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室,是我的。”
我来到他指定的房间前,他伸手在锁上转了一把,门开了,我背着他进去,同时他开了灯,骤然的灯光让
我眼睛酸痛,我把阿廷放在办公桌上,他脱掉鞋子扔在桌子上。
我笑笑,对他的背叛表示赞许。
他对我摇摇头,走向角落,那里放着一台碎纸机。阿廷把碎纸机的盖子打开后,里面露出一个洞来,深不
见底。
我表示一声赞叹,望望阿廷,他什么也没说,把腰间的鞭子解下来,放在手中甩两下,呼呼生风,几乎要
抽上我的脸,我躲开,问:“下面通往……”
没待我说完,阿廷就推我一把:“他们已经追来了。”
我连忙钻进洞里,身体立刻失去控制地下坠,我闭上眼睛,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对阿廷的信任上--这真是
可笑,他分明恨不得杀我。
我本以为这已经是情报局的最底一层,因为一般基础设备都建设在大厦的底盘,供应整个系统的需要,可
显然这幢庞大建筑的设计师别出一格,他有太多出人意料的设计。我在狭窄的通道里下滑了很长时间,通
道很窄,我不得不护住头部,让身体在里面擦擦撞撞勉强通过。
接触到下面的时候最难耐的并非撞击的疼痛,而是扑面而来的腥臭气味,我连忙捂上鼻子,抬起手来却发
现自己满手都是肮脏的垃圾,四周同样情况。
上面传来哈哈的大笑声,我抬头,阿廷悬挂在我头顶上,为他的恶劣得意。
在我们几乎同时坠下的时候,我通过通道直接坠向下面的垃圾堆,可阿廷却早已料到,在从通道掉下来的
那一刻,聪明地用鞭子勾住上面,悬在半空中,避免了跟我同样的狼狈。
我掉进垃圾堆的样子定然十分可笑,所以他笑得那么开心,象忘了我们此时的处境。
“看来在情报局,只有垃圾是自由的。”我说。
阿廷的笑声嘎然而止,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现,可以肯定是咬牙切齿的。
我解了口恶气,试图从垃圾堆中站起身来,身边的环境却突然晃动起来,我脸色一变,望向上面的阿廷。
他问我:“你知道我们现在哪里吗?”
垃圾堆不断地撼动,象是从地底下传来极大的力量,我有不详的预感。
“荷底拉斯。”他吐出位于阿波契亚山脉最北端的一座火山的名称。我猜想情报局建设在高山上,现在我
的想法被证实。秘密情报局建设在美国临近加拿大边境的一座火山上,海拔四千多米,最勇敢的冒险家不
会想要来征服它,因为他没有挑战性,平常人也不会来涉足,它只是座死气沉沉的大山。
秘密情报局当之无愧享用“秘密”二字,它真是隐蔽至极,可是如此大动干戈如果仅仅作为情报系统来运
转太过大材小用,所以这秘密情报局的职能地位绝不仅恨于“情报”二字,CIA很可能只是它的一个表相
,一个披风。
这些现在都不是最重要,我需要关心的是,情报局倒是会因地治宜,他们利用现成的火山岩浆湖,处理垃
圾的方式真是干净至极。任何不应该存在的,都会在这滚滚岩浆湖中化为灰烬,一丝青烟也别想留下。
阿廷的逃生通道,原本就是通向地狱的死亡之途!
“我们就是这样处理‘垃圾’的。”他在这两个字上着重发音,冷静残酷,厌恶地望向我:“你就将所有
的秘密都带进地狱里去吧!”
绝望的阴云从我心中一闪而过,我掏出枪向他瞄准发出,一时也不曾犹豫。
我的扳机扣得很坚决,因为他的恶劣真的令我很生气,可是扣下扳机同时,阿廷并没有受到惩罚,因为枪
内传来“咯拉”一声钝响。
我的表情有点僵硬,相对比的是阿廷更加的洋洋得意:“乔伊司,连上帝也不曾眷顾你,看来你只适合呆
在这里!”
我将牙齿咬得咯咯响,抄起手里的枪向他扔过去,这一举动本是意气之为,却出奇有效,沉重的枪身夹着
我的力量向阿廷飞去,砸中他抓着鞭子的手,若是平日这点力量还不足以使他松手,可他现在受了重伤,
心有余力不足,无可奈何地掉了下来,跟我一样栽进垃圾堆里。
我大笑着向他扑过去,将手里的污物抹在他脸上,扳紧他的脖子:“很遗憾我们又站在一起了……”
阿廷愤恨地瞪着我,骂道:“笨蛋!你将我弄下来,谁来拉我们上去?”
