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经不住啊。”
“二婶子给别人下毒时,可没想过人家经不经得住呢,那么大一包砒霜,若真让我相公吃了下去,哼,相公怕是连年节也没机会过了。”玉娘实在看不得堂里那一套母慈子孝的虚假戏码,打又不打完,若真让二太太就此逃过,保不齐后面会有更毒辣的手段呢,今儿反正都翻了脸了,总是婆婆妈妈心慈手软的做什么,对别人心软,可就是对自己狠心,王爷和王妃难道不懂这个理吗?
一屋子的人,包括上官枚都对冷华轩的纯孝给感动,看着他一个大男人,为了护母而哭泣的样子,真的有些不忍心再让他伤心,也只有孙玉娘会在这时说这样一翻话,不过,倒是提醒了上官枚,二太太可是个狠角色,今天她吃了如此一个大亏,若一次不将她踩下去,明儿她一翻身,定然会变本加厉地来迫害自己和相公。含香是自己收买的,含香所说的话也全是自己编了让她说的,她只是知道,二太太确实是起了心要真害相公的,这点,怕是二老爷也不知道,她到现在也没明白二老爷对相公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但有一点她能肯定,那就是二老爷一时明着暗着都很帮相公就是,也许,是相公曾经允许过二老爷天大的好处吧。
而且,这事明摆着是相公与二老爷设的套,但二太太一掺合,便变了味,如今王爷和小庭已经察觉相公与二老爷有问题了,若再查问下去,定然会牵扯他们出来,不如就此全让二太太一人顶了才是最好。
“父王,孙妹妹说得对,为这事都已经死了几个人了,那可怜的金儿可完全就是二婶子给逼死的,这刑罚,不能免。”上官枚左思右想,还是开了口,附合孙玉娘道。
王妃却是有些受不了二太太的那个惨样,又被冷华轩说得心肝一阵一阵地发颤,都是做娘的人,二太太行事再毒,她也是为着自己的儿子,好在轩儿这回还算真孝,肯挺身维护他娘亲,比起二老爷来,要正直勇敢得多了。
正心软时,便感觉有人看过来,她转了头看去,就触到锦娘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带了一丝坚毅和鼓励,王妃心头一震,立即又回想起那两个被二太太收买的婆子来,不由又懊恼了起来,自己怎么就是学不乖呢,一看到人家伤心哀求,就会心软,以二太太那性子,一旦逃过了这一次,下回定然又要卷土重来,王妃不由狠了狠心,轻咳了一声对王爷道:“王爷,王府里就是家法不严,治府不力,所以才会弄成如今这样,亲人骨肉死攻讦陷害,阴谋诡计横行,再不整顿严治,简亲王府便会自内里腐坏下去,不等人家怎么着,自己便先垮了。”
王爷听了赞赏地看了王妃一眼,这屋里别人求情还好说,他最怕的就是王妃也心软了开口求情,看来,婉清今儿是变得坚强果决一些了。
“轩儿,你让开,你娘的罪不能就此免了,来人,继续行刑!”王爷一扬声,对行刑的婆子喝道。
冷华轩一听大急,一纵身便扑了过去,护住二太太:“你们要打,就打我吧,我娘若真是犯了什么错,那也一定是为了我的,就让轩儿替母受罚吧。”
“小轩,难得你如今变得如此勇敢了啊,我怎么记得那一次,你是一见到危险就比谁都跑得快呢?嗯,是大了有长进了,还是,你真心护着的,只是你自己最亲的人?”冷华庭慢慢地将轮椅滑向冷华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悠悠然地问道。
冷华轩听得脸色便一阵发白,小声小气地对冷华庭道:“二哥,当年……小轩小,害怕,确实胆小,但是,如今小轩长大了,难道二哥让小轩眼睁睁地看着娘亲受苦而不管么?那小轩不是连畜牲都不如了?”
“害怕么?嗯,也许是吧,如今长大了?不怕了?要为你娘亲代过了?”冷华庭仍是微笑着对冷华轩道,那样子,便像在说,你吃过饭了?一样,再平常不过。
但一抬头,便对王爷道:“难得轩弟能变得勇敢和孝顺起来,父王,你就成全了他,将剩下的责罚全让小轩代了吧,也全了他一片孝母之心。”
二老爷听得一震,二太太已经被打成了重伤,这会子生死未卜,如今又要打自己的儿子,那怎么成,他不由心急万分,大声吼道:“不可,不能打轩儿,轩儿可没有犯错,不能打他。”
“二叔可还真的心疼小轩呢,那要不,你就替了小轩?”冷华庭推着轮椅在二老爷一家之间转悠着,一听二老爷这话,忙笑着接了口道。
二老爷听得一滞,一看二太太身上那惨样,立即又缩了头,胆怯地将身子萎了下去,冷华庭却是不待他再说什么,便大声道:“来两个力气大点的,按了二叔打!二叔这可也是高风亮节,即要全了夫妻恩义,又要护犊救子,咱们可不能拦了二叔这份心啊。”
立即进来两个暗卫,走上前去就按住二老爷,二老爷大惊失色,想要反抗,但那两人全是练家子,不露功大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又不敢在王爷面前显露了半份,只得不住的身体的本能挣扎道:“王兄,我可是四品大员,你无权对我动用私行,庭小子,你个太混帐了,二叔也是你能打的吗?”
