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适合现在的他,他脑仁生疼,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仿佛都被榨空了。
裴新民吐着烟气暗暗的想,就照这种日子过下去,用不着林志豪来干掉他,很快他就会被张家男折腾死,这个男人在性事上贪得无厌,他怀疑没有人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他。
“裴少爷胃口不大好。”林方平微笑着。
裴新民看了一眼娃娃脸的男人,他的笑容挂在脸上,完全是一张面具:“是啊,你们老大太勇猛了。”
林方平脸色不变,好像他说的是正经事,再正经不过了,天道人伦,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听说老大和林志豪为了裴少爷差点动起火,真是厉害‘‘‘‘‘‘‘‘‘‘”他用佩服的眼光看着裴新民“下次有这种事,您得叫上我,可不能一巴掌把我撩倒了。”
裴新民把烟头按到桌面:“没问题,下次你们老大有需要,让他叫你,也省得你这么遗憾。”
林方平呵呵一笑:“我可没裴少爷的本事。”
裴新民微笑:“你敢私下里放人,也就不怕爬上你们老大的床了。”
林方平并不显得心虚气短:“裴少爷说笑了,是您太机灵,换我一百个也看不住啊。”
裴新民嗯了一声:“这话你跟你们老大说,看他信不信?“
林方平终于有点不大自在了,正踌躇着,有人从客厅大步走过去,在饭厅前站了一站,冷冷的瞪着裴新民。他目光尖锐,眼睛里藏着针,这一眼望过去,却像要在人身上扎出几个窟窿。
裴新民微笑着想,不知又在哪里得罪人了?或许他本身的存在就是要得罪人的。这个人他见过,是同城会的第二把交椅肖乐平,据说是极梗直的一个人,但黑道里的梗直,怎么说呢,那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老大叫你。”肖乐平的声音里也带着刺。
裴新民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张家男的书房走去。
肖乐平在他身后轻啐:“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裴新民眉峰微挑,什么什么东西,人本来就不是东西。
裴新民很少会骂人,他只杀人。
裴新民一直觉得,不管是刀还是枪,从任何一方面来说,都要比舌头好用的多。
书房门没关,里外两个套间,亮着灯仍觉得光线昏暗,有一种暧昧的感觉。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张家男手里的杂志,封面女郎一丝不挂,身材出奇的丰满,仿佛刚出炉的面包。他把杂志展开来,面向裴新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女人?来给我验证一下。”
裴新民捏着下巴,他跟不少女人有过来往,但目的很简单,都只是为了性,他喜欢女人吗?也许是,也许不,这跟他自己的选择一向都没有什么关系,他笑了一笑:“你喜欢我喜欢吗?”
张家男想了想:“说实话,我始终讨厌gay,他们在我脑袋里就扭着屁股叨牙签的傻样。”
“那我就是喜欢了。”裴新民耸了耸肩。
张家男看着他,若有所思,却突然改变了话题:“林志豪把我们从来南海来的一批水货给扣了。”
裴新民一楞,这人还真能下得去手,不过这是同城会内部事务,没必要跟他说吧。
张家男向他伸出手:“要不要跟我跳一曲华尔滋呢?”
裴新民有不要的权力吗?他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张家男抱住他的腰:“华尔滋是这世上最完美最华丽的舞蹈,不过很可惜的是,只能由两个人来完成。”
裴新民身姿轻盈,迅速的滑开舞步:“美丽的独舞我至今也没有看到过。”
张家男微笑:“什么都需要团结合作的精神。”
裴新民心头一动,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看到张家男的脸,他是一个艺术家,却有一种商人的态度,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被什么念头所鼓舞着,彻夜不能入眠。
“华尔滋是两个人的舞蹈,你要学会配合我。”
裴新民笑了:“随时都听候您的吩咐。”
张家男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好。”
裴新民紧盯着他,这理应是个承转永吉,后面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但张家男说完那好,就把嘴闭上了,仿佛收录机被硬生生的拔掉了电源,嘎然而止,余音袅袅。
裴新民等了放久,见他不开口,只好退到了门外。
他怔怔的看着那浅黄色的门板,暗地里寻思,张家男——林志豪——
忽然有人在后面轻斥一声:“你跟我过来。”
裴新民回过头,见是肖乐平,他的脸以很难看,非常难看,黝黑的桐木上抹了一层油,亮晶晶水汪汪,让人忍俊不禁。
裴新民跟着他,到了隔壁的房间,把一张铜版扑克牌交到了他手里。
“红桃老K。”肖乐平掂着手里的一叠牌“你可以调动二十个人,不论哪个堂口,只要有这张牌,他们就得听你的话。“
裴新民心里一阵狂跳,他久混江湖的人,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能调得动同城会的人马,那就代表着——
“老大交代你,不管用什么办法,把那批货从林志豪手里要回来!”肖乐平微一抬眼,似乎是不经意,淡而无味的说道“人不怕做坏事,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是非对错,道上人都说我肖乐平梗直,为什么?因为我所有的坏事都只为了一个人做,你站对了立场,成为王候败为贼,不盖棺不定论,没人敢戳你脊梁骨,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裴少爷?”
