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理我这个老太婆的话,那荏苒呢?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要纳妾,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见凤临的态度如此的坚决,老太太知道自己在强硬也没用,只好改变策略,把孙媳妇推了出来。
闻言,凤临垂下眼,没有说什麽话。看来对这个荏苒,他还是比较在乎的。但也只是瞬间,他又开口:
“这件事,我自会对荏苒说。但是──”刚缓下来的调子复又高昂起来,凤临抬头看我,紧握住我的手,“我决不会让凰月做我的妾──”
“我要他做我的妻子!”
我趴在床上叹气。
上午凤临发表那个惊人的宣言後,凤府立刻闹得人仰马翻,老太太当场就气晕了。现下看了大夫,听说已经没什麽大碍了,只是还在气头上。凤临安顿好我後就去探望老太太了,虽然知道现在去看她是自讨没趣,但毕竟是一手带大自己的长辈,他还是不忍心的。
不放心我一个人,凤临暂时安排我住在他的房里。
因为他吩咐过下人不准我乱跑,所以没人有胆子肯放我出去,最後我只能无聊的打量著四周的摆设。
凤临的房间很整齐,就像他本人一样一丝不苟。一进门,首先看见的是一个黑漆条案,上面的摆著些瓜果,往右走就是内室,正中是张花梨木嵌螺钿的圆桌。靠墙的角落置了个花架,上面摆著一些青花瓷盆、玉器等等。架子对面开了一个花窗,窗下摆了一个茶几和两张太师椅。几上面还扣著一套茶具……
房间里的每样东西都摆地恰倒好处,完美的惊人。一点杂乱随意的影子都看不到。
看来一个人住的环境也很能看出主人的性格,像我的绯红院,像凌决雪……
心思在想到那个人的瞬间就折了回来,我努力让自己回想早上的事。
其实我没想到凤临会把事情闹那麽大,我只是想在我没有自保能力的期间,暂时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可是今天他这样一来,就把我推到一个风口浪尖的位置。巴结我,陷害我的人肯定陆续不断。现阶段我最不想要的就是引人注意。可惜天不从人愿。
这不,刚想著曹操,曹操就来了。
眼前的女子一身青衣长裙,并不是很漂亮,只能算清秀而已。柳叶眉,很淡然的一双杏眼。虽然姿色普通,可她身上那种娴雅淡然的气质却让她整个人都不同起来,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很自在。
“你就是凰月?”她轻轻地问,脸上带著温和的笑容。
我点点头。对於一个和自己抢丈夫的情敌,她的态度似乎过於温和了些。我有点担心,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
“听文少卿说你是千翡楼的小倌?”
看了一会儿她平静的神色,确定她只是单纯问问,而不是讽刺我,我才点点头。
“你不会说话?”
我没动作,只是瞪她。如果她已经见过文少卿,那麽她肯定什麽都清楚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见到我有些不忿的表情,她抱歉地笑笑,那笑容似乎和刚才的有点不同,是淡淡的忧伤与无奈。
“对不起,我不是想来阻止你和凤临,我只是……想看看他喜欢的人究竟是怎样的。”
有机会!
意识到她话里隐约透出的情感,我立刻转起脑筋。看来这个女人不是一点都不在乎的,我可以利用她来阻止凤临。
你爱他吗?我取来纸笔,问她。
“爱?”她看著我写的问题,有趣地看我,“怎麽能不爱?他是我丈夫,我十五岁就嫁给了他……五年的时间不算短,足够你爱上一个人,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男子。”
那你不想阻止我们吗?我又写了个问题。
“我很累了。我爱过,努力过,可我们之间却永远是相敬如宾,我无能为力。”看著花窗里透出的那一片蓝色,她神情悠远地说著,“我本以为他也许就是这麽一个有点单纯却不会爱的好男人,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不是他不会,只是人不对而已。”
她转头看向床边,我朝著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墙头上挂著的一幅字画:
素处以默,妙机其微。饮之太和,独鹤与飞。犹之惠风,荏苒在衣。阅音修篁,美曰载归。遇之匪深,即之愈希。脱有形似,握手已违。
是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之中的冲淡。
“这是我写的,挂在他的床边,那时侯我才十五岁,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努力一切都可以随我之愿。犹之惠风,荏苒在衣。我只希望他能时时刻刻不忘我。可惜──”她自嘲地笑笑,“不过是南柯一梦。”
“今天丫鬟春夜告诉我,少爷和太奶奶为了一个青楼的小倌大吵了一架,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是该死心了。一个梦做了五年,不醒又能怎样?”