“侄儿自然是不敢的,方才不是二叔您自个儿要代二婶子受过吗?您要是反悔,那便还是打小轩吧,反正小轩年轻力壮,就是挨几下,应该也不会死的。”冷华庭笑着将手里的小瓷瓶抛起又接住,一副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偏生说出的话快把二老爷噎死。
王爷听了便点了头,学着冷华庭的语气问二老爷:“老二,你快些决定吧,是打你,还是打小轩,眼看就是年节下了,王兄我还要赶进宫里去呢。”
二老爷被两个暗卫按住动不得,但他实在是害怕,那竹板子看着没有木板子结实,可那上面全钉了小钉,那一板子打下来,虽伤不了筋骨,却会连皮带肉都扯了去,会好痛啊……
“二叔没反对,那就打二叔吧,反正这也是家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皇上知道了今儿这事,也不会管着咱们府里治家理府的事的。”冷华庭又是悠悠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王爷听了便喝道:“来,就让二老爷代妻受过吧。”
那行刑的婆子听了立即拿了家法走了过来,二老爷吓得脑袋一激,冲着冷华轩就吼:“轩儿,你替母受过,就忍心看为父受伤吗?”
冷华轩听了眉头皱了皱道:“那……就还是打儿子吧,别打爹爹你了。”
说着,便走了过来,跪到二老爷身边,对那婆子道:“打我吧,别打我爹爹。”
那婆子也是被他们这一家子弄得烦燥,加之冷华轩先前也踹了她一脚,她正气着,这会子找到了机会报复,便也不等王爷再发话,一板子便向冷华轩的背上抽去。
冷华轩也是锦衣玉食下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等痛楚,猛地惨呼了一声,背上立时一条宽长的血印,看得二老爷胆战心惊,却也是心痛莫名,暗卫因着不是罚二老爷,便放开了他,这会子他一得了自由,便将冷华轩一把护在了怀里,眼里泪光闪烁:“我的儿啊,爹爹错了……让他们打爹爹吧,你……你快些抱了你娘回府去。”
说着,一抬头,恶狠狠地对那婆子道:“你若再打我儿子一下,老爷定然要将你碎尸万段。”
冷华轩强忍着背上的剧痛,抬起头,脸上却带了一丝微笑:“爹爹,儿子以为……你……是不在乎儿子的,如今看来,爹爹心里还是有儿子的,无事,就打儿子吧,儿子挺得住。”
“傻孩子,爹爹和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在乎,你放心,爹爹不会让你挨打的。”二老爷心疼的抚着冷华轩的脸说道。
冷华庭看那婆子又楞着了,便对她猛喝道:“快打吧,再不动手,就改打你得了。”
那婆子吓了一跳,再不迟疑,对着二老爷便是一板子抽了下去,二老爷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回头恶毒地看着冷华庭,那婆子似是被他这眼神激得兴奋了,拍的又是一下抽了去,二老爷身子一颤,咬牙没有叫出声来。
一时二老爷连挨了几下,那婆子也是打得起劲,下了手就不肯停,也没有人叫数,锦娘在一旁虽是不忍看那血肉模糊的场面,但心里却是感觉微有一些痛快,总算是惩治到二老爷这个首恶了,二太太怕也只是他的一颗棋,只是,这颗棋有些不听调摆,有了自己的主意,所以,二老爷才有了让棋子代过的想法。
不过,锦娘越发的有些不明白,为何二老爷要如此贴心贴意地帮冷华堂,竟是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热心,如二太太那样做,倒是合情合理,害死了冷华堂,再陷害自己,最后得利的是她自己的儿子冷华轩,可是……二老爷为何又不如此呢?还似乎对二太太给冷华庭下手很是生气的样子?
莫非……一个大胆却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在锦娘的脑海里,只是,她实在是不明白王爷与刘姨娘的过往,这事又不好去打听……得想个法子弄清楚过去的一些事情才行,不然,两眼一抹黑,只知道他们会害人,却不知道为什么,究竟有何目的……就算有时找到了他们下黑手的证据,也不能有个合理的解释……嗯,三太太不是说过,让自己偶尔过去坐一坐吗?
二老爷正被打得血肉模糊,这时,外面有小厮急急地跑进府里来报:“王爷,王妃,大喜啊,圣旨到了,要王府里所有人都去前院接旨呢。”
王爷一听,挥了手让那婆子停了下来,二老爷一口气一泄,便摊在了地上,冷华轩忍痛扶住了他,颤抖着哭道:“爹爹,儿子不孝,让爹爹受苦了。”
王爷顾不得他们父子,对那报信之人道:“可知是何事?”
