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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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 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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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也百思不得其解啊。按说我们的动作也不慢,一得到蒙挚悄悄从狱中换人的消息之后,便立即开始计划,而且最初的一切都很顺利,蔡荃接到密报,马上就前往天牢察看,也亲自审问了那个假犯人。他一向不是会悄悄掩事的人,再说真犯走失,他掩也掩不住。这时我再奏本上报皇上,事情只要一闹出来,蔡荃失职的罪名轻不了,他恼怒之下,必会全力追查蒙挚。能进天牢探看夏冬的人并不多,蒙挚的嫌疑就算不能坐实,至少也很难洗清,这两个人要是翻了脸,谁赢谁输都对我们有利。可是……谁知事情竟会这么巧,夏冬居然就在今天被蒙挚给送回去了,我们的眼线探听不出他们是怎么跟蔡荃解释的,总之现在天牢风平浪静,假犯被蒙挚带走,真犯又回到了牢中。如此情境之下,你逼我向皇上告状,我能告什么?”

“那听范大人的意思,是想退缩了?”“夏大人,不是我想退缩,现在对方的实力有多强你是知道的,我虽然是御史,奏报可以不经东宫直达天听,但说话总得有点儿影子才行。蒙挚自九安山护驾以来,圣宠正隆,夏冬如今又好端端呆在狱中,没什么把柄,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在昏黄的油灯下。夏江脸上光影跳动,显得有些狰狞。他注视着面前的中年人,冷笑了数声:“你怕什么怕?暗箭最是难防。梅长苏能在一两年之内就连续扳倒太子和誉王,靠得不就是暗中谋划么?再说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你那些烂事的证据都在我手里,不帮我,我就毁了你,绝对不会手软地。”

中年人咬了咬牙,目光快速颤动了数下。

“我掌握悬镜司这么些年。岂是如此容易就被击垮的?”夏江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毫不放松,“梅长苏要真以为我已无还手之力,那他地末路就不远了。”

“话虽是这么说,我也相信这朝中为夏大人您效力的人不止我一个,但要攻击,总得有个由头,原本以为抓到了夏冬这桩事,偏偏结果又是这样。所以依我之见。近期之内还是安静些地好,夏大人住在我这里,谁也不知道。来日方长嘛,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夏江眸中闪过一缕寒光。他倒是相信自己来日方长。但对于宫中的老皇来日还有多少。那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凭着以前掌理悬镜司时握住的把柄和人脉,他隐身京城。在最危险的地方躲藏了这么久,为的可不是苟延残喘,何况就算他想喘,也得喘地下去才行。。虽然他在眼前这位丞台御史的面前大放狠话,可实际上,由于夏冬的反水和夏秋的摇摆,悬镜司设在暗处的力量已经被扫荡得差不多了,现在尚保存着的那些,联络起来也非常困难。朝中虽有几个可以暗中控制的大臣,但现在谁也不敢去面对东宫新太子如日中天的气势,每每令夏江愤闷不已。当然,如果能悄悄潜出国境逃得余生,夏江也不是非要与萧景琰继续为敌,但数次潜逃数次被逼回的险境,令他明白外面搜捕地严密程度,显然是不会在鱼死与网破之间留出任何第三通道的。但要是继续这样毫无作为地淹留京城,夏江又实在拿不准那些被他用把柄控制着的庇护伞们,究竟还能在他头上撑多久。

其实此时地夏江,已如同被捞到了岸上的鱼一样,若是不扑腾两下,就绝对逃不过慢慢渴死地结局,所以他日夜煎虑,所思所想都是如何找到萧景琰最致命地弱点,能出一次手就出一次手,至于行动本身是险还是稳,现在对他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夏大人,我这可是为你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范御史被夏江阴恻恻的神情弄得有些不安,脸上地笑容十分僵硬,“也许躲过这阵风头,情况就能转好了……”

“范大人,”夏江没理会他的废话,抿着嘴角道,“你不是说要抓些由头么,其实只要我们胆子大一些,手段再厉辣一些,抓证据并不难。因为……我知道证据在哪儿……”

“在……在哪

“在那个苏宅里。”夏江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春猎时我本来已经去搜查过一次,但那时梅长苏去了九安山,留守的人大概事先有所察觉,象是个无人住的鬼宅子一样,让我扑了个空。可是现在梅长苏回来了,那宅里大概又变得很热闹,萧景琰显然是一步步在准备翻案了,人证物证一定开始慢慢集中回京城,能放在哪儿呢?东宫自然不方便,还是放在梅长苏这个祁王旧人那里最为妥当。范大人,只要我们能攻破苏宅,何愁拿不到萧景琰一直处心积虑想要翻案的把柄?”

范呈湘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脸色发白,驳道:“夏大人,话是这样说的,可办起来就没这么轻松了。苏宅又不是在什么荒凉之地,要攻破它,动静小不了,巡防营可是新太子使出来的人,会不管?”

