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一伙人就不欢而散。一回到家; 所有人都被希翔的伤吓坏;
而希翔就把发现秀枫日记的照片和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希岚。
好糟的一晚……
原本大好的一个派对就这样搞砸了;
还累希翔捱揍。
秀枫本来也是气上心头; 但时间久了; 气下了之後; 他发现怎样说也是自己不对;
不过他就是拉不下脸向希翔道歉。
「他再打十通电话来; 你也不要接!」尤其是有比他还生气的阿俊在;
他唯有眼巴巴的看著阿俊挂掉希翔的电话。
「虽然你说话不经大脑; 常常惹人生气和耍白痴;
但他动手打你就是他不对; 不可以那麽容易就饶恕他!」
秀枫白了阿俊一眼;
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这时电话铃铃响起; 阿俊正想破口大骂之际;
却在瞬间呆住。
他挂下电话後; 怔怔的转身; 「秀; 姨丈死了……」
他父亲死了?
秀枫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嗡嗡作响;
甚麽也听不到。
36
圣诞节快来了;
可是秀枫一点欢欣气氛也感受不到; 他和希翔的关系搞得一团糟;
现在他的父亲凌风志在旅港期间更因为肝癌而逝世。他的心情真是差得不能再差; 不过他亦因此和几年没见;
期间只通过几次电话的母亲叶芷琇见面; 一起处理父亲的身後事。
「一切都由你安排吧;
我没意见。」秀枫回答他母亲的时候难掩哀痛的神色。
「那好; 我再和奶奶谈谈;
你也一道走吧。」
「也好。」秀枫从沙发上起来靠拐杖走了几步;
然後再坐上轮椅。
「你已经可以靠拐杖走路了; 真好。」
「只可以走几步;
出入还是要靠轮椅。」
两母子交换过几句生疏和客套的问候; 就准备到秀枫奶奶家。
不过;
秀枫其实不太想去。照常理说祖母应该很疼孙儿才对; 但秀枫不知是否和她八字不合; 还是她对媳妇的不满也推在他身上;
她对这个孙儿一向也没甚麽好脸色看; 就算是秀枫出事的时候也只探望过他一两次; 现在她的宝贝儿子死了;
都不知会否把气出在他们母子俩身上。咦? 他何时和母亲同一鼻孔出气?
秀枫的爷爷早就过身;
而奶奶就跟二儿子留在香港生活; 并一同住在新界的村屋。奶奶的哭声及门外那些狗吠声令秀枫有些却步;
不过他还是走了进去。而奶奶一见到他们; 立即停止了哭泣; 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 一副“要坐就坐;
我才没空招待你们”的架式。
「嫂嫂; 秀枫; 来这边坐; 让我给你们倒杯茶。」对比起脸如死灰的奶奶;
叔叔凌云志对他们的态度是最亲切的了。
听著他们一时说丧礼要用佛教仪式; 一时又商讨要土葬还是火葬;
要葬在哪里? 何时出殡? 秀枫都只是在旁边听; 没有插嘴的馀地; 不过听她们两婆媳针锋相对还挺好玩的; 好像叶芷琇说想火葬;
奶奶就哇哇大哭的左一句没天理; 右一句生前不爱他; 死後还要烧了他。叶芷琇耐心的解释在香港因为地价高;
要土葬的话手续繁复又昂贵; 而且凌风志是台湾人; 也不好葬在香港; 奶奶这次没即时哭叫;
她思索了一会才呜呜的说叶芷琇不念恩情云云; 总之就要给她好看! 雍容华贵如叶芷琇也被她气得快耐性耗尽; 仪态尽失;
而百无聊赖的秀枫刚好对上凌云志无奈的目光; 两人也不禁摇头苦笑。
终於由白天谈到黑夜;
好不容易她们终於有了共识∶在圣诞节後出殡; 用火葬; 并把骨灰安放在他父亲的灵位旁。而在他们母子离开前;
凌云志叫住了叶芷琇; 递了一封信给她;「嫂嫂; 哥托我交给你的。他一直隐瞒病情; 说是环游世界; 其实是去治病;
可能他知道自己会……唉; 你看吧。」
而正当叶芷琇接过信後准备离开; 奶奶粗声粗气的大喊∶「吃了饭再走!
