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郡主本来就是心思细腻敏捷的,女人哪个不对自己的容貌十分在乎?如此清歌郡主毫不含糊地往她脸上贴金总是没有错的。
果然,温艼脸上笑意更浓,她上前拉了清歌郡主的手,道:“你这孩子就是嘴甜,你几个姐妹中也不枉表姨母疼你一人。”
温艼的母妃与清歌郡主的外祖母本是嫡亲姐妹,温艼与顺王妃也是表姐妹,虽说姨表亲当辈亲,但是到了清歌郡主这代,和郁凝郁芷也是十分亲近的,只是对于温艼,毕竟是长公主,皇家之女,面对她,清歌郡主难免要谦恭有度,不能表现得太过热情。
清歌郡主看着温艼,虽然心里突突不宁,却也强迫着自己保持冷静,看着温艼的笑,生生让她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对了,清歌今年也十五了吧?”温艼拉着清歌郡主的手,又是上下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道:“太后懿旨,今年要举行一次大的选秀,凡三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女子都要参加,你可要好好准备。”
清歌郡主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来了!原本就猜想会是什么不好的事,却没想到是这个,可是,自从上次见到斩月三皇子,她的心就已经随着他去了,哪里还有心思选秀?
一个趔趄没站稳,清歌郡主险些没有站稳,自听得温艼这一句话,她的脸便泛白,道:“这……清歌如今还未及笄,现在入宫怕是不妥吧……”
温艼见她如此,面上一沉,道:“你这是不愿意吗?这众多表姐妹中本宫独独与你母亲亲厚,你以为这样的照拂本宫是随便给的?”
“不!不!”清歌郡主见温艼敛了笑意,面上微微带了愠怒,心里一突,赶紧圆缓道:“只是清歌自觉不才,在后宫深处,怕是应付不来……”
“啪”地一声,温艼拍了座椅站起来,吓得清歌郡主一抖,她偷偷抬起眉角看着温艼,却是不敢再说话。
“应付不来?这么多年你娘没有教你后宅之术吗?你的教养嬷嬷可是心思最细的一个,若是敷衍我,只怕你还得想个好一点的借口!”温艼照着清歌郡主就摔了杯子,杏眼圆瞪,再没了之前的柔和之色。
清歌郡主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见温艼根本不理会她的大礼,她抬起头,温艼身边站着如央,依旧是面无表情,清歌郡主细细地琢磨片刻,咬牙道:“芷姐姐如此聪慧的女子都在后宫香消玉殒,清歌自小和芷姐姐感情好,芷姐姐的死让清歌实在无法释怀,如今早已对后宫有了阴影,唯恐躲之不及!”
温艼一怔,转身看着清歌郡主,心里某一处的恨意迅速窜出来,皇家顾及颜面,并没有对外公开事情的内幕,只说郁芷染了恶疾,当时知道内情的众人也都被禁了口。
但是,温艼这边亲和的人看到温艼的恨意,显然理所当然地认为郁芷是后宫争斗,被人害了,再加上太后懿旨,太子送往祥瑞宫有她亲自抚养,其他人一概不准再提起太子的母妃,就算是皇威震慑,却也挡不住他人猜测。
“你胡说什么!”温艼对着清歌郡主扬起手,眼看一个耳光就要扇过去,如央却在此刻拦住了她,看如央对她轻轻摇头,温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声音轻柔起来,道:“你芷姐姐是因为染了恶疾才……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再说我听说太后对你赞许有加,只要你触了她的底线,相信太后也是护着你的,横竖还有我做你的后盾,你怕什么?”
“可是……”清歌郡主抬头看一眼温艼,咬着嘴唇犹豫着,道:“可是清歌并不愿进宫!”
“你!”听她这么说,温艼的怒气又被带了起来,指着清歌郡主,道:“你众多姐妹中本宫独独选择了你,你却放着大好的机会不珍惜,好,好,好!本宫可真是选了一个白眼狼来疼!”
清歌郡主跪在低山,膝盖已经隐隐发疼,听得温艼的话,心里一沉,暗自不由得带了一丝嘲讽,心想,你自己的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吗?除了你自己的子女,你能疼别人?
只是心里想着,面对着温艼,清歌郡主当然不会那么傻地说出来,她只规规矩矩地跪着,也不搭话,现下眼底已经没有慌张。
如央见温艼气急了,上前搀扶了她,温艼坐在桃木紫檀熏色椅子上,依旧是面色阴沉,道:“亏得你是顺王府的直系嫡女,却是一点都不为家族考虑,先帝登机你父亲的确是领军破城立了二等功这才被封王,如今国泰民安,你以为皇上也会容得下那么些个异姓王?朝廷上那么些个阁老一直也是主张皇族血统一脉,这些异姓王迟早是要一个个废掉,如今你哥哥又是个无能的,顺王府败落也就在这十几年了,到时你若是没了娘家依仗,你在夫家如何挺起胸脯?”