“那当然要找时机才行。”夏江冷笑数声,“你忘了,再过五天就是我们这位新任太子殿下大婚的日子了。想想不知是陛下的性子急还是静妃的性子急,太皇太后的头年丧服五月才除,三年的平孝期还有差不多两年,结果呢,来个什么祭告太庙,什么圣灵降谕,什么大婚之仪后东宫分室。不得圆房的规程就定了……说到底,走个过场罢了,你们御史竟没人弹劾……”

“夏大人。太子殿下已是第四辈了,又非初婚。按制守丧一年,祭告太庙求卜后是可以举行婚典的,就算是走过场,好歹走过了,怎么弹劾啊?”

“我说说罢了。也没逼着你非在这桩事上去惹他。可笑的是静妃和萧景琰,平时好象一副温恭孝顺的样子,人家景宁公主也是第四辈,也可以请旨去太庙占卜地,人家女孩子儿年纪日长,都没有急着出嫁,他们倒不愿意安安份份守满三年了?也不知在抢什么时间,赶着去投胎么?”

范呈湘瞟了夏江一眼,没有接话。

“闲话就不说了。单说大婚那天,虽然被丧制所限,只能办半婚之典。但萧景琰现在是什么风头?太子新立,宫中以贵妃为尊。中书令是新娘的祖父。礼部尚书又是柳澄的堂弟,这场面。怎么都小不了。到时全城同欢,上下同乐,不比过年还热闹?巡防营那点人手,早过去维持秩序去了,苏宅又不在婚轿巡游地路线上,谁顾得上它啊。”夏江的眉间荡过一阵杀气,嘴角狠狠地一抿,“我还能召集些人手,钱军侯也是我地人,你去替我联络,他那里有八百府兵,只要夙夜出动,以快狠为则,静悄悄吞一所民宅,还不是易如反掌?”

范呈湘目光闪动,显然不似夏江这般有信心,嚅嚅问道:“那要是失败了呢?”

夏江冷言如冰地道:“我们已是背水一战,还能谈什么胜败!”

范呈湘缩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痉挛了一下,忙稳了稳自己的表情,勉强笑道:“说的也是,不冒一点险,又怎么能成大事。我看这样好了,反而还有几天的时间,夏大人你先策划一下细节,我也尽快与钱军侯商讨,事先多做些准备,自然也能添些把握。”

“那外面就辛苦范大人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夜已深沉,我就先告辞了。”范呈湘打了两声哈哈,慢慢走出暗室,在外面将门细心关好,这才沉思着走向自己地寝房。

“老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房?又去见那位夏大人了?”刚进入内室,一个只穿着家常衫裙,弯眉凤眼的娇俏女子便迎了上来,为范呈湘宽衣。

“瑶珠,你怎么还没睡啊?”

“老爷不回来,妾身怎么睡得着?”

范呈湘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与元配夫人感情淡漠,大家别院各居,最宠爱最信任的就是这名小妾瑶珠,当日夏江半夜逃入他的寝室时,瑶珠就在场,故而有关夏江之事,对她也没多少可瞒的。

“老爷每次去见了那个夏大人,出来后都神思忧虑,实在让妾身不安。虽然妾身是女流之辈,但老爷如有烦难之事,跟妾身说说,也算是一种排解啊……”

“你哪里知道,”范呈湘往枕上一靠,长叹一声,“这个夏江,越来越发疯了。他倒是背水一战,可我凭什么要把家小性命前程富贵都拿给他去赌?”

“不是说……老爷有把柄在他手里吗?”

“没错,是有把柄……”范呈湘眼眸沉沉地看着帐顶的团花,慢慢道,“不过我一直在想,总这样被他制着也不是一条活路,也许我能将功补过,从太子殿下那里讨一个恩赦呢……”

瑶珠灵动的双眸一转,立即明白:“老爷的意思是说,稳住夏江,去东宫告发,以求戴罪立功?”

“还是你聪明,”范呈湘伸指在她脸上弹了一下,笑了笑,“夏江是现在太子殿下最想得到的人,如果我立下这个功,不要说抹去旧罪,运气好地好,能保住日后的前程,只怕也有指望……”

“老爷……拿得准么?”

“现在的太子殿下,已不象他当靖王时那样不知变通了。我犯在夏江手里地事,不过是贪贿,庇护了几个凶犯而已,早就过了七八年,不值得放在心上。他如肯恩赦我,立时便能拿住夏江这个心腹之患,无论怎么权衡,他都不该拒绝的。”瑶珠眼波如水,笑生双靥,柔声道:“如真能象老爷所说地这样,那可太好了。这担惊受怕地日子实在难熬,老爷还是快些去东宫首告的好。”

“你说地对,我原来是求稳求平,想收留这个瘟神两日,快些送走了的好,虽知他逃不出去,倒讹上了我。这日子确实熬不住了,我已决定,明日早朝后,就去东宫求见太子殿下。”

“明日?“

“这样的事,宜早不宜迟,明日就去。”

