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尾针。
“拿去吧!”他将三件暗器递到壮汉手中:“本来在下有充
份理由,在昨夜先刺杀贵庄一些人,再大举公然袭击的。请告诉
贵庄主,寸香一尽他如果不来,在下拍拍腿走路,后果他必须完
全负责。哦!他不能带太多的人来,最多只能带三个作见证,在
下也仅带了三人。其他的人,可站在坡上旁观,免滋误会。”
“阁下的三个见证人……”
“在那边。”他向半里外西面的树林一指:“贵庄主一来,
他们就会现身的。”
“这……”
“在下所说的话,希望你老兄不要忘了什么着要的关键。呵
呵!在下要点香了。”
三壮汉左右一分,将有所行动。
“你们都是聪明人,千万不要做出可怕的笨事来。”他泰然
道:“在下年轻,修养有限,而且不是大仁大义的英雄豪杰,诸
位明白在下的意思吗?”
三壮汉互相一打眼色,徐徐后退。
他取出火折子,火刀一击,火星引燃火媒,轻轻一晃,火媒
火焰乍升,点燃了油布管。
“一寸香时辰足够了。”他点燃香,吹熄火焰道:“你们慢
一步,等于损失了贵庄主多一步准备的机会。”
三壮汉拔腿飞奔,好快。
他重新坐下来,重新喝他的酒。
半寸香快化为火烬,庄门外仍毫无动静。
他喝干了葫芦中最后一口酒,将食具和残肴放入大篮内,起
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整衣,剑挪至顺手处。
所有的动作,皆在沉着稳定中进行,似乎他真是个悠闲的游
山客,而非前来与高手决斗的人。
终于,人群开始涌出庄门。
山坡上方,廿余名男女紧张地屏息以待,相距在百步外,仍
可感觉出紧张的气氛。
四个人到达,香好恰好燃尽。
“展社主,幸会幸会。”他含笑抱拳施礼:“来得鲁莽,会
主海涵,在下符可为。”
展社主年约半百,气度雍容,身材修伟,方面大耳,满脸红
光,留了三绺须,神色安详,笑容可亲。穿一袭翠蓝底白云雷边
纹长袍,不管在任何地方出现,谁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身份有地
位的名流缙绅。
后随的三个人年龄都不相上下,全穿了青袍,全都神朗气清,
气概不凡。朴实和蔼的脸孔,五官匀称,很难令人相信他们是练
武的人。三个人带了四把剑,显然另一把是展社主的了。
“久仰久仰。”展社主含笑回礼,笑容可亲:“老弟威震江
湖,人中之龙,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客套一番,展社主替同伴引见。他们是赵忠、钱孝、孙仁。
天知道他们的姓名是真是假?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
符可为举右手,连挥三次。
不久,树林深处踱出三位中年人,脚下从容,片刻便来至切
近。
展社主脸色微变,但笑容依然。
“展社主,在下的三位朋友,社主大概不至于陌生,他们是
来作见证的。”符可为替双方引见:“九江府天下四大名捕之一,
伏魔剑客许文定许捕头;天下九大剑客之一,龙吟剑客吴玉龙;
江湖怪杰鬼剑左亮。他们是在下目前所能请得到的武林名人。至
于许捕头地方职责所在,他有权知道地方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故经
纬。”
“应该应该。”展社主笑笑:“老弟已有充分准备,手段确
也高明。”
“好说好说。”符可为客气地道:“三件物证,社主该已收
到了,如果需要人证,在下会请人把他们带来,不知社主有何疑
问和指示?”
“不必了。”展社主神色一冷:“展某不是挑不起放不下的
人,更不是输不起的人。”
“佩服佩服。那么,阁下承认是青莲社的社主了。”符可为
也神色一冷:“在下没有找错?”
“不错,展某就是青莲社的社主。”展社主一口承认:“本
社享誉江湖三十年,所接下的买卖不下千件,虽则失手了几次,
但从没有失败过。十分遗憾,这次居然失败得很惨。有许捕头在,
青莲社算是根基荡然本末俱毁了,老弟果然名不虚传。”
“展大员外在此地落业廿余年,德高望重名动九江。”伏魔
剑客许捕头讪讪道:“许某真是有眼无珠,十分惭愧。从现在起,
在下给员外十二个时辰,明日此刻,兵勇将围困尊府,得罪之处,
尚请海涵。”
“许捕头已是情至义尽了。”龙吟剑客吴玉龙冷冷地道:
“青莲社不会在本地作案,许捕头一时真无法及时获得罪证。请
教,明日此刻,许兄能以何种罪名,率人前来围困涛庄?你的情
义无法奉送呢!”
