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子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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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子默-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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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终于火了,也不高声,只淡淡地:“我反正是马上回来了,不信随你。”转身回屋。 
曾杰后悔说了重话,这个年纪的孩子,亲爹叫他,他也不见得肯马上回家呢,可是凌晨坚持说是马上回来了,这个城市还没这么大。 
曾杰呆坐了一会儿,屋子里静得让人难受,曾杰决定道歉。 
推开门,凌晨倒在床上,缩着身子,小小一团,一副可怜相。鞋也没脱,一双雪白的运动鞋就踩在淡蓝色的床单上,鞋底倒是不脏,一点也不象出去玩过一天的样子,曾杰忽然明白:“凌晨,是去飞机场了吧?” 
凌晨没出声,也没动。 
曾杰过去,从背后抱紧他,脸埋在他柔顺的头发里:“你这个傻孩子。”凌晨低下头,轻轻抚摸那双紧抱着自己的手,轻轻地轻轻地抚摸,皮肤的所有饥渴都找到源头,那就是想念你。 

四十六,做我的狗吧 

生活不是蜜糖,生活也不是苦药,生活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以我们这样厌厌地活着,又要这样恋恋地活着。 

凌晨给曾杰收拾东西,西服挂起来,衬衫放进洗衣筐,皮鞋收进衣橱,礼物一样样打开来看。给凌晨的礼物包括一支一千多元的钢笔,被凌晨当做破玩意放在一边,卡西欧的黑色塑料防水手表小孩子倒是很喜欢,永恒的白衬衫白T恤与蓝色牛仔裤也不必多提。 

一个小小的黑色袋子,上印GUCCI,凌晨拿起来:“这是什么?古驰的?” 

打开来,一个小小窄窄的皮条,上面一个半月形的银色牌子,十分特别。 

曾杰接过来,给凌晨系在脖子上。 

小小的牌子,黑皮带衬在雪白的皮肤上。 

凌晨笑:“是挺好看,不过太怪了,戴不出去的。” 

曾杰的手指轻轻抚摸那皮带,神情犹疑,带一丝渴望,又有一点好笑。 

凌晨斜起一只眼:“喂!你一脸坏笑啊。” 

曾杰温和地:“我有笑吗?”细看,那张脸又不是在笑,倒象是有一点悲哀。 
凌晨觉得有异,手指拔弄着那个银牌,疑惑地看着曾杰,曾杰亲亲凌晨的耳朵,叹息:“真想拿链子把你栓在身边。” 

他拉拉那条皮带儿:“做我的狗吧,别做一只狼了。” 

凌晨的脸色渐渐变青,经过曾杰的提醒,他也看出来脖子上带的是什么了:“这个,是……” 
曾杰说:“是狗项圈。” 

凌晨沉默,手指已在寻找后面的项圈扣。 

曾杰问:“留下来,好吗。” 

凌晨心烦意乱,不,不要同他讨论去留问题,他自己快被自己用这个问题折磨疯了,一个侮辱性的戏弄,再加上这个严肃问题,终于把他惹火了,他怒叫:“给我解下来!”手指用力一拉,那块半月形的狗牌划伤了他的脖子他的手,一时间,血滴了一身。 

曾杰呆住,凌晨也呆住。 


半晌,曾杰道:“对不起。”他给凌晨解下项圈,想不到凌晨发了这样大的火,白衬衫上那斑斑点点的血迹,让他心痛,所以也生气了:“凌晨,你是一条养不熟的狼。” 

凌晨看着自己指尖正在滴出来的血珠,沉默。 

曾杰松手,皮项圈从凌晨脖子上滑下来,软软地搭在凌晨手上,轻轻摇晃。 

美丽的眼睛抬起来,美丽的眼睛蒙上一层泪,悲哀地,但是无语。 

曾杰声音低微,绝望:“狗比你厚道太多。” 