云志; 过来帮我摆碗筷!」
「我来帮你吧; 奶奶!」看著这个嘴硬心肠软的奶奶; 虽然凶巴巴的;
但总算也念几分亲情; 叶芷琇微微笑的过去帮忙。
「吃饭了; 奶奶你多吃点菜; 好吃!
好久没吃过那麽好的菜。」秀枫挟了条菜给奶奶; 毕竟是亲人; 秀枫也想哄哄她高兴。
奶奶本想装作若无其事;
但始终禁不住面露得色∶「当然; 我要年轻个十年八年;
那些甚麽厨神也要闪边!」
口甜舌滑的秀枫很快就把奶奶哄得笑逐颜开; 换了是以前;
他想也没想过自己原来可以和奶奶相处得这麽好; 因为他从未做过这样的努力; 奶奶板著脸对他; 他也不给她好面色看;
从没想过稍作忍让;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 他学会了体谅和忍让。
晚饭後; 奶奶和秀枫还在聊天;
凌云志就到厨房洗碗筷; 叶芷琇见他们两人难得处得这麽好; 不想打扰; 而凌云志又说她是客人;
不让她帮忙洗碗。她坐在沙发没事可做; 想起了凌云志给她的那封信; 於是就拆开来看; 她一边看;
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不可思议; 哀戚; 愤怒不停的转换; 终於她憋不住;
放声的哭出来。
37
芷琇∶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我想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只希望你花点时间听我唠叨。早在大半年前; 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 不过肝癌这个病蔓延得很快;
那个化疗过程真会磨蚀人的意志; 这时我就想起你总说我是文艺青年; 吃不得苦。医生曾劝我把病情告诉家人; 说多个鼓励;
人会快乐点; 但是我并不认为多一个人担心我可以令我快乐点; 所以我选择独自面对病情; 即使孤独; 即使痛苦;
我也不会後悔。
在我的一生中; 有两件最快乐的事; 第一件是娶到你这老婆;
第二件是有了个可爱的儿子。刚有了秀枫那几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你们是我的命根儿; 本来我们一直都是令人羡慕的模范家庭;
你我也一直试图维持这空中楼阁般的假像; 但越去掩饰; 裂痕就越多; 直至秀枫离家出走出了意外; 裂缝就汇成了一个缺口;
再也不能挽回。
在知道他受伤的时候; 我的心情很复杂; 我很震惊;
很担心。但同时却生了另一种连我自己也吓怕的情绪; 就是心凉。因为我在想这是你对我不忠的报应;
但千错万错也不应算到孩子的头上; 他才十七岁就不能走路; 叫他一生怎麽过? 想著想著; 我的心又很内疚;
就算他真不是我的儿子; 但他是我最爱的女人所生; 我也应视如己出。但事实上我对他也没尽到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我根本不敢面对他; 只敢在他睡了的时候才去看他;
当然这并不能抵销我的罪恶感。
这个儿子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矛盾; 我爱他;
也恨他。我看著他由可爱的小乖变成叛逆少年; 但每当我想去管他; 去关怀他; 我心中那条刺就出来了。这真是很难开口;
我也一直不敢问你; 究竟秀枫是不是我的孩子; 他和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点也不像我。我曾打算和秀枫验DNA;
但最後我都是作罢。虽然你没有告诉我; 但我也知道即使你已和我交往; 你也和子轩继续往来;
也有些不堪入耳的传言说他才是孩子的爸爸。
当然我并没有把那些流言放在心上; 孩子出世後;
你的脾气越来越大; 我也只当你是产後抑郁。直至我亲眼见到你瞒著我在夜里偷偷密会他;
甚至搂抱在一起。之後你也把大部份时间投放在工作上; 我就在想你是不是为了见子轩? 他是近水楼台; 和你又志趣相投;
我就是这麽没用的一个男人; 事业搞不好; 连自己女人的心也留不住。
