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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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法则-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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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看着他而已。 
裴新民伸出手去,试探着想碰触他,但瞬间就揽住了他的脖子。 
那个人纹丝不动。 
近在咫尺,裴新民看到了他的脸。 
一直觉得张家男不是一个相貌很精致的人,他甚至说不上英俊,然而他宽阔的眉骨,以及那深不可测的眼睛,无时无刻不闪烁着嘲弄的光芒,这使他具有一种奇特的魅力,男性的,力量的,不要磨灭,与他面对面,轻易的就可以嗅到浓烈的贺尔蒙气息。 
裴新民的手搭在他脖子上,擒拿课第一节,大动脉,颈椎,往上走,是致命的玉枕穴,然而张家男只是看着他。 
裴新民离他更近—— 
近—— 
忽然间吻住了他。 
粗暴的,胡乱蹂躏着他的嘴唇。这种粗俗轻易就撬开了张家男的牙关。然而他的眼神仍然深——深不见底—— 
裴新民掉进去,一把推开了他,反手抹了下唇角:“我欠你的,下辈子还。” 
张家男掏出枪,他跟林志豪不一样,没有随身带枪的习惯,除非是有什么事,比如说——杀人—— 
裴新民靠在墙上,他觉得他这一生,只用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的恰到好处,他不明白为什么,竟然会这样的失败。 
枪口很凉,张家男解开了他的衣服,裴新民微打了个寒战,不知道子弹的体温会不会热情如火,但愿不要这么的凉。 
张家男把手伸进去,裴新民一楞,他按住了他的手:“别让我死得太难看。”他竟微笑了“你那套变态的把戏,留着以后跟别人玩吧。” 
张家男不为所动,把枪塞进他怀里,又掏出一些钱,也塞了进去:“从这里出去,走后门。别让人看见。” 
裴新民微微一震。 
“再多我帮不了你了。” 
“为……为什么?”裴新民几乎是震惊的。 
“不为什么——”张家男嗤笑“我高兴——” 
裴新民呆怔着,钱,以及枪,都这么实在,实在的让人不敢置信,好像是夜里睡得太熟,以及于做了一个梦,荒凉的近乎荒诞。 
张家男拍了拍他的脸颊:“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心眼。”他哈哈一笑,起身走出了牢门。 
裴新民呆坐了很久,外面的天蒙蒙有些亮,他这才意识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猛的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窜出了地牢。初秋的空气极凉,寒如水,让人想起变幻莫测的人心。 
裴新民绕过一般看门人,正想从墙上爬过去,忽然间人影一闪,轻喝了一声:“谁?” 
裴新民急忙闪进草丛里,见有人探头探脑的摸过来,个头不高,不笑也带着三分笑的娃娃脸,赫然是林方平。裴新民从身后捂住他的嘴,他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瞪着裴新民。 
其实还是个小孩子。他在心里暗暗的想。 
但手在他脖子上,不由自主的就按了下去。喀的一声轻响,林方平闷哼,身子软软的倒下了。 
裴新民轻吁了口气,很久以前他就想这么做,那些在他身上肆虐的人,然而没有他们,那又不可能活到今天。 
人活着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誖论。 
裴新民把尸体拖出了院墙,到附近的小店里买了些气油。一 
一个人能死的这么干净,这么的体面,也算是一件幸福的事,他看着幽幽的蓝火亮起来,双手合什,拜了两拜。这个人是替他死的,从此以后,张家男也好,林志豪也罢,再不会跟他有什么关系了。 



第六章 
A 我死不如你去死 
裴新民好像曾听人说起过,江湖是一池浊水,你是干干净净的来的,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干干净净的离开,裴新民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除了刚落地的婴儿,这世上没有人是干净的。 



朴树生保证晚上一定会开船,裴新民信不过他,他在这个地方多呆一小时,就多一小时的危险。 
裴新民总觉得他被一双眼睛注视着,那目光安静,冷酷,充满了不可理喻的讥哨,裴新民想起印地安人的毒蛇,他微微的打了个寒战。他并不相信张家男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或许有其他更深一些的缘故,他不能参透,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逃—— 
拼命的,竭尽了全力的逃—— 
裴新民不敢在街上乱逛,他太引人注目了,一个人相貌太出众大多数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他买了些酒,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等到太阳落山,他就可以远远的离开这个地方了。 
裴新民从没像现在这一刻渴切的盼望过,他所追求的东西,名利——地位——爱情——以及生存的可能性,他所走的过路,原来都不是过是错的——一场空—— 
他灌了两口酒,被凉透的身体稍微暖和了一点,大都市,光怪录离的人群,这一切,从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从暗格子里爬出来的幽灵,终于还是成不了人形。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黑,而沉,像一个大的骗局,整个的笼罩下来,人声嘈杂,来来往往。电话一直没有打过来,裴新民下意识的往怀里摸了摸,手机是死的,没一点生气,身上的钱一多半都付给了朴树生,如果走不成的话—— 
裴新民把酒瓶子扔到旁边,咕麓麓一串脆响,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脚,轻轻的踩住了它:“老大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到处扔垃圾吗?” 
