧怕自己的？
可是……这件事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之前根本没见她有这么大的反应，怎么会现在才有这么大的反弹？
穆昭璩一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于是他耐着性子说，“我没有杀他！”
他怎么可能把自己杀掉？好吧，他现在这个身体曾经把穆子湚的身体杀掉过，但那又不是真正的他！
但问题是，秋草并不知道。而他，也被百里纷飞警告，绝对不能先行透露自己的身份……可是目前这种情况，秋草还有主动认出自己的可能吗？
穆子璩抑郁长叹，认输了，说，“要怎样你才会不怕朕？”
“把子湚还给我！”秋草瞪着他道。
那具皮囊早就入土，现在都不知道烂到哪里去了，要他怎么还？难道弄个假人给她吗？
穆昭璩真是头疼万分，就算要弄个假人，他上哪去找那么逼真的假人，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
等等！
玉面观音！
对，他怎么把玉面观音给忘记了呢！
他可以找玉面观音把自己易容成原来的样貌啊！
终于想到办法的穆昭璩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他看着她半天，问，“是不是只要朕把穆子湚还给你就可以了？”
秋草微怔，这三皇子脑子没坏吧，子湚已经死了啊，他拿什么还给好？
蹙了下眉，她出声提醒，“子湚已经被你处决了！他死了！”
“不！”穆昭璩眉开眼笑，“他没死！他不活着。”
这回换秋草愣了，看着他的目光终于不再那么惧怕，仿佛不敢相信似的，舔舔唇，问，“子湚还活着？”
“对。”穆昭璩理直气壮，他、穆子湚不就正好端端地在她面前吗？
只是暂时
“你要把他还给我？”
“对。”穆昭璩点头，他保证，会还她一个完完整整的穆子湚，“现在，朕可以靠过去了没有？”
秋草点点头，随即又猛摇头，“不行！在没见到子湚前，你不要靠近我！”“……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把你的穆子湚找回来。”穆昭璩不爽的哼哼。
说实在的，虽然秋草惦记的人就是自己没错，但总觉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闷得他气结，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发泄。
于是他只好起向在，轻简地道别过后，挥挥衣袖，转身走出甘露殿，准备去梳洗脸上和身上的墨汁。
然而一踏出那间屋子，内心又隐隐觉得不甘。
为什么他必须要和已经“死去”的穆子湚的那张脸争风吃醋啊！两个人都是他不是吗？
可是……不被接受的感觉真的很差！
穆昭璩长长一叹，并没有马上去请玉面观音，反而直接在门口坐了下来。
好，不能见就不能见，在这里坐一下、休憩一下，总没有问题吧。
端着一碗参茶回来的小红看到看到坐在门口发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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