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齊挹辰的眼光好似他再也不是她的弟弟,她要「原來」那個齊挹辰,「原來」的弟弟!
「姊……」齊挹辰不禁悲哀的紅了眼眶,不抱希望的問:「我還是妳弟弟……還是因為……我是同性戀,所以就不是妳的弟弟?」
齊美玲啞口無言。
第九幕
兩天後,齊挹辰如願帶著左腿的石膏淮許外出一趟──由齊謙沖陪著。
「你確定他還在?」齊挹辰自醫院到家中的路程不知己問過齊謙沖多少次這個問睿
「我確定,剛剛我還打電話問樓下警衛,他有看到邵時方出去又回來,跟他平常一樣的時間:晚上十一二點才回來,你放心吧!」齊謙沖安撫著坐立不安的兄長,流暢的開著齊挹辰的車子往他的住處而去,「邵時方的個性你還不清楚嗎?」
研究生的生活是洠в泻罴俚模斎珖鴮W子皆在享受酷熱暑假的同時,對研究生如邵時方等人而言,這段時間卻是最佳趕進度時期──趕paper進度。
依舊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忙碌研究生生涯,與「暑假」二字完全扯不上關係。
「就是清楚才會擔心。」比起邵時方一聲不吭的離開,他更怕與邵時方面對面談「分手」,齊挹辰洠в薪z毫的勝算,洠в薪z毫的自信可以留住他。
但他要試,怎麼也要試過才能放棄,怎麼也要跟他談過後才甘心……
洠в邪l現弟弟話中的怪異之處,他煩惱的回答。
「哥,我支持你。」齊謙沖洠ь^洠驳恼f。
「啊?」齊挹辰亂得可以的思緒被齊謙沖這句話攪得更亂。
「你不是跟姊簦Х藛幔俊过R謙沖被指派來全天候「看護」齊挹辰便知他可能做了什麼事惹怒姊姊,幸好現在是暑假,不然齊挹辰就得跟姊姊成天大眼對小眼,相看兩厭。「不管是什麼事,我站在你這邊。」
齊挹辰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帶大的弟弟,後者注意著路況,洠Э此告⑹颤N也洠дf嗎?」
那天她回去之後什麼也洠дf?齊挹辰不由得欽佩起自己的姊姊,即使他本人都ing out了,她還是千方百計想要掩飾這椿「家醜」。
齊謙沖搖頭,堅稱:「但我還是支持你。」
「我是同性戀。」齊挹辰告訴齊謙沖,他不想再說謊,不想再欺暪眾人,「這就是我跟姊姊爭執的內情,你要看不起我還是不認我都無所謂了。」
自由……肩頭的負重超過他所能承受的,如今他學習著一點一滴的扔棄,只是──邵時方仍願意等他嗎?
「我們都知道,包括爸爸。」齊謙沖在齊挹辰震訝的目光下吐實:「我們早就知道你是同性戀。」
因此試圖改變你的性向,找上幸福运M隳茏呋亍刚墶梗玫健感腋!埂}R謙沖是這麼說的,只是他不知為何,突然忘了那幸福运乃谖恢煤椭髦吾t生的長相。
「是嗎?」齊挹辰只感受到咎由自取的悔悟以及自食惡果的苦楚,洠в惺颤N幸福感,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想拍弟弟的肩膀,還是作罷。「謝謝。」
至少弟弟洠в幸虼舜癞愵悾驮摳吲d。
齊謙沖趁紅燈等綠燈的空檔,大力拍下齊挹辰的背,正中他的傷處,疼得他眼泛淚光,「做什麼?」
「不論如何,你都是把我拉拔長大的哥哥,不會變的。」齊謙沖想得很清楚,不是隨意出口安慰兄長。
齊挹辰方才寬心一笑,拍下弟弟的肩膀,沉下心思,不發一語。
齊謙沖明白齊挹辰內心的忐忑,也由著他去,專心開車。
這幢大廈是齊挹辰留學回來後接的第三件案子,是以建商以很低的價格賣給他,他付了頭期款,之後的銀行貸款定期繳迹呀浗咏猜暎局皇菫榱藢胰擞兴淮I的房子,只因一個男人要有車子有房子才算是立業,而他身為長男,要做榜樣給弟弟看、給街坊鄰居看。
後來因邵時方的存在,這幢房子開始有意義……然而,美夢不到半年,碎裂。
齊挹辰深吸口氣,取出鑰匙讓齊謙沖開門,雖是自己的家門,可他竟有想溜的衝動。
「哥?」齊謙沖的聲音喚回他的心神,他滿是不安的笑了笑。
「洠隆!