那人弯腰捡起空瓶子,扬手一抛,一条美妙的弧线,非常精准的落到了垃圾桶里。 
裴新民闭上眼睛,那人蹲下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怎么不说话,你这副颓废的样子实在太迷人了。” 
他摸了摸他的脸,又想亲他,裴新民烦不胜烦:“你来干什么?” 
“老大让我送你一程,他说你不了刀和会,在这地方呆着又太危险。” 
裴新民眼光微微闪烁:“他这么说的?” 
“是啊,无论如何,你救过他一命——大嫂的事,他也就不再计较了。” 
裴新民看了他一会儿:“我给你机会,你跟我说实话。” 
“老大确实是这么交代我的。” 
裴新民不置可否:“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跟我来。”付三微笑,混血儿难得会有蓝眼睛,他却不知道得了谁的迹,长空碧海,一望无尽的蓝。 
裴新民和张家男都不是纯正的亚洲人血统,说起来这一方土地,经过上百年的辗转沧桑,即使是在人身上也留下了烙印。 
裴新民跟着付三上了码头,一艘船已经整装待发,夜里看不大清楚,只觉得迎面而来的海风,清爽里带着海腥气。付三吩咐人开船,他们站在甲板上,城市在视线中渐渐剥离,那种感觉很奇怪,有轻微的痛楚,伤感,以及快乐。 
付三离他很近,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我说,你那天没冲我开枪,是不是多少对我有那么点意思?” 
裴新民没说话,付三哈哈一笑:“这船上什么都有,也都是信得过的人,二十天后到西海岸口,那儿有我一个朋友,他会接应你。” 
裴新民却在想,送到嘴边上的苹果,往往都是有毒的。 
裴新民不是白雪公主,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然而付三蒙住了他的眼睛:“别这么看我——” 
那要怎么看? 
裴新民也想用温软的目光看这世界,他能够接触到的,每个人,每件事,都善良公正,各有所得,然而那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有你就没有我,与其我死,为什么不是你去死?反正都要死,早一步晚一步又有什么关系,你说对不对,付三? 
“也许对,也许不对。”付三转过身,面向大海“有时候我会想,人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不算东西。”裴新民垂下了手里的枪。 
“没错,你说的对,人本来就不是东西!”两个男人嘎嘎大笑,忽然间就没了声息。 
静默。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裴新民顿时冒出一层冷汗:“你等等——” 
付三背对着他。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付三回头冲他一笑,露出一口雪亮的白牙。 
“我们第一次见面——” 
裴新民全身无力:“拜托你,不要说了,又不是高中小女生。” 
“第一次见面你真是狼狈,叶开山看你不顺眼,背着麻叔偷偷整你。” 
裴新民微微一怔。 
“没错,我那时候就见过你。”付三记得他被按在泥水里,真是性感,没有哪个男人比他更适合——被凌虐。付三陪着林志豪来见麻叔,他身在暗,并不想出手,他发现自己在勃起,每到裴新民被逼到绝境,他就比他更亢奋。 
付三摸了摸他的脸:“你知道,我爱你。” 
他在微凉的晚风中,静静的对他说。 
我爱你。 
裴新民恍恍惚惚的,只觉得不真切,这世上谁会去爱谁?何况就算爱,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一样的被逼出了刀和会?一样的被追杀?一样的,死无葬身之地。 
付三亲了亲他的唇角:“我一直爱你,一直一直的,爱着你。” 
爱到我几乎分辩不出,到底是不是在爱你。 
裴新民用枪口顶住了他的下巴。 
他的眼睛是悲哀的淡蓝色,东方人的面孔,灵魂没有归宿。 
爱情是一个骗局,命运也是,躯壳也是,那么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不要开枪——”付三轻吻着枪口。 
“你听我的话,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接应你的那个朋友,手里有我的帐户,没剩几个钱,但也够你做些小本生意,我们这种人,能得善终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你要懂得知足。 
裴新民想,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 
付三用手指堵住枪口,仿佛是堵住了他的嘴,又仿佛是手淫,细细的抚摩着。 
裴新民退后一步,这个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付三也退了一步,从始至终,他爱的人并不爱他,也从来信不过他。 
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好笑,像追着尾巴不住挣扎的狐狸,像一个罗罗圈,什么都是像,就是不像他自己。 
