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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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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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郎中皱着眉头道:“好什么,昨天才包好的伤口又裂开了,等下不发热才怪。”
  说完就转身进去,门没关,余舒犹豫了一下,就跟了进去。这间屋子比余舒和余小修住的那间还要小上一些,只有一扇窗子开在船东,一张木床靠墙放着,蚊帐被捆了起来 ,露出床上的人影。
  余舒走到跟前一看,先是肉疼了一下,景尘就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裤躺在狭小的床上,精瘦的上半身几乎都被纱布覆住,有些地方渗了血出来,一条手臂无力地摆在身侧,另一条被孙郎中抬起,清理他手背上的划伤。
  他闭着眼睛,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翳,眉心蹙起细小的褶皱,挺直的鼻尖上凝着汗珠,嘴唇微微发紫,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疼的,这模样,看的余舒一阵心酸。
  他怎么会搞成这样?
  算算日子,离景尘那一回同她道别,大概有两个月的时间,他离开义阳城这段时间,是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被谁所伤?
  满心的疑惑,余舒盯着床上的人发起呆,余小修端了水回来,毕青跟着一起进到屋内,询问了孙郎中情况,看到余舒在场,便把她叫出去说话。
  “好险被你看到,不然真让裘彪把人弄下船,我也不好叫船再回头,”毕青叹着气,拍拍余舒肩膀:“毕叔谢谢你。”
  余舒心道:我该谢谢你才对。
  真是昨天毕青没把景尘捞上来,任他沉到江底喂鱼,余舒哭都没地方,这可是她的朋友。
  “没什么,”未免毕青怀疑什么,余舒摸着头解释道:“不是昨天晚上毕叔告诉过我要把人留下养伤,我看见裘对长他们把人送出去,也不会阻拦。”
  提起裘彪,毕青脸色一难看,但还是对余舒道:“裘队长也是为了我们整个商队考量,才会做的过分一些,并非是有意害人。”
  听出他是在维护泰亨声誉,余舒点点头,表示理解,心思一转,又道:“毕叔,我看孙郎中一个人忙不过来,这船上的人又都有事做,我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帮着照顾这个人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换我护着你
  
  在余舒的主动提议下,毕青同意让她帮着孙郎中照看景尘,孙郎中乐得有人使唤,给景尘换好药后,交代了余舒几件事,便回房去休息了。
  将手潮湿,大雨初停,船舱里还算凉爽,景尘却出了一身细汗,余舒摸摸他额头有些发烫,便打了半盆清水,湿了手巾给他擦身。
  清凉的手巾从面上轻轻擦过,景尘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余舒看到愣了下,便轻拍着他肩膀呼唤道:“景尘、景尘?”
  一脸叫了好几声他都没醒过来,就知道他还在昏迷,余舒叹了口气,她是方才记起来景尘那个犯了计都星的煞命,想起青铮当初的警告,目光闪了闪,伸出食指压了压他鼓起的眉心,低声道:“就算你是个命犯计都星的倒霉蛋,我也不能丢着你不管吧,最多是少让别人和你接触,要倒霉就倒霉我一个好了。”
  余小修被孙郎中使唤到货仓去药材,回来看见余舒正在给那个赤着上半身的大男人擦汗,急忙把门关上,跑上前去拉她:“你一个姑娘家这样像什么话,去去,你回房去,我来。”
  余舒被他拽着手,回头见他一脸大惊小怪,暗自好笑,别说景尘还穿着条长裤,就是他全脱了她都不见得会不好意思,更何况他上半身包的跟粽子似的,能看着什么,反倒是余小修年纪小小,男女大防便计较得很。
  “小修,你没认出来这是谁吗?”余舒反手拉着余小修,让他仔细看床上的人。
  余小修糊涂地盯着床上的人看了看,觉得这人模样长得是挺好瞧,就狐疑道:“咱们见过他吗?”
  余舒怕了下他脑袋,道:“笨蛋,这不是景尘大侠吗,你忘了?”
  “景尘大侠?”余小修惊讶地喊了一声,就被余舒飞快地捂住了嘴。
  “嘘,小声点,你想把人都招来啊,”余舒没好气道,“不能让人知道咱们认识他,知道吗?”
  “唔唔、唔?”余小修摇摇头,眼里尽是问号,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 他们认识他,景尘大侠又不是坏人,还救过他们。
  “你傻啊,”余舒语重心长道,“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认识,肯定要问他的来由,到时候我怎么回答,我们俩现在是行七叔的侄子,又不能吧景尘救过我们的事告诉他们,还不是要撒谎话,万一景尘醒过来,他们一问不就穿帮了,平白叫人怀疑我们,那个裘彪你看到了,多凶啊,搞不好会把我们和景尘一起丢下船,所以你嘴巴闭严实了,知道吗?”
