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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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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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零七章 就是她
  
  下午,薛睿先到大理寺回禀案情,余舒则留在忘机楼,拿着曹幼龄的生辰八字研究。
  她的祸时法则不同于寻常易术,即便人死寿尽,依旧能从八字这一生来具有的命数上算出此人生前所经历的过的祸事。
  没花多少时间,余舒就从曹幼龄遇害前几日的祸时计算得出一连串的灾祸,不出所料,推算的结果与她之前的猜测相错无几——
  曹幼龄是因先犯桃花劫,又遭小人惦记,所以受到无妄之灾,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未能幸免。
  “犯桃花”和“犯小人”都是人祸的一种,在余舒收集到的祸时实例中,是比较常见的,通常单独遇到一种是不会危及性命的,然而祸与祸相遇,很容易造成死局。
  曹幼龄“犯桃花”的日子恰在四月入太史书苑拜院士的一日,不难猜这“桃花”是因景尘而起,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何会因为一张模仿了景尘字迹的纸条就半夜偷偷摸摸到观星台赴约的行为。
  而那“小人”,应该正是发现了曹幼龄对景尘的心思,所以善加利用,以一张字条引诱之。
  余舒这是第一次将祸时法则用在死人身上,收效比她预想的更好,因为她不单是从曹幼龄的祸时中推断出她招来杀身之祸的整个过程,并且另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结论”,即是先前让薛睿和她都不确定的地方——凶手行凶的目的的确是景尘。
  正在余舒因为这个结论陷入沉思之时,门外响起侍婢小蝶脆生生的传话:“姑娘,公子爷回来了,请您到楼下用饭。”
  “知道了,我稍后就下去。”
  余舒将桌上几张纸叠好收进衣袖,洗干净手上炭墨,下楼去找薛睿。
  此时天色方暗,楼下房里已上灯烛,余舒走进门。薛睿刚换好衣裳,正理着衣袖从内室走出来。
  “大哥。”
  “坐吧。”
  刚一落座,薛睿便问道:“听说你在房里待了一个下午,可有从曹小姐的八字上琢磨出什么?”
  余舒点头道:“正要与你说。”
  薛睿本是随口一问。怎想她真有所得,知她不会无的放矢,好奇心又被勾起来,看了看她略显疲倦的脸,却没急着询问,而是道:“先吃饭,有什么待会儿再说。”
  “嗯。”
  饭菜摆好。这几顿都是清淡为主,余舒虽没什么胃口,还是吃了个七分饱,不和身体过不去。
  饭后,薛睿让侍从将隔壁书房整理一番,摆上茶案香茗,清香果盘,与余舒挪过去说话。
  两人坐在一张横榻上。中间隔着一台雕漆方台小几,薛睿一臂压在几上,一手去斟茶。小小一口花鸟杯,酝出白茫茫的茶气,他眯眼轻嗅了一口,两指端起放在她面前,这方开口问:“你有何发现?”
  余舒手贴在微热的杯子上,一面措辞,一面说到:“我敢肯定,曹家小姐死的无辜,凶手实则是冲着景尘去的,会选择她作为目标下手。也是由于她对景尘心生仰慕,方便加以利用。”
  薛睿听到她言谈肯确地下了结论,不禁疑问:“何以见得?”
  余舒抬起头,两眼望着他,眼神中有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信任:“实际上,我就懂得一种奇术。能够推算亡人的生辰八字,得知他们生前一些事。”
  薛睿乃是见多识广之人,听到余舒如此声称,顿时面露惊诧,昨日他们谈到阴阳奇学,还笑无稽,今日她却言辞凿凿地告诉他,她能算死人的八字,对他这个整日与凶案死人打交道的命官来说,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一时难以言语。
  余舒以为薛睿不信,为证明她所言不虚,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书桌边站定,摘下一根笔,抽纸回头对他道:“大哥平日接触的命案不少,我常见你阅卷,想必有几桩案子是记忆犹新,不管是凶杀还是意外,不妨随便说一桩有死人的,你将死者生辰八字,与亡命之日告诉我,我可当即推断出此人是因何而死。”
  薛睿其实并非怀疑余舒的能力,然而她所说之事,闻所未闻,的确让他惊奇,半信半疑之间,就将一名死者的八字报给了她。
  “有一死者,生辰是在……”
  他看着余舒侧对自己,在纸上写写算算,一语不发,心情却是少有的紧张,大约一盏茶后,忽见余舒停下笔,他不由地坐直了身体。
  “若八字没错,这人并非他杀,应是自己淹死的,不是坠湖坠江,就是跳井。”
  余舒扭过头,看着薛睿张目结舌一副见鬼的样子,忍俊不禁,便朝他眨眨眼,明知故问:“我说的可对?”
