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尽管身份已经揭开,对于和小风、小雷的相处,我心里头也总是充满失落。我不知道对于我顺着他们的理解所编的“前世今生”的说词他们信了没有,但至少表面上我们恢复了一种和谐友好的相处模式,彼此心照不宣地过上了一种即亲密又生疏的生活。没有隔阂是不可能的,毕竟有很多东西都不同了,但三个人都在忍耐,都在努力的压抑,在感情的收放之间全都变得小心翼翼。我一直试图让自己相信什么也没有改变,但似乎并不成功,我知道不是我们之间的情爱减少,而是我们都害怕再次失去,而把自己变成了胆小鬼。
我夹在小雷和小风之间仍然会觉得尴尬,他们仍然时不时的争斗,以前我总是不能忍受这样的行为,但现在我却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因为我现在终于能明白他们心中的不甘了。他们都有些改变,小雷不像以前那么冷漠,恼怒的时候,居然也学会了气急败坏;小风也不再是全然的温驯和柔弱,多了一些任性和骄傲。这些改变并不见得是好的改变,但却让我觉他们活得更加真实了,因此我实在没有办法去分辨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是幸还不是幸,而我们是否能回到从前我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小雷的几个家将带着我,出了城就骑马狂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几天后我们已经横穿过三个贵族的领地,直到越过中部城市,到达边塞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在北郡的边界上,遇到了小风的车驾。他带着几个人,早已经守在了我们必经之地。
我十分惊讶。
“实际上,在你们离开之前,我已经提前出了城。”看出我的疑惑,小风主动解答了我的疑问。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们已经决定以后都会和你在一起。”小风看着我,柔柔地笑,“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可是你擅自离开皇都,皇上不会怪罪吗?”
“不会,皇上哪会管这些事情?”小风不在意地道,“我之所以先离开都城,也是为了提前打点。”
我有些忧虑,“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小雷还没有赶上来,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不会的,皇上没有理由留难他的,只是你也知道,他离开皇都,向皇上辞行,皇上免不了要设宴送别,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官员自然也会跟风,估计小雷从都城出发,要比你晚半个月左右,怎么样也是追不上你的。”
我不满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先行,等他一起不是更好吗?”
“那是因为我们不小心为你竖了封德兴这个大敌,我们担心你的安危,如果先回到小雷的封地,封德兴不至于千里迢迢跑来害你。”小风拉起我的手,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柔情,“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想早点看到你。”
我本来正要说明封德兴不应该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听到小风后面的这句话,立刻闭了嘴,脸上也有些微微发烧。
“这里离北郡还有半天,你不惯骑马,这些天一定很累了,你先上马车休息一下,我保证你一觉醒来,我们已经到了北郡,等小雷到了,我们从此就再也不分离了。”小风扶着我,把我送上他带来的马车。
我拉住他,“你不进来?”
“我在外给你引路。”小风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定定地看了我半晌。
下一秒,我只觉得脖子一紧,一只手将我拽了过去,两片温热的唇落到了我的唇上,我被紧紧抱住,那温柔的吻变得激烈,强势地侵占了我口腔内的所有空间,仿佛要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里面,力道大得惊人。
我完全丧失了反应,直到小风放开我的唇,用调侃的目光瞧着我,我才清醒过来,觉得两耳都烧红了。
“小宁还要继续吗?”他暧昧地在我耳边说,“小宁想必已经有觉悟,回到北郡,你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不过,如果你要提前,在马车上我也是不介意的。”
我大窘,一脚把他踹出马车,“你去死……”谁逃不过谁的手掌心那还说不定呢。
小风呵呵直笑,跳下马车,拉上车帘。
我克制着心中升起的甜意,这一刻竟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我们不曾离别的时候。