我一直也没有勇气去知道;
你究竟还爱不爱我; 但一切已不重要了; 无论你爱的是谁; 你仍然是我一生中最爱的女人;
你和秀枫仍然是我一生最大的瑰宝。我很後悔走到了人生最後的关头才想通; 要不然; 我会尽量修补和你的关系;
那麽秀枫就可以得到较多的家庭温暖; 当然一切已经太迟了; 但我并不後悔;
对你的爱。
志
18/12/2004
秀枫从泣不成声的母亲手上接过父亲的信;
看完後也一样泪流满面; 他掩著脸;一脸愕然的问他母亲∶「我……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孩子?」
叶芷琇没有回话;
她哭得更凶; 并紧紧把儿子搂在怀中; 秀枫虽然错愕; 但也很自然的回抱母亲; 「妈……」; 他从未见过妈妈这麽失态;
但这种被亲人紧紧搂抱的温暖; 他已很久没感受过了。从来父母子女就不能选择; 因为大家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无论有甚麽误会;
一个无言的拥抱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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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离开奶奶的家後;
叶芷琇跟随秀枫回家。
「妈;
你搂得我很紧唷。」秀枫已很久没向妈妈撒娇了。
「给妈妈看真点;
你真的长大了很多……」叶芷琇的情绪已平伏了很多; 但仍有点激动; 语调带著哭音; 她宠溺的撩著儿子的发丝; 捏著他的脸庞;
好像要补回十年的份。「我真不是一个好母亲……」
「你知道吗?
你的名字秀枫是由我和风至的名字中各取一个得来的。本来我想叫你做子风; 但风至说喜欢“秀”这个字; 说秀枫这个名字比子风灵秀;
我虽然觉得有点女儿气; 但也顺他的意思。」
「原来真是这样; 我也有想过; 叶芷琇、凌风至、凌秀枫;
这样的重叠应该是刻意的; 原意是不是代表我是你们的结精品?」秀枫鲜有和父母亲谈心的机会;
现在难得有这机会可听到他们的爱情故事; 他自然很有兴趣当个乖听众; 因为在他印象中他们的感情很淡;
但现在好像发现了故事别有洞天。
「是; 其实长辈都不喜欢儿子的名字和父母重叠;
但我们都一意孤行。」叶芷琇一脸慈爱的看著儿子。「其实你外公并不喜欢风至;
因为他认为一个没名气的穷作家配不起他念工商管理的女儿; 那时只有姐姐支持我们。一开始我很感谢她的支持;
我搬出来与风至同居她也常来看我。」
「可是; 女人始终是善妒的动物; 姐姐和风至在同一所大学念文科的;
一个是作家; 一个是画家; 真是琴瑟和鸣。只要他们一走在一起; 我就没有插话的馀地;
不过我仍很信任他们。」
「直至几年後我知道风至曾暗恋姐姐; 只是姐已有了姐夫; 没接受他;
那时我的心内就有了一根刺。我记得那次夜找子轩也是因为他只顾和姐谈电话不理我。虽然别人都说我们姊妹俩很像;
但我自少就认为她比我漂亮; 人又温柔; 总之我不喜欢别人拿我们比较。」
「到姐死後; 他也常说“伊琇怎样;
你却怎样”; 这是每个女人都不希望听见的。到最後我已经亡竭嘶底里到认为他要叫你做秀枫; 是为了叶伊琇;
而不是叶芷琇。尤其是你长大後; 那个聚精会神绘画的样子真是似十足我姐; 见著风至一心栽培你当画家;
我就觉得这是他思念姐的表现。一个嫉妒中的女人; 竟然可以因为这些原因而讨厌自己的儿子。」
秀枫一边听;
终於明白为何母亲那麽讨厌他画画; 他很记得她曾把他最珍惜的素描簿全数丢掉; 那时他气得离家出走跑去朋友家;
他一直以为母亲是嫌画画没出色; 所以故意做更多惹怒她的行为。想到这里; 他发现他们一家有一个通病; 就是有假想症;
自己想了就当真; 毫不尝试问清楚对方。
「既然你认为他不爱你; 为什麽不离婚?」秀枫在想如果母亲提出离婚;
说不定反而可把他们各自的误会爆发出来; 那就可以冰释前嫌。
叶芷琇对儿子苦涩的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