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血,是被强盗打伤的。”他将十两银子递出:“最好
请你爹娘替我弄些饭菜,不要到七里店关去买。”
“好吧。”村童接过银子:“我家就在前面不远,我带你去
好不好?”
“我受了很重的伤,全身发软,走不动。”
“那……我叫爹来背你……”
“不必了,一动身上就痛。”
“那……天快黑了……”
“我就在这里坐到天亮。快去吧,谢谢你,小弟弟。”
小村一里点点头,飞奔而去。
第四天,福泰客栈的店东,准备将客人失踪的事报官备案。
这件事很麻烦,但不报官更麻烦;说不定会吃上人命官司,
除非客人的尸体永远不被发现。
李家追查证人的事,仍如火如荼地进行,不再理会符可为的
事了。在李家的人心目中,姓符的已不在人世啦!
金八斗与鬼煞孙仁成了废人,被制的经脉无人能解。
姓符的如果真的死了,两人也就没有指望啦!好在李大爷有
的是钱,而且与武当门人有深厚的交情,已经派人携重金赴武当,
聘请武当的元老前来解救;这两天该到达了,大概希望极浓。
这天午后,许州传来的信息抵达汉北别庄。
天黑后不久,府城山南东道楼左首不远的兴元酒楼。这是本
城颇享盛名的酒楼,往来的客人皆是本城的有头有脸爷字号人物。
街东百十步,便是黑煞尚飞的宅第。
黑煞经常在兴元楼宴客。
楼上的食厅相当宽敞,本来就是三间门面并建的,雅座可用
屏风隔开,也有四间雅厢,以便客人带女眷前来赴筵。
四周挂上了十余盏灯笼,光亮有如白昼。
东间雅厢中,主人黑煞星的黑脸膛有了笑意。主客绝魂剑也
眉开眼笑,似乎全身都充满了喜意。
六位陪客,其中有双绝秀士。
食客满楼,人声嘈杂,厢座里的人谈话声音必须放大些。
“尚兄,许州的消息已在傍晚传到。”绝魂剑的语音提高:
“自车行所获的消息,已证实那人姓符,名玄,也就是那该死的
小辈。南阳府的来文,却说那人姓吴名明,要将他找到作证,可
把兄弟弄糊涂了。”
“李兄,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黑煞以权威的神态道:
“那小辈当然不愿打官司,很可能他在官府里落了案,所以他留
下了吴明的假名,匆匆脱离南阳地境,免得打官司,留下来作证
可不是什么写意的事。早些天在岘山,他向令郎传书,显然是想
向李兄敲诈勒索,他真该死。”
“兄弟真耽心他并未死去。”绝魂剑不安地道:“万一他回
到南阳作证,这……”
“李兄放心啦!在十四人聚力一击之后,令郎及时以撼山掌
行致命一击,他即使有九条命,也难逃大劫。”
“可是死不见尸。”绝魂剑语气仍不稳定:“按理,他应该
当堂毕命,事实是他仍然窜走失踪了。”
“那是因为天太黑,咱们也真力损耗过巨,未能及时追赶,
所以被他逃至河边坠入河中毙命,足迹已说明他的命运遭遇了。
以他的修为来说,不当堂毕命并非奇事。李兄,不要庸人自扰了,
不会有人再打扰你啦!哦!李兄,清虚道长何时可到?”
“明天一定可以赶到。”绝魂剑道:“午间兄弟去探望孙兄,
骨折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但恐怕短期间无法用推拿术疏解被制
的经脉,希望清虚道长的武当至宝九还丹,能救得了孙兄和金
八。”
“应该不会有问题。”黑煞的语气深具信心:“清虚道长是
武当九老之一,过去曾经荣任解剑池七子,已修至地行仙境界,
必定可以疏解符小辈的诡异手法的。”
“但愿如此。”
“南阳方面迄无动静。”双绝秀士另起话题:“两位老怪已
经离开樊城镇,似乎他们不敢再来讨野火。晚辈打算与端木姑娘
告辞,明天就下武当走走。”
“罗贤侄,再玩几天再走吧。”绝魂剑诚恳留客:“清虚道
长廿年不曾离开武当山门,他答应前来,贤侄正好与他亲近亲近,
相信定可获益匪浅。”
“是啊!”黑煞也替绝魂剑留客:“清虚道长在武林不但位
高辈尊,声誉极隆,在方圆千里地面的居民心目中,也是家喻户
晓的活神仙,能有机会向他请益,确是我等后生晚辈的殊荣,老
弟可不要轻易错了。”
双绝秀士对武当并未怀有成见,但他另有苦衷。
这些日子以来,他发觉绝魂剑的行事已有点鬼鬼祟祟的意味,
所有的人出出入入显得极端神秘,对外却声称已获得江湖侠义道
朋友的支援,以对付南阳八杰的挑衅。因此,他已有被绝魂剑利
用的感觉在心头。
当然,他不能为人谋而不忠。
而现在南阳八杰已撤退派来问罪之人,姓符的强敌也被六煞
一群人所诱杀,风止浪息,他应该及早脱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对绝魂剑的作为不甚苟同,也不知道真正的内情,更没料
到叶县血案真的涉及无辜的旅客,以为这只是绝魂剑与南阳八杰
之间的恩怨,两地的豪强冲突事极平常,双方所用的手段各有千
秋,未可深责。
但是,绝魂剑联合六煞暗算姓符的,他口中不说,心中却甚
为不满,此时不离开,更待何时?
