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情撩 by:季安- 第11部分

“只要度过这段时期，他一定会适应没有我的生活。”　

季卓风悄然无息地推开门，不给自己后悔的余地，怕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会全线溃败，从此足陷情沼无法自拔，他相信罗安有这种吸引自己的能力，第一次见面就失常到做出搔扰一个不相识的男孩子的事，自己竟然还无视于潜意识的警告。　

缘于同情之类的话全是自欺欺人的藉口。说到底都是怀着想接近他的念头而已。让愚蠢而没有希望的幻想到此为止吧，毕竟这是个现实的世界，承受过同性爱带来的可怕后果，为此失去过自己最重要的人，他不想再犯一个万劫不复的错误。　

走出了王天的诊所，还不断地在心里劝说着自己，怕忍不住又跑回去，一头栽进那双如清泉的眼睛里。　

罗安属于正常的世界，而自己是属于一个找不到爱情的地狱。　

此时此刻，心中的失落让季卓风极想要同类的慰藉。　

“喝一杯？”凳子还没有坐热就有人上来搭讪，声音沙哑，语调里还有些卷舌味，但不难听。　

季卓风不是这间全天营业的GAY吧的常客，但匀称健壮的身形和英挺儒雅的相貌使他一走进这里就遇到不少热情如火的目光，让他感觉好受点，同时也增加了更多的空虚。阴郁着的脸色让人望而却步，可还是有不吃这一套的勇者。　

接过酒保递给他的威斯忌，透过玻璃杯打量这个不识相的家伙。　

二十岁左右的男生，左耳上扎着一只银珠，头发染成夸张的金色，面目虽然没有罗安那种逼人的俊美，却有着极其相近的灵动。看在和罗安有一份相似的份上，季卓风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对方和他说的话全然进不了耳朵，他看着他，却想起初见面时的罗安，眼睛里蕴藏着对命运无法反抗的痛苦。他敢肯定当时只是抱有同情，可素来能保持理智的自己为什么会越来越无法面对那张脸？　

还举着“同情”的牌子挡在面前，真是大可悲了。　

总想着罗安的自己也让季卓风愈发的憎恨，他郁卒地灌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　

“你失恋了吧？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金发男也叫了一杯酒陪他喝。　

“没有。”那种感情最多只能称为单恋而已，而且是没有希望的那种。　

金发男没有多嘴，只是低头泯了一口手中的苏打酒。对口是心非的回答早就习惯了，每一个进这里来喝问酒的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由于同性爱的特殊性，其中感情问题占了大部分。　

按照常理来说，回答“没有”的事实通常就是相反的。　

“想上床吗？我能让你忘掉那些不快。”他直截了当地提议，肉体是慰藉对方。　

瞧着和罗安相似的脸，不免泛上自艾自怜的情绪，季卓风点头，这就是自己的世界嘛，感情之类的事不适合这里，肉体的抚慰倒随时可以拥有，何况自己有这个资本，何必浪费。　

“去我那里吧。”他不想和一个与罗安有着同样气质的人去外面开房间，在自己的床上他可以闭起眼，幻想自己爱着的人在身下呻吟，倾听欲望勃发的轻呼，把欲望和感情一起注人他的身体，然后在心里轻轻呼喊一个人的名字：“罗安……”　

他承认自己对这个名字的主人早有了不可告人的欲望，日久的压抑只会让它变得愈来愈强烈。　

除了逃避，一筹莫展。　

罗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后，没有如愿看到熟悉的面容使他的心境保持灰暗。　

王天在一旁的书桌旁写病历报告，看见他坐起身体连忙走过来。　

“感觉怎么样？”　

“还好……”纤长的手指捧着缺乏血色的脸，神情还是看上去有点迷迷糊糊的。　

“昨夜有发病吗？”王天抚了一下他的额头测体温。　

“不是发病……”罗安咬着嘴唇，“只是觉得胸口好问，好难受。”　

“持续时间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　

“几时开始的？”　

罗安失语，默默地瞪着身上披盖着的毛毯。　

正是季卓风说要离开自己的那一天起心中的焦躁就没有一天饶过他。　

王天也不再追问：心里早已雪亮。　

“卓风来看过你。”他平淡地告诉他。　

“他……为什么……不等我醒来？”难过之情溢于言词。　

连一句话都不肯说了吗？罗安觉得好委屈。　

王天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决定坦白开来说话：“罗安，你应该已经知道卓风的事吧？关于他的性倾向。”　

罗安怔了怔，默然点头。　

“既然明白，那就应该知道卓风所做的决定是有道理的。”王天的表情难得的认真。　

“什么？”罗安惘然地问。　

“他不想让你讨厌他，也不想做错事。”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他！”不由焦躁地叫起来，罗安不明白季卓风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自己有什么表现让他误会了吗？　

