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拜师,改日学剑。”
“前辈……”心里不住叫苦,脸上继续赔笑:“这拜师可谓人生大事,尊师如父,拜师便好比认父,哪能如此随便,至少……要让小子拜天地祭四方准备妥帖……嘿嘿,这样才不会辱没前辈您的威名和脸面……”
“老夫这里没那些规矩!”他一眯眼,“少跟老夫罗嗦,总至今日你不拜师,你就甭想走出这个门!”
无奈,我只能祭出最後一道救命灵符,“前辈……小子惶恐,俗话说一徒不拜二师,小子……并非不愿,而是小子……已先行拜入他人门下了。”
扫我一眼,他冷道:“老夫是不能毁誓的。不管你之前有几个师傅,如今都要做老夫的弟子!”
我……#¥%─!¥#* 》_
“这……”我努力地为自己做出最後辩解,“小子尚未禀报师门,实不敢擅作主张……”眼下情形严峻,我也只能把江烨那套死板道理拿来主义了。
“哦?”老头沈吟片刻,“这个好办,你师傅是谁,老夫且代你去说。”
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论你师傅是谁也要给老夫三分面子的狂傲,我於是翻眼,“小子的师尊,是位云游四海仙踪不定的奇人隐士,这个若要找起来,就难喽……”
顿时凝眉,老头不耐道:“你且说个名号,天底下还没有老夫惹不起的人!”
我缩缩身子。
酒鬼师尊……你不是说你的武功天下无敌麽,那徒儿这就给你找个对手,也让徒儿再次见识您老人家的能耐……这可不是徒儿给您找麻烦,明明你自己也说没有武功解决不了的事的……
“小子的师尊……”我回忆著老酒鬼无意中说出的姓名,“姓燕,乃一酒中之仙……”
语未尽,看见,老头愣了片刻,难得地笑笑。
“小子,你那个师傅可是叫燕破军的?”
“哎?”我怔住。敢情……这两人还是熟识啊……!?
不等我回话,老头凝眉继续道:“既是如此,若你是他收的徒弟……小子,你这改日学剑的要求,老夫则万万不能答应了。”
喝!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真所谓人倒霉,说句话都能被口水呛死。
“我管你答不答应。”他一味的态度强硬,於是我也开始不爽了。
“反正你的这个徒弟,我是说什麽也不当!”
******
其实,当师伯看见你包袱中的东西时,就叫我在你醒後一定带你来见他的,只是,我没想到他见你是要收你为徒。
刁连後来这样说道。
'那你干嘛不早说?'
早说,我早就溜了,还去心血来潮地探什麽劳神子险?那半截冰魂,我宁可做人情送给他,也不给自己找这份麻烦!
谁知道啊,我就去浇花的那一会工夫你都能惹出这种麻烦,我本来还说等我回来再说也无妨的呢……
我真是无语问苍天。
後来想想,世上之事,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巧合。
39~传功
“当不当,可由不得你说!”
“那也好,有什麽事,你找我师尊商量去,或者你们打一架也行,谁赢了,谁就是我师尊。”
口气,愈发无礼起来。先不论这老头的能耐,老酒鬼的神通我是确切见过的,有他撑腰,顿时一种没来由的胆大。
“小子,你可知道,我们四人的徒弟,向来是不分彼此的。”
“那我不管,若师尊不开口,我可没法随便做主。”
我一侧身,便向门外走去。
并非,是毫无理由的逞强。我那样想──既然你们的交情都好到可以共用一个徒弟了,想必看在老酒鬼的份上,你应该也不会真的杀死我,若是不用担心性命,我还有什麽好怕的?
脚步迈向门槛,猛然一股热流从背心涌入,行走周身,身体,就那样被牢牢吸住,动弹不得。
“你干什麽?”我慌了。
“打通你任督二脉,输送老夫部分功力,让你不想学都不成。”
……这老头是不是要存心气人,有他这麽直接的麽……
“你……!”
“你说燕破军是你师傅,可在老夫看来,他也没教你什麽像样的东西嘛。”
“……”
我认师傅是我的事,师傅教我什麽也是我的事,跟你这不知打哪冒出来的莫名老头有什麽关系!?
他冷淡的言语在我听来格外讽刺,於是我撇撇嘴,很不爽地开始大骂,将我十六年来学来的手段统统搬出。反正,我是豁出去了,看他的做法,想必是不会杀我的,那我不借此时机骂个痛快,更待何时?
此刻,我一心认为他是刻意挖苦我,所以骂得也格外不留情面,甚至连一旁的刁连都陷入极度的石化。
直到,我与这里的人混熟後才知道,其实并非他的故意。这个一脸刻板生硬的老头,只是过於有话直说的不知变通,加上做人有些失败罢了。
意外地,他并没因我的话发火,只是略微惊奇地看向我。
之後,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话:
“或许,你应该再有一个师傅的……”
******
我就那样在灵山住了下来。
听说废去武功的过程颇为可怕,所以我很无奈地选择了认命。
越来越发现,很多事情,并非你说想就可以,或是说不想就不会发生。
希望的,往往得不到;不希望的,偏偏来到身旁,这,应该也是命运的一种可笑之处吧?
回首下山时的初衷,竟发现,不知不觉,已彻底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最近,常常会想,
娘,不愿下山的理由,是否也因现实往往达不到预期的理想呢?
是否,娘早已堪透了世间的真相呢?
我不知道。
娘并不是那样脆弱不堪一击的女子,那麽娘所为的理由,又是如何?