裴新民微微出神,这说法真是新鲜,他以前可从没听见过,不由得多看了肖乐平几眼,这是个很普通的男人,从上到下都普通,连眼神都无精打采,他笑了,拍了拍肖乐平的肩膀:“我明白,谢谢你。”
肖乐平神色平淡:“我是希望你真能明白。”
裴新民拿着那张牌回到了屋里,屏息凝神,细细的端详着。
电话玲声忽然在耳边一炸,他吓了一跳,抓起话筒,顿时又被里面的声音惊得耳膜生疼:“裴新民,你考虑一下,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你三十分钟,从现在开始,我数一二三‘‘‘‘‘‘‘”
裴新民听得一头雾水:“等等等等,大小姐,总得告诉我是什么事吧?”
“我不管。”扎宁兰像是一边跳着脚一边说话“他们要我跟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结婚,真他妈的王八蛋,把老娘我当妓女了‘‘‘‘‘‘‘‘”
裴新民直觉得认为这不是重点:“那么,然后呢?”
“没有什么然后。”扎宁兰扯着嗓子嚷嚷“我讨厌那老头,还周围这一帮人,一个塞一个的让人恶心,肥肠流油,整天就惦记着怎么算计别人——”
“所以——”
“所以我们结婚吧。”
“我们?”
“就是你和我——”扎宁兰回答的斩钉截铁。
裴新民只觉得头痛,公主的绣球抛下来,也是会砸痛头的:“不可以——”
“没有什么不可以!我说行那就行!“
“我们才见过一面……”
“他妈的,那个老男人我还没见过呢。至少你长得好看。“
裴新民头更痛了:“不可以——“
“你少推三阻四的,马上出来,我们两个去教堂。”
裴新民扶住了脑袋,扎宁兰忽然放软声音,小摊上卖猪肉的商贩一样的:“你想想看,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娶了我以后,谁也不敢再对你指手画脚,我的东西就是你的——”
裴新民微微的笑了笑,小女孩果然是小女孩:“我明白,大小姐,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惜你晚了一点,就在刚才我下定了决心,从今以后,我只会为一个人卖命了。”
C 王子与公主
对于裴新民来说,这世上的人似乎就只有两种,一种是对他好的人,一种是对他不好的人。但他却始终无法定义林志豪在他心里的位置——毕竟他曾经对他是很好的。
裴新民可以感觉到张家男的目光,这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整个的会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热量非比寻常,他的目光也是炽热的,仿佛八月里的骄阳,或者是火焰,裴新民的背部像要被他洞穿了,燃成灰烬。
张家男走到床前,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继尔是脖子,然后摸进他衬衫里,他只是摸,抚摸,仿佛一个豪富的人在典藏他的宝藏。扎宁兰在电话另外一端轻蔑的笑了一声:“去死吧你,什么被逼的没有办法,我看你根本是喜欢男人。”
也许扎宁兰说的对,裴新民从始至终爱的不过是男人,但是这爱有时候不但不能成就他,反而会使他举步维坚。
张家男从他手里拿过话筒,轻轻的扣在了桌面上,扎宁兰似乎还在上窜下跳:“为什么不说话?啊?姓裴的,你敢不理我……”
张家男沿着他耳朵轮廓细细的描绘着,似乎对他的耳垂份外的感兴趣,轻微的咀嚼:“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我给你机会。”
裴新民微微一震:“但你要记住,不能够辜负我,南瓜仙女的咒语有时效,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公主。“
裴新民回头看着他,他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即便是麻叔,对他也只抱有一种使用的态度,爱是做爱的付产品,轻的像长期闲置的家具上的那层土,但这也让他刻骨铭心。
他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为什么。
或许是你的一个微笑,或许是你的一个眼神,或许没有任何原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
他执起他的手,低下头去,深深印上一吻。
王子的施舍,乞丐的幸福。
张家男想起了农夫与蛇的故事,裴新民想到的却是麻叔版的廉都不食嗟来之食,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当然也不能说。
张家男把他抱到自己腿上:“你想要怎么办?“
裴新民微微一笑,轻佻的吻了吻他的唇角:“我有我的办法。“
张家男拧他屁股:“不要打这个地方的主义。“
裴新民嗤笑:“除了屁股,我不是还有手脚和嘴吗?“
张家男一本正经的说:“这个地方它靠下,用起来比较方便。”
裴新民抬脚在他两腿间踩了踩:“这个地方更靠下,要不要试试,也许要屁股更方便。”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家男扑倒,按在了大床上。
转过天来裴新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莫先生。
莫先生这个人很奇怪,他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比较奇怪,看似闲云野鹤,但其实很多事他都要管,并且他也管得了。他的势力到底是在怎样的一个范围内,没有人能说得清,不过他的外号能很清楚的说明这一点,道上的人叫他十殿阎君。
裴新民在林志豪手底下的时候,曾跟这位莫先生打过交道,他觉得说服他并不成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要怎么样才能保证自己活着见到莫先生。
林志豪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裴新民是一米八零左右的身高,偏瘦,像这各身体特征在同城会里挑出二十个人不是件难事。他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套他平时喜欢穿的衣服:“我们这几个人,肯定会有人死,也会有人活下去,不管是哪一个,大家都得凭自己的本事!”