“但是……”王天无奈地笑，这两个家伙怎么一个样的别扭啊？　

“和你过于的接近对他来说是一项不小的考验，明白吗？”　

话虽是说得很清楚了，但换来的还是迷惑不解的目光。　

“季卓风怕自己会爱上你，就像……男人爱女人，你懂吗？所以他选择疏远你。”王天索性直说，再拐弯抹角下去会害人的。　

罗安的神情还是一片迷茫，让仔细观察他的王天搞不清楚他是否真的听懂了。　

会爱上我？罗安听到自己的心脏快速地鼓动着，季卓风会爱上我吗……　

“你是怎么看待季卓风的？他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王天迟疑地问。　

罗安怔忡地保持缄默，怎么看待的？他不知道，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是我的老师……朋友……”是这样吗？不，他要比这些关系要亲密得多，这几年来无微不至的关怀使他像亲人一样在心目中成为最重要的部分。可是，他竟然表达不出自己对他的看法？　

“既然你只是把卓风当成朋友，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王天的口气变得严厉，“他需要保护自己，你更不能因为长期以来的习惯性的依赖而置他于痛苦的境地。”　

“你不应该仅为需要他的帮助而利用他的感情！”这句话太残酷，但王天还是面无表情地把它说出了口。　

“不是这样的！”罗安忍不住反驳，他不认同的拚命摇头，“我没有利用他！　

我没有……”他很少在外人面前落泪，而现在无法忍住了，他接受不了自己在利用季卓风的说法。　

“我只是想要他在身边……”一直到永远，虽然是奇怪的念头，却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渴望。　

“可他凭什么要留在你身边？”　

很是一针见血的问题，让罗安又怔住了，他不知道。　

王天浅浅地笑了，如果那个呆子看到大美人如此为他困惑的话，还能保持冷静吗？　

“你觉不觉得被像季卓风一样的大男人爱上是件很恶心的事？”　

“不……”罗安条件反射似地摇头，随即又是一片茫然的表情？自己是怎么了？被男人爱上这件事都能接受了吗？不过，对象是他的话，感觉不是那么奇怪“罗安，”双手搭在颤抖不已的肩膀上。王天慎重而认真，嘴角却有掩不住的笑意，“既然这样，事情就简单了，你只要跟他说一句话就可以永远地把他留在身边，而且所有的麻烦都会烟消云散。”　

“什么话？”罗安急切地问。　

王天奸险地笑了。　

爱上了季卓风？这太荒唐了！我又不是变态……　

怎么会爱上同为男性的季卓风？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心要这么狂蹦乱跳？最重要的是……现在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呢？　

如梦游的罗安反复思考着这些问题，当然找不到任何答案，他只知道离开了王天的诊所，双腿就不由自主地跑到这儿来了。　

不，他绝对不是来跟他说王天要他说的话，太羞耻太变态了！他只是想见到他，也许可以确认一下……王天说的话有没有根据。　

碎碎念叨着让自己信服的理由，他进了电梯，四壁明净地反射着一张因紧张而红成煮虾似的脸，这是他罗安吗？真是太可笑了，好像是个要去见心爱男友的女孩子。意识到这种比喻的可笑，脸更红得不可救药，真是太让人难堪了啊！　

按着门铃，久不见有人来应门。　

难道他不在家吗？不由松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要面对季卓风有这么大的压迫力，几乎让人难以承受。　

门在他想走之前开启了，映人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光着上身的金发男诧异地看着门外长相夸张的男生，伸出一只手：“外卖餐呢？”　

意识到对方好像认错人了，罗安赶紧解释：“我……我不是送外卖的，我找人。”他狐疑地瞪着金发男，赤裸的上身有着健美的线条，不过最大的疑问是，这个人为什么在季卓风的屋子里？而且……身上有股熟悉的香味，很淡，但是他能马上闻出来的味道。　

不舒服的感觉在身体里缓缓蔓延。　

目光穿越金发男的肩膀，他看到正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季卓风，同样光着上身，下面只套了条睡裤，头发蓬乱，苍白的脸颊带着一抹艳丽的红色，很……性感！他从没有看到过他的这种气质，刹那间竟说不出话来了。　

凛冽的闪电劈中了混浊的大脑，为什么金发男会在这里，为什么他身上有着这种香味？紧咬住牙冠来克制住胃里一阵阵地翻腾。　

他……在和别的男人……上床！怒火由脚跟一直冲到头顶，罗安几乎能听见自己快要焦掉的心脏发出尖锐的嘶鸣。　

“我来付零钱吧……”毫无知觉的人数着手中的钱币，抬眸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外卖小弟竟是此时最不愿被看到的人！　

