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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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3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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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你想说崔家会不认账,这笔钱我拿不到手吗?”
  薛睿并不直接说明,而是考校她:“你将要到司天监上任,总不会连你顶头几个上司都一无所知吧。”
  “那倒不至于,”余舒伸出指头数到:“大提点是朱世家的长子,在他下面,少监任奇鸣是任家的人,又是忠勇伯的大女婿。再下来,景尘就不用说了,比他高半级的左令官曹大人,就是那个死者曹幼龄的祖父,曹家。左判官是辛雅,这人我也见过了,右判官原是纪怀山,可他人死了。”
  一点一少两令两判,这七个人,掌管着司天监的三司两局,权利不可小觑。
  “看来你做过功课了,”薛睿笑笑,“只是不够仔细,纪怀山是死了不错,那右判的位置一直悬空着,但是原本由他主掌的天文局,却从他死后,一直交由副长官,同你一样是正五品的星使司仪代理,这位司仪大人,便是崔家的大老爷,崔秀一。”
  “星使司仪?”余舒对司天监的诸多官职知之不详,头一回听说这个职位。
  “对,这个崔秀,正是那崔芯的父亲。说起来他们府上的事情,倒值得一讲,崔世家的当家主人崔太公,曾经担任过太史书苑的院士,后来抱病退下,崔秀一是他长子没错,可惜了是个庶出的,崔太公的元配夫人则迟了一步生下二老爷,崔旻。”
  “可是这位元配夫人,没活几年就去世了,崔太公后来又续了一房夫人,但是一无所出。崔家两位老爷不睦,而崔太公更偏向没了母亲的次子,处处冷落长子。”
  “所幸崔秀一早年争气,考取了大衍,渐渐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而那位二老爷,易学并不出色,只是因为崔太公偏心,就将大易馆与赌坊的生意交给他把持,所以大房尽管位在司天监,可其实在府上,还要看二房脸色。”
  “你道为何崔芯这么一个世家小姐,襁褓时就抱去了湘王府,说好听了是湘王妃想多养个女儿,可到底没有正经收做义女,整日里陪着息雯,照顾她起居,比丫鬟只强一个出身,崔秀一就当真愿意拿女儿去攀附权贵吗?还不是他们家二房从中作梗。”
  余舒听薛睿讲完了崔家的家事,两手托着下巴,目露思索:“难怪崔芯说她做不了主,不肯直接将赌金支给我,是怕她那二叔抓她的把柄么。”
  想着想着,她突然抬头,问薛睿:
  “大哥知道崔家的灵言术吗?”
  薛睿点点头,他好歹当了十多年薛家大公子,这安陵城有什么稀罕事,是他不知道的。
  “我就奇怪了,这样厉害的家传绝学,本该是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支,那崔太公又偏心二房,怎么就让崔芯给学了去呢?”
  
  第五百八十一章 福祉盈门
  
  余舒道出心中困惑,薛睿想了想,一根手指轻叩桌面,揣摩道:“这件事,我倒是有所耳闻。”
  余舒立刻做出了聆听的样子,她就知道,没什么事是薛睿拎不清的。
  “论起崔家的灵言术,比之其他世家的奇术绝学,更要玄乎一些,但据我所知,这一门灵言术,就是在司天监当职的崔秀一也是不会的。我认识崔家一位旁支的公子,曾有一次喝酒时,听他说起过,好像崔家的灵言术,不是谁人都能学的了,非但要资质绝佳,还有别的什么条件。”
  “所以我猜,会不会是崔家两房儿女当中,只有崔芯一个姑娘符合了这些条件,崔太公才不得已将家传秘术教给了她。”
  “唔,有道理。”余舒点点头,觉得薛睿的分析离真相不远。
  “话说回来,崔芯会在赌坊坐庄家敛财,这应该也是崔二老爷的主意,有人戴着你养的黄水晶去赌坊捞钱,所以他们想出这么个对策来——咦?”
  薛睿说到一半,脸色变得古怪:
  “既然崔芯会用灵言术,为何还会让你赌赢了呢?”
