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所謂吉田宿舍自治會的會長藤原豐帶到一間約有十坪大的和式房間時,織田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十坪大的黑暗房間裏,髒兮兮的棉被和睡袋向蟬的蛻殼一樣隨地亂丟,這種情形應該只會在電影裏野戰醫院或是新興宗教的團體生活的場景裏出現。
而且,把織田帶到這個房間來,名為自治會會長且是山崎好朋友的藤原,是加入摔跤社團的旁人巨漢。他比一百八十四公分的織田還高,而寬度至少是織田的兩三倍。
“請問。。。。。。這就是我以後的房間嗎。。。。。。”
看著這個有著像柔道選手般強壯身埽拇鬂h,織田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正如山崎所說,他目前雖然還是四年級,但是實際年齡遠比織田來的大。在家上滿臉的胡渣和魁梧的體格,看起來比織田老了許多。
“不,你只要住到房間分配好了為止。因為還有人洠О岢鋈ィ员仨氃诙嗟葞滋觳拍軟Q定。不過,已經有不少人忍不到那個時候了。。。。。。”
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藤遠抖動著他那巨大的身埽笮α似饋怼K@人的笑聲震得老舊的窗戶吱織作響。
也難怪他們忍不下去。織田衷心的同情那些臨陣脫逃者。
連在K大度過四年光陰的知田,在目睹這恐怖的老宿舍是都不得不為之動搖,更何況那些從鄉下來的新生?才一入學就要住進這宛如野戰醫院般的宿舍,叫人不害怕都難。
而且出來迎接他們的又是這野熊般的巨漢,更是令人想轉身就跑。
一想到今後這裏就是自己每天要回來的地方,織田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在分配好房間之前你可以先用那條棉被。”
藤原指了指放在窗邊的一團棉被。織田看著那條恐怕連曬都洠襁^,好像還有點發黴的布團,心想:這真的能睡人嗎?連不得不住在研究室時所蓋的毛毯或睡袋都比這個好。
不過在看到連穿著襪子都能感覺到粗糙脫線破榻榻米後,織田決定還是把自己的棉被暫時寄放在朋友家好了,免得糟踏了。
大房間裏窗下的透氣板也到處充滿了裂縫,現在這個季節還好,如果到了夏季一定是滿天飛蚊,冬季則是寒風入侵吧?
“這個宿舍並洠в惺颤N特別的規定,唯一要遵守的只有自治會一定要全員參加。自己的事情有自己決定是本宿舍的精神所在。以後就請多多指教。”
看著藤原伸出來的大手,織田下意識的伸出手也說了一句多多指教。。。。。。,不過在被他的巨掌用力一握之下,織田痛的忍不住皺起眉頭。
“以後日子還很長,大家和平共處吧。”
被他那像棒球手套般的手用力的搖晃並拍打肩膀,織田也只有點頭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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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我們的新室友:經濟學系的研究生之天同學;乾杯——”
發出連舊門窗都會震動的聲音,有著小山般身埽奶僭吲e起酒杯。
也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二十幾個不認識的男人,織田狐疑的凝視著齊聲大叫乾杯的他們,只好站起來行了一個禮,然後端起紙杯喝了一口啤酒。
雖然歡迎會是以歡迎織田加入為名目,但是實際的情況卻只是在入口大叫了一聲有酒啊——!之後便嘩。。。。。。的一聲聚過來一大堆不認識的人。看來只要是有酒處必有人群。
就像現在,藤原只不過起了個頭,其他的人就開始自斟自飲起來,那兇狠的模樣就好像幾年洠鲞^酒一樣,一點也不像歡迎新室友該有的態度。
從朋友房間半島這裏來的織田,第一天晚上就被藤原叫去參加在自己隔壁房間舉辦的歡迎新室友的歡迎會,結果織田到了後才發現歡迎會早就開始了。
織田心理嘮叨著哪有主角未到客人先吃喝起來的道理,不過話又說回來,歡迎會只不過是吃喝玩樂的介面罷了。一個跟織田同房的低年級學弟,不耐煩的說這下又要簦б徽砹恕!
“你好,我叫杵柄。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一個看來相當健談的男人不知不覺來到了織田的身邊。
他殷勤的在職田的杯裏注滿了啤酒,要他再喝一杯。
“杵柄。。。。。。?很稀奇的姓嘛。”
“是啊,大家都這麼說。我叫杵柄一郎,前一陣子都在中國大陸,這個月才從上海回來,請多多指教。”
“上海?去旅行嗎?”
“不,我是研究室的換學生。因為我專攻中國文學,所以就到上海的復旦大學年了二年。”
“那你一定精通中文了?”
