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掠过一副模糊的画面,只是转眼即逝,自己终究什么也记不起来。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紫钰惶然抬头,见他俊逸的面容就在眼前,不禁吃了一惊,脸颊唰地一下红得像火。那看似分外高贵的祭司大人却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如铃般清越动听。
不过,他还是很快退出了三步之外,只是束着手深深地凝视着她,却又向透过她去看躯壳里的灵魂。这并不是紫钰的错觉,因为,他的眼神实在让人害怕。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却又像在探究些什么,这眼神比皇上的还有沐胤轩的眼神还要让紫钰的心颤栗不已。
难道,他在人前那总是神秘疏离的形象也是假的?小姐和他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祭司大人,我确实不知道凌翼尘此刻的下落!昨日他就已经出了皇城,之后何去何从就不得而知了,我想也该赶回落日国了吧?”敛住心神,紫钰无奈地说道:“我夫君此刻正在等着我回去,还请祭司大人高抬贵手,放我走吧!”
既然他和那凌翼尘之间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要找寻凌翼尘的下落也该是易如反掌吧,而她,一个只是很倒霉地被凌翼尘挟持过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凌翼尘的踪迹呢?他这样问莫非是在装疯扮傻,糊弄她吗?
&nb
sp;“凌翼尘的事是天意!你不知道就算了!我想他终究会及时出现的!”忘遥袖子一甩,脸上忽然现出些许的倦色来,“至于你,我只是想见见你,既然你不想逗留太久,我又岂会强人所难?你要走便走吧!”
说完,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神如光影不断地变幻,然后,侧身,不再看她。
这祭司大人真的很诡异!紫钰心中有些发毛,又有些恼怒和莫名的疼痛。他是觉得她笨吗?他不是点了她的穴位吗?为何又说她要走便走?难道他已经解了穴道?
紫钰试探地动了动手臂,又摆摆脚,见果然行动无阻,不禁喜上心头,方要快步离开,却又觉得不跟他道个别似乎与礼不合,便又转身,上前深深地施了一个礼,轻声说道:“祭司大人,上官莹嫣先行告退!”
话音刚落,却见那祭司斜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并不是上官莹嫣!”
这句话如晴空霹雳一般打中了紫钰,紫钰差点没被吓晕过去,她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抑制住铺天盖地的恐慌,忍不住怒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是冒充的不成?”
“其实,你只是她的贴身丫鬟紫钰!不是吗?紫钰,你眉间的红痣快要现出来了吧?”祭司大人转身望着她,眼神如被水气侵染,雾蒙蒙的看不清里边的思绪。
紫钰张大了嘴巴,连连后退了几步,只觉得心中一片灰败,伤痛绝望一齐袭击她的灵魂,狠狠地,在上面一刀一刀地剜着。
紫钰的手心渗出了淋漓的冷汗。祭司大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她的身份被祭司大人揭穿了,她该怎么办?小姐,我该怎么做啊!“我……我……”哆嗦着唇瓣,紫钰说不出话来,只能惊悚地望着这个男子,终于亲身体会到他的恐怖!
见她如此恐慌,忘遥低叹一声,上前扶助了她,将她那冰冷的手放在了他温暖的掌心,柔声说道:“紫钰,我绝不是害你之人!我之所以告诉你我知道这个秘密,是想让你相信我!如此而已!”
“是吗?”真的这么简单?紫钰恍恍惚惚地望向他,见他分外温柔地望着自己,不知怎么的,这惊痛的心竟然愈加酸涩不堪,没有应声,她只是痴痴傻傻地望着,泪水慢慢逸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滴落。
“你为何要……逼我?”她哽咽道,蓦地挣开了他的手。
这时,纷沓的脚步声却传来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紫钰惊疑地循声望去,看见一队穿着金甲戎装带着长矛的禁卫军正从风鸣桥尽头的柳荫处迈着整齐的脚步向这边走来,影子晃动着,紧张的气氛也随之袭来,不禁白了脸色,低叫道:“糟糕了!”
虽然还要绕过那个莲池再经过风鸣桥才能到达这里,但是,也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不远处是那些变成了僵尸一般的侍卫们,自己的身边却是一脸舒华闲逸的祭司大人忘遥,她该怎么解释这一切的混乱?
紫钰惶然左右张望了一下,竟然情不自禁地担心起这个神秘而又多变的祭司大人来了,他可是鸾玥神圣不可侵犯的象征啊!就连高高在上的武皇每日都必须向他膜拜的神啊!如果被别人看见他们……
“你快走吧!别让他们看见了!”紫钰脱口而出,双手推搡着仿若无事人一般对着她微笑不语的忘遥,眼神慌乱地闪烁着,脸上的泪痕仍然在那路灯之下依稀可见。
“你担心我?”那忘遥没有动,却是惊喜地问道,眼里水波微荡,像要将她给吸进去了,“若时时能让你担心,我愿意……多遇些劫难!”