倒在马车里的垫子上,拿毯子盖在身上,别说,还真是很累,虽然早已经学会骑马,但我现在这个身体可不是流相醉的身体,一个月下来,屁股疼得要命,两腿之间的皮肤也磨得通红,弄得我晚上都睡不好,不过小雷的几个家将每天都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似乎骑再久的马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影响,这样一比,就显得我太没有用了,我自然也不好意思要求坐马车了。打了个呵欠,蜷在垫子上,渐渐的有些睡意袭人,既然如此,看来什么也不用担心,那就睡一觉好了,一觉醒来,也许从此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了吧。
一阵突来的心悸惊醒了我,我猛然坐起,打量四周,原来还在马车上。
掀起窗帘,夕阳晚照,已经映红了天边。@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揉了揉了眼睛,问道。
“已经是申末,快到酉时了。”跟在马车旁的家将回答。
我皱眉,掀开毛毯,走出车厢,站在车辕上,向四周看去。
夕阳之下,一片静谧,几个家将骑着马缓缓前进,仆役们也都秩序井然,却未看见引路的小风。
“柳州侯为何不在队伍中?”我问。
“侯爷吩咐先请公子入城,他随后就到。”一个青衣仆人催马上前,来到我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安,“柳州侯什么时候离开的?” @
“公子入睡没多久,侯爷就催马离去了。”
“快调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公子不必忧虑,柳州侯想必是接我家侯爷去了。”小雷的家将劝道:“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北郡了,还是先入城吧。”
“小雷到了?”我心里一喜,但心里还是有奇怪的不安,而且这种不安似乎还在不断的扩大,如果小雷真的赶到了,依马车的速度,他早该追上了。“调头,我们回去看看。”
“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立刻调头。”我厉声道。
“侯爷吩咐我们一定要护着公子进城,如果小人擅自调转马车,在天黑之前进不了城,侯爷一定会怪罪的。”小风带来的仆役一脸为难,神色间有一抹不耐烦。@
我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不会同意停车的。也是,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个男宠,是个娈童,虽然受柳州侯的宠爱,但在身份上仍然是受人鄙视的,他们护送我,只是基于小雷和小风的命令,并不是因为我值得他们保护。
我急了,跳上去抢马夫手中的缰绳,“停车……”
那马夫吓了一大跳,连忙停下马车。
我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下了车,往来路跑去。
“赵公子……”仆役们都吓了一大跳。
小雷的几个家将最先反应过来,我才跑了几步远,就被人小鸡似的提了起来,“赵公子,请不要给我们惹麻烦好不好?”小雷的家将如是说。
“放开我。”我有些愤怒了。
“我们的任务是护送公子入城,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那家将脸色也不怎么好了。
“你们如果要强行带我走,也行,那就把我的尸体带回北郡去吧。”我不知道我的坚持是为什么,其实也许根本就是我多心了,但是看不到小雷和小风,我总是觉得不安。
小雷的家将瞪着我,一副狠不得把我痛殴一顿的样子,“不要任性了,为了你这么一个下贱的嬖奴,侯爷他们付出了什么你知道吗,你就不能安份一点吗?”
“什么意思?”我压抑着心中的不安。
“侯爷为了你,已经打算抛弃一切了,你到底懂不懂这件事的严重性?”小风的一个近侍终于忍不住吼出了声,“他是不能离开皇都的,皇上是不会放过他的。”
“到底是为什么?我有权知道真相。”我急了。
“还问为什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皇朝所有人都知道,当年八国叛乱,只有我家侯爷和柳州侯被皇上赦免,侯爷被逼永守边疆,不奉召不得入皇都,柳州侯发下重誓,终身不离皇都一步,但如今为了你,他们两个都有违誓约,皇上这一次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了。”小雷的家将说到这里,恨恨地瞪着我。
“什么?八国叛乱……”我问道,心里乱糟糟的,这个世界不是已经改变了么,为什么还是发生了叛乱,而且照原书的记载,应该是八国首脑都被轩辕直杀死了,就算发生了改变,为什么不是八国首脑都没事,而单单只赦免了小雷和小风?而且一个镇守边疆,一个永留都城,分明是故意把他们两个分开,这样也可以说是变相的软禁小风,可是难道轩辕直认为拿小风做人质,就可以威胁小雷不再叛变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不懂你究竟哪里好。”小风的仆人鄙夷地道,“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因为不想让你伤心,我家侯爷居然跑回去救那个济州侯。”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侯爷为了你们侯爷喜欢的这个人,被皇上下令通缉,你们家侯爷本来就有义务去救他。若不是因为侯爷下令要保护这个人,我还宁愿在侯爷身边呢。”