“還好,我會說英文、北京話和上海話。和我交換過來的是那個傢伙。。。。。。”
這個好像很喜歡談自己的奇妙男人,朝在酒陣中打轉的其中一個男人叫了聲——小周。
“幹嗎啊?一郎。”
操著一口怪腔怪眨瘴牡氖莞吣腥耍牭借票穆曇粽酒鹕韥怼!
坐在織田身邊得杵炳已經是一個滿高的男人了,這個叫做小周的男人更是瘦高。包括自治會長藤元,每一個個頭都筆織田來的高。
“我叫周瑛環,來自上海復旦大學,請多多指教。對了,你會不會打麻將?”
“啊?”
被一堆象柱子一樣的男人包圍還不說,才初次見面就被問到會不會打麻將,也難怪織田一時不知如何應付。
“對了,還有麻將嘛。小周你這個問睿龁柕恼婧茫绻麜蚵閷⒌脑挘魈焱砩暇涂梢詼愐蛔懒恕!薄
“打麻將記得算我一份。”
聽到嗓門特別大的杵炳一叫,連藤原也搖晃著他的龐大身埽哌^來了。
“呃。。。。。。可是我不會打麻將。。。。。”
怕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拉去打麻將,所以織田明哲保身的先為自己找好退路。
在大學裏喜歡打麻將的人牌品都很差。只要一跟他們上了牌桌,贏錢絕對不准走,非打到他們高興為止不可。如果輸那就更不用說了,不輸到脫褲子決不放人。
織田一個不知道輕重的同學就糊裡糊塗被同社團的學長抓去打了一個禮拜的麻將,結果欠下了三十幾萬的賭債後才得以離開。
所以即使會打也要說不會打才是上上之策。
而且這些會到處找牌搭子的傢伙幾乎都是個中好手,誰都洠в心托娜ソ幸恍┻B洗牌都不會的生手,所以只要堅持不會應該不會被糾纏。
“看你的連不像不會啊。。。。。”
杵病邊自言自語邊像挑豬肉似的把織田從頭到腳仔細的看了一遍。
“真的很對不起,我確實不會玩。”
“那可傷腦筋了。在中國,麻將是一種精神上的娛樂,甚至可說是國粹,而且可以令人放鬆心情,你不會玩真實太可惜了。不過我可以叫你,日本的麻將我也是到這裏來之後才學會的。”
像絲毫洠в胁煊X出已經在心理暗自害怕起來的織田的心情,小周眯著他那令人猜不透心思的眼睛親切的提出建議。
“我真的不懂麻將,只會拖住你們的速度而已。。。。。。我會找些書或是其他資料來惡補一下。”
“你真的不會打?”
杵炳露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表情笑著問織田。
“我真的不會,對不起。”
雖然他們的臉上都帶著笑容,但是織田有一種好像被流氓纏上的感覺,只能拼命道歉看能不能了事。
“那你一定要好好的學哦。”
織田表面上向杵炳點頭應許,但是卻在心理嚴正的告訴自己絕對要跟這些傢伙保持好安全距離,以免哪天真的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把入浴費交給坐在櫃檯上有一張慈祥面孔的老人,織田就像平常一樣輕輕的向他點了點頭。
還住在單人房的時候,織田嫌房間裏的衛浴設備太狹窄,於是就到這家澡堂來光顧,久而久之成了熟面孔。
織田其實並不討厭跟老人家聊天。
因為聊著聊著經常會有很多驚喜的發現。織田最喜歡那種發現一件事也有另一種不同的思考角度的喜悅。
“小哥,好久不見了。我還以為畢業了之後你就不來了呢!”
老人接過硬幣,眯起埋在皺紋中的眼睛。
“我進了研究所。前一陣子因為找不到房子住在朋友那裏,離這裏有點遠所以就無法常來。不過最近我又搬到附近來了。”
提著裝有換洗衣物和毛巾袋子的織田,站著說話的時候手腕總是會搭載櫃檯上。這種無心的小動作似乎讓人分外又親切感。
“你搬到哪里去了?”
接過其他的學生買飲料的錢,老人用像祖父跟孫子說話時那種自然的語氣詢問這織田。
“吉田宿舍。。。。。”
“那裏啊?”
聽出織田語氣中的猶豫,老人張開了少了幾顆牙齒的嘴巴,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那可辛苦你了。以前你一定都是用父母的錢租好房子住吧?現在進了研究所金援也隨之切斷,我說的對不對?”
老人閃動著慧黠的眼神眨┛椞铩!
“您說的一點都洠уe。”
“你已經老大不小了,要是一般人早就出社會工作。父母會開始停止援助也是出自他們一番苦心啊!”
“是嗎。。。。。。”
“將來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老人的眼神好像看到了更多更遙遠的枺鳌!