“从今以後那个人我不会再关心,你们的事我也不会反对,今後如何便是你们的事,与我再无关系。”
看著她坚定决绝的神色,我知道她的决定不会更改。如此潇洒,又如此决绝……这个女子,真的是可惜了。
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我一下後退无门的处境。
你是解脱了,可我呢?我又该如何?
凤临从老太太那儿回来时,身边多了个白眉白须的老头。凤临向我简单介绍了下,那老头是老太爷的故友,住在北陵城郊的西霞山上,是附近医术最高的大夫,平时向他求医问诊的人多如凡星,可惜老头脾气古怪,看不顺眼的从来不医。
以往的惯例他是从不下山的,这次是因为凤老太太的事才肯破例。凤临乘这个机会就把他带来了。
“这位公子喉舌皆并无受损,应该是後天中毒所致,我先开这方子,你先吃些日子看看。”
把完脉,写了方子。凤临恭敬地送他出去,临走时,那老头看了我一眼,拉著凤临一道走了。
看来他是看出什麽了。若他的医术有传说中的那麽好,他一定发现我中的毒不简单,这个时恐怕就在警告凤临吧。
这样也好,反正事情本来就复杂了,找不到解决方法就让它更复杂吧,说不定反而能因此找到出路。
听见有人从背後靠近,知道是他,我柔顺地任由他从後面环住,等著他的质问。可惜他的反应老是出乎我的预计。
“听说荏苒刚才来找过你?”他凑在我耳边问。
我想转身,他却不肯放开,我只好就著他抱我的姿势点点头。
“知道和亲眼看到是不同的吧,你後悔吗?”他又问。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爱上他只是一场戏,谈什麽後悔呢?如果说後悔,那也是因为他意外的情深。我以为按他的保守的个性,即使把我赎出来,一辈子也只会在爱与不爱中挣扎,却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个决心想娶我。
“她是个很好的女子,可是我从来没爱过她,我只爱你,凰月,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
他拉我正对他,再一次地问:“後悔吗?”
我还是不回答,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很快就不见了。我看见他眼睛被深沈的情感沈淀成亮丽的金色。
“你後悔也没用,凰月,”他压低下身子,我不自觉地望後仰,他却不依不饶地迫向我,身体的整个重心都在背後扶著我的那只手上,最终我还是被他攫住唇瓣。身体被他紧压著,他一遍一遍地吻我。
“我不会放开你的。”
牙齿被他撬开,他在我口中肆意翻搅。唇齿间泄露出来的是他几乎执著的爱语。
我忽然觉得,这场戏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
第五章
婚期定在十五天後。
不管老太太有多顽固,面对凤临的异常执著,以及荏苒的全面放手,她最後还是让步了。
凤临可以娶我,但婚事只能低调处理,对外也不能宣扬我的身份。
十五天,这是我最後的期限。
我不明白事情怎麽会发展地如此之快,迅速地让我完全措手不及。
现在,凤临每天都陪著我,他还是同以前一样的温柔深情,只是──
角色倒转,一切仿佛又回到千翡楼的那一段时间,只是我变成了他,犹豫、退缩、拒绝,而他,则变成了那个每时每刻注视著我的狩猎者。无所不在的眼神,缠绵悱恻的亲吻。我想逃开却不能,只能祈祷手下的人快点找到我。
“凰月……”
“凰月……”
“凰月……”
一声声的呼唤,随著时间的逝去,变得越加惊心动魄。
五天。
十天.
十五天。
我的心渐渐沈下去,直至深不见地的黑暗深渊。
没有人来。
没有人会来了。
从千翡楼出来到现在,那麽久的时间却没有一点动静,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背叛了我!
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开始崩溃。
我以为只要出了千翡楼一切都会好的,我以为即使没了武功声音我还可以重新站起来开始,我以为我还有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可以供我差遣,我以为我还可以有报复的机会,我以为……不!
不会是这样的!我凌决绯怎麽可能就这样结局?我不信!
没有了,什麽都没有了……
“一拜天地──”
谁?谁在说话?我想看清楚,可眼前却是一片血红。
什麽东西?我动手想扯,有人比我先行动作了──
“凰月……”有著琥珀色眼睛的男人轻柔地扯下挡住我视线的东西,我看见红色的布巾掉落在地上。
这是什麽?我在做什麽?