一个玩笑,因为扯到去留这个不能碰的大问题,竟导致相见欢悲哀收场。 


曾杰回自己房间,留下凌晨一个人,呆坐在客厅里。 

项圈的黑色皮革柔软美丽,小小牌子上刻了个凌字。曾杰这个侮辱不是不过份的,可是凌晨不觉得愤怒,也许,他伸手要扯下皮带那一刻是愤怒的,现在,他只觉得悲哀。 

去与留,无论如何决定,他都不会快乐。 

这不是一个快乐的世界,这不是一个美丽的世界,这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可是凌晨也自这个世界得到爱与欢娱,温暖与紧紧的拥抱。 

自这个世界,具体一点说,是自这个人手中。 

想放弃挣扎,想放弃思考,想每天坐在门口等他回来,然后——或者就做他的狗吧,跟在他身后,听凭他的喜好决定自己的命运,因他的快乐而快乐,因他的痛苦而痛苦,不再有自己,大约也就不会再有这煎熬之痛,每一秒都象火苗烧灼他的灵魂,又象一双巨手将他撕成碎片。这痛苦,有什么样的好结局值得这痛苦吗?命运给每个人的结局不过是死亡罢了。 

凌晨的指尖在那冰冷的金属上划过,他的灵魂最渴望的,倒底是自由还是放弃自由? 

曾杰再没有出来。 

行李凌乱地散在地上,凌晨慢慢收拾好。地毯上那条昂贵的美丽的项圈,他呆望了良久,终于拾起来,狠狠扔到对面墙上,轻轻的叮当一声,项圈从墙上滑下来,滑到沙发后面去。 
凌晨觉得冷,如果可以做一只狗多么好,可以就这样推开门,溜到他喜欢的床上,他喜欢的人身边,就这样钻进被子里去,缩在爱人的脚下,互相取暖偎依着睡去。 

可以钻到他怀里,可以用头蹭着他,可以舔舔他的脸,可以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索求爱我多些再多些。可以在他怀里打个盹,什么都不想,只是暖暖地懒懒地。 

凌晨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绝望地,低声说:“好啊,让我做一只狗吧。” 
凌晨色情地想象自己摇摇尾巴,慢悠悠地向曾杰爬过去的样子,冷笑,然后竟淌下一滴泪来。凌晨擦了泪,笑,再笑。 

人的心,是可怕的黑盒子,不可以往里面看,如果你知道每个人在某一刻曾渴望过什么,你大约会觉得人类已经没有救了,这堆垃圾,乃是宇宙的耻辱。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曾经有过那黑暗的一刻,有的人忘了,有的人克制了,有的人吓住了,如果没有人在一边提示在一边引诱,那些属于黑暗的欲望,可能永不见天日,甚至永不被他的主人意识。 

可是凌晨遭遇魔鬼。 

那魔鬼温柔地轻柔地,无限容忍又有无限耐心地,在凌晨耳边说:“来,做我的狗吧。” 
凌晨掩住脸,心里狂叫:“好啊!好啊!我愿意,我愿意!!!”真的愿意。 
不过,曾杰不是圣人,这个人又喜欢不断探索凌晨忍耐的极限,如果真有一日到达到极限,或者凌晨再受不住,或者曾杰厌倦了,凌晨又怎么办呢?一个人,先得做一个独立的人,然后才可以谈牺牲与放弃,然后才可以选择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在无权选择的时候,那不叫选择,那叫屈服。 

你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残忍吗?晚上只睡四个小时,早上命令自己爬起来,是其中一种。 
明明爱着那个不该爱的人,命令自己冷冷地离开,是另外一种。 

无法离开那个爱着自己的人,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爱恋,却拒绝表露也拒绝承认,也是一种。 
四十七,燥热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皮肤很热,可是内心与周遭都很冷,你可以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孤伶伶存在于天地之间,你有没有存在感?你知道什么叫存在感?如果你全身器官都工作正常,你是绝不会感觉道他们的存在,反过来,你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最让你感觉到身体存在的方式,莫过于痛。牙痛让你知道牙齿的存在。 