其中一人笑了一声:“你有什么本事?陪老大睡觉?”
裴新民看了他一眼,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脸:“小霸王张凯就是我。”
“好,你下去领伤残补助吧。”
那人楞了楞:“啊?”
忽然间一声枪响,他杀猪似的惨叫一声,抱着膝盖在地上打起了滚。
裴新民把枪放回去:“要是有可能的话,你们民不防在半路上干掉我。”他笑了笑“当然前提了机会要抓好,不然的话,那就只有被我干掉的份。”
剩下的十几个人噤若寒蝉,裴新民并不像心狠手辣的家伙,他气质很好,没有一般底层出身带出来的粗俗和轻浮,他所有的一切都只点到为止,像一套合体的西服,但人们会因此而忽略了他刻毒的一面,一个人能在黑道中几易其主而屹立不倒,必定要有他的过人之处。
大多数人都只记得他是个男妓,而忘了他也是个出色的杀手。
裴新民对此只淡淡的总结说:“陪老大睡觉也是需要本事的,你们谁能轻易的爬上张家男的床呢?”
没有人,所以裴新民的存在独一无二。
第五章
C 就爱你杀人的刀
麻叔曾跟人提起过,他最中意裴新民并不是在床上,床只是他的一个跳板而不是舞台。
那麻叔喜欢裴新民什么地方呢?
他笑了笑说:“我只爱看他杀人时的表情。”
裴新民让剩下的十几个人分别上路,三个小时之内,必须到达莫公馆所在的富华路上,他告诉他们,没有别的可能性,除非是你已经死了,裴新民微笑着说:“按常理来讲,我们是不跟死人计较的。”
生存的法则从来都很简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如果你不想成为尸体,那就必须想方设法把别人变成尸体,这是一场野兽之间的较量,裴新民深知其中的诀窍,因为他就是从阴暗的,潮湿的笼子爬到人间来的,他是一条漏网之鱼。
裴新民十分钟之后出发,他选择了一条跟他们截然不同的路,每个人在焦急中的惯性思维,是直觉得去走捷径,越近越好,所以敌人也往往喜欢在就近的路上围追堵截。可是裴新民却想,三个小时,环城一周也足够了,那为什么不沿路看一下风景呢?
这些人蜂涌而出,从背侧面看过去,他们都和裴新民有些相似,没有人不会怀疑这是鱼目混珠的计策,其中必有一个人是他。
偏偏裴新民就不在他们中间。他优哉游哉的截了一辆出租车。外环路上显得出奇的清静,可能是周六的缘故,人们都在家里修生养息。
“先生这是往哪里去啊?”司机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裴新民搭话。
“富华街。”
司机吃了一惊:“那不该往这边走。”
裴新民笑了:“地球是圆的,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可以到。”
他微一侧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白色的别克车,裴新民觉得这车非常眼熟。
真够嚣张的。他轻吁了口气。在林志豪身边的时候,能跟他分庭抗礼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
这个人现在正渐渐驱车与他们平行。
甚至向他笑了笑。
露出一口雪亮的白牙。
他肤色雪白,是典型的混血儿长相。
裴新民抽出一支烟,点燃了,眼睛直视着前方。
司机有点害怕:“那是您朋友?先生?”
裴新民没有说话,许久才张了张嘴:“不是。”
裴新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没有朋友,从来没有人会把他当做朋友。
别克车里的人控出头,轻轻呼哨一声:“小裴裴,我们来玩游戏。”
裴新民把烟头吐在地上,突然抽出枪对准了他,他显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