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那边似是怕裴元修忘记,已先后来了两人提醒。
裴小抱着赤金观音像放在裴元修书房的书案上,已累得手臂酸麻。再依依不舍的望了眼观音像,小声问道:“爷?您真要把这金疙瘩当寿礼?足金的啊,沉甸甸的!”
裴元修笑骂:“你这没出息的,爷还能缺了银子?”
看了眼金像,摆手命裴小好生收入锦盒,再道:“商队如今到了何处?”
裴元修的商队已于一月前组起,出发往大食国而去。
“前儿个刚收到飞鸽传书,已过了天水。吴管事说路上收到一块封了蝴蝶的琥珀,蝶翼完整,展翅欲飞,栩栩如生,且极为通透干净,甚是难得。”
自打商队出发,自家爷每每问起,皆最关心收到何稀罕物件,裴小如今已习惯了捡着这些回话。
“对了,小的在皇觉寺遇上了九公主!”
“嗯,九公主可好?”
“这小的就不得知了,公主尊贵,能记着小的,对小的笑笑,小的就知足了,嘿嘿,哪里能与公主说得上话,只看着公主面色红润,心情也不错!”裴小想着珑玥那灿若春花的一笑,嘿嘿两声,心中暗道:九公主真是美人儿一个啊!
裴元修瞧了眼裴小那模样,不知为何竟气闷起来,只沉哼一声,打发他下去了。
记起裴小所说的琥珀,心中想着:这琥珀想必九儿会喜欢,若是可以,雕成猫儿之型,倒是应合了她那小袖猫儿之名。算了算日子,商队于大食往返两年便可回来,还有的是时间细细琢磨,送做及笄之礼
翌日一早儿,裴老夫人寿宴,似是恐裴元修不去,特特遣了下人过来相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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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我终于让小九儿露了些霸气出来,公主嘛,就要有公主的脾气,不能和善了,嗯嗯!
☆、裴元修寿宴遭算计,封靖王领命驻北疆
裴元修将裴府派来的下人晾在院中,不疾不徐的眼瞅着将要过了巳时,方带了裴大与裴小打马往柏树胡同的裴府而去。
远远的便见裴府大门张灯结彩,穿着新衣的家仆满面喜气,整齐的列了两排正在迎客。
裴老夫人大寿,以裴府如今的情形没了从前的风光,凡是能来拜寿的,不是亲朋,就是碍于面子不得不前来的故交,再有便是看好裴元修大有前程,想及早交好的官宦人家。
见裴元修来至门前下马,又听闻下人上前牵马,道:“大爷回来了!”
有没见过的,也能猜出是裴元修,于是纷纷驻足,上来寒暄攀谈。
毕竟于外人眼中,他还是这裴府的主子,不能损了颜面,裴元修自是拱手还礼,引众人往府内而行。
行了不远,便见迎面而来的裴远之,一同的还有平日里与他交好之官家子弟。
那日国子监大比,顺启帝钦点裴元修校场射缨,看在众人眼中自是圣恩正隆。又知他与太子、英王及明府几位公子交好,便起攀附之心。若能得他搭桥引线,入得太子之眼,那今后的前程便不用愁了。
此时见了裴元修自是不肯轻易放过大好良机,直拉着裴远之与他们几人引荐。
裴远之素来是要面子之人,此时怎可能显露出他与裴元修不合?纵使心中千百个不愿,也只得捏着鼻子,面带亲近,引几位同窗上前来与裴元修攀谈。
裴元修又怎会看不出?只面子上不失礼数的寒暄几句,而后道:“裴某要先行拜见过老夫人,还请几位公子见谅!”再拱手告辞,大步向后宅而行。
进了内宅正堂,容丫鬟婆子进去通禀。得进之后,只见裴老夫人及陈氏穿着光鲜靓丽,满面喜色,正与几位官家夫人闲话。正堂左后,扯了一扇大屏风,裴元修乃习武之人,自是耳聪目明,只于厅中一站,便可听见屏风后窃窃私语之声。
裴元修心中虽不愿,却也碍于外人在场,躬身施礼。而后命裴小呈上寿礼来。
这裴小也是个刁钻的坏小子,打开锦盒之时,特意说道:“小的祝老夫人寿比南山。此观音金像是我家爷特特请皇觉寺慧远大师开光,并在佛堂供奉了七七四十九日,只求老夫人福寿绵长!”
裴老夫人笑道:“好!好!大孙儿有心了。你也是个伶俐的,有赏!”语落,身边的张妈妈命小丫鬟给了裴小一只荷包。
裴小笑嘻嘻的谢过赏赐,出正厅外候着去了。
在座夫人们自是对裴元修夸赞声四起。
忽而见一粉红裙衫的窈窕女儿捧了茶盏,满面娇羞的与裴元修奉上,道:“大表哥请用茶!许多日未见大表哥,不知大表哥可好?”