  这是余舒拿来吓唬余小修的话,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不知景尘如何农场职工样子,盲目泄露他的身份,对重伤中的景尘来说并不安全。
  一切都要等他先醒过来,问问清楚再说。
  “唔唔。”余小修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余舒这才放开他,把手巾塞给他,“好了你来给他擦汗,我去煎药。”
  待会儿忙完就拿小修八字算一算,真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到时也好避开。
  。…
  景尘一个白天都在发热,余舒和余小修合力把药给他灌了下去,到晚上,他烧才退下,期间孙郎中来看过一回,看余舒把人照顾的不错,夸了两句,给景尘把了脉搏就走了。
  姐弟两个午饭都是在景尘房里吃的,余舒和余小修商量了一下,怕晚上没人看着,那裘彪再整幺蛾子,对景尘不利,原本是想留下来守着他,又怕这样做引人怀疑,就去找毕青,提出让他派个睡在景尘屋里。
  毕青听完他们的提议,面上露出难色,白天因为裘彪私自送人下船,两个人吵了一架,护队那群人对他多有不满,不好从那边安排人手,船上的杂工都是轮流值班,各有事干,抽不出多余的人手,而让其他的伤人搬去和景尘这个来路不明的遇难人同房,就更不可能了。
  余舒看到毕青表情,心里顿时有了数,便问道:“毕叔,是不是不方便啊?”
  “…这样——”正当毕青要说,他搬去和景尘同屋,余舒就先开了口:“要是不方便,不如我和小修晚上 过去同 他睡一间房吧。”余舒一开始就没打算假他人之手,顾忌景尘的命数,怕他真祸害了别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不放心别人照看他。
  “你们?”毕青面露迟疑。
  “是啊,”余舒信誓旦旦道,“毕叔你放心,有我们俩个看着,绝对不会让他出事的!”
  她说的像是在为毕青着想,一副少年意气的模样。
  毕青不察她小心思,笑道:“那好吧,不过楼底下那间屋子太小了,我找人把他送到楼上你们房里,再加一张床。”
  “行!”余舒痛快地应了,余小修在旁边欲言又止想说话,被她拧了下后背憋回去了。
  说完后,毕青就让人把景尘连床铺意气抬到楼上去了。
  这阵动静惊动了隔壁的夏明明,她跑到余舒房里,正看到余舒指挥着两个船工小心翼翼把景尘在床上放,知是昨天早上就上来那个血糊糊的人要睡到她隔壁,当即就吵闹着要让人把景尘送下去,余舒没多和她纠缠,直到门外让她去找毕青。
  也不知毕青是怎么打发夏明明的,总之她后头没再来闹。
  。…
  晚饭后,余舒看出来余小修的闷闷不乐,将药煎上,便拉了他坐在床边说话。
  余小修还是很在意景尘是个男子,觉得余舒一个姑娘家和一个男人住在一个屋里不像话,余舒故意板着脸拿道义教育了他 一番,才令余小修放下芥蒂,接受了景尘伤势好转之前,他们都要同房睡这个现实。
  在船上煎药要用到炉子,烧炭烟味很大,余舒就把炉子放在通风的走廊上,开了一半门,让屋里头的灯光照出来,蹲在门口拿扇子鼓风,赵慧生病的时候,贺郎中教过她煎药的窍门,因而不会被烟熏成花脸,但这夏天蹲在炉子边上,却是另一种难熬。
  她脖子上挂着一条湿手巾,热了就擦擦汗,脚蹲麻了,就站起来跺一跺,腰酸了就捶两下,余小修做完了余舒给出的几道算数题,抬头见她这样子,忙走过去:“我来吧,你进去坐会儿。”
  “就快好了,”余舒朝后面摆摆手,拿布垫着盖子揭起来,用筷子伸进去戳了戳,觉得差不多了,就叫余小修进去拿碗,把药汤从小锅里慢慢倒出来,撇掉药渣子,端进去喂景尘喝。
  喂一个昏迷中的人喝药,是相当有难度的,好在照顾赵慧时就有了经验,姐弟俩把景尘从床上扶起来,一个掰嘴,一个往里填,一碗药喝完都没有洒出来几滴。
  景尘昨天被人从江里捞上来的,他那件血衣早不知被丢到什么地方,裤子大概是毕青给找的,没见血迹,不过他披散的头发里,却有一股甜腥的味道,余舒拿湿手巾一缕一缕挨着他头皮给他擦干净,那股血味才淡了。
  把这些都弄好,已经是半夜了,余小修早打起哈欠,余舒催着他上床去睡觉,自己则是拿了纸笔,坐在桌边,搓了油灯,将余小修的八字又算了一遍。 结果让余舒有些摸不着头脑,照景尘和青铮的话说,同景尘有牵系的人都会招祸,现在这整条船上,除了她,就是余小修和景尘接触最多,可她用祸时法则计算了,余小修未来半个月并没什么祸事发生,而她给自己六爻的结果,则一律是空卦。
  难道说昏迷中景尘不会给人招祸?还是说…他在这两个月里,已经找到了那个什么破命人?
