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堂贤侄,你走了,这戏还怎么唱啊,你不是要让王叔一来,便冷场了吧,稍安勿燥啊,稍安勿燥,来坐下吧,大家就当闲聊,都是自家亲戚,不用弄得你死我活的,火药味太重啊。”裕亲王一脸亲和的笑,说得也是云淡风轻,像是真的来闲聊似的。
冷华堂无奈地硬着头皮又回正堂,不过,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去坐那主审之位了,就算江华知府再如何请求,他也只当没听见,坐在下座纹丝不动。
锦娘淡淡地看着场内情形,她现在也不想走,很想看看裕亲王又在唱哪一出。
果然裕亲王很快便问起案情来,和亲王世子这会子倒是殷勤得很,很快便将整个事件说了个遍,裕亲王一听叶一贪没了大量银钱,而主使者却是锦娘时,嘴角那笑意便更深了。
他喝了一口衙设端上来的茶,淡笑着对锦娘道:“侄媳啊,你怎么能够仗着有几份才情就行这贪脏枉法之事呢?”
这时,冷华庭正在给叶一接手骨,叶一疼得冷汗涔涔,听见此话却是咬牙道:“王爷,此事与少主无关,全是奴才自己贪心,动的暗手,少主全不知情。”
裕亲王目光微动,淡淡地看着叶一,却是笑道:“可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啊,可惜了,这件事,只怕你这把老骨头担不起啊。”
锦娘听得微怔,就算自己有贪没那又如何?对基地如此庞大的经济运行来说,这点钱,真不算什么,何况,自己确实没有拿一两银手到腰包里去,就算要栽脏,也得有证据才行啊,听裕亲王的口气,似乎还不止这一件事情呢,难道,还有什么妖蛾子没出现?
叶一一咬牙对裕亲王道:“奴才不知道王爷此言何意,少主来了也不过月余,就算有那贪没之心,短短时日里,也成不了什么事,何况,此事确实乃奴才一人所为,与少主少爷都无关,少主一门心思全扑在设备改造上,哪有心思管那些杂事,众所周知,基地上的杂事都是由奴才一手操持的,王爷您说话,可得要拿证据才行,空口白牙,任谁也难相信。”
此话以一个奴才身份对王爷来说,可谓大胆又无礼,但裕亲王也不气,淡笑着道:“真是个好奴才啊,本王怎么就找不到你这样忠心的呢?不过,叶一,本王说了,这一次,你谁也护不了,不止是你现在的主子,就是你的前主子,你也一并护不了啊。”说着,手一挥,他的随从便拿出一大包东西来,立在一旁。
锦娘看着就皱了眉,因那包东西自布包外面看去,很像是帐本,难道,裕亲王在基地里有暗桩?那帐本那样多,看样子都不是这一两个月的,她心里不由担忧了起来,简亲王主管这基地几十年,大权在握,在基里弄银子那是肯定有的,这不是贪不贪的问题,这就是一种习惯,一种想当然,任谁主管这么大一个经营项目,都不可能自善其身,监督又不是很严谨,不拿是笨蛋,而且,这种事情,皇上定然也是知晓的,不过是争只眼闭只眼而已,臣子只要能将事情办好,又能给朝庭带来重大的经济效益,那就成了,一点点小小的贪没不会太在意。
但是,此事若是由裕亲王抖露出来,又拿件大事来办,这定然会给简亲王府带来重大打击,毕竟皇上暗许也只能在个“暗”字上,真拿到明面上来,怎么真都要查上一查,惩处一番的。哪个上位者又会当着众大臣的面明说,这是自己允许的?那不是在鼓励臣子大贪么?若臣子们因此全都去贪了,他那皇位也就别想坐稳了。
果然,就裕亲王道:“这里是基地去年一年来的往来帐本,简亲王府贪的可不只是那几万两银子,数目之大,可谓惊天,本王原想着这点小案子,无伤大雅,揭过就事,没想到,细查之下,就是本王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被这数字吓到了,再不及时制止,只怕大锦会被你简亲王府掏空了去。”
锦娘不用看那帐本,也知道裕亲王的话里定然有几分是实情,只是,他这帐本从何得来的?按说这么重要的东西,王爷应该交给很信得过之人掌管才是,怎么可能让裕亲王得了手去的?