他没有再留下向天下武林朋友解辞立场之必要,因此,他放
弃一见武当元老的机会,坚决表示明天离襄阳南下。
一席酒直吃至二更天,酒足菜饱方席终人散。
绝魂剑在府城另有住宅,位于铜堤坊,是一座宽丽的大院,
只住了李家几位子佳,平时作为招待过往贵宾的招待所。
这几天,双绝秀士与凌霄凤端木秀英,已从城外的李园移居
城内大院,院中还安顿了十余位前来助拳,准备对付南阳八杰的
知交好友,在这里办事,比在李园方便些,出动也容易而快捷。
如果城内没有住宅,夜间也不会出现在酒楼了,夜间城内外交通
是完全断绝的。
夜市已阑,街上行人渐稀。
大半的商店已经打烊,稀稀落落的门灯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那些写了店号的大型灯笼,不时随刮来的江风晃动,行人的
影子,也就不时摇曳,视觉很容易发生偏差。
这些武林高手,视觉不易发生偏差的。
绝魂剑在中,双绝秀士在右。
另一位绰号叫旋风秦宝元的人在左,秦是绝魂剑的好友。
三人并肩而行,各有了三分酒意,谈谈说说走向铜堤坊,人
影在宽阔的大街上拉得长长的。
…
ROC 扫描,bbmm OCR, 独家连载·云中岳
《江湖猎人》——第 八 章云中岳《江湖猎人》第 八 章
忠心耿耿的泰山王乔庄,扮成寒酸的流浪汉,跟在廿步后缓
缓而行,高大的身躯显得有点佝偻苍老。
一个像大户人家的仆人打扮的人,低头急走脚下匆匆,与绝
魂剑三个人相错而过,似乎有急事待办,不理会街上其他的行人。
三个武林高手并未完全看清仆人的脸形,反正在一瞥之下,
便知道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陌生人,没有留心的必要。
街上匆匆归家的人并不少,怎能对每一个人都留心?
仆人走得匆忙,片刻便与泰山王乔庄迎面相遇,双方相错而
过,泰山王也没有留意对方的面貌。
泰山王的注意力,集中在前面双绝秀士身上。
蓦地,他眼神一动,看到了不吉之兆。
前面三个人出现可疑的征侯,走在右面的旋风秦宝元,突然
身形一晃,脚下一乱,门灯照出的影子摇曳。
刚才那位仆人,就是从旋风秦宝元这一面相错而过的。三个
人仅有三分酒意,走路不可能出现醉态。
他心生警兆,本能地想起唯一的征侯,警觉地转头回望,想
察看刚错肩而过的仆人。
大事不妙,晚了一刹那,后知后觉的人注定要倒楣,头突然
发僵,无法转动,脑袋被一只大手扣住了。
凶猛的、无可抗拒的劲道传到,把他的头向后扳。如果挣扎,
脑袋很可能像蛋壳般被扣破,他怎敢挣扎?
