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说 “不,玩命,你和他们不一样……你……”
我说 “我和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出于自私,从而走上了不能回头的道路,一条曲折漫长的荆棘之路。只不过,在必须前行的旅途中,他们没有可以选择的岔路口,而我有。”
菊说 “玩命,你和他们不一样。生活在混沌世界中的躯体,夜叉族对其有着嗜血的本能,但,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那样从挂满繁星的天空缓缓落下,背后巨大的月亮透亮得象琉璃一样纯洁……那一刻,我以为看到了神女下凡,第一次对一具肉体有了舔而不是吃的冲动。”
我愣……这……这个安慰人的话也忒夸张了吧?!神女下凡?虽然那个时候我面皮完好,还没被毁容,但好歹也是个以丑陋闻名于世的非天呀~!说非天男美得像神女下凡?这简直是对他们容貌的最恶毒的讥笑。
“你知道,谁能使夜叉的灵魂得到净化?” 菊没有察觉到我异常的神色,依旧一脸严肃的正色道 “只有大梵天神。只有创造这个世界的大梵天神,才具有能洗涤夜叉部族原始血性的神能。而你,那时却给了我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对么,简直不可思议……”
“也许……咳……是吧,我是说,不可思议。”
“对了,之前你说你很高兴?”
“哦,对,我很高兴。”
“什么事情?让你如此……高兴?”
“这个人,是名单上的倒数第二个。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还剩一个!还剩最后一个人,你就能完成契约,完完全全获得鬼木了!”
“嗯,是的。”
“你觉得最后一个会是谁?最厉害的那个。”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不知道,想不出来。肯定不是迦刺,呵……”
“你回忆一下,想想前几个都吃了那些部位,我记得有吃了XXX的、XX的、XXXX的……对了,这个人是吃的什么部位?居然能在名单上排到倒数第二位,相当厉害了。”
“他?”
“对,就刚才这个,你不是说他是倒数第二个么。”
“眼睛,夜璃的火眼。”
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想必确实很厉害。
厉害到老狐狸…迦刺不是打不过他,而是怎么都找不着他。我猜迦刺失去了耐心,或者,这位隐藏的BOSS让迦刺意识到,这次不是他能以一己之力解决的了。
虽然这个暂时的无名氏并不是世界终极BOSS,但他她它决定着世界终极BOSS的觉醒。迦刺明白这个任务链的重要性,更明白现在不是要面子逞能的时候。
无论迦刺是如何说服自己的,总之他做到了提前,将我放出来。
那天,井口的机关打开了,我们叁眼巴巴地仰望着头顶那一片黑漆漆的空间……
说真的,我当时真有些失望。头顶有红字的人没有被扔下来,没有任何东西被扔下来,上空飘落下一颗蓝色的幽烛,空间中响起迦刺那丝绸般柔软而又死气沉沉的声音。
“你可以出来了。”
谁?……我?可以出去了?
我回头看着菊,想跟他确认一下是否是我幻听?
菊与我对视一眼,一手扶墙,一手拽着我的衣服,又仰起头往声音的源头望去,好像只有看到那个说话的人才能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是啊,我们在这里已经太久了。即使平时清醒时有人作陪、说话,但在睡梦中,谁敢说自己从没有做过转眼间离开这里的美梦呢?千百次,半睡半醒之间,仿佛自己已经身处别处。踏起尘土的牛蹄、香甜的芒果花、求欢的知更鸟、脚系铜铃戏水的少女……
到是锅贴,精神一振,展开一对小翅 咻…地一声就窜上去,不见了。
“小锅……回来……”
上面有机关,我们试过,一旦有东西上去就会被扎成蜂窝煤,被扎也就算了,光看到孔,没看到是什么东西扎的。这就很难办了,好比你有五个守护宠,金木水火土五大元素各一种,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对手是哪一种元素,你无法判断应该用哪一种相克的守护宠去对付敌人,并且还有12%的幸运几率碰上对方根本不在五行之中,而是X空间来的。
小锅飞出去在先,我看到在后,而喊话则更晚了。
“啾!”
冥冥中传来锅贴的一声哀鸣,细得跟针尖似的,但我还是听见了。
“小锅!!!!!!”
我一声怒啸,抓着菊的胳膊,腾空而起。
蹬…蹬…蹬
在墙面上一阵疾行,千米的距离,眨眼之间我们便从井底冲至井沿,机关果然关了,空荡荡的洞口豁然出现在眼前,我一鼓作气跃出井口,悬停在空中。
“放…开…它…!”
我怒视着站在井边的迦刺,指着站在他掌中的锅贴。
黑色的长袍被井底冲出的气流吹得飞展起来,迦刺看看我,睨一眼掌中的粉红四不像,慢悠悠说道 “我有抓着它么~”
嗯?嗯……好像确实没有抓着……
我瞪小锅 “你给我过来!你,对,就是说你!”
