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将 by 聿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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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将 by 聿日-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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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这一次是颜年年先拉住干将的大手,紧紧地握着,连肌理下的指节都可以轻易感觉到脉象的鼓动,一强一弱地如同胸口的跳动,不止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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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望着与天相连的无涯大海,颜年年除了这一句话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形容的言语。  
  从禅念寺被干将抱着飞到海边,他只记得还来不及眨眼从天—上看清脚下的大地,强风就已经灌得他无法呼吸,眼睛也被吹得睁不开来,更可怕的是那要人命的昏眩感。  
  是哪一本书骗人说腾云驾雾的感觉很逍遥自在的?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干将停了下来,双脚也踏上地。  
  颜年年正打算大吐特吐一番,却让他瞧见了这海天一片蓝的景色,原来耳边那轰隆隆的声响不是因为头晕所引起的,而是浪打着浪所发出来的声音。  
  “这是海呢!”原来书上说的浪滔海阔便是这样的一幅景致,壮观得今人说不出话来。  
  放开干将扶着他的手臂,他有些不稳地朝海岸线上走,最后干脆脱掉自己的鞋袜,想试试隔着一层皮肤的软松踏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干将好笑地瞧他一个人手忙脚乱,很努力地脱着鞋袜。从这几天的相处中他就晓得,颜年年不太会处理这些生活周遭的杂事。他不是娇生惯养没去试过自己做做看,而是天生对这些事情就是少了天分,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他都会以最困难的方式去解决。  
  像现在脱鞋袜,明明可以蹲下来解开鞋扣后再脱下软鞋,他偏偏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瞪着眼、伸长了手去解一个手臂远的鞋扣,然后一只脚不平衡地在沙滩上一跳一跳的。依照他这种脱鞋法,等他脱完鞋袜太阳都下山了,或者在太阳下山前他人就先跌进海里。  
  干将无可奈何地上前将他带到怀里,让他背倚着自己的胸膛,替他将鞋扣给解开,脱去白袜。  
  尽管颜年年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糗事已经到达见怪不怪、脸皮厚得可以当城墙的地步,可发生在干将面前,那张脸仍是很不争气地红了,从衣领下的锁骨一直红上颈子,漫上双颊。  
  “谢谢。”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怨上天在造他时少给了几根筋。瞧他!这些日子来的相处,总是令他在干将面前出糗。  
  干将替他把鞋袜放好,将他轻轻向前一推,使那一双脚真正感觉到海沙粒粒的触感,细沙被阳光晒得热热的,可海水又带来了凉意……  
  看见自己的脚丫子被海水带来的细沙一次又一次掩盖住,颜年年有一种自己正在移动的错觉,刚刚腾云驾雾所带来的昏眩感又开始在脑中作祟。  
  赶紧扶助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干将仔细地端详他开始苍白的脸色,  
  他关切地问:“不舒服?”他以为他的病发作了。  
  颜年年摇头,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指了指一波一波拍打海边的白浪,要干将自己看看。  
  顺着他的手势望向沙滩,这同样是他第一次这样看大海,过去他不过是一把剑,没试过以人类的角度去看海浪拍打沙滩。很快地,他也发觉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那种仿佛自己在移动的错觉会让人昏眩,拥着颜年年连自己都有点站不住脚。  
  感觉到他的摇晃,即使仍不是很舒服,颜年年还是笑出了声音。“感觉很怪对不对?”原来光是站着也能感到头晕目眩。  
  干将也笑了,将他带到远一点的干燥沙滩上坐下。  
  又是被拥着的姿势。  
  看看交叉在自己胸前的一双臂膀,两侧修长的双腿,以及背后温热舒服的胸膛……颜年年知道这样的姿势实在是不合礼教,且两个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可是这样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有人试着这样被干将抱过就会晓得他舍不得离开的感觉。  
  干将抱过除了他以外的人吗?  
  颜年年嘴角牵起好不满足的笑容。  
  没有,他晓得曾经被干将这样抱着的人只有他一个,是他让干将变成人的,他是第一个看见干将变成人的模样的人,也是第一个被干将这样抱着的人。  
  真好!  
  “想什么?”干将侧脸注视眼前这一张专注出神的秀美脸蛋,他愿意用这世间的所有一切交换,以得知他如此温柔一笑的答案。  
  没想到他也会有好奇心。  
  他的问题使颜年年笑得更加柔和,脸蛋也慢慢添红。“没什么!”这事怎么说得出口?一个男人喜欢让另一个男人抱,说出去只是徒惹人耻笑。  
  伸手碰触那晕红的脸颊,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没什么的话作啥脸红成这样?  