  余舒两手一摊:“你别问我,我也正想不通呢,照理说,崔芯敢出来坐镇,就说明她对自己的灵言术很有自信,那时候她在芙蓉君子宴上说什么一日方可用上两次,应该和我一样是为了混淆视听。”
  她用来诈唬人的“断死奇术”,还不是告诉人家一个月才能施展一回,可实际上呢,只要她愿意,她随时随地都可以运算。
  “那就是别的缘故了,”薛睿想了想,没能理出个头绪,就按下了这一桩怪事,接着方才的话题。向余舒道:“崔家两房不和,你贸贸然拿了这张欠条,上门去讨要,二房一定会借此机会为难大房,这银子,二房是断然不会公出的,到最后还得要崔秀一填上这个窟窿,可六万两这么大一笔金额。他才做了几年易官,一时也难拿出手。所以,他八成会亲自找上你,和你说情。”
  余舒撇撇嘴,虽然听着这崔秀一的出身有些同情,但这不代表她愿意把放到嘴边的肉吐出来。
  “崔秀一这个人。我听说是相当厚道的,你与其逼着他还钱,不如就先卖给他一个人情,让他心中亏欠你,日后同在司天监为官,上下打点,也好有个照应。”
  “那你说,这钱我就不要了?”余舒一脸的不甘心。
  薛睿笑了笑,手指点点她额头。道:
  “不是说不要,而是说晚些日子再要,等你在司天监站稳了脚跟,再得罪人不迟。”
  余舒想说她一点不怕得罪人,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有皇帝老子“罩”着她呢。
  不过,薛睿也是为她着想,她岂会白费他一番周全。
  “好吧,就听你的。”
  反正这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怎么心疼。单就今晚拿回来的这一笔,也够她气气派派地收拾出一座华宅了。
  至于剩下的。她得存起来,万一哪天在安陵城混不下去要跑路,手头上至少得有钱吧。
  余舒自嘲地心想。
  ***
  第二天,余舒就去泰亨商会找了裴敬,将这黄水晶的事故一说。
  知道有人凭借这水晶石的运气下赌场,裴敬眉头一锁,寻思了一会儿,道:“是我疏忽了,要不然,这黄水晶就先不卖了。这种事,挡了别人财路,一回两回,次数多了,难免会招人记恨。”
  “卖,怎么不卖,”余舒一口否决了裴敬的对策,不以为然道:“挡了谁的财路,就让他们找我好了,舅舅无需担心,我现在好歹也是在司天监当官的,谁怕谁呢。”
  叫她战战兢兢的过日子,畏首畏尾,不如杀了她痛快些。
  “舅舅不必替那些赌坊担心,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想要不赔钱,自然能想出方法应对,用得着咱们操心么。”
  崔芯就不是个很好的例子么。
  裴敬听她这一番歪论,居然觉得很有道理,琢磨琢磨,就被她说动了,不再坚持要停了黄水晶这一条销路。
  只是这个价钱嘛,得要往上提一提了。
  在这一点上,两人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一拍即定。
  。……
  从裴敬那儿出来,余舒手头上又多了五千两的银票,这是头一笔买卖水晶的分红,她和裴敬五五对开,一人拿了一半。
  不过是一日的工夫,她就从一个担心弟弟交不起学费的姐姐,变成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婆了。
  这种爆发户的感觉,着实叫余舒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
  她径直去了城北宝昌街上的新宅。
  早在几天前,邱继明就派人送信给她,将这宅子的基图交付,算是竣工了。剩下的,只有将各处门庭锁匙换上一换,里面就能住人了。
  余舒原打算是月中就乔迁的,但是现在手上有了大笔的银子,她又不着急了。
  上午在裴敬那里,她拟了一张清单,罗列了各种花鸟草鱼,连根树木,银池鼎器,上年头的字画古董以及铜器,托付裴敬帮她采买。
  这些都是要用来布置风水的。
  宅居风水,甚可以影响主人家的时运与福禄,更有庇护之用,似那凶宅火异,常有闹鬼之说,其实是风水糟糕,才使人心神不宁罢了。
  前阵子,她在太史书苑的先哲楼上翻到过一本手记,那上头记载着,风水堪舆学上,良宅有三等:最次一等,也要宜室宜家,再上一等是福祉盈门,最顶级的,当属紫气东来。
  紫气东来的风水,她这个半吊子就不妄想了,所谓紫气,乃是取自老子化圣之气,这玩意儿除了皇帝身上有一点,别的地方都没处借的,总不能拉了皇帝来镇宅吧。
  但是,能用银子砸出一个福祉,她还是可以一试的。
  余舒在落成的新宅里走动了一个下午,拿着册子纸笔,领着周虎这个新上任的管家,丈量记录了不少地方。
  等她回到家去,天也黑了。
  一进门就听说家里来了客人,等有一个下午了,余舒正疑惑谁这么有耐心,等到她走到客厅门前,见着了里头的人,就皱了眉头。
  “是你。”
  文少安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像没看到余舒脸上的不欢迎,规规矩矩躬身施礼道:“恭喜女大人上任。”
  余舒挑挑眉,这小子消息倒是灵通。
  她摆摆手,走了进去坐下,直言问道:“你来干什么,上回我不都和你说清楚了,我不会收你做徒弟的。”
  文少安直起身,两眼看着她,正色道:“今日前来,不是为了拜师,却有另外一事相求。”
  
  第五百八十二章 结案
  
