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雨初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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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雨初霁-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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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替我挡了大半,只一道天雷,还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也是那时候,我才想起来,我是没有什么肉身的。我的那棵树形,是那孔雀三千年前将我从开天斧里拽出来后,为了将我安顿在五峰山给我做的。我自己的树身,早就留在了开天斧中,成了斧柄。这天雷下来,直直劈向我的元神,没有树身为元神分担伤害,我没有被劈得灰飞烟灭已经算是万幸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化成人形的原因,而孔雀,却可以轻易将我变作人形。只因那树形,压根就不是我的。
我在床上将养了半月有余,身体有了起色,能吃能喝。我知道,凌晟至今也未将我住进凌云殿的事情公开过,而他自己也有半月没有去凌霄殿了,他那老爹每每派人来请,都被他挡了回去。
“凌晟,你不必日日守着我。我的身体,我会好好养着。”
是的,我要好好养着身体,看那鸟儿这玩笑要与我开到什么时候,看他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两三日,凌晟终于经不住天帝的压力,跟着来请的仙官去了凌霄殿。
我让一旁侍候的小仙娥扶我出去见见太阳。
我从袖中拿出那把羽伞,承受了两道天雷,那羽伞已经失了光华,羽毛凌乱散落,狼狈的比寻常纸伞还不如。
我一点点整理着伞上的羽毛,一直到多日不见的怀雨带着一队天兵出现在我面前。那些天兵个个身着银色铠甲,手持枪戟。
我知道,是自己为三千年前闯下的祸事承担的时候了。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到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见那鸟儿一面。
我小心将羽伞重新放入袖间。那些天兵将我押往天刑台。经过怀雨身边的时候,我停下脚步,突然想起来在灵岩山上的时候,她说我笑起来很好看,我便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冲她挤了了笑容。
或许是我笑的太难看,她见了后,满眼惊恐,低声道,“你都想起来了?”
我心里好笑,一向以优雅著称的白鹤仙子,也有这般花容失色的时候吗。她那样子,若被老狐狸瞧去了,恐怕是又得唏嘘好一阵子。
若说我想起来了这回事,我还真宁愿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我宁愿一直是五峰山上那株化不成人形的樱树。
天刑台,沾满了不知多少神仙的鲜血,多少神仙在这里受尽了刑罚被折磨死。出现在老狐狸戏本子里无数回的地方,此刻就在我眼前。
这些日子,怀雨能不动声色的支走凌晟,请动天兵来捉我,还是来这天刑台,想必费了些心思。那天帝老儿,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否则,我这小小精怪又怎么能轻易上得了这天刑台,这可是专门诛杀神仙的地方。

  ☆、第五十二章

我手脚都被捆仙索锁住,捆仙索勒进皮肉,直直锁住骨头。那几天不知道凌晟给我吃了些什么丹药,我看着被捆仙索割裂开的皮肉慢慢自己愈合,手腕处的捆仙索,像是从我身体里长出来一般,只有我知道,那绳子将我的骨头勒的生疼。
负责行刑的是一位姓张名雪君的道人。那道人三千年前因为修行不精,看热闹时避闪不及,被开天斧的戾气伤了右腿,成了个瘸子不说,脸上还有一道恐怖的疤痕,连修行的洞府也毁于一旦。
想那些修行的老道,最注重的莫过于是自己手拿拂尘时的仙风道骨,他因为我变成了一个毁了容的瘸子,莫说连半个徒弟都收不到,听说他自己也羞于见人,鲜少出门,只暗地里四处求医,只是这被上古神器所伤,谁又能有办法呢。
因此,我觉得派最恨我的张道人来行刑实在是公道的很。
张道人手拿散魂鞭,一瘸一拐地向天刑台走来,不难看出,布满疤痕的脸上此刻有了大仇即将得报的狰狞快慰。
那一刻,我心里竟然也有一丝快慰。呵呵,孔雀,让你在跟我开玩笑,你若在不来见我,恐怕,这一局,还是我赢了。
散魂鞭,顾名思义。天庭经典极刑的一种,抽在身上不会马上死去,除去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难看了些,还会让魂魄疼痛欲裂,接连几鞭子下去,魂魄受不住便会一点点散去。听说死在散魂鞭下的神仙数不胜数,其中最有血性的当属当年叱咤风云的战神,听说想要造反被擒,生生受了五十六鞭子,活活将下嘴唇咬掉,露出红}的白牙,双目瞪出血来,最后活活痛死。
唔,我不似战神那般血性,也没有那样过硬的一身修为,只希望一鞭子就将我结果了,好让我少受些罪。
那张老道却阴阳怪气的开口,“我等了三千年,终于等来了今日。天帝判你二十散魂鞭,总算是可解我心头之很。”
我低低瞥了一眼天刑台下的老道,“臭老道,是你自己当年修为不精,又赶着看热闹,才将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如今,就算我死了,你也休想这天下能有人治好你。”
那老道尖咳一声,“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就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手里的散魂鞭硬。想当年堂堂战神,天上地下无人能敌,也用了不过五十六鞭子,你一个小小精怪,又受了雷劫,这二十鞭子,我看你能挨到几时。”
我不知道我能撑过几鞭子,但那战神死时咬掉了下嘴唇的可怖死相足以成为我的前车之鉴。我只紧紧咬紧了牙关,就算满口的牙掉光了也不能把嘴唇咬掉!
“啊…………………”
第一鞭子下来,我张口想发出声音,却发现我已经不能正常呼吸,喉间一阵发紧,只有倒吸凉气的份。脑中像要裂开一般,眼前也有些模糊,我只看到左肩上的皮肉应声而开,连骨头上也印上了鞭子血红的印记。脑袋里不甚清明,到底是天庭利器。
第二鞭子下来的时候,我动了自杀的念头,无奈,我刚集中精力有所动作,嵌入手脚里的捆仙索就更用力得拷着我,我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耳边是那个张老道在得意的叫嚣,“哼,想死?你以为这捆仙索都是吃素的吗。!”
我昏过去之前已经不记得挨了多少鞭子。
“住手!”