再说了,这事裕亲王想插手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为何那么多年没有查到,倒是自己一接手,他就查到了,这基地里,定然仍有暗鬼,而且,就是在冷华堂接手的那几日出现的,就如叶二父子,叶忠彬等,这个冷华堂,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门心思只想要害自己,只想从自己手里将墨玉夺去,却没想到,有人比他的心思更沉,正巴不得他闹事,然后趁虚而入,从而将整个简亲王府击败。
冷华堂此时脸色也很严峻,他再没想到,以前一直一力帮助他的裕亲王竟然是这样一副狼子野心,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啊,简亲王若受到惩处,简亲王府败了,他这个世子之位接着又有什么意思?或许,若皇上也有心要削弱简亲王府的权势,趁机打压,那这顶铁帽子怕也要摘了去……
“本王已经千里加急,上报了皇上,皇上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所以,自今日起,简亲王府一干人等一律接受审查,不许再涉足基地上的事情,商队自有本王派来的人接手主管。”裕亲王脸上收了笑,拿出一块金牌来亮给冷华庭与锦娘看:“此乃圣上所赐金牌,本王在大锦朝任何地方都有行事之权,王侄王媳,你们就回府好生歇息,坐等皇上御旨吧。”
果然有备而来啊,连御赐金牌都拿出来了,见金牌如见皇上,在场所有人全都跪下三呼万岁,锦娘不得不也跟着跪下,心思却转得飞快,她如今最担心的便是皇上的用意,皇上明知裕亲王对基地一直虎视耽耽,竟然还给了裕亲王这样的令脾,难道真的要过河拆桥,就此将简亲王府打压下去?
不过,无所渭啊,不过就是两台破机器嘛,好在自己这一个多月里已经将那叶姑娘的图纸烂记于胸,只要留得自己的命在,再建一个又怎么样?
大锦皇室如真如此卑鄙无耻,自己又何必要为皇室卖命?自己建基地,办商队,赚钱自己用不好么?何必去受这鸟气?
如此一想,她倒是坦然了,一牵冷华庭的手道:“相公,咱们回院里去吧,站了这么久,我肚子又饿了,回家,用饭去。”
冷华庭正皱着眉,思索着对策,他怎么也不愿意,简亲王府就此败落,只恨此时已经被人抓住了把柄,做声不得,父王这会子要是在,那很多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了,毕竟自己和娘子才来一个多月,以前的帐目是一概不知,父王是否真的贪没还是个未知数,如今只有裕亲王一面之词,自己边反驳都不知道自何说起,真真是郁闷得紧。
只是没想到在这种紧张情况下,锦娘却用着撒娇的语气来跟他说话,他心里立时一松,自来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妻子是聪慧过人的,或许,她心里又有了成算,也是,自己在这里白急也无用处,倒让裕亲王等人看了笑话去,不然坦然一些,回府就回府,那基地,不管就不管,这么多人争,让他们争去好了,他也知道,他的小娘子胸中有千壑,就算没了这块人人盯着的鸡肋,她也会陪着自己,另创一片美好天地的。
“好,你既是饿了,哪咱们就回去吧。”说着推了轮椅往外走。
锦娘却又道:“相公,使两个人来,将叶一抬回去吧,他伤得太重了,我不想让别人再欺负他。”
冷华庭听得一怔,却是点了点头,一挥手,两名暗卫便自堂外进来,向叶一走去。
裕亲王冷笑道:“小庭,这可使不得,叶一是重犯,可由不得你将他带走。”
锦娘却是微眯了眼道:“王爷,你方才所言,简亲王府一干人等全都静等皇上御旨,叶一乃简亲王府家奴,他的处治权在本夫人,不在您,皇上旨意没下之前,你们说的一切,简亲王府都保留辨解权,本夫人手上之墨玉是皇上下旨承掌的,皇上并未夺了本夫人的掌玉之权,所以,基地上的人如何处治,由不得别人。”
裕亲王听得震怒,但又知锦娘所言非虚,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却很快又转了笑脸:“那倒也是,这么着,就请王媳回院以后,不要乱走动,不然,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是要软禁自己和相公吧,哼,无所谓啊,正好养胎,少操些心也好,好生将宝宝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锦娘点了头,正与冷华庭往外走,这时,叶三急急地自外面跑了进来:“少主,少主,奴才找得您好辛苦啊,院里人说,您到衙门里来了,吓得奴才一身老汗啊。”
锦娘听得一怔,不知道叶三这是何意,边走边问他道:“叶三,你不在厂子里,怎么到这来了?”
“厂子里停了产,奴才觉得无聊,便在厂子里头转着呢,正让工人擦洗机器,给机器上油来着,您说怎么着,出大事了。”叶三口里说着出大事了,神情却一点都不紧张,那样子还有些幸灾乐祸,锦娘看着就想笑,面上却是一脸的紧张,忙问道:“出大事,出什么大事了?”