“我对你的同情心本不抱希望。”
阿廷却没空搭理我,脚下的地面晃动越来越厉害,他脸色发白,站起来扒开垃圾向旁边走,我也紧随其后
。脚底都是粘稠的东西,我们行走得非常艰难,整个地面好象遭到下面强大力量的吸附,逐渐在下陷,将
我们带入漩涡中去,阿廷焦急地挥动手臂加快行走的速度。
我们还未曾走到墙壁边缘的地方,整个地面就从中分成两大块,向下倾斜,渐渐形成直角,所有的垃圾都
向下泄去,带动我们的身体也不由自主,我在彻底颠覆之前只来得伸出手来抓住我可以抓住的东西,是拼
块直角的边缘救了我。
我去望身边的阿廷,他也同样情况,只是看起来更加吃力。
我来不及感叹,就被脚底突然喷发的高热熏晕了,眼睛被炙热烤得根本睁不开,比活生生在滚烫的火盆上
跳舞更加恐怖。根本不敢垂下头去看自己脚底现在是什么,单是看阿廷满脸都被红光映出诡异的颜色,就
已经令人毛骨耸然。
我的身体在高热下会脆弱得象气球一样一扎就破,虽然我保持最后的神智让自己不至于晕过去,但可以感
觉到意识在渐渐远去,阿廷亮晶晶的眼睛,在脑海中幻化中无数星星,很亮,却很悲伤。
其实一直很想安静跟阿廷谈谈,用他的人格来证明我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个疑惑,却好象永远没机会了。
我肌肉的力量在渐渐收缩,绝望地看向阿廷,本以为他会为我的将死感到欣慰,却看到他神情有点迷失,
象是失去意识,手也渐渐失去力量,一点点向下滑去!
我心中激灵一下,不加思索伸出手去拉住他的腰带!
人真是奇妙的动物,前一秒钟我还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迈向死亡,后一秒钟,我居然就可以为了另一个人
的生存焕发出力量!
阿廷倒吊在半空中,四肢都无力地向下垂着,显然已经失去神智。
如果不是已经撑到极限,以他这种固执到极点的性格,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生命吧。
其实自己也是油尽灯枯,只是生命中还有那么一点点未熄的火焰,那个在生命中的寒冬中总是会围绕在身
边的火焰,是愤怒,是仇恨,也是希望!
我靠着最后这一点意念坚持着,心中不断默念那个名字,人是贪婪的,即使在最后的绝境中,想到的往往
也不是最爱,而是最恨、最遗憾,将最后的怨恨,带到坟墓里去。
垃圾全部倾倒完毕,张开的巨口开始合上,倾斜的坡度渐渐升起,我的紧张感一点点卸去,垂直被我拉着
的阿廷的身体也随坡度上升,渐渐快与我平行,身体也不那么重了,我将他往上拉,跟我靠近,想看看他
怎么样,他突然睁开眼睛吓我一跳,可他接下来的行为更加令我震惊。
他拿出一把枪来,对,我还记得那是我刚刚扔掉的那把!他睁开眼后那亮晶晶的眸子里面闪烁的是最后的
杀机,他抬起手来将枪托重重砸在我扒住边缘的手背上,这一击极重,我根本无力反抗地受控于条件反射
,双手失去力量,哪怕只有那一瞬间!
坡度虽然一点点在升起,却还是斜面,失去支撑的力量,身体不由自主地向还张开的大口滑去。
金属的倾斜面很滑,我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全然陷入绝望,不--我原本是可以抓住阿廷的身体,即使
没有生机,起码可以跟他同归于尽,可是我却没有伸出手去,甚至连这个念头也不曾有过。
可笑吧,我一再声称我是个以仇恨为终生目标的人,现在却连带着魔鬼一起下地狱的勇气都没有!
反正我是没有机会了,即便有,面对阿廷尚且无能无力的自己,在面对那个似乎拥有众神力量的男人,我
岂不是输得更加狼狈?
既是如此,我生无可盼,死又何惜?
我任凭绝望一点点爬满全身,反正过不了几秒钟,这个身体,便要从这世界上灰飞云散……
第八章 极地幻影
阿廷的眼在缝隙中看着我,我的意识涣散,读不懂他笑容中的讥讽。
甚至连地狱都没有我容身之处,我顺着坡度向下滑的时候,阿廷恶狠狠地吐出一句:“我绝不允许有人伤
害阿寻!”
就是他这一句呓语般的呢喃,带给我最后的灵感!
“难道你不想见到他吗?”我用尽力气喊出一句话,身体已经滑到最后的边线,地狱之火又在脚底熊熊燃
起,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自己果然还是抱着生的希望,不管这希望是缘于遗憾还是怨恨,我还是抓住了。
正如阿廷所言,连上帝都不愿意眷顾我这种人,只有魔鬼来拯救我!
阿廷在两块倾斜的地板合为一体的最后一刹那冲了上来,将手中的枪狠狠插进缝隙中,我的手在缝隙间扒
住边缘,本是徒劳地抓住最后一线希望,这最后的希望虽然细若蚕丝,总算没有断掉!