  余舒这个五品的女御,乃是坤翎局的副长官,不说职权高低,她可以从金吾卫军当中挑选两名身有品级的侍卫跟随,还能自主任免一名八品的佐吏。
  这个八品的佐吏,只听从她的调遣,给她打工,俸禄却从公家领取,虽然是个芝麻官,但难得是这样一个进入司天监的机会。
  文少安今天来,就是奔着这个职位的。
  上一次他到忘机楼与余舒摊牌拜师,未能如愿,非但没有死心,反而加倍留意起她的消息,听闻她被提拔了女官,深思熟虑后,才再次登门拜访,毛遂自荐。
  余舒听文少安说明了来意,就好笑道:“你倒是会打算盘,可我为什么要把这个机会给了你,只要我放出风声,多少人会来求我,比你强的大有人在。”
  那天她去司天监办理入职手续,就听接待官员讲明了这些事宜,只是她一时半会儿没有腾出手来挑选合适的人。
  前两天在太史书苑遇到司徒晴岚,对方也隐约表达了愿意给她打工的意思,还有司马院士,也向她推荐了两个人。
  文少安是不错,少年老成,稳重聪明,但是这个人一门心思想着要往上爬,她欣赏目的心强的人,却不想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使唤。
  今时他可以为了出路来向她跪拜求师,他日未必不会为了别的目的而出卖她。
  “的确,比我强的人有许多,”文少安绷着一张脸。坦然面对余舒,正正经经道:“但是比我听话的人,你再找不到第二个。”
  闻言,余舒神色一动。挑高了眉毛,突然对他有点儿兴趣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少安来之前不知打过多少遍腹稿,提了半口气,道:“今日若是得了你的首肯。我能在你手下跟从,文少安愿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但凡是你的吩咐,就没有我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假使我有分毫怠慢,随你处置。”
  余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又出声:“你是说。你打算为我卖命么。”
  “…不错。”
  “你想清楚了。就算你给我做牛做马。我也不会收你做徒弟,教你断死奇术。”
  文少安自嘲一笑:“你放心,我现在知道了断死奇术不是我该妄想的。”
  最初进京。他怀揣着满满的希望,以为考过了大衍试。就有机会出人头地了。
  谁知他一个八等的香郎,在这人才济济的安陵城根本就连个名号都排不上。他在双阳会上拜入敬王名下,至今却只见过敬王两次,一次是他上门去求太史书苑进修的名额,遭拒,一次是暄春园酒宴,他坐在边角的位置,举目四下,无识一人。
  他花了些日子才想明白,他一个无名小卒,想要攀附那些皇子王孙,也嫌手不够长。
  进京一年,除了大衍,他一事无成,他不愿再这样浪费时间,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方向,做些正事。
  所以,他认准了余舒,因为从她身上,他不只一次看到了“机会”这两个字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我就考虑一下,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余舒这一次没有拒绝文少安,而是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文少安没有失望,反而松了一口气,没有拒绝,就说明还有希望。
  “那我就先告辞了,叨扰。”
  文少安揖手拜别,转身离去。
  余舒对他干脆的表现多了一些好感,死皮赖脸让人厌烦,锲而不舍就使人欣赏了。
  似乎上次他拜师被她拒绝,他也没有多做纠缠,知道进退,是好事。
  她让文少安回去等消息,并非是敷衍,其实在他说出要为她卖命的话时,她就改了主意。
  她将要到司天监上任,暗中调查《玄女六壬书》的秘密,为了日后打算,手底下肯定要有她信得过的人,才好办事。
  有一个有野心的手下不是什么好事,但要是这个手下是个明白人,又足够听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再她答复他之前,首先她要确认文少安告诉她的那些可怜身世,都是真的。
  你问她如何确认?找人去北方文辰世家打听么?
  不必费事了,她有小青炉和醍醐香呢。
  ***
  七月十五,皇上下旨要办水陆大会,招待外邦使者,号召京城之中,七等以上的易师都要前往赴会。
  余舒试好了官服,眼看不剩两天,可不到水陆大会开始,却等来了另一个大新闻——
  钦差周磬遭人暗杀一案,经由大理寺查明,乃是十一皇子刘翼指使。
  凡涉案人员,一律斩首示众,顾念刘翼年少无知,受奸人教唆,所以减免其责,皇上谕令,将他逐出禁宫,禁锢于城郊升云观内反省。
  薛睿从大理寺回来,就去了余舒家中,将这消息带给她。
  “结果还是刘翼顶了包么,”余舒皱眉,“可事情分明不是刘翼做下的,就算刘灏尾巴藏得好,仅凭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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