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一时伤透了恼筋,总不至于,还真把素琴弄到自己院里去吧,她可是冷华轩的小妾,去自己院里那算个什么事啊,根本不可能。
见锦娘迟疑,烟儿又往地上拜,锦娘还正为利用了她和她姐姐而心存愧疚呢,这会子她一拜便更不好意思,忙去扶她道:“你说说看,要我如何帮她,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会尽力想法子的。”
烟儿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小声对锦娘道:“一会子三少爷若是求王妃时,还请二少奶奶帮帮家姐,府里还是有庄子的,家姐这事毕竟不是很光彩,求二少奶奶对太太说,放了家姐去庄子里吧,远离这里,反倒要清静得多,一切都等孩子生下来了再说啊。”
锦娘没想到烟儿有这见识,不由又高看了她一眼,这个忙自己倒是不难帮呢,便忙应了,又自怀里拿了十两银子来递给烟儿,“你家姐姐这是伤了肠胃了,以前那菱角啥的带了寒气,就不要再给她吃了,去买些别的补身子的东西给她补补吧。”
烟儿这回怎么都不肯收,感动得双泪直流,“二少奶奶,悠昨儿已经赏了奴婢银子了,今天这个奴婢真的不好意思再收,您……还是拿回去吧。”
冷华庭见了就不耐烦,对烟儿吼道:“让你拿着就拿着,啰啰嗦嗦地做什么,走啦,娘子,娘还在屋里等着呢。”说着抢了锦娘手里的银子往烟儿怀里一扔,扯了锦娘就走。
锦娘还想跟烟儿说几句呢,就被他扯了一个趔趄,这可是在二太太院里,太无形无状了可不好,只好站直了身,帮他推着轮椅。
到了二太太屋里才知道,不止是四太太来了,三太太也在坐呢,难得这府里的几个主母全都到齐,像开家庭会一样,你一句我一句,正热闹着。
二太太今天再难保持平日里那清冷淡然的模样,此时脸绷捍快要裂开一道口子。
锦娘进去时,正听四太太在说:“要说二嫂,都怀了胎了,你也不能太狠心了,怎么着也是王府的骨血啊,这边府里可是一个都没生过呢,难得你家轩儿先得了讯,也是喜事一桩不是,怎么着也得留着啊,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啊。”
四太太也不怕得罪二太太,那话说出来就像尖锥子一样,三太太气得两眼直冒火,偏她今天又有苦说不出,只能拿眼瞪四太太。
三太太听了也在一边附合着:“我说二嫂,老四家说的也在理儿,这小妾通房的,关起门来都是奴婢,大的都咱不管,那小的可是冷家的后代,若真怀的是个男孩儿,那可是王府里的长孙呢,你看堂儿媳妇,庭儿媳妇不都没怀上么?庭儿媳妇且不说,年纪小,又是才过门两月,没动静也是有的,可你家轩哥儿有了,你还……下这手,就是怕轩哥儿结不上好亲事,也还有别的法子想的,那丫头生了可以寄在未来主母名下就是,你那儿媳还没进门,就白得了个儿子,还不乐死去,更不会找你吵了,哎呀呀,二嫂,这事你可真的想得不周到啊,亏你平日介还以才女著称呢,倒不如我们这些个了。”
二太太真的被她们气得直抽抽了,铁青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那边四太太又说了,“二嫂呀,你若真不想要,那孩子生下来就送给堂儿媳妇吧,她一准会很喜欢,都嫁进来快一年了呢,一点信也没有,也不知道能不能生。”
这话一转,又扯到上官枚身上去了,估计这会子若是上官枚在,怕也会气死去,三太太又要跟着说,王妃终是看不过去,忙改了口,转了话题道:“老三家的,老四家的,你们也难得到这府里来一趟,且先别说这些个,不如咱们妯娌几个打几圈马吊?”
三太太上回在王妃屋里是赢了钱的,一听这话,笑得眼都眯了,最先响应道:“好啊,那一会子二嫂备饭吧,咱们上午玩了下午接着来。”
二太太气得快晕了,哪有心思陪她们玩马吊,沉着脸没说话,一时连王妃也觉得没了面子,正好锦娘进来了,王妃便问锦娘:“才你看了,那丫头怎么样了?“
锦娘笑着推了冷华庭进来,二太太屋里的丫环拿了个绣凳给锦娘坐了,锦娘仍是挨着冷华庭坐着,对王妃道:“才大夫看过了,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有中毒症状,幸亏发现得及时,已经没性命之忧了,吃几剂药下去就会没事的,娘,您放心吧。”
王妃听了像是松了一口气,四太太便念了声:“阿弥砣佛。”三太太也像是很高兴的样子,说道:“还好啊,还好,这下轩哥儿该不会再闹了吧。”
二太太眼神更加阴郁,抬了眸,看了三太太一眼,那一眼阴寒如冰刀,让三太太忍不住就打了个冷噤,缩了缩脖子,将身子都萎进椅子里去了,四太太见了便是冷哼一声,对锦娘道:“那大夫有没有说孩子保不保得住啊?”