織田會覺得跟老人家聊天有趣就是在這種時候。他們在言談之中不是流露出的神情,好像可以引導織田窺視一個從洠в薪洑v過的世界,是他不知不覺就會開始專心傾聽老人們所要傳達的訊息。
“住導吉田宿舍可就累了。因為從以前開始就儘是些怪裏怪氣的傢伙住在那兒。”
老人邊用讓織田越聽越擔心的語氣訴說著,邊用眼神不知道在尋找著什麼人。
“啊啊,就是他。”
老人伸出乾枯的手指智者織田對面的方位。
織田轉身王更衣處方向一看,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站在那裏。
即使只是遠遠一看,織田也看得出來這個看似細瘦的男人,其實身材比例相當好。
青年把頭髮擦過一遍後,只用手指順了幾下,並洠в邢褚话闳诉到鏡子前再整理一次。
不過從他垂落的發絲間可以窺見他的五官長的非常端整。
“他跟你一樣住在吉田宿舍,應該也是研究生。”
“吉田宿舍?那裏也有那麼正常的人嗎?”
才住進去兩天,就對跟自己同宿舍的住宿生們充滿不信任感的織田,忠實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織田知道自己不是一個盲從的人,即便必須強迫自己去適應環境,也有自己堅持不變的原則。
但是那個屋簷下的人不一樣,織田下意識的覺得他們好像有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總有一天會把自己捲進不知名的麻煩中。
不過宿舍有將近一百八十幾個住宿生,自己也不可能每一個都見過,裏面出現幾個正常人也洠в惺颤N好奇怪的。
青年慢慢朝櫃檯方向走來。
“小哥。”令人印象深刻。
“多多指教。”
簡短的回映了一句後,青年別過織田和老人,走向置鞋處。
雖然只有短短的四個字,卻不會給人高不可攀的印象,反而有一種不矯作的明快。
有時過於完美的容貌會給人先入為主的觀念,一開口後幻想就為之幻滅。所以這個叫杜司的青年洠в薪o人這種感覺。
“他好像是那種只喝蒸餾水活下去的人。洠氲竭@個世界上居然還會又如此一塵不染的人存在。”
“嗯?你說喝什麼?”
“礦泉水之類的啦。他讓我聯想到一絲雜伲紱'有的清水。”
織田邊回答老人的問睿吥克椭潘緷u行漸遠的背影。
“不愧是進研究所的學生,我這老頭已經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了。”
和老人相視一笑,織田整個人沉浸在和他聊天的那種溫暖裏。
織田喜歡被老人家稱讚,因為自己還可以感受到那種像孩子背褒獎般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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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司?那個研究所的杜司啊?”正在學生餐廳吃著天婦羅面,也是把織田丟進吉田宿舍的主终呱狡椋邶X不清的問著。
“我只知道他也是研究生,其餘的一概不知。”
“你是白癡啊。怎麼不多問一點資料?這所大學裏的研究生少說也有二、三千人哩,根本無從找起啊。而且那間宿舍看起來不大,但是人可是不少。如果你要找的認識理工科的,那他一定一整天都泡在研究實裏,你要是邭獠钜稽c的話,搞不好等搬出宿舍都見不到那個叫杜司的學長一眼。”
“他的臉看起來不像讀理科的啊。”
織田不悅地反駁山崎誇張的說法。
關西人的織田很不喜歡名古屋出身的山崎說他白癡時的口氣。可能是因為這裏的國立大學不像枺┑拇髮W一樣有來自各地的學生,這裏絕大部分都是西日本出身的學生比較多,所以聽不管“財大氣粗”的枺┣话伞F匠Uf話的語氣還好,但是一說到“白癡”這兩個字織田就覺得聽來分外刺耳。
“對不起,我收回剛才的那句話。你確定你的感覺洠в绣e?小生我覺得好像洠в羞@麼容易得到呦。”
四年的朋友不是白作的,山崎當然知道織田不高興的原因,所以趕緊語帶俏皮的訂正。
“說的也是。”
感覺到朋友的歉意,織田也微笑了起來。“但是他給人的感覺真的不像讀理科的。應該是那種日本近代文學。。。。。。像芥川、太宰,或是中原中也那種憂鬱型的文學作家,如果是法國文學的話,那就是巴太優那種情色文學作家,而英國文學的話,就是奧斯卡、渥爾多之流的世紀末作家。。。。。。”
山崎莫名其妙看著沉醉在自己世界裏的織田。
“喝蒸餾水生活的美青年跟頹廢派的作家拉的上關係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
“我的意思是說美的枺魅菀妆恍皭旱臍庀⑽!!!!!!薄
“你是不是太久洠Э吹秸H怂员皇颤N枺鞲缴戆。课矣X得你好像在夢囈。”
“。。。。。。或許是吧。”
在朋友的提醒下,織田才發現自己的失態,不覺支吾起來。
“我明白你不肯面對現實的心情,不過那間宿舍怎麼可能住著那麼正常的人?如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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