想不出。
於是,我不再想。
娘选择了她的生活,以她的方式,她,应是至死无悔的。
那麽,既然我已选择了下山,用我的方式选择了我的生活,我便也不该让自己在将来悔恨才对。
在灵山的生活,认识了这些随心所欲生活著的人们,看著他们的任性恣意,我忽然觉得,或许,该让自己更加放下一点。
其实,我不学武功的坚持,正是为了娘痛恨武功的那个理由。
娘的痛恨,导致了我的偏激,然而娘到最後,也没有说过什麽。娘的愿望,只是要我过的好罢了,不肯告诉我一切,也只是为了让我没有任何背负罢了。
也许,娘有著与江烨相似的过去,但,娘不想说,我便无从猜测。
无论如何,娘应是不希望报仇的,至少,也不希望我为她报仇……
当初的坚持,就那样扭曲得无从分解。
那麽,我还应该将这份扭曲的存在继续坚持麽?
躺在草地,哼著娘那首无数遍吟唱的曲子,我想著。
或许,让一切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40~波澜
平静,往往是另一场序曲的产生。
当那个消息传入我的耳中时,平静便成为了不再平静。
────五月初十,华山英雄聚义,共商铲除鬼王府之事。
而这一次带领正道的所谓龙头,便是武当。
这场战役,会是江烨与秦飞的最终对决麽?
虽然曾对蝴蝶夫人说一定会去找秦飞,但是,同样放不下的,也有江烨。
只要想到他们之间的战斗,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想,此刻,是我离开灵山的时候了。
******
临行之日,本是互道保重的伤感,然而刁连的表情却令我有著捧腹大笑的冲动。
他是很想跟我去看热闹的。
然而──他同样无法搁置他的任务,用他的话说,若是园内的花草落了一片叶子,他的全身恐怕连一根毛都不会剩下。
“你师傅就有那麽恐怖?”我当时那样问。
“已经不是恐怖的问题了。……你不知道,平日看来笑面迎人、老实忠厚的,发起火来可是比天难都恐怖的灭顶之灾。”刁连在说那句话时,脸色是发青的。
我笑。
同样是这段日子,我终於知道了江湖中所谓的灵山四圣,也知道为何蝴蝶夫人要将我送来这里。对如今江湖而言,灵山,仍是一处外人止步的禁地。无论泰山北斗武当少林,还是人数最多的天下第一帮丐帮,若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是绝不会踏入此地一步的。
“说白了,就是这四个老怪物当年的名声太响,导致现在害怕他们的人还是成堆成堆的计算。”刁连那样说。
“别看外面什麽神啊仙啊圣啊叫得好听,其实就是几个老不死的怪物。”刁连特意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附在我耳边,“而且,还是那种成精的老怪物。”
终於知道,江湖中所谓的剑神西门孤云便是逼我学剑的刻板老头,而他要我学剑的理由再简单不过──冰魂,也就是我持有的透明断刃的全称,曾是他授业恩师的成名之剑,更是当年武林兵器榜上排名第一的神刃。却可惜当初冰魂被毁,他只求一睹此剑的心愿便再无从实现。然,当他四十岁那年无意得到冰魂之剑柄,狂喜中许下定将此剑还原的心愿。这一愿,十载光阴流逝。六十岁,他终於发下誓言,若有人能将冰魂之刃带到他的面前,他便传予那人毕生绝学……接下来的发展不用再说,很顺理成章,我却听得直翻白眼。
另一个,同时也是西门所说应该做我师傅的人,江湖中称其圣灵公子楚灵涯。据说年轻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倾倒无数待嫁少女心……不过如今在我眼中,也就是个狡猾无比的老头儿罢了。再据说,他当年的毒舌无赖,并不下於当今的我。虽然,我没有学他的武功,不过倒是混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杂术。
刁连的师傅江湖人称花圣,很明显他是对花草的喜爱犹至无人之境,甚至已超过这唯一传人重要的程度。否则,刁连也不会如此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生怕有个闪失地‘疼爱照料’这些花草了。
最後一个,自然是我阴差阳错无奈拜师的老酒鬼,刁连说他平日基本是游荡在外品尝美酒佳酿的,很难在灵山见到他的身影。不过前些日子倒回来过一次,接著和花圣一同再度离开。
“因为师傅传书给他。”刁连似笑非笑地,“那个老酒疯子,平时灵山被夷平了也不见他动动眉毛,师傅干脆拿他一坛收藏的陈年老酒,威胁他若见信三日内不赶回灵山,就用那坛酒喂他的花……这不,老酒疯子第二天就火烧火燎地回来了。”
“不过,师傅他也够无聊的,叫酒疯子回来的目的,无非就为了西域生长特有的一种花,据说那花的性质极烈,摘取之时,必须有人以至刚至阳的内力相护,否则,花在离土的瞬间便会枯竭而死。”
我听著,脸色却有些不好。
“前些日子,该不会是大概两个多月前吧?”
“对啊,你怎麽知道?”
我想起老酒鬼接到的那封信,想起他倏然变化的神色,於是,我暗暗发誓下次见面绝对要掐著他的脖子把话问清楚──居然把亲爱的徒弟扔在那种四面楚歌的情况,归根结底却是为了一坛酒?他居然就不想想很可能我就那样在无数的追杀中销声匿迹了?
哎……
莫名其妙认了这种师尊,也不知说幸或不幸……
言归正传,此刻,是我离开的时候。
“喂,办完事,你可别忘了回来看看,现在,你可也算灵山的人啦!”刁连朝我做出几个怪怪的表情。
点点头,道声珍重,我踏上下山的路。
不必回首,因为不是永远的离别。
总有一天,这里,我会再度归来。
41~夜访
距五月初十,尚半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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