“识相些,姓乔的,妄想抗拒或反击,首先得替你的脑袋设
想一下。”制他的人在他耳边凶狠地道:“替我传话给双绝秀士,
叫他赶快和端木姑娘离开襄阳,不要再替姓李的为虎作伥,以保
全他的声誉,我这人对他这种人有些许好感。这是最后警告,以
后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他感到头上的压力突然消失,猛地倏然转身。怪事,身后不
见有人,冷冷清清的街道,百步内鬼影俱无。
“咦!这人能比我的眼睛快?可能吗?”他毛骨悚然地自语,
似乎感到汗毛直竖,隐约嗅到了鬼的气息,死亡的气息。
他开始失去信心,怀疑自己是否已失去了练武人的反应和本
能。
摸摸脑袋,还留下一些隐痛,脑袋曾经被人扣住已无疑问,
这人确是在极短暂的刹那间鬼魅般的消失了。
他知道,对方如果存心要他的命,他必定进了枉死城啦!同
时,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次日,双绝秀士与凌霄凤,一早便上了下航的客船。
接着,绝魂剑邀来助拳的朋友,也陆续离开了襄阳。
襄阳恢复了平静,暴风雨算是过去了。
南阳八杰已公开宣称,这次事件认了,李家的人今后如果胆
敢进入河南,将格杀勿论决不容情。
因此,助拳的人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武当的清虚道长是在双绝秀士走后的第三天到达的,比预计
的时日晚了两天,同来的上清官的两位有道法师,是清虚的师侄。
汉北别庄顿形忙碌,三位老道受到地头蛇们的热烈欢迎,盛
况空前。
可是,洋洋喜气在一个时辰后消失无踪。
这位修为已臻化境的活神仙,宣布金八爷是被一种诡奇阴毒
的制经术所制,可能是传说中的移宫过穴封经术,世间还没听说
过有能疏解这种手法的人,即使武当目下的掌门仙师亲来,也无
能为力。
如果勉强逞能疏解,很可能要了金八爷的老命,只有具有这
种独门手法的高手才敢下手疏解。
鬼煞孙仁的被制情形完全相同,不同的是鬼煞多断了三根肋
骨。
清虚道长很大方,给了鬼煞三颗武当的至宝九还丹,保证在
十天半月之内断了的肋骨可以续上复原。
除了用丹药为两人保证元气外,三位武当的老道束手无策。
三老道答应留驻三五日,观察两人的变化,希望能研究出疏
解的方法,必要时冒险试验,死马权充活马医,反正两人已成了
废物,能拖到何时,谁也不敢逆料。下手制人的人已经死了,到
何处去找具有这种独门手法的人疏解?
其实到底是不是移宫过穴封经术所制,连清虚道长也不敢断
定,说不出所以然来。
第三天傍晚时分,黑煞带了两位贴身保镖,步出高大的院门
楼,大摇大摆地沿大街北行,要到新城小北门西面的汉广亭旁司
宅,那是六煞之一阴煞司灵均的宅院。
司宅在汉广亭附近,算是相当显赫的一家。
至小北门,须经过一条小街。
这条小街没有夜市,天黑后不久便行人稀少,门灯也少,街
道也弯弯曲曲,人行走其中,有时必须自备灯笼照路。
三位武林高手,走夜路从不带灯笼。
正走间,对面十余步外一条小巷口中,出现一盏光线微弱的
灯笼,持灯笼的人穿了长袍,脸貌朦胧很难看清。
怪!灯笼怎么突然插在巷口的墙缝里了?
三人仍未介意,一面走一面低声谈笑,近了。
那人站在巷口,灯笼远垂在丈外。
灯笼上写了四个红字:高平郡范。
由于灯笼随风轻摆、旋转,红字的暗影也就不断移动,在那
人的面部留下一阵阵移动的怪影,显得阴森可怖,鬼气冲天。
因为那人的脸苍白得怕人。
走在前面的黑煞在四五步悚然止步,咦了一声!
两位保镖也倏然止步,右面那人越前两步,双手上提戒备。
那人站在巷口中,微弱的灯笼光线从斜方面射来,站在大街
的街心向那人注视,只能看清那些苍白的、有阴影旋动的怪脸,
那双幻现异光的大眼,真像传说中鬼魂的有幽光的眼睛。
衣袍是黑的,手背在背后,身后的小巷背景也是黑的。所以,
在街心察看,只能看到那张怪脸,和慑人心魄的鬼眼。
那人不言不动,鬼眼不转瞬地凝视站在街心的三个人,双方
相距约在两丈左右,斜向相对。
“什么人?”越到前面戒备的保镖沉声问。
那人毫无动静,甚至那双可怕的鬼眼也不曾丝毫眨动。
黑煞的胆量在六煞中号称第一,这时却感到寒气自脊尾上升,
毛发森立。
一声龙吟,两保镖警觉地拔剑出鞘。
“鬼物!”黑煞突然惊呼。
灯笼火焰一跳,接着倏然熄灭。
一声鬼啸震耳欲聋,阴风乍起,可怖的鬼脸突然消失,四周
黝黑。
“当!”长剑坠地声入耳。
黑煞一跃三丈,全力逃避鬼物,单足刚沾地,即将发力用劲
再向前飞跃。
可是,只感到双脚已不受控制,“砰”的一声大震,重重地
摔倒向前滚翻,静止时已失去知觉。
许久,两名更夫发现了黑煞三个人,浑身软绵绵失去活动能
力,也说不出话来,仅双目可以开合转动。
更夫当然认识黑煞,立即叫开一家小店的大门,请人通知尚
家前来