付三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一个顶尖的杀手是没有自己的,然而他却始终无法抹煞自己,因为他爱着另外一个人,而这个男人,现在正用枪口对准了他。 
付三微微一笑,他忽然有一种冲动:“你开枪吧——” 
“开枪啊!”他抓住他手里的枪,顶住自己的胸膛。 
他可以听到搬机细微的喀喀声。 
他能够分辨出最新出品的两种子弹的破空声,然而这在爱情中毫无用处,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只有一件事。 
他忽然间掏出了枪。 
裴新民猛的扣下了搬机,与此同时,付三整个身子向后翻去,越过了围栏,身体在半空中,被迎面而来的子弹击中。 
仿佛是午夜里的烟花。 
轰然爆炸,气焰直冲甲板,把整艘船都震得失去了方向,在原地不停的周旋。 
裴新民伏在甲板上,许久之后,听到卡啦一声轻响。 
一枚戒指背叛了他的主人,轻轻滚落到裴新民面前。 
他剧烈的颤抖着。 
那个人他什么都知道,身体内的雷管,这预料中的一枪,却什么都不肯说。 
裴新民摸索着,戒指以及——那微不可触的一点血肉。 
忽然间有一点顿悟,爱。 
他咬住了牙关,抽噎着,心痛如绞。 



B 爱不爱,可伤人 
裴新民把戒指套在手上,他要记得一个人。记忆是很微妙的东西,它总是在漫长的岁月里被反复的揉搓,最终变成一片空白。所以裴新民用火一次次的灼烧,他知道,越是剧烈的疼痛,越能使人刻骨铭心。 



3月26日,也就是农历的2月15,大吉,宜出行,宜动土。 
林志豪选在这一天接受东南亚大豪财经杂志的采访。 
记者是个漂亮的小姐,对林志豪早有耳闻。这个人是靠黑道起家的,警方一直密切留意他的动向,然而却抓不到把柄,这倒还在其次,最令人惊叹的是——他没有案底,不管是走私还是贩毒,这都和他没有关系,甚至连交通违章的记录都没有,他仿佛生来就是干净的。 
苏玲南小姐发现他有一双温柔的眼睛,男人的眼睛用温柔两个字来形容似乎是有点奇怪,但他的确是温柔的,很轻易的就让人联想起初春的日光,那风,轻而软,静静的望着你,只那一眼,就让人的心都醉了。 
苏玲南是花丛中的高手,阅人无数,这一类的男人,做爱人知情晓趣,做老公体贴入微,他轻易的不会出轨,出轨也不可能让你抓到任何把柄,他会把外面的事情打点的像烫过的衬衫一样的妥贴,更重要的是,他很有钱——更更重要的是——他刚刚死了老婆。 
苏玲南把浓密的长发往身后一甩,她知道自己哪里长得最美,何况她本来就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但那个男人的眼光里波澜不兴。她有些气馁,干脆单刀直入:“林先生,冒昧的问您一个私人问题,您夫人过世已经半年多了,以您的身份,中匮乏人毕竟是件大事,难道就没有续弦的打算?” 
林志豪神色微沉,静了一会儿才说:“我和我夫人是在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她很单纯,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除了她之外,我没有爱过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人,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我想也不会有。” 
苏玲南微微动容:“您的意思——难道是说?” 
“苏小姐站在女性的立场上,可能会更容易理解这种感情吧……” 
“可是您还这么的年轻……” 
“这不是什么问题,人心其实是很小的,只要还记着另外一个人,就不可能给其他任何人留下位置,即便是日子再长,也是一样的道理,您说是不是,苏小姐?” 
“啊?”苏玲南猛的一惊:“啊,对。” 
她暗暗叹了口气,如今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肯这么想,尤其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这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然而苏玲南在业界混了这么多年,因为貌美,哪个男人不想占她点便宜,而她主动的给了林志豪机会,竟也被他旁敲侧击的拒绝了,不由得苏玲南不多看他两眼。 
女人和男人是一样的毛病,越得不到东西,往往越是最好的。 
林志豪看了看表:“差不多到时间了,苏小姐也饿了吧,让他们上菜好不好?“ 
苏玲南嫣然一笑:“让林先生亲自下海陪酒,我还真算得上幸运。” 
林志豪淡淡说道:“苏小姐太客气了,辛苦了一上午,吃个便饭也是应该的。” 
说是便饭,准备的却十分丰盛。 
服务生在包间里穿梭来往。 
苏玲南给林志豪斟上了一杯。像他这种男人,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人,都会平等以待,绝不肯失礼。 
她媚眼如丝的钩着他。 
林志豪却按住了杯口:“对不起,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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