  ☆、第五十三章

张老道转身看着来人,“原来是九如岛主,你不在五雷阵里好好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说过,当年开天斧之事,全由我一人承担。天帝已经判我永生受五雷刑,为何又将她绑来?我倒要去凌霄殿问问,这天帝老儿可还有一句话是作数的!”
“霁公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一个樱花树精罢了,何必呢?况且,这散魂鞭之刑,的的确确是天帝旨意。”
“呵,我霁泽要救的人,你一介道人,也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吗?莫说是她只是劈了东山,就是她灭了天下,踏平了天庭,有我一口气在,旁人就休想动她。”
迷蒙中,我隐约看到了有五色花纹的白色袖口。
呵,是那鸟儿,我还是赢了。
只是,长长的头发黏腻的贴在身上,想必是被鲜血浸湿了。我此刻浑身皮肉尽数绽开,疼得直倒吸凉气。
我往孔雀怀里缩了缩,“孔雀,我此刻,是不是很丑,比那张老道,还丑。”
“小樱,不,不丑,你一点也不丑。”
散魂鞭的伤口,还能治好吗?
我以为我会怨恨那只鸟儿,可是我却一点也恨不起来,我只高兴,我终于还是,把他逼来见我了。
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他,比如,那枚纳音珠,比如,他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可是,一身伤让我在也支持不住,我窝在他的怀里,缓缓闭上眼睛。没事,等我伤好了,一定要问清楚。
只可惜,我在醒来的时候,仍然是在凌云殿里。身边也并未有孔雀的身影,除了凌晟。
若不是一身的伤提醒着我,我差点就以为,那只是一场梦了。
接连几天,我都没什么力气,浑身动弹不得,就连声音也是沙哑的听不清音节。我索性不再挣扎,只是安安静静的躺着,时醒时睡。
大概是天上的神仙平日都不会生病,于是冷不丁有个病号便采取吃药这种最原始的方法来治。每日我被喂下一碗味道奇怪的汤药后便会有人来帮我清理身上的伤口。
眼前不甚清明,辨不得来人,但是那相处了几千年的味道我却是极其熟悉的。
因为浑身皮肤遍布伤口,一动遍会牵动那些鞭伤,于是我便放弃了抵抗,任凭她给我上药。这世上恐怕在也没有人比她更熟悉我的喜好,况且能劳动怀雨仙子大驾,也是我的荣幸了。
半月后,我的精神好了许多。白日里常常能听到窗前宫女的切切私语,大抵便是夸赞她们的主子凌晟,当然免不了顺带评判一下我,最常听到的一个词便是何德何能。
是啊,我何德何能,能让凌晟每晚必到我床前一坐便是一宿。他其实不知道,我虽闭着眼,却是醒着的。他整夜不睡,也不说话,帮我疏通筋络后便只是坐着,我能感觉到他,仿佛在与我对峙般。
这让我常常想起来三千年前我喜欢他时我的样子。刚开始我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与他在一起,于是,我稀里糊涂的穿上了嫁衣。后来,我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帮他得到他想要的,就是成全,于是,我进了开天斧,帮他救出怀雨,却酿成了大祸。我从来没有问过凌晟,他想要什么,我按自己的方式爱他,却一直是自己幼稚的一厢情愿。当我轰轰烈烈的追逐自己的爱情的时候,也忽略了身边的怀雨。