我茫然地接过他递给我的杯子。
“一起喝。”他轻哄著。
酒?是酒吗?我闻了闻,是的。对,我要喝酒,喝醉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我昂起头就灌了下去。
不够,不够。
我拿了酒壶一杯杯的喝。很快壶里的酒都没了,我迷迷糊糊地觉得身体开始变的暖洋洋的,轻飘飘的感觉让我想笑。
“凰月……别怕……”他把我抱起来,一步步朝内室走去。
怕?我不怕!我凌决绯什麽都没怕过……可是,他叫我凰月……我究竟是凌决绯还是凰月?
躺在他的怀里,我的头更晕了。但很快身体就接触到柔软的床垫。
“凰月……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喃喃低诉,湿润温暖的吻一个接一个落在额头,鼻子,眼睛……嘴巴。
他的唇贴上我的,舌头卷住我细致地含吮,感觉到身上的衣服渐渐滑落,我不安地推他。
他撑起身子看我,脸上的表情没了一贯的冷淡,只是一片沈迷。
“你真美……凰月,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褪下最後的衣物,他朝我压过来,肌肤直接相贴的灼热让我更加不安,扭动著身体想逃离却只是引起对方更激烈的回应。
身体被翻转过去,什麽冰凉的东西抹上最脆弱的部位,一个热热的东西抵上来。
痛。
企图进入的物体被紧窒的内部阻挡,疼痛让我下意识地想逃离,我往前爬了一步,却被他一把扣住。
“别逃……别想离开我,凰月……你是我的!”
一瞬间的贯穿让我痛地发出一声呜咽,他托住我失力的腰部,
“凰月,你是我的。”仿佛确定了一样,他再一次地重复,细碎的吻著我的颈部。慢慢地,他开始挪动身体。
一下一下,从最初的温柔渐渐变得狂野……
我把脸埋在被褥里。
讨厌,很讨厌。
我从来就没喜欢过这种事情。
从小就被迫著接受,像玩具一样被别人压在身下,那种压迫的窒息。很讨厌。
只有一次。
只有那一次,我是心甘情愿的。
即使现在这个人比他温柔百倍,但我是自愿的,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喜悦。
大哥……
眼泪落下来,渗进凌乱的床褥里。
身体被另一个男人侵入,心里却仍想著他。
我觉得我真是无药可救了,不是说好要忘记的吗?
“凰月……”他一下子猛烈地撞击在我的内部,我喊不出来,只能紧咬住身下的被褥。
“我爱你,凰月。”他的声音有著奇怪的悲伤。
然後。他咬住我的肩,分身泄在我体内。
紧绷的身体颓然压在我的身上,我不舒服的想把他推下来,才一动作,还在体内的东西又坚硬起来。
他退出来。
就在我庆幸他放过我的时候,他把我翻过来,从正面再次进入。
我紧紧拽住身下的床单。
无所谓,反正这个身体已经够脏了,有多少人上过又有什麽差别。我又在在乎什麽呢?
手里的床单被我扯得死紧。
对啊,那个人又不要,我还在乎什麽呢?真可笑。
可是,身体依旧放松不下来,无论怎麽告诉自己,手里只是更加用力地扯拉著,像在压抑什麽一样。
嘶──
紧绷的绸缎承受不住我的力道,一下子撕裂了,那一瞬间,好像有什麽东西也一同碎掉了。
“啊──”我突然发出尖锐呻吟。
他的身子一震,进攻瞬间疯狂了起来,引出我更多的叫声。
那是什麽呢?
恍惚间,仿佛看见碎裂了一地的晶莹。
是什麽呢?我悄悄的问自己。
火盆里的火焰燃烧正旺,我披散著头发坐在镜前。身边的他一手持著梳子,一手握著我的一缕发丝,细致的,小绺的为我梳理一头漆黑油亮的长发。
我穿著一身红色纱衣,上面锈著雪白的牡丹。鲜豔的色调更显地我面色的苍白,但奇怪的并不显得憔悴,只是如玉一般的美丽。
我微侧过头,火光映在闪亮的头发上,稍一动作,就像发光的波浪般起伏。
他忽地停下梳理的动作,抑制不住地凑过来吻我,我轻易的接受,甚至微张开口欢迎他的进入。
呼吸很快急促起来,但在失控的那刻,他还是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