「我跟朋友有約,就約在附近,如果你們談完了,就打手機給我,我再來接你。」齊謙沖體貼的搖搖車鑰匙,笑道。
「別把我的車玩壞。」齊挹辰警告,目送弟弟離去。
大門是敞開的,齊挹辰卻鼓不起勇氣推門進入,眼角瞥見門旁的門鈴,倚著枴杖伸手、收手、又伸手……
最後他椋涎郏俨贿t疑的大手一摚ВT鈴大力拍下──
「喵──」一聲貓兒的嘶叫率先傳來,然後是低低的安撫聲:「噓,律守,小聲一點,別吵到別人。」
齊挹辰一顆心提至喉嚨口,口乾舌燥,惶惶不安的等著邵時方來應門。
虛掩的大門被拉開,映入眼裏的是那張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造型不一樣的眼鏡因反光而讓齊挹辰失去窺探戀人心思的先機。
他發覺自己的心跳過於快速,快到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頻率……
一雙扶助的手攙上他的臂膀,齊挹辰遲緩的偏頭,看著矮自己半個頭的身影正幫著自己進屋,一抹感動湧上心頭,他不可遏抑的想要碰樱蹠r方。
「邵……」
「先進屋再說……」邵時方語間平常,尾音仍慣性的拖長,讓齊挹辰倍感親切。
好不容易將左大腿仍裹著石膏的齊挹辰安置在沙發後,邵時方像個主人般跑到廚房用兩人的馬克杯泡了兩杯即融咖啡出來。
「我只會泡即融咖啡。」洠в旋R挹辰的好手藝,只好請他將就。邵時方將齊挹辰的杯子遞給他。
「謝謝。」齊挹辰接過他的馬克杯,咖啡的熱度透過杯子傳入他的掌心,流入他的血管。
邵時方在離他不遠的單人沙發上坐下,端正的坐姿一如那日在醫院的模樣,他一手執著馬克杯的杯耳,另一手的掌心當杯壂,低垂的眼眸注視著冒煙的棕色液體。
「不客氣。」齊挹辰聽見邵日方客套至極的回應,剎覺咖啡的熱度不再。
「邵……我……」齊挹辰看著邵時方,驚覺他們兩人之間竟也會有像今天這樣──兩望無言。
「你喜歡那只錶嗎?」邵時方陡然抬眼,笑問。
他右臉的瘀青不復,眼眸沉靜如水,對齊挹辰而言,那雙眸子太過深微,以致於他感受得到那兩泓黑眸散發出的冷意。
「喜歡,很喜歡。」邵時方很了解他的品味,齊挹辰順著邵時方的話接下去,心卻愈發的惶張發寒。
「那就好。」邵時方別開視線,環視客廳,他住進來的時間不算太久,所以洠в辛粝率颤N痕跡在這間房子裏。
也好,洠в辛粝率颤N,乾、乾、淨、淨,縱然他與齊挹辰之間不可能像房子一樣……
「喵嗚。」律守躍上沙發,寶石般的綠眸來回輪留望著他們兩人。
「邵,你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齊挹辰終是忍不住問出口,他受不了兩個人之間被名為「沉默」的河所阻隔。
「我臉上洠в袀 !股蹠r方的笑臉維持著,撥開過長的頭髮露出臉孔來讓他瞧個分明。
就算有傷,也好了,他現在問,未免太遲,在他下決定離開後,齊挹辰再說什麼都是多餘。
「邵……」他知道太遲,但他能不能給他關心他的契機?
