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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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3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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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
  两人连忙答应,昨天在会记司补录,发现俸禄比做巡卫时多出一倍不说,还不用值夜倒班,一出事就被挥来喝去,就很是知足了,跑这一点路,算什么呢。
  余小修跟在余舒身后,看到两个侍卫,倒是新鲜的很,他如今早不怕生了,就问余舒:“姐,这是官府派给你的护卫吗?”
  “嗯,”余舒拍拍他肩膀,指着陆鸿也徐青两个,对他道:“看见他们身上带的刀没,这都是真家伙,回头书院再有人欺负了你,就找他们两个去替你出气。”
  余小修:“”
  陆鸿、徐青:“”
  大人,他们是侍卫好吗,又不是打手,还有,欺负小孩子这种事,做了真的不嫌丢人吗?
  陆鸿徐青郁闷,余小修比他们更郁闷,他只是不小心被人从马上推下来一次好不好,怎么他姐到现在还记着,好像是他整天在书院里挨打似的,他有那么没出息么。
  好吧,就算他以前在纪家的时候,是常常挨揍不错,但现在能一样么,他亲姐姐是一卦难求的女算子,就连书院里最严厉的夫子见到他都是笑眯眯的,除了有个别脑子长歪的,哪个不开眼的会欺负他呀。
  余舒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坐上马车,顺路将余小修捎到百川书院,就到司天监去点卯去了。
  今日司天监比往常热闹,皇上要办水陆大会,从今个儿起,一连三日,京城七等以上的易师,都奉召参加。
  所以接到了通知的易师们,今天上午都到司天监报道来了,集合一下,点一点人数,由太承司统一安排,下午带进宫去。
  难能有这样面圣的场合,除了生病下不了床的,老婆生孩子的,几乎都赶来了。
  所以余舒一进司天监大门,就看到钟楼底下聚着一大群人,个个新衣新帽,精神抖擞。
  余舒从钟楼走过,一袭精挑的红衣,头挽青钗瘦冠,肩上是罕见的蓝色花补,引来一路侧目。
  他们大多不清楚余舒身份,却有正在登记的会记司主簿官员,见过余舒,这便搁笔起身,行礼问候。
  “女大人早。”
  众人窃窃私语,等余舒走远了,才有人打听起来,那名会记司的官员就好心告诉他们:“刚才那一位是坤翎局新上任的女御大人,说起来名号,想必你们都是听说过的,今岁大衍女算子是也。”
  这一下,就好像一把谷子丢进了雀群里,四下沸腾,接下来众人的话题,都从今天的水陆大会,转移到了余舒这个平步青云的女算子身上。
  。…
  余舒不知背后多少人正在议论她,带着陆鸿和徐青到了坤翎局。
  她正寻思着水陆大会,不妨一抬头,看到了伫立在不远处爬满青藤的回廊底下,一道白色人影。
  早知道难免撞见,也没想过要躲着,余舒脚下却还是踟蹰了片刻,偏头对身后侍卫道:“你们先到外面去等。”
  “是。”
  景尘从余舒进门就看见了她,只是望着,却未上前半步,见她朝他走了过来,手中微一用力,扯下了一片青藤叶子,两手背到了身后。
  等余舒走到他面前丈远处停下,才轻轻出声:“你来了。”
  今日下午开举的水陆大会,景尘必也要到场,身上夏着的右令官服,却是一袭雪白绸缎,左右肩上,深蓝补底,密密银线,绣着北斗星宫,同他俊白逸致的面容,相得益彰。
  “下官见过右令大人,”余舒抬手施礼,“昨日初来,不巧大人外出,不曾拜见,还望恕罪。”
  景尘早料到她是这样生疏客气的态度,趁她低头时候,仔细端详她身穿女官制服,尤为精神的样子,手里摩挲了那片微凉的叶子,道:“免礼,晚些时候要进宫,你去准备吧。”
  余舒不见他唤那一声“小鱼”,心下稍安,点头道:“那我就先进去了。”
  说罢,就绕了道,走下回廊,景尘望着她姣好的侧影,目中凝思,一声低语:“来日方长。”
  
  第五百八十六章 水陆大会(一)
  
  午时,司天监众七品以上易官二十余人等候在太曦楼外。
  方正,一袭紫袍金革,肩挂彩云绶带的大提点,准时出现在众人之前,身后两步外,紧随着黑衣玄玄的任少监。
  有些人生来便是具有叫人折服的气质,哪怕他不说一字,不苟一笑,只是一个身形,就使人心生景仰。
  大提点不二风姿,余舒纵观几回,还是免不得神往,与众官俯首礼拜。
  “免礼,”朱慕昭环视两旁,冠上玉链摇曳,音容明朗:“今日宫中水陆大会,乃是东洲各国使节朝贡,圣上怀有教化之心,方令我大安易师能者尽出,讲解授道,汝等司天监易臣,当行表率身为楷模,不可轻忽。”
  众人齐声道:“下官听命!”