锅贴一脸茫然的看着青筋直冒的我,展平小翅准备起飞。
噗…唧!
迦刺合拢手掌,抓住锅贴,用另一只手弹了弹锅贴的脑壳。
迦刺偏偏头,也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锅贴,说 “我有说,让你走么~”
我落到地上,让菊站在我身后。
我说 “是你让我出来的,你想出尔反尔?还是无聊了没事干,逗我玩~?你要玩,我奉陪,你抓我的宠玩个什么劲~,你作为万年老妖精欺负一动物,有意思么?”
迦刺说 “我是让你出来,可,没让他出来。”
这话什么意思?是菊不应该出来,还是菊不应该还活着?恐怕是指后者吧。
我斜起嘴角,说 “他?他是你扔下去给我的食物。你给我的,给了,就是我的了,我的食物当然可以由我决定,什么时候吃、吃还是不吃。我决定过去不吃,现在不吃,将来,将来我的决定是什么,与你无关~。古语云,好汉不吃嗟来之食。你扔给我什么,我要什么,我不是什么好汉,现在你说我不应该留着他,怎么?你想要回去了?跟我这么一个吃嗟来之食的人抢东西,你自尊心受得了?”
迦刺也斜起嘴角,说 “他的命是你的,我要拿走的时候,不是你几句狡言就能挽回的。不要在我面前耍嘴皮,永远记住这一点。走吧~”
“等等!” 迦刺转身欲去,我喊住他。
迦刺顿住身,回眸的眼神相当不悦 “什么事?”
我指着还在他掌中,瞪着小眼的锅贴,说 “放了它,它还小,不能这样抓。”
“奇怪的生物……” 迦刺喃呢了一句,松开手。
我把锅贴揣在怀里,左手牵着菊,跟着迦刺往迷宫一般的重重宫门走去。
“喂,你要带我去哪?” 有些不安,我忍不住还是开口。
迦刺一路飞行,见我紧跟其后,好像心理上也没有那么排斥我了。他说 “去见殿下。”
殿下?哪个殿下?焰摩,不可能,他已经是魔王了,不应该称殿下。夜叉王还没复活,难道是KALI MA的其他儿子?迦刺拿着象征KALI MA权利的血碗,有哪个魔王如今能让他称臣?再说了,为了让我完成鬼木的契约→夜叉王复活→KALI MA觉醒,没有什么比这个事情更重要了吧,如今还差最后一个就能成事,半路横出个殿下,还说要带我去见他……真是让人云里雾里啊……
我说 “喂,我说,名单上还差最后一个,你现在带我去见什么殿下,该不会是KALI MA其他儿子就是最后那一个吧?你不能弑小主,所以全程都让我一个人上,让我背着黑锅去送死?喂,到底是怎样啊,你说清楚啊,好歹别让我被人卖了还替人点钱吧~”
迦刺突然停住,转过身,盯着我。那叫一个强忍呦,搞得我毛骨悚然。
我回看他,闭上嘴,耸耸肩。好吧好吧,不问就不问,如今从井里出来了,呼吸新鲜空气,下一步怎么走,爱谁谁拉倒~
菊和锅贴貌似练过龟息大法,一直处于隐身状态,让我佩服了一小下。
我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迦刺最终还是忍住了,扭身继续往前飞。
过了一会,飞在前面的迦刺说话了,他说了一句让我激动了好长好长时间的话,这句话刚说的时候我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惆怅。惆怅什么呢?也许是惆怅KALI MA又要开心的笑了,而天下生灵面前又多了一个屠宰者,还有,还有我们又要见面了,那个在三十三天上跟我打了50年仗,却死的不明不白的敌人……可当我真的见到他时,我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激动,浑身都在颤抖,不仅仅是躯体,还有灵魂。
那一刻,我一生中所有的情绪都纠集在一起,夹杂着喜悦、自责、顿悟等等等等,它们浩浩荡荡冲过我血管中每一条激流,像群起的飞鸟奔向朝阳。
迦刺说 “夜璃殿下复活了,他要见你。”
你的临终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千古之悲
在心灵的天幕上
绘画了你离去时的落日霞光
留下一条泪水小径
横跨大地
通向火红的墓园
在三十三天的云海彼端
在满月之弓的鸣响里
生与死在我们的身躯中合为一体
你在那儿点亮了你的灯
在高高的亭台上守望
那儿是万物始与终相会的地方
你将死亡之杯举到我的唇边
你以来源于你自己的生命
注满此杯
这里是,'第十八层'无间地狱,阿鼻。
建立在死亡和黑暗上空的冰封之城,日月的光辉也无法照耀到这片土地,远古的风,刮过远古的冰层,人鱼咏唱着古老的冥海长诗。