此女正是陈氏莲碧。只见她轻声问候过,不待裴元修回之,便躲去了裴老夫人身后,满面飞霞。
如此做派,只引得在座夫人们遐想无限。思及当初“公鸡拜堂”,再看眼前陈家表小姐娇羞之姿,无不猜想,这表哥表妹之间早生情愫?
裴元修则皱了皱眉,不欲多说,即施礼辞了出去。
裴老夫人见情形忙打圆场,道:“夫人们莫要见怪,我这大孙子人是好的,只常年于军中,尽是与些子粗人相处,如今闹得他也……”话不言尽留半句,而后再面带轻愁叹息一声,道:“这皆是我们家的命啊!”
众家夫人见此纷纷宽慰道:“您如今也苦尽甘来,两个孙儿一文一武皆是出息之人,您擎等着享福罢!”
裴老夫人听闻方笑着摆手,“哪里!哪里!”
再说裴元修,出得正堂,自心中轻嗤一声,带着裴大裴小回了他在裴府的外书房。只待开宴下人来请时方才出去。
席上自是少不了敬酒攀谈之人,那与裴远之交好的几人更是黏住他不放松,只看得裴远之心中暗恨,却又碍于颜面不得不假意逢迎。
裴元修却只淡淡的回应,便是饮酒也点到为止。仲秋宴上明辙之事警醒了他,于这裴府之中不得不防。毕竟,自己那所谓的老祖母以及陈氏,还眼巴巴的妄图以亲事掌控他呢。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寿宴方才散去。
裴元修回了他的外书房。此次过裴府来,他还有事未办,亡母的嫁妆还待取回,虽也知那大小陈氏不会轻易放手,他也要试上一试。
闭目于罗汉榻上养神。裴小已被他打发了去,只待各家夫人们离府,便来禀告于他。
忽听房门“吱”一声响。
裴元修以为裴小回来,睁眼却见陈莲碧捧了一件袍子,满面娇羞的走了进来。随她一同而来的还有一股子浓郁异香。
未待裴元修发问,扭捏道:“莲碧知晓大表哥长年于军营之中,甚是辛劳,身边又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如今厚着脸皮为表哥做了件秋衫,还请表哥莫要嫌弃表妹针黹粗糙。”而后娇笑,再道:“也不知合不合身,还请表哥试过……”
说着,小步向前,欲要比量。
裴元修在见她进来之时,早已自罗汉榻上一跃而起。此时见陈莲碧之行径,双目一瞪,头脑却越发昏沉,一股燥热直冲心头。他急忙闪身,大步向房外就走,口中大喝:“裴大你死哪里去了?”
站于院子中,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方觉好了许多。
而后才听裴大远远应声:“爷!爷!小的在呢,小的给你沏醒酒茶去了。”
裴元修怒道:“擅离职守,回去领二十军棍!”
“爷?小的……”犯何事了?
裴大后面几个字未问出口,便见着了书房内站着的陈莲碧。一张脸顿时苦了起来,心中暗叫倒霉。
裴元修瞪他一眼,再道:“你去寻了裴小往马厩寻我!”
“小的领命!”裴大还未出院门,便见裴小急匆匆行来,神色难看,见了他便问:“哥!爷呢?”
而后见了裴大身后的裴元修方长出口气,急急道:“爷!咱快走,这就是一狐狸窝,不是人待的地界儿!那老夫人带着人来算计您了!”
说罢也顾不得甚主仆之礼,推了裴元修便走。
裴元修一听,于心中便明白了个十成十,沉哼一声儿,带着裴大裴小哥儿两个回了他的结庐小院儿。徒留陈氏老小仨女人,失算后难看的脸。
十月中旬。
七公主锦鸾出嫁,得封号宁昌。十里红妆羡煞旁人。然而所嫁不是自己心里良人,其中的苦也只自知罢了。出嫁前一日,珑玥依风俗前去添妆,却被锦鸾遣走了宫人,双目通红,直盯着她道:“九妹妹可知,享了皇家的尊荣,便要为皇家尽一份心力。我如今虽嫁得不是心中之人,今后却还可随心所欲。而妹妹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知,荣宠越高,将来付出也越多?你!大昭国尊贵的嫡公主,注定嫁不得良人含恨而终!”
锦鸾之言如同诅咒,深深扎进珑玥心里,一连两日皆被噩梦惊醒。梦中她一身大红公主朝服被血浸染,跌落高墙。高墙之下一双深情而又绝望的星眸紧锁着她。而她只觉那眼神十分的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一声“九儿”喊得撕心裂肺,令她惊醒之后心还隐隐作痛。
七公主出嫁不久,顺启帝率众皇子及文武百官往东岭围场狩猎。
原是跃跃欲试,许久之前便着手准备的珑玥却因受凉,得了风寒之症,发热不退,不得前往了。这令她郁卒无比。
与她同样郁卒的还有裴元修,大好的相处机会便这样错过了。
顺启帝一走便是半月,瑾皇后本欲留于宫中照顾珑玥。然,皇帝大行狩猎,后宫嫔妃皆要同往。珑玥也不想将她皇帝爹这一块儿大好的羊肉暴露于群狼面前,故而,作为羊肉的主人,她家皇后娘是一定要去的。
得了珑玥再三肯定自己无事,以及化鸢保证会照顾好她,瑾皇后方随顺启帝往东岭而去。临走应珑玥请求,着人接了庄雅茹入宫与她为伴。
而顺启帝此次东岭之行却只待了不足十日便急急而回。
至于为何?