  朱慕昭点点头,又扫了众人一遍,抬袖指向前列一人,道:“右令系出龙虎山道家高门,今日讲易宣理,由尔奉应。”
  即是说,今天要给那帮外来使节讲解易学道理的任务,就落在了右令郎景尘头上。
  “奉命。”景尘一脸平静,毫不意外,显然是大提点早作安排。
  又指一人:
  “左判掌司器物,展宝一事,由尔奉应。”
  辛雅也是早有准备,上前领命。
  最后才侧头对身后任奇鸣道:
  “少监博学奇术,料想使节会有疑难,便由你随机应变吧。”
  任奇鸣两手合前,低头道:“下官奉命。”
  交代完这些事,朱慕昭回过头。才仿佛不经意看到了立在景尘身后的余舒,面朝微微一笑,不如方才严肃,竟显得几分和蔼:“女算子初来乍到。不宜安排事务,此次且做观览吧。”
  二十好几位官员,余舒作为唯一一个无所事事,却被大提点指名关照的人。顿时受到在场众人瞩目。
  心想,看来大提点是很看好这一位年纪轻轻的女算子呢。
  余舒当然知道大提点对他究竟为何对她关注,暗暗冷笑,面上却虚心应话。
  “下官知道。”
  朱慕昭点点头,神情摆正,左手背后,衣袂翻飞,举步领诸官前行。
  一行人前脚后足,虽没有排队。却按照品级高低。所属不同。整齐有致地跟随在朱慕昭身后,无一人闲言碎语,气氛之安静。让余舒这个新来的赞叹。
  能将偌大一座司天监打理的这般井井有条,大小官员奉命唯谨。大提点真乃强人。
  ***
  乘着车马软轿,司天监官员二十余,并京城易师百余人,从晴明街上北走,直达皇城脚下,承天门前。
  下马下车,余舒才发现,皇宫大门口不光是有他们司天监的来人,另一边站着的,还有一些同样身穿官服的文臣武将。
  她试图寻找薛睿人影,但是打望了一圈,直到太监接引入门,都没看到他。
  “嗡嗡”一阵巨号震耳欲聋,吱吱呀呀木轮滑地,城门洞开。
  城墙上方长长伫立着近百名禁军守卫,各个手持枪戢,后背弯弓,腰挂翎囊,面容冷酷地望着城下,但凡发现一点异动,便会毫不留情地当场射杀。
  余舒总觉如芒在背,抬头望了一眼,方知为何,干咽了一口唾沫,看着眼前巍峨城门,深洞洞通往这大安朝心脏的道路,心跳不争气地加剧,又有一些沉甸甸的觉悟,她将来是要与谁作对。
  她,真的可以抵抗吗?
  还是说,会落得当年云华一样下场,不明不白的葬身在这块土地上。
  余舒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当心脚下。”
  耳边传来一声提醒,袖摆被人轻轻拖住了,余舒脚步猛地一顿,回过神来,才发现景尘不知几时落到了她的身后,再低头一看,脚下正有一块铜浇的立砖,突起半尺,险些绊倒她。
  “…谢了。”
  景尘手在下一刻就松开了,这通道中段不见阳光,昏暗中,他深深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越过了前头。
  这一小小插曲,并无人留意到,余舒收敛了心神,注意脚下,专心走路。
  ***
  皇城三重门,一宫环一宫,过了承天门,就是外朝。
  每日早朝就在太和殿,五品以上京官皆熟道路。再向左侧,乃是清平宫,为节日宴会之所,再往右侧,乃是丰庆宫,为举行盛典之所。
  七月水陆大会,正在丰庆宫中举行。
  宫殿之上,可以容纳千人,鸿柱拱天,窗檐斜飞,统有三百六十一扇天窗,日可有照阳,夜可览星辰。
  这一次水陆大会,皇上下令突然,由司天监、礼部、内务府三方操办,紧锣密鼓地安排了下来。
  今日殿上,红毯青帐,二百余座位,左右设列,皆是软席团蒲,长桌矮案。
  司天监与一众易师被安排在西侧落座,东侧则是王公皇子、文武大臣,以及番邦来使座位。中道铺着金霞赤毡,通向北端玉阶,上有一张云龙金榻,乃是帝王宝座。
  余舒他们最先被引入大殿,从上至下入席,她挨着景尘身后,坐在了第二排靠前一个位置。对面文臣武将纷纷落座,却没见到外邦来人。
  余舒因为是迟到司天监,并未参与到这一次操办,所以不知详细,见状疑惑,就问坐在她后头的谢兰。
  “今天来的,都有哪几国的使者?”