“什么叫我们侯爷喜欢的人?你搞清楚,这个人明明是你们侯爷喜欢的,我家侯爷才是受牵连……”
小雷的家将和小风的侍从吵了起来,各自维护自己的主子。虽然还没有完全弄明白,但至少我知道他们俩现在的处境都不好,已经成了皇朝的通缉要犯。
趁着众人吵成一团的时候,我抢过一匹马,跃上马背,朝来路飞驰而去,纵然心中明白,就算回去也不能改变什么,但让我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进入北郡,然后安安稳稳地等待却绝不是我所能忍受的。我听到身后众人慌忙上马追来的声音,但我已无暇顾及了。
我骑的这匹马显然是匹好马,因为本来就是先行一步,再加上我不停的催促它,它跑得飞快,很快就和后面追赶的人拉开了距离。几个转弯之后,我已经听不到身后的马蹄声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当天边的那一抹阳光彻底消失的时侯,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此时,我才猛然清醒,下午一直都在马车上渡过,根本就不知道来时是走的哪一条路。
我——迷路了。
我惶惶然地走在陌生的小路上,身上湿湿冷冷的,马儿也不知去向了,因为看不清路,刚才不小心栽进了路边的水田里,那畜牲挣扎着爬起来,竟不管我,一溜烟的跑了。
远远地看见一片小树林,说是小树林,其实就是几排种在水田边的防护林,通常是用来隔开水田另一边的灰尘和嘈音的,在轩辕皇朝,这样小树林的另一边,往往就是官道。水田的面积很大,所以当我走到小树林时,已经快没有力气了,本来如果当时没有看到树林,我也许会往相反的方向走,这样也许能走到种植这片水田的村庄,或许能借宿一晚,也有可能讨到一口热气腾腾的饭菜,但看到小树林,知道那边就是官道,心里就不由升起了希望,怎么也不愿意再走回头路了。
树林如我想像的很小,站在林子这边,就能看到宽阔的在月光下看来像一条白色的带子似的官道。沿着官道走的话,应该可以到达比较大的市镇,到时才能弄清方向和位置。摸了摸衣服的领子,里面有离开皇都时小风叫人缝在里面的金叶子,是不是小风早就料到了我会出这样的状况,所以才会像是预知一样早就有所准备?这样也好,进了城,再想办法打听他们俩人的消息吧。
穿过几排树,刚走到官道,就听到官道那头,马蹄的声音急急的传来。我愣了一下,急忙滚进路边的草丛,这黑灯瞎火的,若是被人撞上了可就得不偿失了,而且这马蹄声又快又急,只怕就是撞死了人,马的主人也不会停下来看一眼。
只一眨间的功夫,两匹马就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我从草丛中抬起头来,只看到两个飞速而去的背影,然而只是那一眼,我就连滚带爬地窜出草丛,奔到官道上。
“小雷,小风……”
但那两骑电掣而去,我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们的影子了。
虽然他们去得那样快,我没有看到他们的样子,虽然是黑夜,不像白天那么清楚,但月光那么明亮,就算只是背影,我也是绝不会错认的。
我跪坐在官道中间,虽然很累,也很气馁,我们居然擦肩而过,但心里却仍然是充满了对上天的感恩,他们没事,他们都活得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我刚刚松驰下来的神经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阵马蹄声,我愕然望去。一群人正奔驰而来,为首的一人与身后的人拉开约有十个马身的距离,但速度太快了,而且他估计也没有料到会有人坐在官道中央,等到他看见我时,已经离得很近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蹄向我踏来。
那马上的骑士反应迅速的收紧缰绳,他身下的坐骑收紧双蹄,高高昂起,发出惨烈的嘶叫,在我身前硬生生的停下,我甚至听到了马蹄在沙石路面上摩擦发出的刺耳的嘈音,那骑士虽然止住了马,却没有稳住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一头栽进了路旁的草丛里。
他身后跟来的骑士纷纷下马,奔进草丛。@
“该死,是什么人拦住本将军的去路?”那人咆哮起来。@
我一听这声音,就立马想要逃跑,但早已被人紧紧按压在了地上,我暗叹倒霉,谁不好遇,偏偏遇上这次回轩辕皇朝唯一得罪的人。
封德兴已经被手下人扶了起来,显然扭伤了脚,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虽然他的样子很狼狈也很滑稽,有损他大将军的形象,但此时我真没有什么嘲笑他的心情。
有人点燃了火折子。
封德兴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提了起来。一眼看到我的脸,眼神立刻就变得凌厉了。
“你的胆子还真大,难道就不怕真的被踩死吗?”上下打量了我此刻的模样,比他还狼狈三分的样子显然令他有些吃惊,“他们俩为了你,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