“回王爷,说是给二少奶奶封诰命大人呢。”那小厮眉花眼笑地说道,这可是个讨喜的差事,主子听了一般是会给赏的。
果然王爷和王妃听得大喜过望,两人几乎同时自椅子上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问道:“你说给谁封诰命?”
“二少奶奶,王爷,王妃,你们没听错呢,真是给二少奶奶,快快去前院吧,天家的人早就到了呢。”小厮白白净净,一说话,脸颊边就有两小酒窝一闪一闪的,很是讨喜。
上官枚听了便转了头看锦娘,秀眉半挑,明眸半睁半闭,一副得意又调皮的样子,锦娘有些微微害羞,不自在地对上官眉一笑,娇嗔地低下头去,王爷和王妃哪里还顾得上地上的二老爷一家,几步便冲到锦娘身边道:“小庭媳妇,快,去换件衣赏,父王和娘亲先去前厅了,你可要快快来啊。”
老夫人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二老爷一家,儿子媳妇全是血糊糊的,半晕着,孙儿身上也是伤了一大块地方……
一会子等王爷和王妃都出去了,她才巍巍地走了过来,啜泣着对二老爷道:“娘早就跟你说过,有些东西是不能强求的,你总是不听,这回再知道错了吧,儿子啊,罢了吧,又不是过得不好,别再争了啊。”
三太太也是很不忍心地过来扶二太太,又叫了奴婢们来帮着抬,不时地就叹着气,喃喃道:“何苦来,王兄和王嫂待几个庶弟们也不薄,偏要闹成这样,看吧,吃亏的总是自己啊。”
锦娘急着要去换衣服,早就出去了,上官枚见玉娘还怔坐在厅里,便扯了扯她的衣袖:“妹妹一起去前面吧,难得弟媳大喜,一起去热闹热闹。”
玉娘缓缓地站了起来,却是对上官枚福了一福道:“妹妹我身子不适,早就久坐难耐,那前院,我就不去了,改明儿身子好些了,自去锦娘处贺喜。”
上官枚听了觉得也是,她昨天伤的可着实不轻呢,难得她不恨相公,见相公有危险便巴巴地赶来,方才还一直找机会给自己帮腔,以前听说她是个厉害的,就方才来看,心胸倒还宽,希望以后能好生相处才是。
上官枚走后,孙玉娘扶着红儿的手出了王妃的院子,走到僻静处,玉娘停了下来,眼睛紧盯着前方的某处,一动也不动,便如被人定住了一般,失了心魂,红儿顿时吓住,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又犯了什么魔症,忙去摇她:“二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玉娘仍是不动,眼神却便得阴戾了起来,突然开了口对红儿道:“你说,她一个小妇养的庶女,凭什么能够被封为诰命,而我,明明是相府嫡孙女,却沦为给人家作小,这贼老天,是不是瞎了眼啊?”
红儿听了吓了一跳,忙去捂玉娘的嘴,小声劝道:“二夫人,你可小声着点,这里比不得相爷府,这是王府呢,王爷和王妃可劲儿疼着二少奶奶,你可别犯傻了啊,你也不想想,世子爷可是将来的简亲王,那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啊,二夫人若是能生下个一男半女,世子爷一定就会给你讨个封赏回来,那刘姨娘不也是被皇上册封了的么?二少爷可是身有残疾的,他那样子,文不成,武不就,就是再封,那位份又能高到哪里去?主子你呀,为这事不开心,可真是犯不着呢。”
红儿话音未落,玉娘突然就扬了手,举到半空作势要打红儿,红儿平日介在孙家时,就常被玉娘打,她只一抬手,红儿就下意识地缩脖子,抱了肩就要躲,玉娘看着怔了怔,脑子里就想起昨夜那不堪回首的一幕来……她突然就失了力,颓然地垂下了手,扶住红儿,无奈地说道:“我打你作什么,我也是可怜之人啊。”
红儿听着有些诧异,又有点心酸,昨夜之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就守在偏房里值夜,屋里的动静又大,能不知道么?听着就让人心惊胆战啊,那一晚,红儿是蒙着被子抖了一夜的,世子爷一大早便给她们下了封口令,说是只要泄露了半点,便将她们全都卖到窑子里去,吓得红儿和另一个丫头一声都不敢吭,还真为自家主子难受了好一阵。
这会子见一向凶焊惯了的主子停了手,不打她了,那话也是听着让人心酸,不由也觉得主子其实比自己更可怜了,忙又扶了玉娘,小意地说道:“主子,回吧,一会奴婢再给你上回药去。”
“你以后,可再不能在我跟前儿说二少爷半句不是了,听到没?”玉娘却又寒了声对红儿道。
红儿听了忙应了,心里却更是叹气,却也不敢劝,知道这是她家主子的心病,在娘家就犯上了的心病。
冷华庭没有立即和锦娘一起出去,他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