清歌郡主低垂着头,温艼的话却是听进去了,她虽然跟着母亲学习管理内宅,又如何不知如今顺王府的紧张形势?可是……她真的要拿自己的幸福来换家族的富贵延缓吗?
见清歌郡主似乎是在认真思考,温艼趁热打铁,又说:“你一直都是你母亲的骄傲,自小就是个出类拔萃的,进了宫自己再努力一些,生个一男半女将自己的位置坐稳了,顺王府也算是保住了。”
“可是……”清歌郡主眼神闪烁,依旧是举棋不定的样子,她紧咬着下唇,苦苦挣扎,险些就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可是她不能说,她倾慕斩月三皇子,若是他果真要选一位郡主做王妃,清歌郡主明白自己的胜算还是很大的,可是温艼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她也知道如今郁芷没了,她在皇家不能没有一个指望的,她能指望的也就母妃娘家这边的几个表外甥女,可是好巧不巧,年纪合适的也只有她,想到这里,她自是懊恼不已。
“好啦,我知道你是个有心的,你也定然不会看着顺王府就这么败落下去,再者,若是日后真的顺王府出了什么错,虽然女子不得干政,可这枕边风也是举足轻重的,横竖这里还有我护着你,宫里也是有咱们的人,昔日你芷姐姐那些人也还都是忠心的,你自是不会出了什么差错。”温艼虚抬一下手,如央将轻浮郡主扶了起来。
清歌郡主眼底似乎含了泪,温艼见着心里一喜,这说明清歌郡主心里是松动了,拉过她的手,道:“如今跟你说这些,你也是没有心里准备,不过表姨母纵然不能害你的,今日说的这些话,你自己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你自己好好想想,离着选秀也只有两个月了,你可别辜负了表姨母这份心。”
清歌郡主点了点头,她是个聪明的,知道现下不能跟温艼撕破脸皮,毕竟她说的这是事实,而且顺王府也的确是受到了温艼的关照。
不知道是怎么出了相府,也不知道怎么上了马车回到自己的院子,清歌郡主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一会儿斩月三皇子明朗的面容,一面是顺王府的破败样子,她只觉得脑袋快要炸掉了。
双手紧紧地握着,涂了鲜红丹蔻的指甲没入掌心血流出来她都浑然不觉,只觉得全身虚脱一般,哪里还有往日高贵自信的样子?
禁足了两位王妃,王府里着实安静下来,温穆飏依旧是夜夜宿在清越小筑,全府上下都看在眼里,这沁夫人虽然连个名分都没有,却是王爷真正上心了的,这宫里册封的一品沁夫人想必也是王爷跟皇上讨的。
明眼人都是看得清楚的,所以,这位不谙内务的沁夫人便成了众人讨好的对象,只是墨潋虽然温柔和气,却是风轻云淡最善与人打太极,既不会给人没脸,也不会擅自触及了两位王妃的利益。
傍晚太阳已经落了山,墨潋此时最惬意的便是摆弄她种在院子里的花草,一小片肥沃的土地本是用来中花圃,谁料墨潋搬进来不出几日便将待开的牡丹全都拔了,分成几格各自种了不知名的花草,还在外围圈了篱笆。
这片篱笆小园除了厉雨谁都动不得的,每颗花草上长了几片叶子,开出几瓣花都是有数的,清越小筑里的丫鬟婆子都是温穆飏亲自确认的,全都是稳妥的,也历来规矩,这一点,倒是他十分心细。
墨潋拿着园艺的工具给一片紫叶的小苗浇水,听得一怔匆匆的脚步,墨潋停下手里的工作,抬起头朝着脚步声的方向瞧。
只见铃铛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素儿见她毛躁,上前拽了她,道:“多说你是个稳重的,如今怎么这么慌张,夫人正在摆弄草药,出了差池你担得起吗?”
几句话说得铃铛顿时脸红,但是面上却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眉毛扬起了,冲着素儿得意地晃了晃手里信封。
墨潋将手里的工具递给厉雨,站起身来也不恼,对铃铛到:“怎么?你这是又收了谁的礼,看来这次不少?”
铃铛脸红了,私底下有人让帮着传话,都是会随手送些礼钱,墨潋向来对院子里的人不会太过严厉,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她们收了也就直接让她们自己留着,不必上交,这院子里上上下下却也都是眼明心思细腻的,也知道什么礼能收什么礼不能收。
听墨潋这样打趣自己,铃铛一跺脚,嘴撅起来,道:“一些小钱奴婢是自己收着,若是数目不小,哪里还敢自己拿?就算拿了还要这般明目张胆在人前晃悠,夫人这可是说奴婢傻么?”
院子里众人闻言噗嗤一声都笑了起来,墨潋看着她涨红了脸,也是水眸含笑,道:“看看,说得这话,差点就是人精了,哪里傻得?”
铃铛一听她这话分明是当众夸自己,面上顿时带了笑意,突然想起什么,一跺脚,道:“看您打趣奴婢,奴婢倒是忘了正事,这个可是给夫人的!”
