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玲珑下意识地抬头一看,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正前方有一片矮树,高度仅可让追烈从下面跑过,马上的人却势必会被撞飞出去。
趴下,玲珑,趴下……
长孙皓连声叫嚷,桂玲珑也这么对自己说着,可是她的大脑好像突然间跟身体断绝了联系,硬是没有做出相应的动作。
眼前的树枝越来越清晰,纵横交错,直直戳过来,若是她这么撞过去,它们就会锐利地插入她的眼睛,她的咽喉……
长孙皓急得要命,顾不上思索,双脚一蹬就要施展轻功飞纵过去,却在腾身而起的瞬间看到了一双冰冷而熟悉的眼。
他的动作因为见了这双眼而下意识地停滞了一下。
千钧一发,追烈已经载着桂玲珑撞向了无数乌黑坚硬的树枝。
死定了!桂玲珑心里有个声音嚷道,她紧紧闭上了双眼,不敢想象自己的死状会多么凄惨。
来不及了,长孙皓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
就在这最后的瞬间,有什么,有什么声音在桂玲珑脑海里响起,下意识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就凌空腾了起来,她吓得尖叫,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在半空之中,脚下是无数的树枝,而她正以自由落体速度迅速向下掉去。
顾不上思考,桂玲珑尖叫着掉了下去,她胡乱伸脚去踩那些树枝,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她竟然稳稳地踩着了一根粗壮的枝干,树干弹起,桂玲珑一个站不稳又向下掉落,她在巨大的震惊与惊慌之中又踩中了一根树干,如此几番重复,竟也慢慢靠近了地面,然而桂玲珑终究不敢直接落下去,终于寻了几次机会,伸手用力攀住了一根树干,十指紧扣,手心被树皮热辣辣地划了一会之后,终于如猴子一样挂在了上面。
她没死!
桂玲珑喘着粗气胡乱想着,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手腕剧痛,快要脱臼了一般,她得赶紧下来。
想呼喊长孙皓过来救自己下去,睁开眼,却落入一双狠戾的眼睛里,那声叫喊就生生压在了嗓子里,再叫不出来。
一阵寒意席卷了桂玲珑,她从未见过长孙皓这么阴狠冷漠的模样。他就在她的眼前,以一种无比冰冷的目光打量她。
桂玲珑心里泛起无尽的厌恶,她讨厌他这个样子。与其让这样的他来救,她宁愿摔在地上,断了腿也无所谓。
心里这么想着,手上一松,桂玲珑就直直掉了下去。
本以为自己会摔得浑身疼痛,下一秒,她却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熟悉的叫喊也在耳边响起,“玲珑……”
身体随即被一双铁臂牢牢搂住,他抱得那么紧,声音那么温柔,差点让桂玲珑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你没事,没事……”长孙皓连声肯定着这个事实,压下了心里复杂的思绪,感受着她安然无恙的喜悦。
不知过了多久,长孙皓才松开了手臂,桂玲珑微微急喘,心脏砰砰直跳,还没从刚才的事故中回过神来。
长孙皓打量着这张苍白却秀美的容颜,心里喜悦、担忧、怀疑,五味杂陈。
桂玲珑抬头看了他一会,忽然主动伸手抱住了长孙皓,将眼泪都抹在了他胸前的衣襟上。
不管怎么样,这怀抱是此时让她觉得安定温暖的唯一所在。
长孙皓身体僵了一下,再次伸手环住了她微微发抖的身躯,同时轻夹马肚,让烈风缓缓带着两人往回走去。
(不管怎么样,让情节快点、快点、再快点吧……)
52 貌似丫环总是有秘密
两人没再回校场,而是径直回了玉泉宫。皇宫内城不许骑马,长孙皓也等不及内监叫车来,便抱了桂玲珑往玉泉宫走。
观琴得了消息,一脸惊慌地赶了过来,却见桂玲珑一言不发,只是发愣,心里更加焦急。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快,派人去请蓬莱王和穆先生来。”
桂玲珑听了这话才回过一点神来,摇摇头虚弱道:“不用了,我想静一静,明天再告诉他们吧。”
观琴点了点头,悉心照顾她休息。
长孙皓一言不发,却一直陪在桂玲珑身边,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一群人正忙着,小安和小康急急赶了来,小康刚开口说:“林叔……”
长孙皓已经摇了摇头,摆摆手示意他安静。
小康和小安虽然急着想问他今天这事的详细情况,见状只得作罢。
一宫的人忙了许久,才渐渐散了。观琴最是舍不得,桂玲珑少不得多安慰了她几句,她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桂玲珑和长孙皓绵长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还好么?”长孙皓半靠在床上,轻轻拉了桂玲珑的手问。
桂玲珑摇了摇头,抬起双手看着满手的伤痕,道:“我不知道……我……我今天好奇怪……”她回想起自己从马背上跃起的场景,闭上眼摇了摇头。
她怎么会……会那种动作?那种只在电视上看到别人表演马术的动作。
她不会,她不会,桂玲珑从来不会。
是刘玲珑。
穿越过来第一次,桂玲珑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一个从小痴傻的公主,娇养在深宫之中,怎么会做那种事?