  ☆、第五十四章

我对不起怀雨,对不起凌晟,对不起那些无辜被牵连的神仙,更对不起天下苍生。如今,我已经不敢奢求其他,只希望孔雀好好活着。
天刑台上他抱着我的时候,手边竟生出几枝白色孔雀翎羽,我不知道是什么竟让他差点连人形都不能维持,我不敢想。
伴随着清泠的香气,身上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怀雨。”我叫住她。
行至门口的白色身影蓦地一滞,不曾转身,只低低的说,“樱樱,对不起。”
我勉力撑着身子坐起来,是时候面对一切了,虽然有些事情我仍然想不清楚。
“怀雨,或许,是我对不起你。”
她转过身,倾城的姿容。
“你我灵岩相伴多年,你对我颇多照拂,我却常常大意到忽略了你的感受。”
“你不恨我?”
“恨你?因为你带人将我绑上天刑台吗?自己做的事要自己承担,我身上背负的那些人命也不会轻易让我逃过天罚。况且,我这不是还没死。”
“你不会死。他不会让你死。”怀雨凝向窗外,大片的格桑花正鲜艳,“他知道是我通知了天帝将你带走后,便没有在同我说过一句话。他虽没有赶我走,我却知道,他心里,是厌恶我的。我来照顾你,他没有阻拦,却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即便是神仙也无法控制。可是樱樱,我却从未想过要你死,三千年前如此,如今亦如此。你该小心的,是望毓。”
望毓,宴仙会上那个想逼我显出原形的女子。
“樱樱,你可知道一个人要在这天庭立足有多难?我不过是灵岩山上的小小精怪,虽受封了什么仙子,不过都是虚名罢了,好多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樱樱,日后,你要小心。”说罢,怀雨径直出了房门。
一月之后,我好得七七八八,只是散魂鞭的伤痕还留在身上,并未完全褪去。凌晟一连几日都未去凌霄殿,日日喂我喝药。
这日,我觉得是时候摊牌了。他端来药,坐在床沿,白皙的手执了汤匙,将我扶起。我不在喝药,只淡淡看向凌晟,等他给我一个解释。
“樱樱,对不起。我那日去凌霄殿,就被父皇扣了,我没保护好你,我…………………”
他应当知道我并不是想知道这些,我有些不耐烦,“孔雀呢?”
“他走了。”
“去哪了?”
凌晟不答,只吩咐身旁的仙娥端过一碗汤药。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汤药,是芙蓉露。一个个白色的小团子飘在玩里,还有新鲜的芙蓉花。
“告诉我,孔雀,他人呢??!!”
喉间因为充血,我的咆哮听起来非常嘶哑。
“五雷阵。”
“呵,你们天庭,酷刑还真是花样百出。先是散魂鞭,又是五雷阵。好,好的很。”
我掀开锦被下床,要去问天帝老儿讨个说法,三千年前劈了东山的是我,放走了凿齿的是我,害人间民不聊生三千年的也是我,干霁泽何事了?
“樱樱!”还未出的门去,凌晟便从身后圈住了我。
我挣开他,“凌晟,怀雨回来了,你该好好对她。”
“你果真是都记起来了。可是樱樱,我当初,当初并不知道,救我的人,不是她。”
“那又怎么样?”
“你知道,我们,我们已经成过婚了。”
“住口!你当时心不甘情不愿,将我放在行宫中并未迎到这凌云殿来。你我,连半个时辰的夫妻都不是。倒是我与孔雀,一千年来,日日同吃同睡,在人间也是夜夜宿在一张榻上。你堂堂天界太子,实在是不该娶我这样的人,你该娶的,是怀雨仙子。”

  ☆、第五十五章

他一时间无话可说,只垂手立在那里,我看了看自己满是疤痕伤口却已经愈合了的身体。知一定是凌晟给我服了不少仙药。
“你的情,我无以为报。”
我出了凌云殿,径直上了九重天,凌霄殿。
我跪在天帝阶下。
天帝显然吃了一惊,不知道是没想到恨我入骨的张道人没有把我弄死,还是被我脸上的几道交错的疤痕吓到了。
“三千年前开天斧一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虞。如今,灵岩山樱树精听凭天帝处置,还求天帝放了九如岛主,霁泽。”
“九如岛主自己已经承认,是他想驯服凿齿已久,才指使你利用开天斧,劈了东山,放走了凿齿。”
“呵,那孔雀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吗?我当时劈开东山不过是为了救怀雨仙子。还有,化入斧中是我临时起意,又何来他指使一说?”
“总之,天刑台上你已经受了二十散魂鞭,惩罚也惩罚过了,其余的事情,便与你无关了。”
那天帝老儿不愿同我多说,将我轰下了凌霄殿。
直到在回到五峰山,我才明白过来。什么孔雀指使我劈了东山,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天帝怎么会允许一个势力堪比自己而且还不肯屈服的人存在呢,这个人就是九如岛岛主霁泽。
想来上古遗留下来的神兽已经死伤的差不多,如今也就剩了在逃的凿齿。神器也大多被封印,只剩了以我身体做斧柄的紫金开天斧。如今能威胁到天帝的,也就剩了一个九如岛。
天帝的威严和势力受到威胁,要除掉孔雀,只不过拿我做了幌子。
可笑的是,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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