“老爷的决断,一定不会有错。那就喝口安神汤,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得折腾呢。”瑶珠说着,起身去茶炉上端来煨着的汤碗,喂给范呈湘喝了两口,扶他躺平,轻轻为他打扇。

也许是心中作了决断,稍稍安宁,也许是那安神汤的确有效,不及一刻,范呈湘便沉沉入睡。瑶珠等他鼾声起时,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又低低叫了他两声,见没有回应,立即放下扇子,悄悄下了床,裹起一件黑色披风,身如魅影般飘闪而出,很快就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之中。

第七卷 情义千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复苏

立太子大典后的京城朝局,由于老皇的休养与新储君的求稳而显得有些波澜不惊。在没有什么更大事件发生的情况下,丞台御史范呈湘的突然死亡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不过一开始,此事并不怎么轰动,因为京兆衙门最先得报前往勘探时,得出的结论是“意外失足,溺水而亡”。虽然一个从二品大臣在自己家后花园淹死还算是一桩可供人嗑牙的谈资,但这到底不是什么值得惊诧的大事。可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渐转离奇,范呈湘的夫人坚称对夫君死因有疑,京兆衙门无奈之下,请求刑部介入。蔡荃指派了手下一个新提拔起来的侍郎前往细查,此人在范府内院及后花园摸摸查查一番之后,又把府中上至夫人下至丫环家院,只要是日常与范呈湘有接触的人都叫来一个个问了个遍,当天便宣布此案为“他杀”,一时全城哗然,刑部得报后也随即决定立案详查。

到了七月底,册立太子妃的婚典如期举行,虽然减去了群宴、歌舞等几项程序,萧景琰又坚持取消了烟火盛会,整个迎亲过程只击素鼓,不鸣丝竹,务求不奢糜喧闹。但对于老百姓而言,只要还有浩浩荡荡的凤辇巡游就已足以引得全城出动观看,以鼎沸的人声弥补了不奏喜乐的缺陷。

正如夏江所说的,苏宅并不在迎亲队列巡游的路线上。被远远的喧闹声一映衬,这里显得犹为清静。从两天前起,蔺晨与晏大夫就开始进行激烈地争论,争到此时。晏大夫终于表示了同意,所以蔺晨不知煮了些什么东西给梅长苏喝,让他从一大早就一直沉睡到了深夜。而且毫无要醒转的迹象,弄得满院子的人反而不敢睡了。虽没有全都守在床前,但却各自在各自地位置上提心吊胆。

蔺晨也没睡,因为他正兴致勃勃地要求飞流给他跳个舞,并且做了一个用杨树叶编的孔雀尾巴,想要绑在飞流地腰上。由于苏哥哥正在沉睡。飞流求救无门,满院子逃窜,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

不过这已经是这一夜最大的动静了,直到天亮,苏宅也没有受到任何外来的侵袭,夏江那一晚在范呈湘面前所放的狠话,显然没有能够真正付诸实施。

梅长苏一直在睡,睡过正午,睡过黄昏。睡到又一天晓光初见时,黎纲和甄平终于忍不住了,冲到蔺晨房里将同样睡得正香的他抓了起来盘问。

“快醒了快醒了。大概今天中午吧。”蔺晨笑眯眯地安慰两人。

可是到了中午,梅长苏连个身也没有翻。于是蔺晨又把期限改到了下午。之后又依序后延推到晚上,凌晨……直到大家都快要抓狂想揍人地时候。飞流突然飘过来说:“醒了!”

这次苏醒之后,梅长苏的气息状况好了很多,不再是多走动一下就喘的样子,蔺晨再欺负飞流的时候,他已经可以一边护住少年,一边拿扇子砸人了。

“没良心的,两个都是没良心的,”蔺晨抱怨着在一旁坐下,瞪了瞪梅长苏和躲在他身后的飞流,“早知道就不治你们了,一个都不治!”

梅长苏理也不理他,转头对黎纲道:“你继续说你的,别管他。”

“我们查到的结果是这样地,”黎纲忍着笑将视线从蔺晨身上移开,端正了一下脸色,“此人叫袁森,在蒙大统领身边已经七八年了,从侍从一直做到亲将,向来深受信任,接聂夫人出来时的马车就是由他所驾,是这件事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蔺公子说,如果我们的对手只是发现了牢中并非聂夫人本人,那仅仅表明他们在天牢有眼线而已,但现在对手是明明确确指出换人者乃蒙大统领,那么消息一定是从内部传出去,凡是知情者,谁地嫌疑都不能免……”

“你直接说结果好了,”梅长苏挑了挑眉,“推理过程就省略吧,我知道的。”

“是。最终这个袁森自己也承认,他曾经把大统领暗中换囚之事,说给他地妻子听,我们立即查了他地妻子,开始没发现什么异样,后来几经周折才查出,她是一个滑族人……”

“滑族?”梅长苏目光微动,“又是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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