全因北疆之事。
那日御书房中听了裴元修一番见解,正是说进了顺启帝的心中。那鲁大人行事确是太过怀柔,少了强横手腕怎可压得了暴民余孽!故而与几位重臣商议之后,召回了鲁大人,而换了一位行事素来狠戾之人前去。
而此人也却有几分手段,北疆也愈见安稳。
然,就在几日之前,北疆急奏,新进总督郑大人遇刺身亡。
顺启帝登时大为光火,刺杀朝廷一品大员,北疆这是还想要造反了!
故而,已无心狩猎,于当日便急急回京。召了机要重臣于御书房中关了几日。
而后,裴元修之外祖奉召回京任职。其舅父的庶长女被指婚给安亲王庶出第二子为正妻。
十二月初,顺启帝颁旨,封裴元修为靖北王,命其往北疆就任藩王。
裴元修连新年也未得过,便率了裴家兵将及顺启帝派予的五千精兵,急急往北疆而去。
想当然尔,裴元修临行也未得见珑玥一面。
他将那结庐小院儿托于明轼帮着照管,只道:“书房内一应书册随九公主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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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把裴老牛发北疆去了,下面小九儿要长大了,嘿嘿
☆、弹指间有女初长成,赴荷宴公主摄庄府
乌飞兔走之间便是两载。
珑玥,当年那个不足十二岁的小丫头如今已年近十四。
《登徒子好色赋》曾有云: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然,孔氏竹媗却道:“此中之意只可道出我家九儿神韵之一二矣!”
若说男子视美人而夸赞皆因好颜色而起意,可能得同为女子却毫无妒忌,发自内心之赞美,便可想见此美是何等颜色。有道是: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珑玥对此夸赞却只报以淡淡一笑。
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自投胎到了这大昭国,每日梳妆皆照菱花铜镜,虽说宫中御用之物工艺自是无可挑剔,然,材质摆在那里,如何也看不得真切。
女儿家,何人不爱美?说实话,珑玥对自己究竟是何模样也是好奇不已。想她皇后娘,真真是大昭国一等一的大美人儿。皇帝爹更是龙章凤目,甩开一身王者之气不说,只那姿容,料想不输宋玉潘安。珑玥猜想,不论那些对自己的夸赞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有两位哥哥珠玉在前,自己也应当不差。
六月十七,正是暑意最浓时,珑玥于一月前陪着太后奶奶搬入灵囿避暑。
掬月阁前,一弯翠湖,荷花开得正艳。
珑玥半倚于凉亭之中,手持书卷,明眸半掩,正是似睡不睡中。
远远的,脚步声起,珑玥密如蝶翼的睫毛轻启,露出潋滟水眸。只见大内太监总管吉安正向她行来。[·]
于是,坐起身来,朝他微笑。前世曾于书中看到,古时的太监因身体残缺,总会有些这样那样的心理疾病,说的白一些就是变态。然而,十几年相处下来,珑玥发现,这个皇帝爹面前少不得的大红人儿,心态却平和得很。若不是太会掩饰,那便是内心太过强大。总的来说,她还是挺喜欢这个胖呼呼,笑眯眯的老太监。
吉安来至珑玥身前躬身施礼,“老奴拜见九公主!”
“吉安公公免礼!”珑玥微抬了下手,而后道:“爹爹已至灵囿了?”
“回九公主的话,皇上已到了小半个时辰,刚于灵台殿召见过番邦使节!”
“嗯!”珑玥听过点点头,再问:“公公来此所为何事?”
吉安恭敬回道:“皇上请公主过灵台殿去!”
“噢?”珑玥听闻凤眸一亮。万寿节不日将至,番邦此来必是贺寿,皇帝爹此时唤自己,想必是又得了甚好玩意儿了。
吉安也算自小看着珑玥长大,对于她的眼神表情了解非常,笑道:“番邦此次寿礼中有不少稀奇之物,皇上想着公主或许喜欢,故而请公主看看可有入得眼的。”
“那便快些走罢,请公公前面引路!”珑玥起身,瞅了眼自己这身银红烟纱散花裙衫,见无不妥之处,便随了吉安往灵台殿而来。
进得偏殿,便见顺启帝此时正站于一面半人来高的水银镜前,细细端瞧。见珑玥来,笑着招手道:“九儿,来!来!看这琉璃妆花镜你可喜欢?”
玻璃质品,若是搁在珑玥之前的时代,那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件儿,哪家孩子淘气,不得摔坏几个?然而于这古时候的大昭国,还只靠西洋进贡方有,倒显得金贵非常了。珑玥平日里用的一套磨花透明琉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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