刘玲珑身上,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
桂玲珑不敢去想,她隐隐觉得,刘玲珑痴傻这么多年,可能就为了隐藏这个秘密。
她无法想象,有什么秘密值得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假装痴傻守护这么多年。
最好的年龄,最尊贵的身份,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天哪,她不要承受这样的事情啊……
“玲珑?你怎么了?”长孙皓细细观察着桂玲珑的神色变化,心中十分担心。
桂玲珑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十分纠结。
他看到了,以他的聪明才智,一定也猜到了什么。
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除了蓬莱王和穆楚,他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该不该问他呢?蓬莱王……桂玲珑想起这个严谨的哥哥,心里有些莫名的害怕。他既然如此宠爱刘玲珑,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秘密吧……穆楚天天跟蓬莱王在一起,说不定也知道……她不太敢去问他们。
长孙皓看着她眉毛都拧作一团,不禁更加心疼,抬手抚上她眉间,缓缓安慰道:“想什么呢?眉毛都要打结了,不要想了,早点睡吧。”
桂玲珑看着烛光中男人的脸,听着温柔体贴的语句,只觉心里更加难受。他可能在骗她呢……可是……今天她有点崩溃,她要找人安慰,就算这男人是毒药,只要能解了她此刻的痛苦,她也要吃一吃。
孤独而在困境中的女人,是很容易慌不择路的。
桂玲珑横下一条心,开口道:“我好难受。”
长孙皓见她看了口,有些放心了,问道:“哪里难受?手很痛么?”
桂玲珑摇摇头,忍着疼痛抱住了长孙皓的胳臂,道:“我想不明白,我很害怕。”
她难得对长孙皓有如此亲密的动作,长孙皓心里动了一下,问道:“你怕什么?”
桂玲珑无法解释,只道:“我怕我自己……我不知道……这不是我……我……我……”
她说这些话全是出自真心,那种纠结现在她秀美的脸上,更加触动人心。
长孙皓本来还存了试探的心思,见她这么难受忍不住又满是心疼,忙抚着她背安慰道:“不要说了,玲珑,好好休息一下,明早就好了……”
“不,”桂玲珑略带些急切地打断他,道:“你不明白……我……”她终究没法说出自己借尸还魂的事情,只是抓紧了长孙皓,无比痛苦,她还想说什么,忽然脑子一空,所有知觉都消散无形,身子也软软躺了下去。
却是长孙皓再也看不下去,伸手点了她昏睡穴,逼迫她沉沉睡去。
他温柔地除去她的外衫,为她盖好床被,又低头看了好一会,确定她两个时辰内不会醒来,才悄悄出了皇宫,往范先生的小院行来。
夜已深了,小院内只有北屋亮了豆子大的烛火,长孙皓坐在桌旁,静静喝着茶水。
他已经把今天的事细细讲了一遍,正等着听范先生和小健说话。
小健有些不能相信今晚听到的事情,惊道:“听世子的描述……安平公主她……竟然会武?”
他打听来的消息,可完全没有这一点啊。若世子说的属实,那他就是办事不力了。
长孙皓点点头,“我亲眼所见,绝不会错,不仅会,而且很不错。”
“怎么会……我连从小伺候她的侍女都一一查过,没有一个可疑的……”小健有些惊慌,拼命回想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
范先生问道:“依世子所见,公主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会武?”
长孙皓脑海里闪过桂玲珑惊慌的样子,又不禁心疼起来,点头道:“她自己都把自己吓得要死……”
“会不会是装出来的呢?若她能隐瞒这么多年,此刻也有可能……”范先生还想继续说下去,未料到长孙皓锐目扫了过来,范先生心下一惊,闭嘴不言。
“姑且假设她在装好了,”长孙皓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她又装给谁看呢?”
皇上?太后?淑妃?甚至是……他?
范先生看了下长孙皓的神色,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依我们的消息,公主可能会对任何人隐瞒,却独独不会隐瞒蓬莱王……属下的猜测,公主既然是蓬莱王的亲妹,自然是蓬莱王的人。”
长孙皓不置可否,道:“可是蓬莱王跟她的确是早就分别,我们监视蓬莱王这么多年,从未见他们兄妹通过任何消息。”
范先生看了看小健,小健忙道:“蓬莱王时常给公主运送东西,东西却都是送到皇上那里,这么多年来,公主从未牵扯进来过。属下办事再不力,他们隐藏得再深,也不会这么多年来都毫无蛛丝马迹。况且公主若真会武,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她一定有一个师父……世子今日见公主的身手,有没有什么线索?”