邵時方的笑自嘴邊消散無蹤,鏡片下的眼眸冷宕,氾濫延展侵入齊挹辰的骨血。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就讓我們好聚好散吧。」邵時方重嘆口氣,道出分手宣言。
他一直在等,等齊挹辰「回來」,等著當面跟他說「再見」,等著跟他「分手」,他要斷得一清二楚,不告而別不是他的作風,而且會讓彼此餘下殘留的依戀,這對他們兩個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齊挹辰手一震,猶然燙熱的咖啡灑上他的褲管,左大腿上的白色石膏染上棕色的汙蹟,他渾然未覺。「邵,我回來不是要跟你分手的,我是回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這兒等你回來為的就是『分手』。」邵時方不想再聽齊挹辰的任何一句辯解。
「邵!你聽我說,聽我解釋,我求你,求你聽我解釋好不好?」齊挹辰將馬克杯往茶几上一擱,急急起身,伸手想捉住他,邵時方警戒的後退,玻鹧蹃砜此
「對不起……」邵時方搖搖頭,拒絕,「我很想保持理性的分手,但你這樣……會讓我感情用事。」
他控制著自己的呼吸,掌控著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不隨著齊挹辰起伏。不能心軟,不能心軟,他已經……已經洠мk法再忍受這樣的齊挹辰……
當愛情滲入「忍受」後,他們還能牽一輩子的手嗎?邵時方不願意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加惡化,寧願在他還撸б圃趷鬯c恨他之間時切斷他們的連繫。
「邵,我已經跟我姊說了,我什麼都說了!什麼都說了!洠в腥魏巫璧K在我們之間了,真的!」齊挹辰連珠炮的說著,慌忙的想要讓邵時方知道他終於能對自己坦白,終於能對家人坦白,終於不必躲躲藏藏的愛他……
邵時方悽然地淡笑,顫抖的唇角揭示他的動搖,移開的眼眸說明他下定的決心,「對不起……」
「邵……」齊挹辰絕望的呼喚著,真的洠мk法了嗎?洠мk法挽回?明明他愛他啊!明明他下定決心面對事實,明明他們……他們還是愛著彼此的……
邵時方哀憐的看著他,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他傷心,吸氣再吐氣,這動作重覆不知多少次,齊挹辰才聽聞他哽咽的聲音:「挹,我愛你……真的……真的……好愛……好愛你……可是……我也好恨……好恨你……」
好想因為愛他再原諒他一次,卻又好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
「邵……」齊挹辰慘澹驚恐的瞅著他,想靠近卻又深怕他的推拒。
「對不起,我洠в写蛩氵@麼說的……」邵時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不要道歉,不要道歉……」他要的是他的原諒,不是他的道歉,要的是他留在自己身邊,不是他的離去。
齊挹辰明白自己洠в辛觯矝'有資格再爭取邵時方,但他不想放手,不想放手……
他抱住自己的頭,腿上的傷讓他無法久站的跌坐在沙發上,悔恨與懊惱都來得太遲,醒悟與坦承也來得太晚。
邵時方走到他面前,摘下眼鏡,彎身抱住他,在他耳邊輕喃:「Good…Bye; My Love。」
齊挹辰在他離開自己時拉住他的手,緊緊捉住,想要捉住他,不讓他走,卻在邵時方的微笑注視下鬆了力道,他輕輕一掙,掙開了他的掌握,也掙開了他們之間的牽絆……
「這份工程是你先前接的,圖畫好了,但是施工的細則上有一些困難,工頭說不是你他不能信任。」同事甲帶著一堆卷宗前來,探望順道要齊挹辰幫忙。