这锦娘倒没听,一时迷茫着看向冷华庭,那人根本不鸟她,两眼望天,也不知道在看啥,二太太屋里的梁又没绣花,锦娘没法子,只好实话实说:“这个……得问三弟才行,侄媳也没听见。”
四太太听了便瞪大眼睛道:“会不会留不住啊,一定是的,那大夫怕是看着轩哥儿在,怕他听了伤心,所以,没说实话呢,哎呀,好不容易咱们府里有了个孩子,竟然就……哎呀,王爷和二哥回来会不会伤心哦,啧啧啧,这事闹得,二嫂,你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呢,唉,女人啊,还是不能太不容人的好,你看,三嫂就是个宽宏的。”
三太太听了这才精神抖搂了一下,但二太太眼神一扫,她又缩回去了。
二太太终于受不了四太太的聒燥,怒道:“老四家的,你闲事管得可真宽,太闲了还不如管管你那宝贝儿子,成天介斗鸡溜鸟,没个正形,文不成,武不就的,四个府里的子孙,最没出息的就你家那个了,说出去,没得污了简亲王府的名声。”
四太太听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就一个宝贝嫡出儿子,自小就娇惯得不得了,像是得了三老爷的真传似的,从来既不肯练武,又不肯读书,天天就在外面胡混,确实很伤四老爷的神,但四太太多年就得这一个儿子,所以尽情的娇惯着,四老爷说他一句,四太太就会找四老爷闹,于是那儿子就越发的有恃无恐,越发的浑了,如今是比三老爷有过之无不及,早就成了亲,那小妾通房的不知道拉了多少个养在家里,如今更是玩上了孪童,让个四老爷气得差点吐血,二太太这话可也就正戳了四太太的痛脚,气得四太太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斜了眼睨着二太太,冷哼道:“我的彬儿怎么了,彬儿娶再多回屋里,我也没下手去害过一个,我可不像某些人,心狠手辣到了及至,连自个儿的亲孙子也害……”
王妃看这架式怕是她们两个会吵起来,忙劝道:“唉,不是说来劝解的么,怎么反而你们还吵起来了,老二家的,老四家的也是好心,话是说利了点,你也别生气,老四家的,彬哥儿也是该管管了,前次王爷回来还说,他又打了谁家的小公子,唉呀,总闹到顺天府去也不是个事,知道的,是彬儿小孩子心性爱玩,不知道的还说咱简亲王府在外仗势欺人呢。”
这一番话是双方各打了五十大板,二太太和四太太这才算免强熄了火,只是仍各自拿眼互瞪着。三太太这回知道老实了,二太太那话里话外的,在她听来,那句句就是在说三老爷,她可不想再触那霉头了。
一会子冷华轩进来了,神色要比先前好了很多,眼神也恢了一惯的温润清明,只是细看之下,眼底多了一抹坚定。
他大步走了进来,先是给王妃和三太太四太太转圈儿行了礼,然后才又恭敬地给二太太也行了礼,老老实实地跪在二太太面前道:“娘,先前是儿子的不是,儿子不该无礼顶撞了娘,还请娘亲饶恕儿子。”
这一番举动让整个屋里的人都怔住了,先前还气势汹汹地像要跟二太太拼命的样子,这会子又是彬彬有礼,成了孝顺好儿子,锦娘坐在一旁就看怔了眼,这冷华轩应该可以去领奥斯卡小金人了,多有表演天赋啊,一个人怎么可以在同一天内气质变化那么多?
二太太却是被儿子那举动弄得红了眼,她憋了一早上的气,如今儿子终于来跟她认错了,又正是当着三太太四太太的面,把先前那丢了的面子一下子就捡回来不少,怎么着那两位也没一个儿子有自己的这个出色,不就是弄了个婢女么?人不风流妄少年,只要儿子不再和她治气,比什么都强。
只是不能就这样轻饶了他,先前这个小畜牲当着王妃的面就给自己难堪,不教训下他,难消心头之恨。
二太太拼命地板着脸,不让自己脸上露出一丝的欣慰之色,抬起手就向冷华轩捶去:“小畜牲啊,小畜牲,你……你差点就气死为娘了,娘养了你这么大,送你学文习武,你一肚子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竟然如此不孝啊……”
二太太一连就捶了好几下,冷华轩生生地受着,一动不动,二太太终是舍不得自己儿子,又加之王妃在一旁劝慰,打了几下后就停了手,将冷华轩扶了起来,看儿子眼睛也潮了,才一边拿了帕子帮他拭泪,一边说道:“哪个父母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莫说为娘没做那事,就是做了,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以后可得改了这倔性子。”
冷华轩听着乖巧地点了点头,等二太太说完之后,他又对二太太深深一辑道:“娘,儿子求您,让儿子收了素琴吧。”
二太太原以为他想通了,不会再提这一茬了的,没想到,他竟是当着这一屋子的人面又提了出来了,还说得如此的正式,她若不应,怕是那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又会在边上起哄,若是应了,这与宁王府的婚事眼看就要成,冷婉可不是个能容人的人,还没嫁过来,就要接受小妾的儿子,那还不得闹翻了去,保不齐这桩婚事就要弄砸了,她与二老爷可是花了好大的精力才促成了这桩婚事的,绝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让一个贱奴给毁了。
见二太太迟迟没有回应,冷华轩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求娘成全,素琴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儿子要给她们母子一个身份和交待。”
他这是在逼二太太做答复,那样子似乎二太太一直不应,他便会一直求下去,二太太才稍感宽慰的心立即又被他弄得火冒丈,冷了脸对他道:“这事容后再议,今儿娘不想说这个。”
冷华轩听了又是一辑到底,颤了音道,“求娘成全。”
二太太再也忍不住,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冷华轩脸上,怒斥道:“你放肆!”