  薛睿哑然一阵,沉声道:“你再来算,有一死者,死于去年七月初五丑时前后,生辰为……”
  余舒撇撇嘴,提笔再算,又一盏茶后,开口道:“这人是为财失命,遭人凶杀,大大的血光,应是利器致死。”
  这样精准的推测,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就是匪夷所思了,薛睿倒吸一口气,看着神态自如的余舒,脸上的惊讶慢慢退去,转为沉思。
  余舒随手将桌上算稿涂花,笔一丢,走回他旁边坐下,将那一杯放凉的茶一口喝了,侧身靠在茶几上,一手衬着脑袋,要笑不笑地看着他:“这下信了?”
  见她露这一手,由不得薛睿不叹服:“我早就好奇,教你本领的师父究竟是何方高人?”
  他对余舒学易的经历,不是不想知道,只是她戒心重,对此似乎讳如莫深,他怕引起她戒备,所以不敢多问。
  “我也好奇他是何方神圣呢,”余舒小声嘀咕,青铮道人的来历,始终是个谜,她的祸时法则虽然是自己因缘巧合套出来的,但是基础是建立在青铮道人传授给她的那一套神奇的术数口诀上,换言之,没遇上青铮,她也不可能有今日,做人不能忘本。
  “你说什么?”薛睿没听清她自言自语。
  余舒晃晃脑袋,并不想用唬弄刘翼那一招敷衍薛睿,于是头一次对人说起了青铮的事:“你会好奇也是必然,我这样的出身,资质又差,命也不好,若不是在义阳城遇见师父他老人家,现在指不定窝在哪里熬日子呢。可惜他隐姓埋名,告诉我的也是个化名,还不许我对别人提起他的事,我们还在义阳城就分散了,师父云游远方,不知去向,关于他,我和你是说不清楚了。”
  薛睿能听她谈起这段经历,已是意外之喜,怎会过多要求,看她闷闷不乐,这便体贴地转移话题:“说不清就罢了,刚才不是讲到书苑的凶案么,你继续。”
  余舒心神转回,放下手坐正身子,正色道:“如我之前所说,凶手目的是在景尘,所以才选了一个对他心生爱慕的女学生,曹小姐是遭小人暗算,因那张字条才前去赴约,照这推断,姑且不论勒死曹小姐的那个会武功的男人是谁,但那个将字条传到她手中的人,我敢确定是太史书苑的人,一来见过曹小姐的面,二来要看得出她对景尘的心思——”
  说到这里,她兀然冷下声音:
  “曹小姐是今年的新院生,景尘是今年的新院士,两人见面不过几次,纵犯桃花,只在这几日,能够有这等眼力察觉到的,无非是精通相术之人!”
  薛睿面色下沉,目光一瞬间变得凌厉,心中那个人选已然清晰。
  “是她?”
  余舒把玩着那一只花鸟口杯,嘴角坏笑:“大哥不妨明日先去查证一番,拜了咱们道子入门的三十余个院生,同曹小姐一齐学习星术的人里,有几个有本事‘观面而知心’。”
  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她就喜欢做这种揪尾巴的事。
  
  薛睿经余舒点拨,第二天一早去了太史书苑,便派人找到景尘收集口供。
  与此同时,余舒正拎着两筒好茶,在内院打听那位方院士的讲课之地,务必要赶在那一套粉红色的常服发下之前,将入门的事搞定,才能专心应付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余舒一路寻到了花园东侧,走过小桥流水,忽闻琴声乍起,远远就看到一棵苍松周围,摆着十几张席毯,座无虚设,有男有女,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听树下一位灰衣老叟弹琴。
  这琴声铮铮拨的十分有劲,说不上好坏,余舒只觉得不难听而已。
  知那老叟便是方子敬,余舒不想冒然打断琴声,就伫立在桥头等候他曲落,谁知这琴声会一段接着一段,愣是弹了半晌都不见消停。
  余舒见状,站的腿累,扭头看看四周,便退到桥墩上,拿袖子抚了抚灰,坐了下去。
  “铮!”
  一声琴音拔起,就在她坐下之后,戛然而止,她狐疑地看向树下,就见那老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摆着宽大的衣袖,手指着桥这边,中气十足地喊道:“兀那小儿,你过来!”
  余舒左右无人,明知他叫的是自己,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站起来,拍拍屁股,小跑过去。
  
  第四百零八章 方子敬
  
  余舒小跑到树下,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中,朝那树底下的老叟揖拜,刚低下头,还未称呼,就听对方气哼哼道:“刚才老夫弹琴,你在桥上偷偷摸摸作甚?”
  余舒闻言无语,她几时偷偷摸摸了?
  “方院士误会了,晚辈乃是今年新生,今日特来拜见您的,刚巧走到那里听到您弹琴,生怕打扰,就在那桥上等了等。”
  方子敬听完余舒解释,脸色好看了许多,两手背到身后,只看她一眼,便眯起细长的眼睛,道:“你就是今年奇术一科榜上秀元吗?”