说话间,铃铛将手里的红色信封递了过去,拿在手里墨潋这才认出来,这哪里是信封啊,大红色打底烫金正楷扉页,正是贵族惯用的请柬!
墨潋疑惑地看一眼铃铛,将请柬打开,工整的楷体小字,简单大概的描述了请帖的意思,昙花宴会,墨潋似乎是不十分感兴趣,只是落款却是真真入了她的眼底,这请帖正是二公主发的!
墨潋看着请帖,顿时明白了为何之前铃铛那般兴奋,整个崇天王朝权贵的内院夫人小姐都知道的,二公主极少办宴会,并且,她也不喜人多,所以能入得了二公主宴会的,必定是身份显贵之人。
看着请帖,墨潋是兴奋地,只是她的兴奋与铃铛不同,她知道二公主向来少与人走动,如今唯一的姐姐温艼,似乎两人从小便是对头,碰在一处便是少不了一番舌战,偏偏两人又相互找茬一般喜欢给对方下不来台。
如今二公主办宴会,少不了温艼会来,任何一项让她发狂的事情墨潋都是十分喜欢围观的。
不同于铃铛的兴奋,素儿面上却是带了一丝丝担忧,与墨潋同出自青楼,她自然是知道女人凑在一起就喜欢拿别人的事情说事。
长舌妇相聚,最擅长的就是挤兑人,特别是新人,令她们嫉妒的人,如今墨潋这个身份,不正是平白给人挤兑去?
墨潋看了素儿一眼,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当下勾起唇角,道:“既然二公主这般抬爱,想必众人也不敢太造次,若是这点事情都应对不来,那岂不是以后都没有活路了?”
素儿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墨潋温柔的双眸中带着几分坚定与狠戾,不由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跟了墨潋这么多年,素儿也是极聪明的,只墨潋提点一两句,便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当下和铃铛去准备。
晚饭时间,温穆飏早早回来,陪她吃饭,墨潋将铃铛和素儿都遣了下去,亲自伺候温穆飏吃。
“好了,你快坐下一起吃,不是也忙了一天了吗?”温穆飏一把将墨潋拽进怀里,伸手夹了一片鸭肉喂到墨潋嘴边。
墨潋微微一怔,看着温穆飏期待的眼神,张嘴将鸭肉吃进去,待嚼烂咽下去,这才说:“你怎么知道的?”
温穆飏微微一笑,张嘴吃下墨潋送过来的汤汁蜜藕,道:“二姑母办宴会可是头一次,应邀名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没想到二姑母还是注意你了。”
墨潋扬了扬嘴角,面上敛了笑,一本正经道:“可能是因为我赢了她的宝马,说不定这次是要报复。”
温穆飏噗嗤一声笑了,将她搂紧一些,道:“二姑母可不是你说的这般输不起,若是她要报复,根本不用费这些周章,就凭你敢跟她要驯马师,便能狠狠地罚你,何苦等到现在?”
墨潋勾起嘴角,笑道:“明明长公主与先皇是同母的姐弟,为何感觉你对二公主要更加亲近一些?”
温穆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一手揽着墨潋的腰,一手贴在她的后背,道:“血缘就算再浓,也保不齐有异心,二姑姑为了父皇连自己的家都舍了,更何况,当年我与夕颜表姐一起被抓,二姑母选择先救我,夕颜表姐却再也没有机会被救出来……”
说话间,温穆飏毫不掩饰内心的伤感,他当年那么小,依稀还记得夕颜的模样,二公主将他救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夕颜,她眼里的恐惧与绝望,他永远都忘不了!
墨潋缓缓将温穆飏搂进怀里,素手轻拍着他的背,力道不大,却让温穆飏激动的情绪平稳起来。
“如果我能入得了二公主的眼,我便和你一起孝顺她!”墨潋的温柔声音自头顶传来,那般清晰。
温穆飏顿了一下,将墨潋抱进,自小到大,他是拼了命孝顺二公主的,但凡太后有的,他也留一份给二公主送去,虽然二公主表面依旧是严厉平淡,他却知道二公主是疼爱他们兄弟的。
所以,不光是他,就连现在的皇帝温穆凨也是一样,就算当年二公主惩罚温穆凨将他扔进河里,全身湿透,狼狈上岸后温穆凨依旧是乖乖地跟她赔罪。
“唉……”温穆飏将头抵在墨潋的颈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二姑姑办这场宴会是好事,可是月灵的禁闭也不得不解了。”
王府里三个女人,既然墨潋这里收到了请柬,二公主没有道理不请两个正妃,温穆飏本来就对月灵厌恶,这样关她禁闭也省得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如今怕是不得不放她出来了。
墨潋伸手搂着他,面上微微一笑,道:“斩月三皇子还没走呢,爷不好一直关着月王妃,横竖不能关她一辈子,现在她也应该接受了教训,相信也会多少规矩一些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她放出来,府里上下也不会再深想。”
温穆飏点点头,伸手轻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