  “瞒我。”干将的好奇心被他脸上的红云越拉越高。  
  “真的没什么。”  
  这样丢脸的事怎么可以告诉他?因为他命不长久,所以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心对一个男人起了依恋,可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怎么可以说出口?听说出海的船上是不能有女人的,因为那会招来厄运。于是船上寂寞的男人们渐渐爱上相处已久的伙伴,最后还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渔村里的人都晓得这样的事情,因此有些成对的伙伴平时干脆就住同一间屋子,生活形同夫妻,出海的时候也一起捕鱼去,如果不幸遇上船难,死也死在一起。  
  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真好,有这样一个可以不在乎礼教的地方,可惜书上没说这个地方在哪儿?可惜就算知道了他也没法子在那儿住下,可惜苏城不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这么多的可惜,真的今他想要叹息了。  
  “下辈子,我想要生在海边。”生在有那样一个渔村的海边,跟着干将一起出海捕鱼,一起住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吃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捕来的鱼。  
  干将以手遮住他的唇。“你还活着。”他不想听那仿佛将死之人的话语。  
  颜年年的笑被闷在大掌中,听在耳里心里也觉得闷闷的。  
  拉开干将招着自己的大掌,仰首对准他俊美刚毅的脸。“以后常常带我到处看看好不好?”他想要跟干将一起走过以往不曾踏触的角落。  
  “可是你的身……”  
  这次换颜年年捂住他的双唇,不让他有机会开口。“这时候别说那些扫兴的话,回答我好或不好就够了。”那些话不是只有干将不爱听,其实他电不喜欢,有谁喜欢说自己死呢?“  
  干将没有回他的话,可他点点头,很慢,很坚定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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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定通常不会是令人完全同意的。  
  当颜年年说出他想要跟干将遨游四方的决定之后,除了他自己跟没有说半句话的干将之外,所有人皆投反对票。    
  “我不同意!”对么儿宝贝得不得了的颜夫人立刻毫不犹豫地拒绝。为了怕爱儿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提早离开人世,她保护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让他带着病情发作的可能四处游荡?  
  “娘……”  
  “你娘说得没错,我也不同意。”他的病可不是吃吃几帖药就能好得了的,而是必须好好静养、不能随便跑跑跳跳,一不小心动气就会要了性命的绝症。外头的环境比不上家里,不可能随时随地提供最好的照顾。  
  “爹……”  
  “年年,你的身体不能远游啊!”  
  “大哥……”  
  “就是说啊!你要知道到外头可是要接受风吹日晒雨淋,若是错过了宿头还得在夜风冷肃的郊外打营,这样的日子不是你过得了的。”  
  “二哥,我……”  
  “年年,姐姐我虽然很少出远门,但多多少少见识过那种餐风露宿的日子,连姐姐我都受不了了,你怎么承受得起?”  
  “三姐,我……”又是来不及说半句话,接着他又看见四姐也准备开口,他们这样一句接着一句,教他怎么把话给说清楚?  
  干将拉着他的手到一旁坐下,并将刚刚仆人端来药碗递给他;看见那碗热烫的苦汁,他想心不感到怜惜都难。  
  颜年年早已经喝习惯这些苦药,趁它有点烫又不会太烫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下。“为什么他们不听我把话给说完呢?”  
  过去不曾做出这种可能危及身体健康的要求,没料到家人的反应会如此剧烈,他总是要求什么他们就给他什么,虽然他几乎不曾要求过。  
  “关心。”干将想起过去的主人在隐居处藏有不少珍果,等他休息的时候,他再过去采一些回来给他熬药。  
  干净利落的喝完手中苦药,吃下干将递来的糖球,两个人之间熟练的默契,使颜年年浅浅一笑。“我知道他们是关心我,可是至少听我把话说完再说吧?”他才刚说他想跟干将到苏城以外的地方四处走走,一群亲爱的家人就倒了一箩筐的关心给他,到现在都还没完没了。  
  “等。”等他们说完口干舌燥的时候自然就有机会插口。  
  “嗯!”现在除了等他们将关心给倒完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们第一个先去塞北好不好?”等他们说完话的时间间着也是闲着,先来计划一下第一站要去哪里好了。  
  干将略略蹙眉。“远。”带着他飞得再快,也还是有时间性的,太远的距离怕他承受不起。  
  颜年年晓得他的意思。“所以要先去,我现在的身体好。”以他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衰弱看来,当然是得趁还禁得住的时候跑远一点的地方,等他身体连下床都有困难的时候就来不及了。“所以塞北关外?”  