  余舒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微微驼背,头发花白,生着山羊胡子,样貌普通的老叟,仔细想不曾见过,他又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正是学生余舒。”
  余舒心想,这位方院士据说是和韩闻广不对付,她上个月底在忘机楼干的“好事”恐怕太史书苑已经传遍了,这老叟应该对自己有个好印象才是。
  谁知她一承认,方子敬竟然拉下脸,沉声喝斥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目无尊长,狂妄自大的女算子啊!”
  方子敬这一发脾气,四周原本在座的学生们纷纷起身,一个个垂首抱袖立在一旁,鸦雀无声。
  年过花甲的方子敬乃是安陵十二府世家之一的方家老太爷,三十年前便是名动京城的三榜三甲大易师,若论出身,整个太史书苑十八位院士当中只有两人能与他相较,威严不必言语。
  无端被人指着骂,余舒眉一敛,见方子敬眼神凌厉,一副怒容,觉得糊涂,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才后退一步,抬手道:“余舒不才,当不得您‘目无尊长,狂妄自大’这几句夸。”
  “怎么老夫说冤枉你了吗?”方子敬冷声道:“你前一阵子不是同韩闻广院士的几个弟子比斗。强夺了人家的算师印信吗,甚至放口让对方拜你为师,你将他们恩师韩院士置于何地,这不是目无尊长,狂妄自大又是什么?既是如此目中无人,你何须要到太史书苑来进修,你这样的学生。谁人敢教导,只怕将来是农夫怀蛇,说不定哪一天会反咬一口,你且去吧,老夫教不得你。”
  余舒听完这一席训斥,同横眉冷对的方子敬相视片刻,脸上倒是宠辱不惊,没有负气离开。而是一声哂笑,不慌不忙道:“方院士暂且息怒,听我说说道理。您再撵我不迟。韩老算子的确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我对他绝无半点不敬,然而是他几名弟子上门找我挑衅,趁我酒宴大喜之日,提出与我比斗高低,俨然司马昭之心,我若输便是名声扫地,这等用心险恶,我岂会不怒不气?”
  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扫视了站在周围的十几名竖着耳朵的新老院生,面露无奈:“于是我一时愤慨,就在取胜后收了他们的印信,作为惩戒。至于说要收谁为弟子,这话本就无稽,不过一个玩笑。旁人胡听,您怎么也就信了呢?依您老人家的眼光,将那些流言撇到一边,单就看看晚辈我是否是那种目无尊长又狂妄自大之人?”
  说罢便一脸无辜地瞅着方子敬,文静秀气的脸蛋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个傲慢之人。
  方子敬正眼将她打量了一遍,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脸色竟是渐渐好转了,片刻过后,他点点头,抬手顺了一把山羊胡须,严肃道:“果然凡事不能尽信传言,老夫观你面相,不似那等见利忘义的奸佞小人,只是脾气倔了一些,不算什么坏事。”
  方才还将余舒批的一无是处,这会儿却又看顺了眼,在场众人只道是方院士脾气古怪。
  余舒乖乖一笑,上前一步,将薄礼捧上,低头道:“晚辈不足之处许多,还望方院士日后教诲。”
  方子敬看着余舒的脑袋,眼中掠过一抹满意之色,伸手接了她的见师礼,声音依旧有些硬邦邦的:“老夫为人向来严厉,这书苑里的规矩你切记不要触犯,不然我第一个将你轰出去。”
  “学生记下了。”
  就这样,余舒入院第七天,接连碰壁,吃了不少鼻子灰,终于拜过了一位院士,正式入门。
  不过,今天这一堂课是错过了。
  “今早晨的课就讲这么些,你们回去后,随便去哪里找琴师,弹奏一曲,听一听是不是我说的那个道理,散了吧。”方子敬示意前来听早课的学生们离去,却叫住了一个人:“晴岚,你过来。”
  余舒侧头,看到一名穿着鹅黄常服头挽罗髻的年轻女子从四散的人群中走过来,见余舒看着她,便朝她一笑,满是善意。
  “外公。”
  听着称呼,余舒便知道这女子同方子敬的关系,暗道这太史书苑果真是人人都有背景后台。
  方子敬指着余舒,对外孙女道:“你将书单抄一份给她,顺便同她讲一讲清楚。”
  “嗯,我知道了。”
  方子敬交待完,又看了余舒一眼,便弯腰抱起席上古琴,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驼着背一步一步朝花园那一走去了。
  余舒回过头,就见眼前比她大个两岁少许的女子朝她行礼:“七等大易师司徒晴岚有礼了,见过女算子。”
  余舒在太史书苑混了几日,同龄里见到的多是八等九等,年纪轻轻的七等大易师,眼前这还是头一个,不单如此,看她穿着,应是三年前进太史书苑的学生。
  “我初来乍到,不懂的多,有劳司徒姑娘了,我本家姓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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