“喂，这位小子是找你的吧？”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两人的沉默，金发男佣懒地用拇指点了点面色巨变的罗安，还伸了个懒腰，一幅运动过度的疲惫样子。　

季卓风全身一震，脸上的红晕霎时褪得干干净净，连手中的钱撒在地上都不知道。　

“罗安……你怎么来……”问题没有问完，人已经撒腿跑开了，把一抹惊心动魄的愤怒和受伤的表情扔给了他。　

表白？哈哈，真是太可笑了！这个随便和人上床的变态同性恋！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他不要再站这里看这么恶心的一幕，他怕自己会当场吐出来。手臂被从后面追上来的人一把握住，转头迎上一张令人爱恨交加的脸。　

罗安不假思索地用另一只手挥出拳头，正中目标。季卓风看到他动手却没有躲，痛得眼冒金星，但罗安眼中的愤怒和厌恶更让他痛彻心扉。　

“变态！你们这帮不要脸的人渣！怎么不去死掉算了？”　

听到咬牙切齿的辱骂，也感觉到自己的鼻子里淌下两行鲜血，别的地方也在流血，只是看不见，这些话像利刀跺肉，句句能把人刺成鲜血淋漓。罗安……他就这么厌恶自己吗？　

罗安口不择言地骂着，他看到他流下的血，心慌加心痛，又是难受到头晕的感觉在全身泛滥着。他使劲大口呼着气，好想哭出来却又不想在他面前流泪，强忍着使眼眶憋成通红色。　

“你何必这么生气呢？”磁性的声音低哑而失去明亮，季卓风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鲜血从指尖溢出，跌在铺着浅色大理石的地板上，很是触目惊心。　

“你你……”罗安气得浑身颤抖，他真是发了疯特地跑到这里来看令人作呕的一幕。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他说不出来……好难过！　

季卓风睇着他，幽深而冷冽。　

“这是我的世界，你可以讨厌，”他轻轻地说，好像老师在教诲一个粗野的学生，平静也意味着隔阂，“但不应该随便侮辱我们，侮辱你不懂的世界。”　

明白怒不择言的蠢话让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罗安却不知道怎么去纠正，他愤恨地再次握紧了拳头，这次他想接的是自己。站在一旁始终冷眼观战的金发男看到季卓风鼻血流淌不止，又看罗安的拳头，怕他再一次出手，连忙跑上来拉开他们。　

“死小子，”他鄙夷地瞪着这个好像患有恐同症的男孩，眼睛里充满了憎恶的神情，“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冲你刚才的话我定会接你到满地找牙！”　

话刚落定，挟着怒气的拳头直冲着腹部而来，猝不及防就被打个正着，向后跌倒在地。　

“不要！罗安，你快住手！”季卓风顾不得血流不止的鼻子，急忙去拉住又想接连出手的罗安。　

像被针刺到，怒气愈加泛滥。　

“你心疼他啊？”甩开他的手，罗安又举起了脚冲地上的人踢去。他真的快疯了，嫉妒和噬心的不满使他重新回到了三年前的不良少年，久缠不散的头晕和憋在胸口的迷雾在嫉火中被烧毁焚尽，同时也把理智都烧没了。　

“你当我是病猫啊！”金发男怎么能咽下无故被打的冤气，立即从地上爬起来，飞身扑了过来，却一脚踢错了目标。　

俊朗的面容痛得发白，额上一阵汗湿的寒冷。季卓风捂住自己遭难的腹部，挡在罗安面前惨淡苦笑。　

“请回去吧，今天的事……真对不起。”他诚恳地对金发男说。　

金发男任了怔，随即明白，他是他的同类，了解这种无法启口的无奈。他愤愤地转身返回屋内，穿好衣服出来，羡慕又忿恨地瞪了傻呆着若有所思的罗安一眼，走向电梯离去。　

“你也回去吧。”季卓风感觉好累，他不想再矛盾了也不想再面对现实，得不到的梦幻让它远离好了，一切需要清醒了。　

在赶我走吗？罗安心慌了，急切地拉住要走的人，把头抵在他的颈脖边：“对不起。”　

他真挚地向他道歉，为方才的幼稚和冲动，却不后悔。在季卓风替自己挡下攻击，他在无边无际的醋海中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好像拨云见日。他躲在他背后，偷偷滴出两行没出息的眼泪，如释重负。　

他听见自己的心在小声地呢哺：我爱这个男人啊！真的，真的爱上了他！　

耳边呢哺着的道歉让季卓风满腔的辛酸，他狠不下心来推开他，哪怕是最后一点点的温暖，也可以留下作纪念吧？两人相互依靠着，好半天才发觉门口站着一个戴帽子的小男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手里拎一只外卖食品袋。　

“这这这里有叫……叫外卖吧？”他结结巴巴地间两个黏在一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