“这……”许捕头语塞。
“所以,这件事还是让江湖朋友私了吧!”龙吟剑客大声说:
“当然,符老弟的事得优先解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对,符老弟的事先解决了再说。”鬼剑左亮笑笑:“如果
展社主安然度过这一关,许兄即使想提前带人查案,也将徒劳往
返。过不了关,也查不出什么罪证,狡免三窟,青莲社的人不会
留下来等死。”
“所以不管展某与符老弟的事结果如何,青莲社已注定了失
败的命运。”展社主泰然地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展某低估了
符老弟的能耐,三十年基业毁于一旦,不无遗憾。符老弟,可否
明示解决之道?”
“两件事。”符可为郑着地道:“其一,请将客户的底细见
告。”
“呵呵!符老弟,恕展某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展社主一口
拒绝:“青莲社之所以能屹立江湖三十年,就是凭信誉二字作保
证,你在要求不可能的事。”
“别无商量?”
“别无商量。”展社主斩钉截铁地凛然道。
“即使在下放弃其他的要求也无商量余地?”
“不错!”
“好,那就说在下的第二件要求。”
“展某洗耳恭听。”
“解散青莲社,将贵庄及庄中所有钱财,捐给府城惠民药局
与卑田院,由许捕头去安排
。”
惠民药局是官营的,设有各科郎中,郎中都是经考试及格的
医土,施医施药可说是朝廷的德政。可惜各府州财政的支援有限,
所以除了少数大城外,其他州县的惠民药局普遍闹穷。卑田院也
是官营的,专收容穷苦的鳏寡孤独,也就是救济院,经费也有限
得很。
“展某得考虑考虑。”展社主颇感意外,未料到他会提出这
种要求。
“在下要决定性的答覆,而且要就地解决。”符可为的态度
也相当强硬:“决定之后,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在下不再过问
你的事。”
“日后呢?”
“日后?只要在下抓住你的罪证,在下会找到你的,希望你
永远永远不再干暗杀的行业。”
“其他江湖同道呢?展某需要保证。”
“展社主,你在作过份的要求。”符可为不客气道:“符某
与你个人的恩怨,只能由你我私底下了断,与其他的人无关。你
与江湖朋友的过节,符某也不配过问,所以你必须与他们自行解
决。你一离开涛庄,安全自己负责,在移交财产期间,你是安全
的,这就是在下唯一的保证。”
“那就不用多说了,展某拒绝你的要求。”
“在下的两个要求都被拒绝了?”
“对。”
“那么,咱们只好作一了断了。”
“恐怕是的。”
“好,在下郑重向阁下提出公平决斗的要求,阁下接受吗?”
符可为一字一吐地道。
“接受如何,不接受又如何?”
“接受,咱们在此了断,你我双方各带了三位见证,真将是
一场有见证的、绝对公平的决斗,只许一个人活着,至死方休。
不接受,在下立即偕见证走人,以后各行其是,报复之惨,将空
前绝后。”
“尊驾吓唬展某吗?”
“你错了,展社主。”符可为阴森森地道:“我邪剑修罗从
不吓唬人,符某已在贵庄附近逗留了两天,进出贵庄三次之多,
如果不是许捕头悲天悯人恐怕伤及妇孺,替贵庄的不明内情亲友
请命,符某早就以牙还牙大开杀戒了,那会和你举行公平决斗?
你并役给在下公平的机会,符某是瞧得起你,你知道吗?说吧!
符某等候你的答覆,答不答应悉从尊便。”
“老弟,你已逼得展某无路可走。”展社主沉声说。
“如果在下死在芜湖,就没有人能揭发你的滔天罪行了。”
符可为冷笑道:“展社主,你要与在下说道理吗?”
“不必了,展某答应你。”展社主淡淡笑道:“老弟,你划
下道来吧!”