枪身被插在两块地板的夹缝中,我的手指不至于被夹断,却只有几根手指的力量支撑身体,下面是可怕的
烈焰在烘烤,上面,我只能看到缝隙间阿廷犹豫的表情。我就象被人扔进了烤箱阖上盖子--夹在生与死
之间。
我知道他在考虑,他的一念之差就是我的生死存亡,我身处绝境,已没有办法对他做任何暗示。
这次,真要交给上帝来裁决,看看我的罪过,究竟是该生还是该死,看看我还有没有生存下去的必要。
阿廷抬起脚来的时候表情很冷酷,我几乎绝望地闭上眼睛,可他并没有踩向我的手指,而是转过了身。失
去聚集的焦点,我的眼睛很累很累,我将它闭上,把仅剩的力量交给承载生死的四根手指。
扒着的地板动了动,手中传来机械运作的震动,两块地面以跟刚刚相反的方向向上爬升,将我渐渐拉高,
等到也成直角形成一道墙,我翻身到这面墙反面,跳下去,不宽的夹道中,阿廷正站在那儿等我。
“你简直没有人性!”我骂出我一直想出口的一句话。我刚刚救过他的命,居然就被他反咬一口致之于死
地,真怀疑他是否还残存着一点点人类该有的温暖血液?
又或者跟他来谈人性这个话题,是我幼稚,他不屑于,也不发一言。
“阿寻在哪里。”他问出这个问题。
我咧开嘴做了个象是笑的动作:“如果告诉你,恐怕你又会再一次将我丢下去吧。”
他冷笑,确实如此。
“阿寻在的地方,你恐怕也料想不到……就由我带你去吧。”
“你还是想逃?”
我这次是真的笑:“我为什么要逃?该逃的是你吧!”
这个建立在火山之上的秘密情报局带给我太多太多崭新的不可思议,动用我全部的词汇也无法形容他的超
脱精妙,无怪乎他的存在要保密再保密,这么一件杰出的作品若是公诸于世,将会引来多大的哗然风波,
堪称当代第八大奇迹。
有了这么些神奇的遭遇,等我走出这个埋身于白雪皑皑之中、低调沉闷的大家伙时,内心的激动无以复加
,我究竟是从地狱逃脱了,还是更加远离天堂?
事无定论,可毫无疑问冰天雪地的环境,令我觉得异常的舒服,四肢百骸都被浸入骨髓的冰冷渗透着、抚
摸着,通体舒畅,精神恢复大半。相比下来,阿廷的情况就糟糕一些,普通人是无法承受雪山上面零下几
十度的低温,何况他受伤失血过多。
我无法体会别人对寒冷的恐惧与痛苦,正如同一般人也理解不了我在高温下的癫狂失态。当然我不能表现
得太过悠然自得,这种情况下只会被人当作来自北极的熊怪。
阿廷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象匹垂死的狼,他的一步步都找不到生的感觉。我现在完全可以舍他而去,让我
们所有半真半假的承诺,以及在无可奈何的状态下产生的怨怼统统抛却。阿廷是我人生轨道上的一个突变
,我八年追逐的旅途,因他的出现险些要偏离,现在我可以抛下他,回到我的征途去,至于他,即使是一
具冻死在冰天雪地间的尸首,也于我无关。
可我没有,虽然我知道位置调换阿廷定会毫无犹豫地这样做--也许这就是我一直处处受牵制,时时感到
无力的原因。
我靠近阿廷,越来越近,将他搂在怀里,虽然我知道自己是个没有体温的人,可是有人在身边,还是会觉
得安心的吧。
遗憾的是阿廷完全不这样想,他怀疑地望我一眼:“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叹口气,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完全无需花样了吗?
也许是环境的问题,让我一时过于洋洋自得,我的警惕性常被人说是神经过敏,跟阿廷相比却小巫见大巫
,他的疑心太过可怕,我无从想象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造就这样心惊胆跳的怀疑。
我用两只胳膊环住阿廷的身体,贴得紧紧的,同时稳住他颤危危的步子,心想等下了山一定请他吃顿热腾
腾的墨西哥烤肉……
阿廷是不会领情的,他贴在我怀里,看似平静,却在我最不防备的时候突然动手,紧紧箍住我的胳膊,我
一愣,腕上的表就被他摘了下来。
我顿时失笑:“你想引发一场雪崩把我们俩都活埋吗?”
阿廷将手中的表晃了晃,也笑道:“我早知道这不是炸弹的。”
我一敛眉:“那你……”
他又笑,虽然面色苍白,却如雪中寒梅一般孤傲:“我有足够的自信……你逃不掉的。”
阿廷翻开表盖,表盖的内面是一面特殊凹面的小镜子,用于反射聚集表盘的灯光照明。阿廷举起腕表对准
我,他正面对着我,镜子反射太阳的光线,将明亮的光柱注入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因为受过光能武器的攻击,险些失明,即使很快恢复了视力,也留下永久的隐疾,再也不经不起
强光的刺激,只可怜我一招得意,就将这弱点抛在脑后。
这就是阿廷最后的筹码,他处处算计且深谋远虑,还未发生已将所有计划得圆滑,我再怎么随机应变,始
终也要败他一笔。
敌人--原来是那么可怕的词汇,可怜我还未上阵就已丢盔弃甲。
眼睛是什么,是水,眼泪是什么,同样是水。
我的人生恐怕是许多年不曾这般流泪了,现在却窝囊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