此刻,我们站在阿鼻左侧的顶峰,一座由烈焰珊瑚修建的宫殿。
契约没有完成,可那人确实是活了,就在眼前的宫殿里。为什么会这样?名单上最后一个人难道无关紧要?他,到底是谁……
关于鬼木契约的种种疑问,并没有长久占据我的注意力。
你看,那些火红的,似在燃烧的珊瑚比以前加高大,来自喜马拉雅深处的'大梵天的血液',即使被挖出来,即使放在寒冷的极地,依旧显露出非凡的生命的力量,生长着,生长着。
也许,生命之光是可以传染的,那个躺在珊瑚宫殿里的王,终于醒了。
守卫将我们拦在门外。菊不可以进入,迦刺说,夜叉王只要见我一个,这个动物也不行。我想坦白的告诉迦刺,我一点也不信任他,谁也没有对我保证我进去以后,留在这里的菊的安全。我没有谈判的资格,只能随对方的意。
走过珊瑚丛林中的大道,绕过雕刻着KALI MA怀抱婴儿的巨型喷泉,拾级而上,进入华丽而空旷的宫殿。
那些来自各地的稀世珍宝陈列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它们异常安静的姿态,仿佛告诉参观的人们这不过是普通的摆设。血染过的纱曼,从上百米的穹顶垂落直下,紫色的熏香在纱曼间穿梭,变换成各种美丽事物的形象。
宫殿中没有卫兵,唯有满头珠翠、遍体幽香,身着寸褛的女子,几近透明的筒裙上缀着用珊瑚雕刻的六角铃,当穿着它们的主人身姿轻摆,便发出悠远悦耳的叮泠。看不尽的妖娆倾国色,窈窕动人心。
我们走到长廊的尽头,一个宽大的露台,在那儿,在层层纱曼的后面,在闪耀着莹彩的烈焰珊瑚围栏前,矗立着一个高大的男子。
他有着一头火红的长发,早上侍女为他梳好的发髻已经被凛冽的风吹散了,就那么随意的飘在空中,仿佛每一根发丝上都住着火的精灵,每一次律动都是赤潮的舞蹈。同样火红的长袍,显得暗淡了许多,垂落在精美的地毯上,长摆徐徐,偶尔翻起一角抚摸着擦身而过的风儿。
迦刺跪在地上,叩见。
我看着纱曼上隐现的男子的身躯,感觉那么熟悉。
这种熟悉的气息越过万年的光阴,越过厮杀的战场,携着热烈的飘着酒香的暖风,翻阅重山,趟过激流,停留在一片青青竹林的上空,回旋,回旋,击落挂满枝头的凤凰花,那些火红的花儿零落在白雾缭绕的河面上,变成了大地女神的眼泪,远去了……
包子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面条和馒头都是面粉做的,所以他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包子虽然也是面粉做的,但是包子内心有一块肉,所以包子妈从小就教育他,包子和面条、馒头他们不一样,是冤家。
包子说须弥山太高,他爬上来一次很费劲。
包子问我叫什么。
包子让我叫他哥,开始我不肯,他一脸坏笑盯着我的手腕说,如果我叫他哥的话,就教我拉弓射箭的秘诀。
包子哥问我父亲是谁,我摇摇头,他又问我母亲是谁,我摇摇头。他开心的将石片儿扔到水里,激起好几圈水花,转头对我眨眨眼,说…你跟我走吧。
我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夜叉王站在云海的那端,一动也不动,他没有去看天空中流星般划过的凤鸾羽箭,而是直直的望着云海这端的我。
那是,多年前微风和曛的三月天,那时候春的细语是慵倦的,芒果花正掉落在尘土上。粼粼的水波激荡,水花舔吻着放在河岸踏级上斜倒的铜壶。悠远蜿蜒的恒河水,已被众生的鲜血染得透红,闹春的喜鹊叫得比鸦雀还难听……这个三月,在带着血腥味的微风里,我想起了一双眼。凝着惊讶与伤悲,不知道为了什么。
面条说,你杀了他,现在轮到我了吗?
我跃上前去抓住龙鳞,紫色的那迦血液依旧喷溅在黄金战甲上,浓烈的血腥气,象饿鬼道流沙之滨中漫无天日的热浪,裹着阵阵黄沙,迷住了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嘴,还有呼吸。
面条斩下了自己的三颗头颅。
黑暗中,金属箱上的铜扣显现出隐约的轮廓,五彩经幡没了颜色,在冷风中猎猎飘扬。他们说,夜叉王…夜璃,喜欢火红的颜色。他们说,二十箱烈炎珊瑚,为你修建墓园。
我匍匐在冰冷的箱子上,细细的触摸着用奴隶鲜血撰写的经幡,心中无数次祈求,夜璃只是夜璃……
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