齊挹辰看著那堆卷宗,迎上同事期盼的目光,無力的微笑下,強迫精神不濟的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頭,瀏樱А
未久──
齊挹辰圈出幾個不適宜的地方,才道:「手機給我。」
醫院是不能打手機的。
但齊挹辰是因公受傷,加上他跟頂頭上司還有主事者是在國外留學時的同學,為公司草創時期的功臣之一,雖然職位是土木技師,他在公司的地位不言自明。
一方面靠自己本事、一方面靠人茫沟脹'有背景支撐的齊挹辰即使職位不比旁人高,影響力卻比他自身的職位來得高。
因而就連受傷,公司也是替他出了大半的醫藥費以及安排了一間個人病房給他。身邊洠в嗅t護人員又在個人病房裏,當然就無視於這條規定大剌剌的打起手機。
先前他的手機被齊美玲洠眨樟钏腥瞬粶式枋謾C給他,就怕他跟邵時方互通有無,形同軟禁。
現在分手了,齊美玲也洠⑹謾C還他,人洠砜搭櫍故墙淮她R謙沖要「看」好他。他還是得靠電話卡渡日,只是每天每回打的號碼都是同一個訊息──行動電話使用者關機。
他不敢打去邵時方家裏,而邵時傑每天來也洠Ыo他好臉色看,出口的探問全是一個回答:無可奉告。
同事甲將手機給他,齊挹辰撥了一串號碼,同那頭的人說了一堆國台語夾雜的話後掛斷,「好了。」
做土木的重要是公司和工地間的連繫,這一層若出大問睿颤N都不必談。
「多謝。」天知道他就是跟工頭無法溝通良好,同事甲觀察著齊挹辰的神采,頓覺他不若洠軅皝淼美嗜弧!改闶颤N時候出院?」
看齊挹辰臉色不佳,原本線條不差的身材經這受傷住院竟成了皮包骨,醫院的伙食真的差到這種地步嗎?
「石膏拆了,要復健,大約再過兩個星期吧。」齊挹辰無精打采的回答,視線由卷宗眨巴猓袂槊爝h難解。
「小齊?」同事甲有些擔心的抬手在他面前摚Я藫',喚回他的心神。「你還好吧?」
齊挹辰笑著點點頭,「很好,我是腿骨折,又不是腿被鋸斷,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放心吧。」
「不是,是你的臉色很差,好像都洠谩'吃好。」同事甲左右張望,「怎麼洠Э匆娔愕呐笥眩俊
「『女』朋友?」齊挹辰尖聲重覆,眸光沉冷,煞時刮起狂風大雪。「我那來的『女』朋友?以前洠в校葬嵋膊粫小!
「小齊?」同事甲被難得嚴辭正色的齊挹辰嚇到,他變臉怎麼比翻書還快?
齊挹辰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抬手掩住自己的眼,不讓藏不住心事的眼眸洩露太多,「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洠шP係。」可能是跟女朋友吵架吧。同事甲只能如此猜測,於是以過來人的經驗說:「女人啊,哄一哄就洠铝耍ǔK齻儠M玫侥闳钡淖⒁饬Γ墒悄愕纳畈恢挥兴蝗耍运齻儠话玻阒灰o予她們保証,讓她們有安全感就行了。」
齊挹辰失笑,無可奈何的頷首,「我受教了。」
哄?他就是因為「哄」過頭而失去邵時方。
「小齊,以你這兩年來的表現,我相信你有一位很不錯的女友,好好把握,有什麼铡畷忉屒宄托辛耍腥藚龋袝r候就是那個面子拉不下來。」同事甲拍拍齊挹辰的肩頭。
「謝謝。」就算他拉下自己的裏子,邵也不可能回到他身邊。
「我得走了,這些文件你看看,建材公司報的價位根本是坑人……」同事甲說到後來又開始抱怨。
「我知道了,我會跟他們溝通的。」當工程的接手人不容易,要不是他受傷,他也不願意將掙取到的工程拱手讓人,而別人也不見得樂意接手他的工程,只因公司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茫皇煜さ娜舜蚪坏离m是正常,但會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