  余舒当然希望是后一种可能,这样就一劳永逸了,但她总觉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思前想后,决定明天想办法问道毕青同孙郎中的八字,再算一算,免得无意中给他们添了麻烦。
  收拾了桌子,余舒起身到景尘床边,弯腰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再发热的征兆,低头盯着他安详的睡脸看了一会儿,拨了拨他额上的碎发,轻声道:“这次换我护着你吧。”
  她将蚊帐放下,转过身,走到桌边,掐灭了油灯,船舱里顿时暗下来,明灭的一瞬间,蚊帐后,那双轻阖的眼皮动了动,悄悄睁开来。
  余小修已经睡着了,他原本是睡在外头,大概是做梦滚到了里面,余舒就在另一头,临这床外侧躺下了,拉了拉薄被盖子肚子上,闭上眼睛,累了一整天,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面上起了风,货船轻轻摇晃,对面那张床上,慢慢坐起了一道人影,随着动作,发出轻浅的吸气声,拨开了帐子,白裤下修长的两腿赤脚踏在地上,晃悠悠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对面,直到床边才停下,低头看了看床上睡中的余舒,伸出手,轻拨开开她滑在脸侧在头发,露出昏暗里,模糊又柔和的脸孔。
  余舒睡的正香,脸上突然一痒痒,还当是有文字偷袭她,哼了一声,皱着眉毛去挠脸,不想会碰到一只手,吓得她一个激灵,登时惊醒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接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就看到景尘坐在她床边上,披散着微微卷曲的长发,静静地望着她,俊逸的脸孔被月色蒙上一层淡淡的白光,那双如同浸在泉水中的眸子,清清亮亮,带着一丝迷茫。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她不管他,谁管他
  
  半夜里,余舒被一声不响坐在她床边的景尘吓醒了,多亏她心理素质够强,才没有尖叫一声把整个船的人都吵醒。
  惊吓后,便是欣喜,余舒急忙坐起来,两腿放到床下,一边找着鞋子,一边小声对他道:“你醒啦,怎么起来了,快到床上躺着去。”
  说着,她便踩着鞋子,伸手去扶他,景尘顺着她的力道慢慢站起来,却没有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摇晃了一下站稳,随着她的步子走到对面床上坐下来,又被她按着躺下。
  余小修那边打着呼噜睡得正香,半点没有被吵醒的迹象,金宝蜷缩在他枕头边上,耳朵动动,一双贼亮的小眼睛看看对面,轻轻甩动着尾巴。
  余舒过去把油灯搓上点亮,拿回来放在床头,捞过薄被盖到景尘身上,一低头就对上他的目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他解答,到嘴边就成了一句话:“你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景尘嘴唇轻张开,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声音,他困惑地抬手摸摸脖子,对余舒摇摇头。
  余舒看着他的动作,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地问道:“是嗓子不舒服吗?我给你倒杯水喝?”
  景尘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余舒有些慌了,起身直接拎了茶壶过来,倒水扶他起来,喂他喝下,把杯子随手放在一旁,紧盯着他,问道:“怎么样,好点了吗?”
  “”景尘嘴巴动了动,依旧没有声音,他对余舒摇摇头,摸摸自己喉咙,又摇摇头。
  余舒再看不懂就是傻子了,景尘这不是喉咙疼,而是哑巴了,她紧抿了下嘴唇,勉强笑着安慰他道:“没事没事,大概是伤到了喉咙,等天一亮我就去请郎中给你看一看。”
  景尘倒是没有惊慌,他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头,揉了揉脖子,抬眼看着余舒,伸出手,指了指她,又反过来指了指自己,想要表达什么,面带询问之意。
  余舒当他是在问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便轻声解释道:“我要上京去,就找了熟人跟着商队一起走,你现在是在货船上,昨天早上他们从江里一条小舟上把你捞上来——景尘,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是水费?仇家?还是你路上得罪了什么人?”
  余舒觉得前两种的可能性很小,首先景尘武功不俗,普通的水匪不能奈何他,再者他是初下山门,能有什么仇家会想要他性命。
  景尘听了她的话,低头看看身上一圈圈纱布,抬手碰碰腹部的伤口,轻吸了一口气,摇摇头,吃痛地闭上了眼睛。
  都不是吗?余舒想不出其他可能,扭头看到桌上纸笔,心思一动,就去取了过来,递给景尘,却发现他双手缠着纱布,根本没办法握笔,不由得一阵郁闷,见到他难受的样子,只好暂按下疑惑,温声道:“太晚了,你先睡吧,我们明天再说,哦对了,这船上的人还不知道我们认识,你看明天要不要告诉他们你的身份?”
  闻言,景尘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张张嘴,又一次伸手指指她,再拍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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