  “不行!”  
  这句话不是干将说的,如果是他,一个不字或摇个头就可以解决一切;这句话是终于发现话题主角根本没在听他们倾倒关心,而发出反对之声的家人所说的。  
  “你们说完了?”本以为差不多等他喝完一杯茶时他们才会口干,没想到会这么快。  
  “年年!”几个人深觉自己不受重视地低喊。  
  颜年年对几个人和煦浅笑,笑得众人顿时将心里的不悦全部抛诸脑后。  
  “爹娘,哥哥、姐姐,我不是不重视你们的意见,而是必须等我把提议说完后你们所发出的意见才有意义。我刚刚不过才说了一句话,大家就—个跟着—个反对我,可是也许我的意见也有可行之处,不是吗?”没想到这么快就行机会轮到他说话,本以为真要等到他们口干舌燥为止哩。“年年,不是我们不想听你的要求,可是你该晓得,你的身体只适合在家里静养。”他们也不想将他局限在家里,男儿本来志在四方,年年的病可苦了他。  
  “我晓得,不过有干将在,我远行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你们让我试试好吗?这些年尽管我的身体不如常人,但也少有大病大痛的,也许外没有想像小那样不堪。”  
  “怎么没有?之前你才因为受了风寒,好—阵子没法子下床走动,还时常连喝药都闹胃疼,这还不算大病大痛吗?”爱子 病时苍白无助的模样,她一想起来整颗心就纠结在一起。  
  她的孩子个个生来强健乐天,就年年这一个孩子必须让她这样时时担心,就算相师说过这是年年命中注定,但说什么她都无法坦然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即使要自己减寿也无妨,只要能让年年如同一般人活得健康开心就好,不要小小年纪就懂得对生死坦然面对。  
  “娘,孩儿知道,是孩儿对不起您……”这一直是他心里的遗憾,终究得要是父母承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憾事,有时候他真希望那相师所说的,—切不过是个谎言,偏偏这身体又骗不了人。  
  “别跟她说这话。”父母为孩子操心是自然不过的事。  
  “那年年就别说,我刚刚之所以那么提议,是因为干将可以带我腾云驾雾,像塞北那样遥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天就可以来回的事,今儿个干将就带我到海边去看过了,你们瞧,我不是一样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改变,那就是他的心会因干将怦怦猛跳。  
  真是糟糕,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解决办法,  
  即使干将是一把剑,可终究是个男的,两个男的再加上—个没有寿限、一个活不了几年,这大概是古今以来最糟糕的动心了。  
  “你去了海边?”又有人忍不住吼出声,沉不住气的已经来到颜年年身前上上下下、左右右地前后打量。  
  颜年年叹息。“我现在人在这里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别担心。”是他不好,他这一身累赘的病痛让家人养成了穷担心的坏习惯。  
  “答应他。”对这件事一直闷不吭声的干将突然对众人说道。  
  几个人讶异地回视,想从那一脸冷然看出干将的用意。“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的犹豫。”其中一人说。破例地,干将又再度出声:“我会保护他。”如果能成全颜年年的希望,要他说多少话、做多少保证都可以。  
  “年年的情况不是你说保护就可以解决得了。”不是他们刻意刁难,而是情况所碍。  
  “他会没事。”他干将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颜家人还没回话,颜年年已经先起身面对干将。“我不要你为了我做出这种承诺,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就算在家静养也同样活不了多少时日,做出这等承诺不过是在为难你自己,没有人可以保证我能安安稳稳的度过每一日。”  
  “我……”干将欲出口的“可以”两字被颜年年的手给闷在口里。  
  颜年年摇摇首。“别说。”  
  如果干将真能保证他安享天年,那他吃那些药、加穿衣裳、适度休息是做什么的?他虽不懂世事,却也不傻,没天真到看不清事实。  
  干将取下那一双手。“我说过就一定做得到,有我在身边,连拘魂使都不能动你一根寒毛。”  
  第一次,干将将心里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听着心都跟着一起震荡,没有人认为那是一句玩笑话。  
  “干将……”颜年年眼眶不争气地泛红。  
  他们之间认识不过数天的时间,这样短的时间,他为何要在两人之间许了一个这么重的承诺?  
  只因为他是他的主人吗?  
  如果只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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