紫钰的心一窒,忽然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这话语更是熟悉的让她悸动不已,但她明明不曾见过他的。瞪目望去,此时的他更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风流才子,紫钰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快沸腾起来了,惊慌,紧张,挫败,难以置信,烦躁……完全聚集在一起,往外冲击,若不是实在是太担心他的声誉了,她真的想晕死算了!
他到底想怎么样嘛!
紫钰愤愤然地转过头去,不去看他。焦急到脸都红了,这个人怎么就这样的……淡定?甚至还有闲情对她开玩笑?哦,她要疯了!难道她又要背上一条魅惑祭司的罪名了?
眼见那些人就要走到桥头了,紫钰咬住了唇瓣,手足无措地来回踱步着,正是六神无主之际,却听到一个禁卫军战士突然大叫了一声:“谁在那边?”
紫钰陡地一惊,慌乱之中只觉得那心儿突然一窒,眼一黑,身子虚软下去,却立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搂进了怀中,忘遥的声音在耳边飘忽地传来:“鸾汐,鸾汐……”
鸾汐?她不是鸾汐,她是紫钰啊!紫钰恍恍惚惚地想,想要辩解,想要挣扎,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突然想到那些禁卫军,她心一紧,绝望如黑暗般蔓延开来,却听见那些脚步声随着呼叫声渐渐远去了!
以为是错觉,紫钰的心怦怦地乱跳着,冷汗直沁出来,但是过了片刻仍然不见有任何动静,她猛然一惊,才撑着身子探头望去,却见那些禁卫军已经远远地跑到另一边去了!
危机……解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凑巧有人在那边出现,还是有人故意将那些禁卫军们引开?
紫钰急急喘息了一会儿,这才想到自己还被那祭司大人紧紧地抱在他的怀中,他的肌肤烫得如烧红了的烙铁,熨烫着她,她竟然和一个不是自己夫君的男子做出了如此亲密的举动?
紫钰钰一惊,积存了力气猛然将他一推,自己努力站稳了身子,却突然听到“啪啦”一声,祭司大人竟然倒在了地上。
 
;紫钰惊呼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刚想去将他扶起,却见他的身子忽然悬空起来,一道白色的光束萦绕着他,他在半空中旋转着,紫钰惊惧地望着,突然心中莫名地感到一种似被利器戳穿的剧痛。
“啊……”她一声轻叫,人已跪倒在这青石道上,那剧痛紧紧攫住了她的头,她的心,狠狠地遏制住她的理智,她几欲喘不过气来,浑身的沸腾气血更让她如火焚身。
好难受啊!
紫钰倏然抬起头来,望向了忘遥,白光之中,忘遥的脸色竟然红得如鲜血一般,痛苦的神情让人看了分外的心酸,紫钰茫然和剧痛之中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忘遥……”
含着凄切,含着悲伤,含着绝望,这一声呼唤让紫钰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她的眼一黑,意识被疼痛侵袭,渐渐的模糊,她感觉自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被那团光影笼罩住,梦境纷迭而来,只是这次的梦境中,却只有自己一个人,不!不是自己!是一个和自己长得极为相似,但却又似乎不是自己的人,她的白衣如花般绽放,她那精致的面容上眉间那一点朱红娇艳欲滴,她手中拿着一个会发光的东西,在半空中旋转着,落花飞舞,她的笑声传进了云霄之中……
一声叹息在耳边掠过:“鸾汐……”
云流阁里,裴子雍独自坐在床沿,望着窗外怔然出神。
因为肩头的伤,所以,他*****着上身,肩上的纱布穿过胸膛在右腰缠紧,虽然已经喝了止痛的药,那剧烈的疼痛仍然让他蹙紧了那一双冷眉。
这么晚了,钰儿怎么还不回来?
苍茫的夜色让他的心愈加沉重了。
今日的事他的沉默会不会又伤害了她?只是,他真的有难言之隐啊!芊欢这丫头是野蛮了一些,但是却也是被大家当掌上明珠般看待的,平时即使是皇上也会让她三分,因为她确实让人怜爱,她的娇美柔顺让他都舍不得打骂一句半句,可是,钰儿却说她鞭打了自己?
他想相信钰儿,却又不相信芊欢会做出如此之事,她是这样的胆小,即使是看见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也会哭得淅沥啪啦的,如果钰儿说的是真的,那不是证明芊欢真的变了?
这变化,也实在是太大了!大得让他无法接受!
第二百三十六章
忽然想起了他去接钰儿的时候云柔说的话——“将军,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怎么能够任由你娘子被公主和水姑娘给打伤呢?如果不是我家公子及时将她带走,恐怕她早已经香消玉殒了。你也狠得下心啊!”
他的心,隐隐做疼……
芊欢真的和水靖凌一起欺负了钰儿,可是,为何钰儿却从未向他告过状?是因为明知她告状了他也不会为她做主,是吗?因为,自己当时被仇恨给蒙蔽了!