灵魂的痛,让你知道意识的存在,原来天底下直的有意识这回事,它不仅存在,还***能左右你的身体,不饿不冷没受伤,都是每一个细胞都闹别扭,连指甲尖都会发痒发酸,让你想狂叫并且宁可这可怕的身体是痛的,痛也比这种酸痒好。 

凌晨瞪着眼睛,一个人躺在床上,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灵魂高贵纯洁,可是肉体——比如后背那块皮肤,在轻轻哼:“我需要抚摸,我需要抚摸,我需要有一双手,在上面轻轻地轻轻地爱怜地抚摸,给我吧,给我,我就住口,不然,我就要饥渴至死,死了,也会缠住你,一直地对你说,我要抚摸要亲吻,要要要,我痒得要命。” 
凌晨觉得胸口好闷,他轻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但皮肤在狂叫,连每一寸内脏都在狂叫:“抱紧我们,勒紧我们,压着我们,揉搓我们,救命,快快,我受不住了,快来吧,这么酸涨这么痒,我们受不了了。” 

曾杰不在家,凌晨只是觉得有点情绪低沉,做什么都不起劲。 

现在他回来,他爱的那个他啊,终于回来了。可是却闹起了别扭,独居一室,把凌晨抛在一边。 
凌晨挣扎起来,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一气灌下半瓶水。六神归位,好象好一点了。 

可是五分钟之后,皮肤再一次燥热。 

凌晨掀开身上的被子,空气冷冷的,皮肤凉下来,可是所有内脏仍在热。 

凌晨赤身躺在床上,冬天,窗外飘着雪花,气压低得让人难受,卧室里吊灯不够亮,昏黄而暧昧,全身冰凉,冷得快要发抖的凌晨心里仍有火在烧。 

凌晨慢慢爬起来,灵魂技穷,肉体要做主了。 


赤脚踩在地毯,柔软而温暖,搔着着了火的皮肤,凌晨轻轻用手搓脸,手指冰凉,面颊却火热。 
冰凉的地板似乎能感觉好一点。 

凌晨在地上走几步,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推开门,大厅里无人,推开曾杰的的卧室,还是没有人,凌晨转回身,书房的门已打开,曾杰站在门口。 

只穿了一件白色平角内裤的凌晨,有着一个优美的后背,平直的肩,滚圆的肩头,光滑的后背有着优美的曲线与色泽,曾杰看呆了。 

凌晨向曾杰慢慢走过去,站在曾杰面前,用沙哑的声音说:“抱我。” 

曾杰愣了一会儿,张开双臂将凌晨紧紧抱在怀里,怀里的那个小小的漂亮男孩儿身子是松软的,曾杰在那一刹那儿,有点想哭。 

第一次,他来向他索取,而不是拒绝。 

凌晨被那双臂一搂,一颗心忽然平静,温暖的怀抱,宽厚的身体,他不再冷,也不再焦燥,忍不住把头也放到曾杰怀里,他说:“抱紧。” 

曾杰抱紧。 

凌晨说:“用力。” 

曾杰再次收紧双臂,凌晨“恶”地一声,连肺子里的空气都被挤出来,他仰起头,笑。 
就是这种,被紧紧拥抱的感觉,他想要的就是这个。 

灵魂想要什么?不知道。 

肉体想要,这紧紧的紧紧的拥抱。 


曾杰勒紧凌晨,他埋下头,嗅到凌晨身上淡淡的香味,他禁不住问:“凌晨,你终于明白了吗?” 
你终于明白了吗? 