“真是大事呢,水下动力机械上的一个大齿轮盘因年久生锈,销子断裂,掉河水里去了,好在工人离得远,没伤着人,那一声巨响啊,吓得奴才连魂都丢了一半了。”叶三唠唠叨叨的,哪里像是吓到的样子,分明就是很高兴嘛。
锦娘微眯了眼审视着他,只见叶三爬满皱纹的脸上带了一丝狡黠,她立即明白了叶三的意思,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暖意,定然是知道了朝庭的一些用意,所以,他们故意破坏了设备吧,很好,很强大,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锦娘徐徐回头,对裕亲王行了一礼道:“侄媳这就回府待旨了,没有皇上的旨意,侄媳决不敢出院门半步,更不会插手厂子里的事情,还请王爷放心。”
第一百三十章
方才锦娘与叶三的话,裕亲王与在场的其他几位世子,包括冷华堂全听到了,他们原以为经过改造的机器至少可以像叶姑娘以前所创造的那样,再运行个几十百把年,没想到,才不过一二十天便又坏了,不免一阵错愕。
裕亲王更是双眉紧锁,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人给了他错误的信息,说机械已经改造完好,而且,他也暗自调查过,厂子里最近的生产确实比之以前要顺畅快捷了许多,既是改造好了,又怎么会再出现事故呢?
他微眯了眼看着叶三,见那老仆虽说年纪老迈,眼里却是精光闪烁,他也听说过,当年的叶姑娘是培养过几个忠心的家仆的,那些人,一直留在基地里,世代为基地服务着,叶姑娘是基地的灵魂,而他们几个便是基地的骨与肉,没有了灵魂,骨肉还是可以支撑身体行走的,所以,叶姑娘不在了以后,基地还是运行了近百年。
这几个人,一样也是很重要的,只是可惜,他们似乎对孙锦娘很是忠心,从叶一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一二来,这位叶三,来得如此巧,厂子里的机器前几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将孙锦娘软禁,就坏了如此重要的设备?怕是故意而为之的吧。
如此一想,裕亲王更是恼怒,一双清润的朗目如鹰一般放着犀利的幽光,叶三感觉裕亲王在看他,他微笑着佝偻着背,给裕亲王行了一礼,一副老迈昏溃的样子,哪里还见半点方才的精干之色,裕亲王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算知道他们是故意破坏了设备又如何,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才能查得到实际的证据,只能猜度,更拿他们几个没办法,以后真要得到了墨玉,掌管了这个厂子,这几个人还得好生地供着,绝不对得罪了。
一时又恨冷华堂,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打谁不好,要打叶一,就算查出叶一有问题,想以此牵出孙锦娘和简亲王府,那也不要伤了叶一的手吧,真是蠢笨到了极致!
如今商队五天以后就要起拔,所需货物还差三百匹,差的数目虽是不多,但设备坏了,就算只差一匹,也只能看着,自己原想趁这一次南下机会夺回一些实权的,如今看来,这一次还真是来错了,怕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设备坏了,方才自己又给孙锦娘下了禁令,自己的手下又无一人会修那东西,怎么办?这比简亲王将墨玉交给孙锦娘时的情况更为严重了,自己怎么没有简亲王那样的好福气,一个残疾儿子也能讨个宝贝老婆回来,真真气死了,简亲王,你真的是自己的克星么?为什么,当年清婉看不上自己,要嫁给你,如今随随便便也能检个宝贝媳妇回去,连老天爷也在帮着你的么?
越想越气,却又知道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眼见着锦娘走出大堂,不由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朗声唤道:“侄媳留步!”
锦娘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边走边与冷华庭闲聊着,一点也没有被软禁后的担忧和伤心。
裕亲王心知她是在故意给自己没脸,没办法,如今只能求她了,不然,皇上知道自己将此事办成如此模样,定然会震怒的,就算有太后保着,怕也会吃不了,要兜着走。
于是快走几步,笑吟吟地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冷华庭轮椅的把手,说道:“王侄,侄媳慢走。”
锦娘嫣然一笑道:“王爷不是让侄媳速速回府,不得随意在外行走么?侄媳夫妻听命回府待旨,王爷你莫非还不放心?”
裕亲王脸上一阵尴尬,干笑道:“侄媳,方才叶三所说厂子里设备出故障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王爷不是不许侄媳再过问基地上的事情了么,侄媳谨遵王爷之命,这就回府呢,请王爷不要耽误了侄媳回府的时辰,让有心人之道了,又会说侄媳夫妻违抗皇命就不好了。”锦娘不紧不慢地,自裕亲王手里夺过轮椅的把手,继续往前走。
叶三在一旁静静地跟着,小心服侍,神情恭敬又守礼,就连看都没有看裕亲王一眼。
裕亲王被锦娘的话噎得一滞,脸上尴尬之色更盛,呐呐地想再说什么,冷华庭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王爷,做什么事,都要称好了斤两再来,本事不济,就不要乱掺合,好好地做你的太平王爷不好么?”
这话说得太过直率,像把尖刀一样直插裕亲王心底,刺得他心火直冒,差一点就要一掌向他劈去,这话太过耳熟了,当年的简亲王曾经就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如今,他的儿子又来拿此话气他,他一时气得双手死死紧握着,用力过度,根根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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