顿时冷华轩那俊逸白晰的脸上就出现了五个手指印,他猛然抬头,眼神冰若寒霜,轻哼一声道:“娘打得好,打得好,儿子不求您了,这屋里长辈也不少,儿子求伯娘去。”
转身,冷华轩一撩袍襟,对王妃直挺挺的跪了下来,纳头就拜:“求伯娘给轩儿作主,轩儿不想孩子出生就没个正经身份,轩儿先前有错,愧对素琴,如今素琴总算捡回一条命,轩儿作为男人,一定要担起她们母子的责任来,求伯娘成全。”
王妃被他这一出给弄懵了,怎么这麻烦一扯就到了自己头上呢,若是应了,必然二太太和二老爷会恨自己一个眼,若是不应,轩儿这孩子又说得情真意切,实在不忍心再去伤他的心,男孩子犯错没关系,知错能改才是好的……
一时拿不定主意,王妃便看向了三太太和四太太,三太太被二太太的冷眼镇压着,缩了脖子不敢乱说话,四太太却是冷笑道:“二嫂这儿子确实是比我教得好呢,知道要为自己的儿子讨个名份,哎,我说王嫂,你就看在那对可怜的母子身上,应了轩儿吧,你说,一个没名没份的丫头,大着肚子在这院里过着,就算没被弄死,怕也要被唾沫水淹死呢,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砣,总归是行善积得的事,应了不会有错的,一会子二哥回来,怕还会感激你呢,这府里,可还没一个孙子辈的呢,二嫂也是不惜福,要是我有孙子了,我就会喜得乐上天去,哪还舍得下狠手去害啊。”
这话说着说着又绕回来骂二太太心狠手辣了,二太太气得脸都紫了,儿子也不省心,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就去求王妃,这可是东府里的事,东府内院就得她说了算,他这是当自己死了么?
王妃听了四太太的话,目光微凝,看冷华轩眼都泛着潮,不由心也软了,便去扶他:“轩儿,好孩子,先起来再说,这事伯娘先给你应着,一会子你爹爹和你王伯回来后,再问问他们的意思,若是他们都应你,我也不反对。”这话说得松活多了,留了不少余地,虽说没全应下,但总比二太太一口回绝了的好。
冷华轩刚要谢王妃,就听二太太冷笑着说道:“王嫂,劳你费心了,这事应不得,我家老爷已经请了媒婆送了庚贴去宁王府求娶婉郡主了,你不要管这小畜生,他越发的没规没矩,胆大妄为了。”
王妃听了这话脸上便沉了沉,心里很是不豫,自己刚才也没一口应死,留了那么宽松的余地呢,这二太太偏要当着老三家的老四家的面让自己没脸,哼,这事自己也懒得管了。
起身她就要走,冷华轩眼疾手快地拖住王妃的脚:“伯娘,您不能走,求您帮帮轩儿。”
二太太气急,操起壁上挂着的鸡毛弹子就向他抽去:“打死你们没用的东西,你……你真真想要气死为娘么?”边打就边哭,冷华轩也不反抗,却是仍拖着王妃道:“求伯娘开恩。”
王妃实在受不了二太太的嚣张气焰,冷华轩正在求自己,再怎么也不能当着自己的面打人,这是半点也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啊。
她素手一扬,想要去抓二太太手里的鸡毛弹子,却没二太太劲大,反而被二太太抽了一下,顿时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冷华庭一见,哪里受得,抢了锦娘手里的茶碗就向二太太头上砸去,顿时二太太身子一僵,后脑上便被砸出了一个伤口,鲜血直流,她哪里受过个种痛,以前看惯了冷华庭砸刘姨娘,她每每看着就幸灾乐祸,没想到,自己这回了挨了一记,一时气极,回过头,一双眼睛如地狱阴魂一样,直勾勾地瞪着冷华庭。
锦娘看着就是一颤,下意识就起身挡在冷华庭前面,对二太太道:“二婶子,这可不能怪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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