凌晨慢慢仰起脸,露出一个苍茫的笑,我明白什么?我应该明白什么?我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为什么会向曾杰要求一个拥抱?凌晨仰起脸来,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两个闪亮的光点在轻轻颤抖:“呵,是。” 

曾杰轻声道:“凌晨,你爱我。” 

凌晨呆呆地,是的,现在不能否认了,他爱这个人,他在被胁迫被凌辱被毒打之后,居然会爱上他,天底下所有的爱都是好的伟大的,只有他的爱,他对曾杰的爱是卑曲的变态的可耻的,让人作呕的! 
凌晨笑,慢慢说:“是的,我爱你,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活下去。我习惯了你的怀抱你的爱,你是我的毒品,如果我要离开,后半生都会同自己挣扎。曾杰,我爱你,我爱你,同我恨你一样多。” 
曾杰再一次抱紧:“凌晨!” 

凌晨回过头去,看见曾杰的脸,没错,曾杰的脸上,是明白的爱。 

凌晨看自己的心,自己的心里象孙悟空一样只装了一滴眼泪,可是,如果他离开曾杰的怀抱,内脏会因为庞大的生存空间,而不知所措。 

如果不爱,虽然这几年会痛苦,可是苦难总有结束的一天,可是,一旦爱了,这一辈子就完了。 
他永远不能再过正常的生活,不能离开这个让他屈辱的地方与驯服了他的人。 
曾杰伸手给凌晨擦去眼泪:“别哭。” 

凌晨才感觉到自己哭了。 

眼泪一直流下来,无论做何选择,身体里的另外一半都会疼痛到渴望死亡。 

凌晨慢慢握住曾杰的手,然后慢慢把那只手放到自己嘴里,就象那天,他得到快感的那个姿势,然后他狠狠咬下去。 

曾杰只是轻轻地“恶”了一声,可是身子整个弯向凌晨,那只手忽然间开始剧烈的震颤。 
然后慢慢地,凌晨感受到曾杰不由自主的抵抗,他爱他容忍他,愿意忍受他,可是肉体的承受能力是有限。曾杰的手抖到凌晨咬不住,他终于开口:“凌晨!”低弱的声音,然后另一只手臂收紧,紧到凌晨快要窒息。 

凌晨松开,曾杰颤抖着收回自己的手指,凌晨的嘴唇上沾着血。 

曾杰沉默一会儿:“还是不甘心?” 

凌晨扑过来,曾杰后退:“凌晨!”痛,实在是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那种折磨人的痛,而是伤人的痛,他的牙齿在他身上不仅留下伤痕,而且留下伤口。 

曾杰不喜欢流血。 

凌晨抓住他的衣袖,一脸固执地扑过来,他的表情好似一个情急的孩子要得到一个拥抱,可是微微迟疑的曾杰抱住这个扑进怀里的小东西,肩头却再一次留下带血的牙印。 

曾杰忍不住推开他。 

凌晨不肯放手,曾杰用手支开他。凌晨似条疯狗般,张着嘴扑向曾杰的手臂身体,任何他可以够到的地方。曾杰一边推他一边躲:“疯狗,疯狗啊你!” 

可是凌晨不肯罢休,他居然找到绳子,固执地要把曾杰绑起来,曾杰这次可忍不住笑了,那孩子,试图把他两只手抓在一起,然后一只手抓住曾杰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去拿绳子。 
那个孩子,两只手未必抓得住曾杰一只手,竟想用一只手抓住曾杰两只手,而且试了一次又一次,曾杰让他抓着自己的手腕,把两只手交到凌晨的左手里,看着他右手去拿绳子,然后一只手一挣,凌晨就放下绳子再一次去抓他的手,重复三次,凌晨竟象得了强迫症一样,不会从失败中学习到那是他不可能做到的。 

曾杰笑了。 

再也忍不住,明白知道小凌晨已是恼了,这一笑,只会火上加油,还是忍不住笑了:“你能用一只手抓住我两只手?” 

凌晨这才发现那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可是小家伙并不笑,他的目光仍是那么冷,他问:“你爱我吗?” 

问得那样认真,那样有威胁性,曾杰不得不停止嘲笑,点点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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