钰儿,你好傻!
正在怔然出神,门外却传来了声响,那是轻微的脚步声。
“是谁?”他沉声问道。
“子雍哥哥,我可以进来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却是舞芊欢那带着畏惧的声音。
裴子雍的脸一沉,低声叹息了一下,这才说道:“进来吧!”他倒想听听她的解释。
舞芊欢打开门,缓缓走了进去,一边说道:“子雍哥哥,我是来向你和莹嫣姐姐道歉的!”
说到这里,她已经走进了内厢,一双水蒙蒙的眼睛一见裴子雍便落下泪来了:“对不起,子雍哥哥,你的伤一定很痛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的肩头抽泣着,粉雕玉琢般的小脸让人怜爱。裴子雍忽然想起当自己从快要晕厥的甄澈怀中接过着小人儿的时候,她紧紧揪着自己衣袖,尽管泪盈满眶却依然咬着唇瓣不落泪不出声的倔强模样,不禁心一软,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我也该向莹嫣姐姐道歉!”舞芊欢哭道:“是我太不懂事了!对不起,子雍哥哥!你责骂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不要不理我……”
裴子雍苦笑着将她招近身边,说道:“我怎么会不理会你呢?知错就改就好!”
他却没有察觉,正低头哭着的舞芊欢的眼里却是一片愤慨的光芒……
“子雍哥哥,莹嫣姐姐还没有回来吗?”舞芊欢痛快哭了一会儿,才擦干眼泪,惊奇地问道。
“是的!”想起钰儿,裴子雍也不禁担心起来了。
“奇怪了,我去凤翔宫的时候明明看见她已经离开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回来?”舞芊欢纳闷地问道,“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这一句看似无心的话让裴子雍的心顿时揪紧了。
四处一片黑暗。
紫钰在那黑暗中踽踽独行着,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如泣如诉,紫钰停下脚步,静静聆听着
。那是离歌吗?
这陌生的旋律渐渐变得熟悉起来,恍惚中,有清越的歌声从更远的地方传来,应和着这琴声,唱的却是她从未听过的奇怪腔调,可是,她偏偏又好像知道这歌词的意思,那歌词大意是这样的:
“怀中卷着你陈黄丹青/是不敢去叹言的伤/满西楼未必有明月光/许南燕纷飞泪别了少年痴狂/佳人醉唱一首如梦令/勾我思绪如涌浪/你我而今各在水一方/又恐相见泪染妆/夜风忽然送来桂花香/焰火佳月几度西厢/可惜少了你睡着在我胸膛……”
这个男子在思念着他的恋人吧!因为伊人在水一方,所以,才如此忧伤!
紫钰不由得感伤起来,眼泪不住地滑落脸颊,莫名的疼痛侵袭,她不断地轻泣低喃着。
“对不起……我不该……如此自私……不要走……”
一只温暖的手忽然抚上她的脸,轻柔地将她的眼泪拭去,那温暖的触感奇异地抚平了紫钰的心痛,眼前的黑暗突然逐渐变得光亮,歌声退去,琴声骤歇,紫钰惊呼一声,只觉得身子往下一堕,意识却回来了。
“鸾汐……我该不该……”一个男子叹息了一声,手依旧在她的脸上轻抚,然后,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脸上,再缓缓滑落……
紫钰的心一窒,挣扎起来,那一直沉重不堪的眼帘竟可以缓缓掀开了,她茫然地望向光亮处,却立时对上了忘遥那一双氤氲绝美却带着嘲意的眼眸。
是他?那个诡秘的祭司大人?
紫钰突然想起她晕厥之前看见的匪夷所思的景象,不禁打了个冷颤,绝美潋滟的眸子里漾出了惊疑之色。
“你醒了?”忘遥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手在她的脸上忽然停住,那副十分关切的模样竟然让紫钰怦然心痛了。
奇怪!她方才明明是在御花园里的,怎么会突然来到了这陌生的殿堂之中?躺在这柔软的被褥之上,身边还坐着祭司大人,而他的手竟然……
又羞又怒,又惊又恨,紫钰的眼一瞪,面容从苍白变成了冷然,她急急将他的手拂开,撑起了身子,戒备地双臂,冷声说道:“你想要干什么?”
想要用她的身份秘密胁迫她吗?想到这个神圣不可侵犯的男子竟然是个疯子,不停地叫自己鸾汐,她就觉得心里直发毛。
忘遥的眼一黯,手在半空中呆滞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缩回,放下,身形一动,人已经到了离床榻五步之外的白玉毯子上,只是仍然用那富有深意的眼神凝视着她,神情变得闲淡平和而又疏离有礼。
缄默的气氛如水般散开。
两人对望着,怀着各自的心思。
“鸾……紫钰,你放心,你的身份我绝不会对第二个人说起!”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