  她对大安地理知之甚少,只道北有凶蛮的蒙古金人,西出玉门关有回疆部落,东边儿大概是有倭国和朝鲜王朝。
  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据说来的有四五个小国,有东洲来的,也有从西海来的,有东瀛使节,高丽使节,琉球使节,安南国使节,还有暹罗使节。”谢兰倒比她打听的清楚。
  余舒听说是这几国世界,差不多都能同五百年后对上号,心里就有了数。要说这当中她对哪一国来使更感兴趣,非是那东瀛倭国莫属了。
  大安强盛三百年,甚比她所知正史上的明代,这个时期,尚是万邦来朝,无人敢惹的。就不知道那些后世侵犯中土的小国,眼下是个什么态度。
  一面好奇,她一面打量四周,借这机会,记下了不少张生面孔。
  朝臣与易师坐齐,大约一刻过后,就听门外远远传来了仪仗声——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立,余舒望着门口,不多久,就听一阵人语由远而至,先是一抹明黄出现在大殿门口。
  却是当今圣上,领着一群使节,游罢花园,进了丰庆宫。
  
  第五百八十七章 水陆大会(二)
  
  宫殿之上,四座安静,兆庆皇帝侧身坐在宝榻上,一手撑头,一手垂在膝上,姿态随意地看着不远处长身竹立,正在讲解《易痉的景尘。
  “…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阴阳合合,为天地万物也。而欲知万物,需先辨其阴阳,晓其是非。大道是虚虚,是实实,刚柔并济,皆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合一,方为天理。”
  《易痉为易学源流,满篇不过四千余字,历经三古三圣,上古有人王伏羲八卦一画开天,中古有文王六十四卦衍生,下古有孔子《十翼》证道。
  景尘清亮的声音传遍大殿之上每一个角落,他讲易,从阴阳而始,归于万事,道理不难懂,但由他这样一个俊美谪仙的人物表述,就分外的让人觉得清晰。
  半个时辰的宣讲,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有人听的入胜,也有人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
  余舒就是个听不进去的,她学易,原本就不是从一个“理”字而始,乃是青铮道人填鸭式的灌输,后来为了参加大衍试,才挠头皮背了一堆易理书籍,要不然,这会儿她连《易痉究竟出自何处,大概都搞不清楚。
  此刻她的注意力,全摆在金毡另一侧,那头一排从上至下,分别列座着湘王、敬王,紧挨着,就是两个没有见过的老头儿,一个满头白发,一个面目严肃,高冠袖袍,胸前缀着仙鹤补子。
  余舒心想,这两人一定是薛相与尹相了,按照座次,那个白头发的应该是尹相,那个面无表情的应是薛睿的祖父。
  这个推断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在芙蓉君子宴上见过薛贵妃和淑妃两人,贵妃活泼爱笑。淑妃一板一眼,都是女儿肖父,谁想到薛凌南会是这般威严模样,反倒是那尹相一脸笑眯眯的。
  想到这里,她望了望对面几排,薛睿说过今天会来,可她进来到现在,都没寻见他人影。不知是他忘记了,还是又出了别的事。
  两位丞相下边,坐着好些衣装打扮与众不同的外邦使节,别的余舒认不出哪是哪,但那个剃着秃瓢,扎着马尾辫的干瘦男人。一定是东瀛来人不错了。
  那瘦子后面还坐着两个同伴,一个没什么出奇的,倒是另一个少年,一头乌发没有剃掉,整整齐齐地扎在脑后,额前一排刘海儿垂过眉毛,肌肤雪白,样貌相当的俊俏。
  女孩子?余舒心里嘀咕。
  难免多看那几眼那东瀛少年,冷不丁的。那少年转过头,一眼看向她所在的地方,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
  先前不觉,这才发现,那少年的眼珠子,竟淡的不成颜色,空洞洞地盯着她,叫她背脊突然窜上一股凉意,好不舒服。
  她最先转开视线。心中邪乎。更没心去听景尘讲了什么,并不知道,她转开头后。那个东瀛少年,又盯着她看了许久。
  坐在少年身边的那个东瀛人察觉到,也看了一眼余舒的方向,低声去问了少年什么,少年摇摇头,一语不发地垂下脑袋,两手贴着膝盖放平,一动不动,成了雕塑。
  。…
  景尘归位,底下这才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显然以讨论为主。
  易师这一方就算了,大家都是汉人,说的都是汉话,余舒就纳闷对面那一群“外国人”,怎么也能一个个做出一脸恍悟外加醍醐灌顶的表情,你们是真听懂了,还是装听懂了?
  等下面热闹了一会儿,兆庆皇帝才慢慢坐直了,两手搭在龙椅上,侍候在一旁的太监见状,手中拂尘隔空一扫,高嗓门道:“肃静!”
  殿上人声,戛然而止。
  兆庆皇帝环扫底下众人,目光投向使节那边,淡淡笑道:“你们这些人,说要见识我大安易学,朕先要叫人给你们讲讲道理才可,听罢方才那些,有何感想啊?”
  余舒坐的不是很远,勉强可以看清兆庆皇帝的样貌,这一看,方才知道为何这皇帝老儿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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