长孙皓摇摇头,“她那个时候慌乱得要命,根本没有招式可见。不过……”他凝眉想了一想,道:“她的样子,倒是跟一个人有些像……”
“是谁?”范先生和小健齐声问道。
长孙皓从怀里抽出那条白绢,道:“她。”
范先生变了脸色,无比诧异道:“怎么会……常姑娘的身手……”
长孙皓看着那条白绢,道:“我也万万想不到。只是我记得常隌小的时候,有一次上树掏麻雀,不小心摔了下来,”他想着常隌当年的景状,又想想桂玲珑今天的景状,点头道:“她们都是慌乱中踩着树干借力使力,慢慢下落,只不过常隌是因为年幼所以惊慌,玲珑则是……”他摇摇头,道:“她吓坏了,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就连长孙皖好几次……她都没这么慌乱过。”
他说完话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禁心下懊悔,凛了神色看向范先生和小健。范先生神色不动,小健则还沉浸在对自己的失望中。
长孙皓这才继续道:“说到长孙皖,今天又是他搞的鬼。”
范先生皱了眉头,道:“他怎么这么不死心!”
小健还不能理解,问道:“他怀疑世子,为什么会对公主下手?”
长孙皓脸色微变,范先生忙制止了不明所以的小健,道:“幸好世子没有出手,不然……”
长孙皓看看自己的双手,心里不禁哀叹,玲珑啊玲珑,什么时候,我才能光明正大、毫不犹豫地保护你呢?他在自己娘亲院中发下的承诺,为什么竟如此难以兑现。
“可是世子还是要小心,”范先生叮嘱道:“一来他可能还会继续下手,二来……他可能会盯上公主……”
长孙皓闻言一愣,脑海里忽然闪过许多画面,新婚之夜,长孙皖如何能进了新房?那个宾客说,他去的时候房外空无一人……八月十五那天晚上,他又怎么能掐准了时间算定自己不在桂玲珑身边,两个人会分别回府?若不是徐文傕和刘珃突然找他,他早回到玲珑身边了……
若说是听画这丫头搞鬼,她能支使开别人,却怎么能支开观琴?观琴一直服侍照顾桂玲珑这么多年,怎么偏偏这两次都不在她身边?而且……桂玲珑会武这事,别人还倒算了,怎么能瞒得了观琴?
长孙皓越想越疑心,问道:“小健,你不是把所有服侍过玲珑的宫女都查过一遍?她身边最得力的观琴是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53 重重疑团下的两人(一)
四更时分,长孙皓又偷偷潜回了玉泉宫。
烛火已熄,内室里寂静一片,长孙皓轻轻撩开床帐,不禁又皱起眉头。
桂玲珑睡得十分不安稳,她脸上又现出了那种诡异的红色,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被子被她弄得十分凌乱。
长孙皓偎上床榻,给桂玲珑盖好被子,在黑暗中又发起神来。
睡梦中的桂玲珑觉得十分闷热,伸手又要把被子撩开。长孙皓觉察了她的动作,忙伸手制止了她,有些担心地摸上她额头,并不是很烫,应该没有发烧。
桂玲珑不安地捉住长孙皓手臂,说了一句什么。
长孙皓心内微动,试探性地问道:“玲珑,你说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探下身子聆听,隐约听到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回去……妈妈……”
长孙皓吃了一惊,心思迅速地转动起来。
回去?回哪里去?妈妈……上京的人一向管母亲叫娘,武陵人才会呼叫妈妈……
玲珑久居深宫,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实,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诡异?
正想着,桂玲珑却愈加不安起来,她似乎深深地陷入了什么梦境,难以自拔。
长孙皓忙伸出双臂抱住她安抚,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叹了口气低低说道:“玲珑,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愿意相信……”
桂玲珑又不安地动了几下,似乎想回应他的话语,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长孙皓望着她隐隐的身影,慢慢睡了过去。
黎明时分,桂玲珑首先醒了过来。
觉察了身后人的拥抱和深长的呼吸,她也就静静呆着不动,感受着这难得的温存和静谧。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她此时已经回过神来。
躲避终究不是办法,自己的问题,要自己解决。
她该好好地看一下自己的处境了。
上午,长孙皓照旧去了新兵营,桂玲珑深思熟虑一番,正要去太后处,小太监引着蓬莱王和穆楚进了来。
桂玲珑莫名地有些心慌,拿不准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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