“阁下主持暗杀集团,杀手全是暗器能手,社主对暗器必定
学有专精。在下不才……”
“展某不希望以暗器决生死。”展社主抢看说,大概知道符
可为的修罗刀可怕。
“那就凭手中兵刃为主,以暗器为辅,各展所学吧!在下曾
经先后伤在蜂尾针与化血丧门针下,有权使用暗器相辅,这比贵
社暗杀的手段光明正大些,是吗?”符可为冷冷一笑:“在符某
来说,阁下已占了优势,至少符某不知你的底细,而符某的底细
你知之甚详,不然你决不会派十余名精英对付符某。”
“好吧,依你。”展社主无法反驳,只有答应:“咱们兵分
暗器尽量施展,至死方休。”
“社主快人快语,符某先行谢过。”
这一来,双方的见证减少了检查兵刃的麻烦。如果仅拚兵刃,
双方的证人必须检查对方的当事人,是否暗藏了致命的小玩意。
经过双方的证人简要地会商片刻,检查场地有否埋伏,然后
证人将当事人带至山坡平行高度处,双方相距十五步。
双方证人一打手式,当中一站。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伏魔剑客许捕头大声问。
没有人回答,气氛一紧。
“双方准备!亮剑!”许捕头声如沉雷。
两人拔剑,丢掉剑鞘立下门户,遥遥相对。
…
ROC 扫描,bbmm OCR, 独家连载·云中岳
《江湖猎人》——第 五 章云中岳《江湖猎人》第 五 章
炎阳当头,但在场的人并没感到炎热。相反地,似乎森森寒
意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许捕头的身份特殊,所以成为公举的发令人。
其他五个证人再没有异议提出,许捕头高举右手,瞥了两位
当事人一眼,然后左手示意公证人退。
五位公证人分左右退出廿步外,各占方位,严防旁人介入,
任何人也不许接近至斗场外围廿步以内。
“我伏魔剑客许文定,郑着宣布决斗开始,双方可以任意施
为,至死方休。决斗开始!”许捕头的叫声震耳欲聋,随着叫声
右手向下一挥,急步后退。
符可为神色庄严行献剑礼。
展社主横行江湖三十年,不论年岁、阅历、身份,他都相去
甚远,行献剑礼是他谦虚的表现。
展社主不敢托大,同时持剑敬礼。
礼毕,同时举步迈进,在两丈外脚下一顿,剑一引,立下门
户,各自完成进击准备。
符可为的门户怪怪地,与传统所谓的正宗剑术不同。
正宗剑术是剑诀徐引,剑向前伸,锷齐眉尖,这种剑式攻防
皆相当灵活,攻时排空而出,防时只消稍为移动剑尖,便可将对
方攻来的兵刃错出偏门。
而他的剑式,却是没有剑诀,左手斜垂身侧。剑也斜置胸前,
锋尖微吐,位于左前方。这是说,他的剑式有弱点,右方有空隙,
进击时身法必定不够灵活,毛病百出,难怪被人称作邪剑。
双方一动,无边杀气突然爆发,双方的神意皆形于外,强大
的气势形成看不见的无俦压力,一阵阵向对方涌去,四周寒气更
浓了。
展社主的剑在烈日下光华四射,传出隐隐啸吟,剑炁开始迸
发,骠悍的神情令人心惊。
相反地,符可为的剑显得毫无力道,他像是握了一根赶鸭子
的木棒,而非杀人的利剑,既没有剑吟声传出,也没有慑人的剑
气迸发。似乎,他整个人在对方强烈凶猛的气势下萎缩,被压迫
得无精打采,松垮跨地不像个剑术名家。
但在行家眼中,却可看出他内在的威力。他每一条肌肉饧是
松懈的,正是精力突然爆发前的预兆;如果爆发,那将是空前猛
烈、空前可怕的雷霆一击。
要练至这种境界,说难真难,精力内聚,不为外界的一切变
化所撼动,即所谓静如处子;一旦爆发,劲道突然聚于一点发出,
有如迅雷疾风,裂石崩云,即是动如脱兔,击似雷霆。
时光像是停住了,寂静中,仅可听到的声音就是展社主剑上
所传出的隐隐剑吟。紧张的气氛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片刻,又片刻……
蓦地,沉叱迸发,剑虹人影闪电似的接触,打破了僵持的局
面。
石破天惊,生死须臾。
没听到兵刃接触声,只看到展社主那光华眩目的剑虹突然排
空迸发,压力万钧锐不可当,向符可为狂野地射去,有如万道金
蛇突然汇合。
符可为的剑却从一点点空隙中锲入、迸发、闪掠、逸出,身
剑合一侧射丈外,身形着地狂风般地转过身来,神色漠然,呼吸
像是停止了。
展社主也飘出丈外,用千斤坠稳下身形,缓慢地艰难地转过
身来。右胁下,翠蓝色的袍腋裂了一条大缝,腰带半断,鲜血染
衣,血迹在逐渐扩大。脸色相当可怕,血色迅速消退,牙关咬得
紧紧地,颊肉一阵抽搐。
“噗!”剑突然失手坠地,右手剧烈地发抖。
“展某廿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